碰頭會不歡而散，譚綸出了口氣，陳濟德親自跑到豐雲鎮去指揮停工的事，算是給董奉書上眼藥。那葉總監下午急躁的打電話給馬盧，馬秘讓他好好想想。
明擺著決裂了，常委們散會後各懷心事，考慮選風站的事。沒想到安寧不到大半年的兩院又鬧騰起來，心裡都有點膩味。
但也不能說誰不是，都是為了南海的發展，只是做法上的問題。
譚綸回縣府就讓胡衝備車，載上房琳去了寧南。
要聽聽陳鐵城那邊省委對PX專案的真實想法，說不得要見見省委書記。一直在這專案糾結下去總不是個頭，會影響到整個南海的招商進展。
房琳換上OL套裝，長髮盤在腦後，染成栗色，添上桃色口紅，高跟鞋一蹭，說不出的嬌媚，到省委譚綸下車，她要跟下來，譚綸就說：“你坐車上，你要跟下來，人家以為我是老bao呢。”
房琳嘟著嘴問胡衝：“小胡，我像是小姐嗎？”
胡衝呵呵地笑了幾聲，也不搭她話。這風騷到骨子裡的女人，胡衝可不敢招惹。
陳鐵城翻著手中的檔案，譚綸進來就扔下來說：“你要問PX專案的事吧？”
“嗯，跟董奉書在會上翻臉了，就想來問問省裡的態度，省裡不是不知道他沒有批文就先上馬了吧？按這來說，那省裡是支援的嘍？”
陳鐵城搖頭：“省裡暫時還沒明確表態，我把你的建議彙報給了省裡，兩位北流出身的常委還是表示支援的，但寧南和南海出身的常委都明確表示反對，省委寧書記也沒有表示支援哪一方。”
顯然省裡有省裡的考慮，南海的經濟有了起色，柳化又願意將PX專案落地南海，省裡不會單單考慮到環保問題就再度折騰。
沒落地倒還好，現在南海都專案先行了，再折騰倒讓兄弟省市看笑話了。
畢竟九九年環保一票否決制度還沒施行，也不在升遷考核之列，省裡不會特別重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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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綸有點失望，愣怔地坐在陳鐵城辦公室裡，捧著茶不知該如何辦好。
終也有靠著關系網也不大好做的事，省委省府裡的複雜，光憑譚綸的一面之辭，有陳鐵城在幫他說話，陳鐵城也是孤掌難鳴。
不比得發展迴圈經濟，那時南海是一張白紙，就跟董奉書在會上說的一樣，允許試錯。現在南海逐步走上正軌，那就要步伐穩健，不能再隨意行事。
瞧著小表弟心緒不高，陳鐵城就說：“失望了？沒如意？要是事事如你所願，那就不叫做官了。PX專案我來看，省裡多半是不會再動的了，就算省裡卡著，中央卡著不放，董奉書已做了實際工作，那也不能讓他半途而廢，最多省委下去申斥他一頓，連行政記過你想都不要想，還有……”
陳鐵城托起茶杯說：“省組織部下去南海巡視的老部長，對南海縣委縣府的班子可是有意見啊。特別在會上提到了你，說是縣府不配合縣委的工作，還老跟縣委對著幹。這對於一級政府的組織工作來說，算是極嚴苛的評價了。你不也說過董奉書還是有能力的，PX專案也是他被你的工作成績給壓得太過才想出的突破口，你啊，有時也要顧及到他的臉面。”
若是別人陳鐵城可不會這樣苦口婆心的教導，該說的也都說了，瞧這小表弟也是個聰明人，該怎麼做就看他的了。
“我知道了，”譚綸收拾好心情，笑說，“既然改變不了，只能接受現實，縣府會配合縣委的工作，把PX專案的落地工作做好。”
“嗯，去吧，我這頭還有事，就不留你吃飯了。”陳鐵城指著那桌上堆滿的檔案說。
深吸一口氣，辭別陳鐵城，譚綸從省委辦公樓出來，就瞧見個打扮清爽的年輕人靠著車在跟胡衝說話，等他走過去，那年輕人忙擺擺手離開。
“是我在部隊裡的戰友，他現在在省委做內衛工作，調了文職，”胡衝解釋了一句，譚綸拉開門上車，才看到房琳沒心沒肺地瞧著了，搖搖頭，“回南海。”
原想等陳鐵城工作完去他家吃個便飯，就住在寧南，隔天再回南海，被他一通話說得沒了精神，倒有些事要回南海佈置。
局面已弄得很僵，要配合董奉書工作，也不是突然轉換就行的，那陳濟德那些跟著他的人會怎麼看？
還要自己尋找一個好的契機，那邊PX專案也不能完全就任由柳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光是柳化那狗眼看人低的架式，譚綸就不舒服。
豐雲鎮的換地方式也要調整，想平息村民的眾怒，就要給他們妥善的安置，要讓他們有口飯吃，才能讓他們的怒火停下來了。
千頭萬緒都是事，哪裡還有閒情在寧南過夜，還想調戲下房琳，都沒了心思。
回葉園都凌晨兩點了，一路上房琳就沒醒來，等要推醒她下車，她睜開眼就開始流鼻水，一路開著車窗，她倒是感冒了。
扶著她回到家中，房琳要支撐著身子回房，譚綸讓她先在沙發上躺一躺：“看你這模樣，怕是重感冒，你先睡著，我讓胡衝去縣醫院拿藥了，我給你煮碗姜糖水，等你喝了，再洗個熱水澡，吃過藥再睡。”
房琳拉著蓋在身上的毛毯，露出一雙大眼睛盯著譚綸，雖是病得難受，卻覺得很窩心，想笑可又不敢笑，怕被譚綸說傻。
把切好的薑片扔到奶鍋裡，譚綸放下黃糖，就接到陳濟德的電話，說是豐雲鎮那邊又鬧了起來，說譚綸答應停工的，怎麼那邊又開工了，村民們怎麼勸都不答應。
“給董書記去電話了嗎？”譚綸皺眉說。
董奉書的爛攤子要他收拾，雖是為了班子和睦，心裡頭自然不會舒服，陳濟德肯定先給胡衝打了電話，知道自己沒睡才打過來，但這大半夜的，他沒法睡，也得讓董奉書從床上醒來。
“我這就給董書記打電話。”陳濟德忙說。
轉頭等胡衝把藥拿回來，他就把煮好的姜糖水捧到房琳跟前：“你喝了姜糖水就吃藥，我還有事，你在家待著別亂跑。”
房琳老實的點頭，這重感冒來得快，全身沒力，還能亂跑什麼？譚綸的叮囑她都聽著呢。
胡衝載著譚綸趕到豐雲鎮，都快凌晨五點了，董奉書也就前後腳到，想著譚綸要跟他對著幹，也就沒打電話溝通，本來不想來，但被陳濟德唬得說都快民變了，不來都不行。
下車兩人一對眼，譚綸就主動上前說：“董書記，來的路上我想了個法子，咱們商量商量行不？”
董奉書一怔，就看譚綸拿出一張規劃圖，攤開擺在引擎蓋上，抓著一根紅色的記號筆，就在圖上畫著：“這是現在工業園的規模，按縣委的規劃，工業園在引進PX專案後，將比原來縣府的規劃擴大兩倍，產生的徵地問題，主要就是在這裡產生。”
董奉書嗯了聲，這些他都知道，他並非不學無術的官員，只是眼界淺了些。
“這裡，”譚綸在左上角畫了個圈，“就是置換出的耕地，這裡，”又在往右二十釐米的地方畫了個圈，“就是用來置換的鹽鹼地，爭議的焦點就是鹽鹼地。董書記應該知道，鹽鹼地是不適合種植稻米和蔬菜的吧？”
董奉書表情略微尷尬地點了下頭：“縣裡也是沒找到合適的耕地進行置換，才暫時拿鹽鹼地置換耕地……”
“嗯，”譚綸打斷他的話說，“按總面積來算，這一片鹽鹼地大約是在兩千畝，被置換出的耕地是五百畝，縣委原來是按一比一的比例，我看可以提高到二比一。兩畝鹽鹼地置換一畝耕地。”
那一千畝鹽鹼地本來就是歸鎮政府所有的荒地，要是二比一能平息民怨，董奉書倒不介意。
“這是第一點，還有一點就是要提高對春播的補償，從每畝兩千提高到每畝一萬，縣裡拿出五百萬財政經費進行一對一的補貼，”譚綸看董奉書皺眉就說，“我知道春播投入沒到這麼多，但適當讓利給農民才能平息他們的怒火。還有第三點……”
譚綸在規劃圖的右下角畫了個圈：“縣委要將豐雲工作園全都拿給柳化和他們相關的配套企業來用，縣裡的招商也需要落地在豐雲，我建議在這一片重新做一個小型工業園區，讓嶺東和香港的勞動密集型企業落地，這樣就能讓失去土地的農民有落腳的地方，董書記你該不會相信柳化會完全消化這一千多人吧？”
董奉書抬頭看向譚綸：“那鹽鹼地能拿來做什麼？”
“養蝦，”譚綸將筆往圖上一擲說，“全國有好些地方都有在鹽鹼地成功養蝦的經驗，將這一千畝拿來做示範基地，要是成功的話，豐雲還有好些鹽鹼地，都能用得上，算是開拓養殖業，收入反爾要比原來種地要高，縣裡可以考慮在培訓和前期投入上適當給予優惠政策。”
董奉書沉默了半晌，伸出手說：“就按譚縣長想的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