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而為了讓順福傳話, 怕是當初郭絡羅氏也沒少讓香脂去親近，再加上主子讓……誰知道郭絡羅氏為了私心, 還讓香脂伺候爺，這下香脂也嫁不出去了不說, 還得罪了順福。”鍾嬤嬤坐在園墩上，看著手中繡了一半的帕子，笑道。
寶寧笑笑沒有反駁。
“而且，主子剛罰過那香脂，要是順福真動了心思想娶香脂，一定會先求到主子這兒，主子看在他是爺奶哥的面子上, 也會給幾分面子, 去說一說。”秋桃這下也放心了，“主子準備把這香脂怎麼辦？”
“要看這香脂有沒有運氣了。”寶寧靠在墊子上，“我可以和爺說了，若是生了孩子郭絡羅氏的位份就要升一升, 當時屋裡這麼多人, 難免會有訊息傳出去，秋橘只有一個。”
“主子的意思是，屋裡有……”秋桃也知自己主子心中的傷，可更在意寶寧話中的意思。
寶寧沒有吭聲，到底有沒有，她是不知道，可是她知道這些下人的心理, 這些人既然聽到了這個訊息，可能不會告訴郭絡羅氏，但是言行舉止中難免會多幾分討好。
再加上誰沒有個親戚朋友，自然會提醒下，這樣訊息暗地裡也就傳開了，郭絡羅氏可能聽不到，但是香脂肯定能聽到。
若是香脂是這個聰明有野心的，就該想想怎麼讓自己懷上身子了。
等有了身子後，這對主僕現在關係再好，到時候也會有間隙，在想那郭絡羅氏的性子，寶寧笑了一下，開口道，“若是有身子，府裡也不差她這一口飯，若是沒身子的話……就看爺怎麼說了。”
一個被破了身子的丫環，在這阿哥府邸，還真不算什麼，有孩子了最多就是個滕妾，沒身子的話，打發嫁人或者直接扔到莊子裡，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晚上，九阿哥到底是沒有過來，只是讓小林子來說了聲，寶寧倒是沒生氣，反而多吃了小半碗的粥。
第二天請安的時候，郭絡羅氏來得最晚，她在香脂的攙扶下一手扶著腰走了進來，帶著幾分柔弱。
給寶寧請安後，聲音輕柔地說道，“昨兒我身子不舒服，把爺叫了去，福晉可別惱我。”
劉氏眼睛眯了一下，卻沒有開口。
完顏氏手指卷著手帕玩，聽到了也只是看了郭絡羅氏一眼，心中暗笑，這郭絡羅氏還真是不識好歹。
兆佳氏生了個女兒，可是明顯不得九阿哥喜歡，甚至連位份都沒有升，孩子還養在寶寧身邊，最近更是小心謹慎，聽了話也不多言。
郎氏倒是笑了一下問道，“庶福晉可請了太醫？”
“福晉關愛，給請了。”郭絡羅氏溫溫柔柔地回答道。
“庶福晉身子不適，還伺候爺，真是辛苦。”郎氏看了郭絡羅氏肚子一眼，“還是小心的好。”
郭絡羅氏下意識地護住肚子，“我勸爺離開了，畢竟我有著身子也不好伺候爺，只是爺有些不放心。”
寶寧端著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發出聲音，郎氏也不敢開口了，“郎氏你的規矩呢？怎麼和庶福晉說話呢。”
郎氏趕緊跪了下來，說道，“奴婢知錯了。”
“回去抄經三遍，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出來。”寶寧淡淡地說道。
郎氏雖被罰，但是眼底滿是笑意，嬌聲答道，“是。”
倒是郭絡羅氏眉頭皺了一下，心知寶寧雖明著罰郎氏，卻在警告自己，心中越發委屈，當初家裡都是說好的，自己是給九阿哥當側福晉的，誰知就在選秀當頭，寶寧懷了身子，還一生兩個。
自己從側福晉變成了庶福晉，本就夠委屈了，只是想著九阿哥，心中還是帶著幾分情意的，畢竟九阿哥不僅是皇子，富有和外貌在所有皇子中都是優秀的。
可是進府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九阿哥看著寵她，卻沒有絲毫的情意在裡面，寵的只是自己的樣貌，只是郭絡羅氏這個姓氏。
九阿哥雖不提嫡福晉如何，但是秀雯能感覺到，九阿哥很重視這個嫡福晉，一個月總有近一半的時間在嫡福晉院子裡，府裡幾個孩子，也只有嫡福晉的那對龍鳳胎最得重視。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郭絡羅氏開口求情道，“郎氏就不用罰了吧。”
寶寧似笑非笑地看著郭絡羅氏，端著茶喝了一口後，開口問道，“郎氏，你說你該罰嗎？”
“奴婢該罰。”郎氏重新跪在地上，“奴婢沒守府裡的規矩，認罰。”
“郭絡羅庶福晉為你求情了。”寶寧手指拂過茶杯，說道。
郎氏說道，“謝庶福晉，只是府裡有府裡的規矩，奴婢不能恃寵而驕，仗著福晉是個心慈的就不守了規矩。”
第二日，郭絡羅氏抱病，沒來請安。
六月初，秋桃就嫁了，嫁妝是寶寧給她準備的，甚至比一般的大家小姐還重上幾分。
擺了幾桌酒菜，胤k算是給寶寧幾分面子，也去喝了一杯新人的敬酒。府裡下人管事哪個不讚揚程好福氣，這可是天大的體面。
果真，在秋桃嫁出去沒多久，九阿哥的奶孃就求到了寶寧面前，其實她也可以直接求到郭絡羅氏面前，只是那樣明顯就低於揚家了。
而且九阿哥的奶孃自持自己是奶過九阿哥的，在這府裡不管什麼都想爭一爭。
寶寧倒也乾脆，讓李嬤嬤扶起了奶孃，開口道，“那香脂可是郭絡羅庶福晉身邊的大丫頭，就是不知她是否捨得。”說著寶寧就站了起來，“左右今兒沒事，我就和奶孃走一趟，若是成了事兒，也算一喜。”
“謝福晉。”奶孃心裡滿意，跟在寶寧身後往郭絡羅氏院子走去。
一進院子，就聽見琴聲，郭絡羅氏行禮後，寶寧笑道，“怪不得爺愛在你這兒呢，果真比我們這些人雅緻的多。”
“福晉說笑了。”郭絡羅氏抿唇笑了一下。
“也都別在院子裡站著了，進屋說吧。”說著就往屋裡走去，郭絡羅氏跟在寶寧身後，扶著腰慢慢走了進去。
“郭絡羅氏也坐。”寶寧笑道，“身子可好？”
“謝福晉。”郭絡羅氏坐下後，臉上帶著笑容，雖因身子而有些憔悴，卻絲毫不減其姿色，更多了幾分弱不禁風之感。
“我今兒來也是有點事兒。”寶寧看了眼奶孃，“你知道管事順福嗎？”
“知道。”郭絡羅氏看見奶孃和寶寧一起來的時候，已經猜出來了個大概，聽到問話，笑道，“是個有能的人。”
奶孃聽了面上滿是喜悅。
“你身邊兒的香脂，年歲也不小了吧。”寶寧話沒有說那麼明白，但是足夠郭絡羅氏知道意思了。
郭絡羅氏個抿唇笑了一下，香脂以前是好的，現在也對自己忠心，只是自己有身子不能伺候爺，就讓香脂去了，可是眼見著這丫頭心思大了，每次爺來的時候，總用那雙眼去勾爺，早就惹了郭絡羅氏不快。
再說那香脂雖是自己丫頭，可是做媒的是福晉，那順福真發現了香脂破身了，鬧起來只要說是福晉的意思，自己不好拒絕，也就怪不到自己身上。
一瞬間，郭絡羅氏已經思索完了，開口道，“是啊，都到了該嫁人的年齡了。”
“那你看順福怎麼樣？”寶寧看了眼奶孃，又看了眼郭絡羅氏笑著問道。
郭絡羅氏也笑道，“自然是好的。”
“那就叫香脂來問問吧。”寶寧忽然開口道。
郭絡羅氏笑容一僵，說道，“奴婢就能做主。”
寶寧聽了郭絡羅氏的話，笑看了她一眼，就這一眼，讓郭絡羅氏咬了下唇，“李嬤嬤，去叫了香脂來，若是同意了，我今兒就做主定了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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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福晉。”奶孃福身說道。
李嬤嬤沒等郭絡羅氏開口，就走了出去，就見香脂端著茶水站在門口，也不知聽了多久。
“正巧，香脂進來吧。”寶寧沒有想到事情這麼順利，笑道，“你主子有意讓你嫁給爺的奶哥順福，你看呢？”
香脂咬了下唇看向郭絡羅氏，低聲叫道，“主子……”
郭絡羅氏開口道，“香脂，福晉都親自替順福求了，我……”話沒有說完，“不過你若是不願意，可以直接說，福晉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
寶寧看著郭絡羅氏一臉為難卻願意為了自己的丫頭出頭的樣子，笑道，“香脂，若你已經有了打算，可以告訴我，有我在呢，再不濟也可以讓你主子求到爺那裡，這麼好的丫頭，可不能委屈了。”
香脂忽然跪在了地上，對著郭絡羅氏磕了個頭，又對著寶寧磕頭說道，“奴婢不願意嫁。”
奶孃臉色大變，指著香脂罵道，“你個小蹄子，不願意嫁那天天找我家順福做什麼？”
“奶孃。”寶寧輕聲喚道。
奶孃強忍怒氣，本來她歡歡喜喜的來，可是見這香脂進屋後，就覺得事情不對，卻不想香脂進來後，那一臉委屈樣子，讓她看了就來氣。
她家順福哪裡不好了，在九阿哥身邊做事，連那些老管事都要給他幾分面子，若不是看在香脂是郭絡羅氏身邊的丫頭，她還不來求呢，想那秋桃，在福晉身邊不說，哪點不比這個只長了一張臉皮子的小蹄子好。
“香脂，你可是有什麼話要說？”寶寧開口問道。
香脂看了一眼郭絡羅氏，見郭絡羅氏沒有幫自己開口的意思，低著頭說道，“奴婢沒有。”
“那你為何不願嫁順福？”寶寧柔聲問道，“還是說，你有想嫁的人？”說到後面，聲音嚴厲了不少。
“奴婢想留在主子身邊伺候主子。”香脂低聲說道。
寶寧一聽，笑看了奶孃一眼，“這丫頭忠心，捨不得主子而已，看來是個好的。”
奶孃聽了，心裡也順了不少，笑道，“老奴剛剛一時情急，給福晉庶福晉配個罪。”
寶寧沒有說話，反而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香脂，開口道，“鍾嬤嬤，扶香脂起來。”
奶孃也明白了寶寧的意思，等桂嬤嬤把香脂扶起來後，開口道，“香脂姑娘，我家順福也是個有心的，你看……”
“我還不想嫁人。”香脂開口道。
寶寧看了眼鍾嬤嬤，鍾嬤嬤點了下頭，寶寧才開口道，“傻丫頭，你再好好想想，就算你嫁了，也還能伺候你主子。”說著就站起身，“我先走了，改日再來。”
離了院子，寶寧看著奶孃，說道，“奶孃先別急，香脂怕是臉皮子薄，等過幾日我再來問問。”
“勞福晉費心了。”
“哪兒的話，奶孃到時候給我杯喜酒喝就好。”寶寧笑道。
等回到自己院子裡，寶寧才低聲問道，“鍾嬤嬤，如何？”
“老奴只是粗粗把了下。”鍾嬤嬤皺眉，“而且看她跪下起身的時候，都不自覺護著肚子，怕是真有了。”
寶寧靠在墊子上，“那就好。”
“主子，用不用老奴去散散訊息？”李嬤嬤端了杯熱茶，問道。
“不用我們自己動手。”寶寧喝了口茶，才開口道，“就等著看戲吧。”
“主子，那順福真的想不到郭絡羅氏讓香脂伺候爺這件事嗎？”鍾嬤嬤皺眉問道。
“怕是郭絡羅氏許諾過什麼。”寶寧微微垂眸，“要不那順福怎麼能一直暗地裡給郭絡羅氏辦事兒呢。”
確實不用寶寧動手，奶孃跟著福晉去郭絡羅氏院子的事情，不到一個時辰就傳遍了園子，她們說話又沒避人，很多丫頭嬤嬤都知道了事情，想著福晉出面了，事兒八九不離十了，和奶孃順福關係好的，也都暗地裡恭喜過了。
奶孃和順福倒是高興，也沒阻止，存了讓事情傳遍，那香脂不嫁也要嫁的心思，還推波助瀾了下。
寶寧也不管外面的事兒，專心的教起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