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中，莫歸被西涼騎兵們淹沒了，但羌軍騎兵們並未因為看不見他而心慌，他們跟莫歸一樣心存死志，無論傷亡再大，無論局面如何不利，沒有人害怕和退縮，他們拼死戰鬥，用盡身上最後一絲力氣。
戰鬥進行了整整兩個時辰，結束了。
羌軍騎兵沒有一個人投降，三千人全部力戰而死，戰場上到處都是屍體，人屍和馬屍，刀槍劍戟橫七豎八的或斜插在屍體上，或插或躺在地上，沾滿鮮血的殘破旗幟插在屍堆上，微風吹來，不停的飄蕩。
一些西涼兵提著長矛或戰刀在屍堆中尋找著，他們奉命尋找莫歸的屍體。
張繡渾身是血的被兩個兵士攙扶著走了過來，後面馬超和閻行各自拄著兵器一瘸一拐的跟著。
劉成下馬快步走過去問道：“這是怎麼啦？以你們的武藝竟然都會受傷？”
張繡可能是失血過多，嘴唇有些發青，在兩個兵士的攙扶下站定艱難的說道：“大人，這種大規模的密集騎兵衝陣，武功再高也頂不住啊，躲都沒地兒躲，不停有長矛從前面刺過來，戰馬撞過來，擋開了兵器卻擋不住屍體和戰馬的衝撞啊，一旦落地十有八九會被踩死，即便不死，那鐵定會斷腿斷腳，總之不會完整的活著回來！他們兩個還好點兒，我一槍把莫歸掃落下馬準備生擒他，哪知周邊數百個羌兵跟發了瘋似的圍攻我一人，這次差點兒就交代在這兒了！”
劉成當即道：“你先去好好養傷，本官一定會論功行賞！你們兩個快送他去找隨軍醫匠醫治！”
“是，大人！”
兵士們把張繡攙扶走之後，劉成看向馬超和閻行問道：“你們呢？傷勢要不要緊？”
閻行抱拳道：“多謝大哥關心，我們二人都是小傷，沒什麼大礙！”
“那就好！”劉成放心了一些，這次與莫歸對戰的確很兇險，莫歸和手下三千人全部都心存死志，能把他們全部解決的確不容易，馬超等人帶去的五千人足足戰死了兩千多人，剩下的有一半都帶傷，這一仗打得足夠慘烈，這是劉成帶兵以來經歷過的最慘烈的一戰。
“對了，莫歸找到沒有？是死是活？”
馬超道：“將士們還在搜尋，不過屍體太多，估計需要不少時間！”
沒過多久，就有一個兵士前來報告說：“大人，找到莫歸了，他還沒死，不過被戰馬踩踏了胸口，胸腔都凹下去了！”
“快抬過來！”
兩個兵士用長矛做了一個簡易的擔架把昏迷的莫歸抬了過來，一些兵士跟在旁邊看守。
劉成看著昏迷的莫歸，只見這人二十餘歲，身上的盔甲被踩得塌陷下去，臉色蒼白、嘴角有血漬。
“去找一個醫匠過來給他看看！”劉成吩咐道。
很快有一個醫匠揹著藥箱走了過來，在劉成的吩咐下給莫歸做了檢查，醫匠向劉成報告道：“大人，這人胸骨斷了，應該是被馬蹄踩踏造成的，不過這不是讓他昏迷的原因，造成他昏迷的原因是他的頭部受到了撞擊，大人您看，這頭盔上有一個凹陷處，應該是被兵器磕的！”
劉成記得張繡說過用兵器把莫歸掃落下馬，兵器應該是打在了莫歸的頭盔上。
他問道：“這人多久會醒過來？”
醫匠回答道：“回大人，此人的頭部只是受到了震盪，並未受傷，他胸骨斷裂不算什麼，只要接好骨頭就行，按照他的情況，很快就會清醒過來的！”
“好，你給他處理一下傷勢，一定不能讓他出事，明白嗎？”
“是，是！”
馬騰策馬走過來對劉成道：“司空大人，龍耆城內現在應該沒有兵力駐守了，我軍其實根本不需要攻打就能撞開城門，請大人下令撞開城門，大軍進城佔據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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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成握著刀柄轉過身來看向不遠處的龍耆城，緩緩說道：“不急，下令讓將士們打掃戰場、安營紮寨，等莫歸醒了再說！”
馬騰不明白，包括其他將校也不太明白劉成為何不下令讓大軍衝開城門進城去，倒是陳群站出來拱手道：“大人英明，深謀遠慮令學生佩服！城內的羌人和西羌各地的羌人們還不知道莫歸的生死，如果莫歸死了，城內的羌人就算迫於形勢不得不投降，也肯定是心懷恨意的，不是真心投降，早晚必反。但如果莫歸沒有死，而是被我軍俘虜，如果他能下令讓城內的人投降，羌人們會怎麼樣？他們肯定會如同被打斷了脊樑骨一樣失去反抗的意志！”
眾將這才明白劉成的用意，一個個心裡都不由暗自嘀咕，這等彎彎繞繞實在太高深莫測了，我等還是專心打仗為好。
營地搭建起來了，劉成在周圍安排了警戒和巡邏哨，明哨和暗哨都有。
負責看守莫歸的廖化派人向劉成報告：“大人，莫歸醒了！”
正在營帳內與眾將和官員們議事的劉成聽了之後對眾人說道：“諸位再次等等，本官去去就來！”
劉成跟著報告的小兵來到了營地中一座營帳內，廖化見到他到來就抱拳行禮：“大人！”
劉成點點頭，走到莫歸身邊拉過一個小馬紮坐下看著他問道：“莫歸王子，知道我是誰嗎？”
莫歸胸骨斷裂受傷，呼吸說話都有些困難，他聲音很低：“劉成？”
劉成點頭道：“沒錯，就是我！你還算有點眼力，我很佩服你的勇氣，我有三萬人馬，而你才三千，你竟敢帶著三千人與我在野外決戰，我不知道你是勇氣可嘉還是存心找死，能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莫歸道：“你殺了我父親，這個理由不夠嗎？”
“這個理由的確足夠！”劉成點點頭，他語氣一轉：“不過以你這一點兵力能報仇嗎？只要腦袋還稍微正常一些的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卻依然這麼做了，所以我猜你這麼做並非全是為了報仇，而是你已經心存死志，你知道自己打不過，也逃不掉，你想用自己和那三千羌軍騎兵的死喚醒羌人們對朝廷的反抗之心，讓各部族能夠聯合起來對抗朝廷，對不對？”
莫歸看著劉成，他的臉色變了，劉成竟然猜透了他的心思和想法，他腦子在這一瞬間轉了無數圈，嘆道：“你想怎樣？”
兵士端著兩碗奶茶走了過來，劉成一一接過，把一碗遞給莫歸，莫歸接過去喝了個乾淨。
劉成喝了一口奶茶，說道：“莫歸王子，我很欽佩你毅然赴死的決心和勇氣，在死亡面前很少有人能做到像你這般從容，我也很欽佩你對臣民們博大仁愛的胸懷，但是你失敗了，投降吧，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劉大人，別費力氣了，你為了漢朝和漢朝的臣民帶著大軍前來攻打我們羌人，而我也願意為了我的子民們付出一切，不要試圖說服我，別再浪費你的口水和時間了，我是不會屈服的！”莫歸說完閉上了眼睛。
劉成沉默了一下，起身說道：“我希望莫歸王子能想清楚了再做決定，若你改變了主意，我隨時恭候，你只有三天時間！”
劉成說完就走出了帳篷回到了大帳之內，將校和官員們還在等待，低聲議論著。
劉成進來後大家都閉上了嘴巴，大帳內又安靜下來，劉成走到上首坐下面對眾將和官員們說道：“莫歸心志堅定，不肯投降朝廷，這可對於我們不利呀！那不離有不少兒子，但只有莫歸已經成年，其他都還年少，目前正在龍耆城內，那不離死後，莫歸成了理所當然的繼承人，若他能投降朝廷，這對於朝廷平定羌人之亂是有顯而易見的好處的！不知諸位可否有什麼好主意說服莫歸？”
這時劉曄面帶自信的站出來拱手道：“大人，學生願去一試！”
劉成問道：“你可有把握？”
“至少八成！”
“哦？”劉成看著劉曄的神色，頓時來了興趣，他倒想看看劉曄是否能夠收服莫歸，於是說道：“好，給你兩天！”
“多謝大人！”
眾人散去之後，劉曄帶著隨從來到了看管莫歸的營帳，廖化已經得到劉成的知會，讓劉曄進了營帳見莫歸。
莫歸看著劉曄問道：“你是誰？”
劉曄拱手笑道：“在下司空府法曹劉曄，見過莫歸王子！”
“你來做什麼？”
劉曄笑著在小馬紮上坐下對莫歸說道：“在下前來拯救王子殿下和全西羌的百姓們！”
這話讓原本不想搭理劉曄的莫歸心頭一跳，他眉頭皺起道：“你這是何意？”
劉曄笑道：“王子不會以為你不投降朝廷，司空大人就拿殿下和西羌的百姓們沒有辦法吧？莫歸王子，你這麼堅定的拒絕司空大人，絲毫不給他留面子，司空大人回去之後雷霆震怒，隨軍大將和官員之中已經有人為了討好司空大人而建議對羌人們大開殺戒，不論男女和老幼！”
莫歸向是臉色鉅變，隨後又慢慢恢復正常，他淡然道：“我們羌人是不會屈服在漢朝的淫威之下的！”
劉曄搖頭道：“莫歸王子，你可能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你還不懂司空大人是一個怎樣的人！大漢朝如今是司空大人主政，朝廷大小軍政事務全部都是由司空大人一言而決，而司空大人與從前所有的皇帝和大臣們不同，他殺伐果斷、富有主見，一旦做出決定，旁人絕難改變其意志，西羌叛亂持續的時間太長了，朝廷急需要迅速平定西羌之亂，司空大人剛主政不久，正是需要有人給他試刀立威，而很不幸，西羌撞到了這當口上，羌人們若不向朝廷投降，在下相信司空大人絕對不會在意自己的名聲，他會下令殺死所有反抗朝廷的羌人！”
“王子殿下可能認為西羌有二三十萬人，只要羌人各部族聯合起來，朝廷就拿西羌沒辦法，是不是？在下想告訴王子，西羌只有二三十萬人，而大漢朝有千萬人口，無論是財力和還是軍隊數量，大漢朝都遠不是西羌能比的，朝廷要覆滅西羌猶如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在下相信司空大人絕對有這個決心，因為你已經惹怒了他！如果西羌的百姓因為王子殿下的魯莽和無知被司空大人下令揮軍覆滅，王子殿下難道不是罪魁禍首嗎？”
“您應該知道一個真正的王者絕不會因為自己的緣故讓臣民們陷入險境，王子殿下也許認為可以用自己的死來喚醒羌人們同仇敵愾，但您卻把他們推向了深淵的邊緣！您既然連死都不怕，為何不能為了西羌的百姓們忍辱負重呢？您如果能夠忍受著族人們的唾罵向朝廷投降，讓他們得到安穩平靜的生活，多年以後他們就會發現他們冤枉您，您才是這世上最偉大的人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