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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誘之

送走了杜思臣,但看著一屋子罵罵咧咧的漢子,朱鈺裳便感到頭疼無比,於是立刻把這皮球踢給了一旁沉默不語的楊安。

“你剛才一直跟我打眼色,那他們就交給你了。”

像甩掉了一個大包袱似得,朱鈺裳一臉輕鬆,在路上的交談中,她已經瞭解到這個小太監並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簡單,同時對楊安的學識佩服的五體投地。

剛才的耳聞目睹,讓楊安有種歷史何其相似的感覺,印象中後世國民黨敗退大陸時,便遣了大量“專員”、“特派員”到山裡對土匪加官許願,委這個中將司令、那個少將參座什麼的,以期望這些土匪可以給**造成破壞,而今這南明朝廷也同樣幹得如此勾當,所區別的不過是官職名目的不同而已,或許性質上顯得更加正義點而已。

可惜,自古以來的歷史,不論正義與否,還未有依賴土匪能夠成事的先例,永曆天子糊塗,手下的官員更是愚蠢,天知道那些主持此事的大員們是如何想的!

但楊安既然想要拉起自己的勢力,勢必要藉助這批土匪的力量,而且更需要個大義,否則就算以後起事也會師出無名的,因此勸說眾人同意接受杜思臣的任命是有必要的。

“咳咳咳……”

見自己出聲引起了屋內所有人的目光,楊安這才正襟危坐道:“本人姓楊名建,我的意思是不妨先接受這任命,要知道這任命對咱們現在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羅大全見楊安一副少年的模樣,心裡閃過一絲輕視,但見他畢竟是朱鈺裳身邊的人,也不好直接反對,只是悶聲道:“小兄弟說笑了,難道你想讓我們大家為朝廷賣命嗎?”

語氣並不客氣,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楊安見此也不氣惱,只是直視著眾人,一字一句咬牙道:“我們不是再給誰賣命,我們是在自己給自己賣命。”

楊安沒有用一番大道理來勸說,什麼家國大義對這幫漢子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觸動,他們的思想覺悟沒有那麼高,除了確是跟滿清有不共戴天之仇之外,其他人很難豁出腦袋跟清軍為敵的。更何況眼前這幫漢子其實大多數也已經對南明永歷朝廷死了心,不抱一點希望。

所以楊安只能從他們的切身利益出發,為此勸諫他們。

“大家可知道我們現在是什麼?”

不等眾人回答,楊安便大聲呵道:“是土匪!土匪!”

眾人聽到這不由的低下了頭,原本是良家青年的他們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土匪,這身份的轉變讓他們從心底裡感到憋屈,要知道古代不管什麼土匪被抓到了可是都要被處死的。

“眼下就不必多說了,羅大哥和諸位兄弟落草為寇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此等行為絕不是長久之道,這天下總不會一直亂下去,以後不論明勝還是清勝,將來新朝官府總是要剿匪的,到時候,各位又該何去何從了?”

見眾人臉上面露沉思之色,楊安頓時趁熱打鐵道:“因此我們就要為以後作打算,那麼我們就更需要一個身份來裝飾自己,各位落到如此田地,想必心不是向著滿清的,所以如今接受南明的任命,所有的人就有了個正經的出生,而且以後若是打下了廣州城,到時候廣州城的錢糧名義上是歸我們所有的。”

“真會說大話,就咱們這點人,想要去打廣州城,估計還沒摸到別人城牆下就被別人幾輪齊射給射死了。”

“而且做土匪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啊,只要不招惹清軍,完全可以搶別人。”

眾人的牢騷朱鈺裳都聽在耳中,心裡不由有些著急的看著楊安,卻發現後者臉上一絲擔心都沒有。

“簡直是愚蠢至極!”

楊安等眾人發完所有牢騷後突然高聲罵了句,頓時把對面的這群漢子給惹毛了,紛紛抽出刀劍,想要好好教訓下楊安,讓他知道雖然他是朱大小姐的朋友,但也不是可以輕易羞辱他們的。

撥開了擋在自己身前戒備的朱鈺裳,楊安面色平靜的對著羅大全們的刀劍,面不改色,倒是讓羅大全心裡暗自誇讚了一聲,真是個有勇氣的漢子。

真是一群莽漢,楊安強按住心中的怒火,冷聲道:“當土匪搶劫雖好,但是你們又能搶多少錢糧呢?”

“搶到就行了,哪裡管搶多少?”羅大全不由鬱悶的說道。

“你們搶的只是小的癮頭小利,這完全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還能幹票大的?”羅大全的眼中頓時發出綠色的幽光。

“我問你,這世上幹什麼最發財?”楊安盡力換種說法好說服這幫人按自己的意思辦。

“無本的買賣,打劫。”

楊安見羅大全說不到他的意思,只好直接問他:“那我問你,你打劫的這些人要不要給官府上稅”?

羅大全點頭道:“那肯定是要的,行商走道的怕得就是卡子,這一路卡子下來,賺頭大半落官府手裡了,家裡田多的肯定也要交稅,不過要是官府有人,家裡有功名,倒是交得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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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憑什麼要這些人交錢交糧?”

“這要不交的話不就是抗糧抗捐了,到時官兵就要來打的。”

“這就對了”

“官府幹得不就是搶劫的勾當嗎?我們去搶百姓,百姓不給,我們不也是要喊打喊殺的?所以說,這官府才是世上最發財的買賣,行商的也好,置地的也好,統統都要向官府交錢,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能當這個官府來搶他個大的?只要咱們成了官府,這城裡的人甭管幹什麼的,全得給咱們交糧納稅!如此一來,大夥可就是坐著收錢了,這不比拿刀去搶來得快?況且咱們自己去搶,能搶多少,又能拿多少?”

“對啊!”眾人聽了楊安的話後頓時眼睛發亮,自己要是成了官府,到時候就是最大的搶劫團伙了,這還是楊兄弟想的周到啊,沒想到搶劫也能變得這麼有道理。

“所以我們必須要有個正經的出身,否則到時候就算想成官府恐怕都不行。”

“好,我們同意了.”

“都聽楊兄弟的!”

“你說怎麼幹咱就怎麼幹。”

朱鈺裳看著激動的眾人,古怪的看了楊安一眼,那眼中的意思顯而易見,你丫的真能忽悠!

饒是楊安臉厚,也感覺面頰一陣發燒,微微發紅,只不過眾人都被以後美好的場景牽動著,才沒能發現楊安臉上的異常。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麼我這就去叫杜大人進來授命了。”

杜思臣進來之後,在眾人不遠處停了下來,高聲道:“諸位考慮的怎麼樣了?”

“杜大人,我等願意接受任命。”

杜思臣聽後心裡暗自松了口氣,他還尋思這幫土匪會不會食言,給他來個節外生枝,畢竟自己在土匪窩中,剛才他就有些想逃走了,現在事情完全向著他所期盼的那樣轉變,心態也就大為不同了,和朱德飛說話的語氣很是和氣,就好像早就是同僚一樣,相互客套了幾句,杜思臣見差不多了,便道:“既然如此,那就請朱將軍奉香接印吧。”

任命的過程並不繁瑣,畢竟現在可沒這條件,一番談話後,朱德飛便紅光滿面的接過了任命書和大印,搖身一變成了大明的參將。

等眾人歡喜夠了,杜思臣這才提醒仍沉浸在喜悅中的朱德飛道:“朱將軍既已受命,那還請告知本官,打算何時去攻打廣州城?有了準信,本官回去也好和督撫回覆。”

朱德飛聞言頓時面色一怔,正要開口時,楊安已搶先說道:“大人放心,既然受了朝廷的委任,自然會去打那廣州城,眼下咱們沒別的請求,只求杜大人回去能夠為我等撥些錢糧過來。”

“錢糧?”

杜思臣暗哼一聲,不動聲色道:“你等既已受了朝廷委任,撥予錢糧本是應該,可眼下卻是不能。本官也不瞞你們,自西寧王撤軍後,廣東的情形便不利我軍,各處都是吃緊,故而錢糧也是短缺,暫時無法撥予你們,還需爾等自籌。”

眾人聽後頓時不滿道:“皇帝不差餓兵,沒有錢糧,我等拿什麼去打廣州城。”

眼下廣東的明軍自身難保,錢糧更是少得可憐,若是有足夠的錢糧,兩廣總督連城壁和四府巡撫張孝起他們也不會想出收編土匪這餿主意,早就拿出糧食招募百姓從軍了,哪裡還需要這些土匪,更不會將朝廷名器授予他們。說白了,廣東的明軍窮得快成了叫花子,除了朝廷大義和一紙空文,他們實在是拿不出其它東西了。

大局如此,杜思臣又從哪裡籌糧籌錢?

聽到眾人的問話,杜思臣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絲尷尬之色。

楊安見眾人又為錢糧的事吵起來,連忙道:“杜大人放心好了,錢糧的事,我們自己解決,這廣州城,我們也一定會去打的!不過這畢竟不是小事,我們還要徐徐圖之,要好好商議商議。不如大人先行離開,我等在一兩個月之內肯定會有所行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