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前的我是萬丈紅塵,
我眼裡的你是化外一方。
若,你跳得出去,且安心做你的和尚。
我只記取你當初的模樣,
白衣勝雪,才冠三梁。
若,跳不出去,親愛的,
請和我於紅塵裡相愛一場。
醉笑陪君三萬場,
不訴離殤。
……
我們在佛門裡相遇,卻在紅塵裡相愛,你懂得我的堅定,我亦知曉你的決絕,雖然面臨諸多阻礙,但我們還是要在一起,地老天荒。
我們縱然沒有在白紙黑字上指名道姓的公然向天下宣告我們令人無比豔羨的愛情誓言,但十指相扣的那一刻,天地之間的所有風景都為之黯淡,我們之間的愛情並不需要這片天地為之見證,再多動情的言語和華麗的辭藻都無法描繪我們彼此之間愛戀的深刻與美好,只會讓之遜色。
何必多此一舉呢?只需要彼此依偎在一起,你是我的天,我是你的地,我們恆久相伴,同地老與天荒。
穹窿山上,上千火把瞬間亮起,像一條威猛的火焰長龍一樣盤旋在山巒之上,對著山下的吸血鬼虎視眈眈。
緊接著萬千道火焰箭矢沖天而起,像一朵朵無比絢麗的煙火在天際綻放,照亮了寂滅的星空,曝光了吸血鬼慘白驚恐的臉龐。
第一輪箭雨並沒有落在平地上,而是落在了山腳下的灌木林當中,瞬間,大火沖天而起,點燃了半邊夜空,徹底封死了吸血鬼向穹窿山上的逃生之路。
天際的萬千煙火瞬間點亮了幽深寒涼的太湖,在氤氳升騰的霧氣之下,上百條小船一字排開,露出了崢嶸的船頭,每一隻小船之上都站著兩名獵人,一名手持弓弩半跪在船頭之上嚴陣以待,一名控制著小船,手上舉著一把尚未點燃的火把。
隨著萬千箭雨的釋放,小船上的火把也漸次亮起,像一條水蛇一樣,攔住了吸血鬼的水上遁逃之路。
絕望的鐘聲在所有吸血鬼的心中敲響。
行痴揹著我跳上了獵人早就為我們準備好的小船,向太湖深處劃去。
這時,第二輪箭雨喋血而起,聯同湖面上的獵人射出的火焰箭矢,天地八方,吸血鬼無處可逃。
徐無鬼帶著兩名實力強大的獵人和以賽亞、卡特琳娜、千面鬼君已經火爆的戰鬥了起來,短時間內難以分出勝負,數量眾多的吸血鬼獵人已經開始對吸血鬼進行合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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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之上,一個個獵人手持弓弩,騎著飛天雕,撲殺著四散逃跑的吸血鬼。
此一役,吸血鬼必定會死傷慘重。
不過,我一直都在沉睡,錯過了這出好戲,這樣說,太殘忍和不近人情了,因為我那可憐的吸血鬼父母在這場戰鬥中被箭雨給燒成了飛灰,屍骨無存,如果以後,有幸活著的話,我都不知道到哪裡去祭奠他們。
行痴搖著小船和獵人們構成的戰陣擦肩而過,但卻並沒有停留。
湖面上,充斥了一抹揮之不去的寒涼和濃重的油氣味道,行痴拼命的划動船槳,那一刻,他那並不偉岸的身影異常的高大……
小船,漸行漸遠……
我知道,以前經常在姑蘇城的老茶館裡喝的碧螺春茶就種在太湖之畔的洞庭山上,想到這裡,好想行痴和我只是那平凡的茶農夫婦,在薄霧籠罩,雨露沾衣的清晨,揹著竹籃,一起在茶園裡採著那頭茬的一芽一葉,幻想著我們就是那一芽一葉,熔爐的淬鍊分不開彼此,沸水的重生,我們攜手共舞……
湖面上倒映著一輪圓月,滿天的星辰在為我們許願,在保佑我們平安,小船漸漸地消失在了湖面氤氳起來的霧氣之中。
我們終究安全了,但也只是暫時的。
只要我們活著,就永無安寧之日…
…
幾天後,我醒了。
我慢慢地睜開了雙眼,感覺眼睛很是刺痛,看到的一切都朦朦朧朧,彷彿天地都在旋轉,脖子好痛啊!
我閉上了眼睛,輕呼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睛,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處簡陋粗糙的山洞,牆壁上鑲嵌著兩個色彩斑駁的月亮石,淡淡的柔和光芒拋灑開來,石床上鋪著一張柔軟暖和的熊皮。
我感覺渾身乏力,口乾舌燥,便掙扎著坐起來。
就在坐起來的一剎那,我清晰的感覺到體內有一股力量覺醒了!
我不再感到疼痛和乏力,自己的瞳孔瞬間變小,視力大增,聽力也變強了,嗅覺超出往常,精力異常充沛,渾身充滿了可以與天抗爭的力量。
我從床上輕輕一躍,發現自己蹦得老高,差一點就碰到了山洞的頂。
我異常的震驚。
緊接著,我的虎牙部位開始往外暴突,撐著牙床隱隱作痛。
我突然的欣喜若狂,又突然的無比悲傷,自己的情緒好像被無限的放大了。
我意識到,我變成了一個新的吸血鬼。
我感到十分的痛苦。
我不應該再待在行痴的身邊了,必須要離開他了。
但我們九死一生逃出來的目的又是什麼呢?是愛情!
但現在的逃避,豈不是一種背叛?豈不是一種傷害?
行痴為了我拋棄了所有,而我現在為什麼這麼的不勇敢?我討厭自己,厭惡自己吸血鬼的身份配不上行痴高貴的愛。
我們經歷了愛情的懵懂,也經歷了苦難的分割,算是深深的懂得了,兩個人在一起是多麼的不容易?
前方的路上還存在著重重考驗,更需要我們彼此攜手,共同克服難關。
我一定要告訴我自己,此生除了愛,別無選擇!
可是,我畢竟是永生之軀,而行痴會蒼老死亡;我見不得光明,而行痴則全身籠罩著聖潔的光明。
我們之間存在著不可逾越的障礙,該如何克服?
這樣的問題,早提出來的好,愛得深,傷的也深,逃避,只會越陷越深,彼此都難以解脫。
可我剛剛醒來,就算離別,抑或永別,也應該見行痴最後一面。
我必須要這樣做!
但是,見到了,萬一捨不得走,該怎麼辦呢?
成為了吸血鬼之後,自己的思考變得萬般糾結。
他因為我而墜入紅塵,而今我又不得不傷害他,把他送回佛門。
為什麼是不得不呢?
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呢?
你是個吸血鬼,我這樣嘲笑自己。
可是,原先自己和吸血鬼沒什麼兩樣,不也是勇敢的追求了嗎?
現在為什麼要退縮呢?
那我的歸宿又在哪裡?
是永恆的黑暗與嗜血?
還是明天早晨的一抹初陽?
我打小生活在黑暗帝堡,目睹過吸血鬼殘暴冷血的諸多面孔,自然不想淪落成為他們,否則我當初的嘲笑,又有什麼意義呢?換句話說,就是在嘲笑我自己。
我選擇後者吧!
在沉淪之前,不如讓自己先昇華!
就這樣離開行痴嗎?
那為什麼要把他帶入紅塵,又不給他一段圓滿的愛戀?
可是我給不了啊?
我的錯,我的錯,我的錯,願來世做牛做馬來彌補我對他的虧欠。
此生還沒過去,
苦難依舊橫亙在眼前,你有什麼資格談論下一世?
沒人經歷過下一世,你為何許下海口?以欺騙今世痛苦絕望的自己?
最深的絕望,亦即最大的希望,只是你還沒有認清自己的方向!
我的頭腦亂成了一鍋粥,飛速的思緒,讓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深呼一口氣,什麼都不想,又什麼都想。
這種狀態真讓人生厭。
我感覺十分的飢餓,看著石桌上剛剛採摘下來不久的黃橙橙的野果,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胃口。
我拿起了一個黃桃,剛咬了一口,卻又吐了出來,好像是我的胃在抗議,它需要的是鮮血。
以前,我是多麼的喜歡吃水果啊!
一夜之間,我變換了身份,不得不重新思考人生了!
我的各種感覺能力都產生了飛躍的提升,唯有味覺好像消失了,這讓我越發的狂躁。
突然,我眉頭一挑,靈敏的鼻子嗅到了鮮血的味道,犀利的目光落在了牆角的一個陶罐上,內心中,不斷掙扎。
那天晚上和以賽亞的談話猶言在耳,那時的決絕哪裡去了?
不,我絕不能淪為以吸血為生的野獸。
可是我,為什麼這麼渴望?
我無比痛苦,彷彿跌進了一片散發著惡臭的泥沼中,越陷越深,拼命呼喊,卻又沒得半絲回應。
我還不認同自己已經成為吸血鬼的事實,只是在傻傻的做一些思想鬥爭,固化自己的人類意識。
只要不吸食鮮血,我就還是人類,我就還是人類……
自欺欺人而已!
那時,正值黃昏,陶罐擺在石門旁邊,一抹夕陽的餘暉落在了陶罐上。
我對陽光既害怕,又好奇。
真的是,恍若隔世,陽光原先於自己,平淡無奇;而今,卻生死催逼。
我不相信,陽光會這樣對待自己,這樣也好,用陽光來清除自己被吸血鬼血脈玷汙的靈與肉。
慚愧的是,我被身體的慾望給戰勝了!
我為自己找的理由是,為了遠走,我不得不恢復體力。
我一個瞬移就朝著石罐衝了過去,而後連忙剎住腳步,看著光影緩緩退離出山洞,天色慢慢的變暗。
那短暫的片刻,猶如永恆。
我呼吸急促,雙眼佈滿血絲,不知何時,內心竟然變得無比的貪婪和嗜血。
那股嗜血,讓我感到恐懼,回想那摩肩擦踵的人流,雙眸漸漸血紅……
黑暗即將來臨,我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
我為何要離開這裡?
我終究還是要拋下行痴嗎?
我真可惡!
我又放下了這個問題,轉而看向了落在洞口前的一抹陽光。
看著自己的食指點向了陽光。
我為什麼沒有害怕呢?
就在手指和陽光接觸的一剎那,我痛呼一聲,連忙收回食指,低頭一看,食指被陽光灼傷潰爛。
太痛了!
陽光太可怕了,現在終於知道害怕了,不知道一個呼吸之前的那股傻傻的勇敢從何而來?
而後,我感覺到一股狂熱的力量迅速湧進食指,修復著受傷的肌膚,眨眼之間皮膚就完好如初。
可是,我更疲憊了。
我的意志力沒有我嘴上說的那麼堅定。
然後,我狂叫一聲,吸血獠牙突出,雙眼瞬間充滿了血絲,異常的醜陋,我提起陶罐就灌起了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