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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仙天之路

牆上掛著一幅水墨山水畫,名之為《隱飲》。

《隱飲》取景醉靈仙湖,畫面上,醉靈仙站在龍鬚魚背上,左手提酒,右手執扇,神態超然,醉靈仙樹生機勃發,靈性盎然,雲霧縹緲之處,還依稀能夠看到摘星山和棲雲山上的峰巒。

畫面整體色調偏暗,著墨偏淡,虛幻神秘,禪意深遠。

醉靈仙伸出一指輕點湖面,湖面蕩起層層漣漪,淡灰色的湖面轉瞬間變成了泛著點點星辰光芒的暗黑色星海。

醉靈仙輕吹一口氣,星海之上的漣漪迅速擴散,湧出畫面,吞噬覆蓋了竹舍內的一切。

“跟我來!我的時間不多了!”醉靈仙一步踏入漣漪,靈脩連忙跟上。

“前輩,我們這是要去八仙聖域嗎?”靈脩激動道。

“非也,我要帶你到另一個地方去看看!”醉靈仙打出一團白光籠罩住了兩人,而後便在星空中急速飛行,四周的星辰和隕石均化為流光向後消失而去。

“什麼地方?”靈脩好奇道。

“師尊們離開的地方!”醉靈仙深沉道。

“離開的地方?”靈脩眼睛一亮,激動道:“醉八仙前輩們找到塌陷空間的出口了?”

“小子聰明!此地被師尊們稱之為通天途,所謂通天途意指透過這片空間,即可一步登天!此天,即是仙天。”醉靈仙輕輕一揮手,白光翩然散去,兩人停留在了一處散發著無窮吸力的黑洞面前,從黑洞中不時地飛出一塊塊支離破碎的隕石。

一道道流光溢彩的靈氣光束飛進這片空蕩蕩的空間,消失於無形。

靈脩看著無比恐怖的黑洞,不禁吞嚥了一口唾沫,感覺自己無比渺小,連塵埃都算不上。

某一刻,他突然對生命的存在和人生的意義產生了一抹嶄新的思考,不禁渾身戰慄,這種思考,正是身處宏觀宇宙之中的頓悟:死寂無聲的懸浮真空;黑暗遙遠的漫天星辰;無知起始,無知終結的時間;無比廣闊不知邊界的宇宙;異常渺小如同光點的生命……

還有什麼呢?

渺小之中的生老病死和卑微掙扎。

……

這一切的一切,在靈脩小小的腦殼中迸發,就像火山口中的岩漿翻騰噴發時一樣激烈和熾熱。

短暫的人生稍縱即逝,就像沒有存在過一樣,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是無意義嗎?

人世間的一切和宇宙的宏觀相比較什麼都不算。那麼人為什麼而活呢?

為什麼非得要比較呢?我們是人,這就是我們的侷限,我們的人生意義放在宏觀的宇宙之下實在是體現不出來,放在漫長的時間之中也提取不出來,那就放在短暫的人類歷史中去體現吧。

畢竟大部分人的人生意義都是建立在他我之上,體現在社會組織和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之中的,對宏觀宇宙的大發展大演化很難有半點影響。

很多第一次步入星空的人都是靈脩這幅表情,醉靈仙沒有打攪,他看著通天途,陷入了哀傷深切的懷想。

片刻後,靈脩說:“我記得從生死場也可以通往仙天界!”

“那條路比較冒險!其他地方的天門都被天門執法者給封的死死的!”醉靈仙說道。

“那通天途如何?”靈脩問道。

醉靈仙苦笑著搖搖頭道:“

說實話,我不知道,但我想應該也充滿兇險吧,師尊們前兩次都失敗了,在第三次踏進通天途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我也沒有得到關於師尊們的半點訊息。多年來,我和黑桃在這片星空孤寂的守候,除了源源不斷的隕石和若有若無的靈氣,通天途中沒有傳過來一個活著的生靈。”

“通天途中應該九死一生!”靈脩疑惑道:“前輩為何沒有踏上通天途?”

醉靈仙嘆了一口氣說道:“唉,我是八仙聖域的守護者,每隔一定時間我都要祭煉一下八仙煉魂陣,削弱一下那個傢伙的靈魂。徹底啟動八仙煉魂陣共需祭煉八個輪迴,每個輪迴共計八八六十四載,共計五百一十二載!我不能離開啊!

我也期待在更高等的位面中生活,在更高等的位面中,天地體系不同,萬物均有靈,壽命獲得延長。我想,無論是人的體魄、眼界,還是人的精神都會有很大的昇華和提高,藝術和哲學也會更加的高深和充滿魅力。不一樣的天地總能帶給我們不一樣的思考和對人生意義的反思!”

“我為前輩感到遺憾!”

“無妨,有時候,我又想天地體系雖然不同,但是人不一定不同!人性應該是固定不變的,不受地域時空影響的!所以呢,我倒並不覺得遺憾,卻怕登臨仙天界後會感到失望!”

“人總是這樣,生活在圍城之中!”靈脩嘆道。

“你的思考一次次讓我對你刮目相看,但我想,你的未來雖然不凡,但卻註定多災多難,航海講究一帆風順,為此你必須隨波逐流!逆流而上,劈波斬浪者要隨時做好傾覆的準備。你準備好了嗎?還在質疑自己的追求嗎?”

“我枕戈待旦,雖然有時候會動搖,會被現實擊倒,但我從來沒有倒地不起,每一次的站起,我都更加堅定!”

“豪言壯語每個人都會說,但路卻要一步一步的堅實的走下去!等你走到頭的時候再說這些話吧!”醉靈仙轉身背對著靈脩說道。

“多謝前輩的教導!靈修定謹記在心!”

靈脩轉身一看,無盡遠處,一顆拳頭大的火紅色的星球靜靜懸浮,星球的中心有一塊異常醒目的黑斑。

靈脩震驚的無以復加,遠遠望去,即便這是在夢中,靈脩都能清晰的感覺到那塊黑斑的邪惡和強大。

醉靈仙清靈的聲音在靈脩心底響起,驅散了他內心的恐懼:“那是最初的八仙聖域,火山爆發,岩漿肆虐,大地龜裂,萬物死寂。那一片黑點就是吞星饕餮的真身!真想一掌滅了這孽障,可惜我等有心無力啊!真想看看現在的八仙聖域恢復的如何了?是否會像冰雪奇境如此美麗?”

“我想,應該會的!”靈脩期待道。

“此刻,或許一直以來,我都沒有站在善惡的角度,或者是道德、正義的制高點上去評判吞星饕餮的行為,這一切的一切都與正義和邪惡無關,世間的正邪皆是各執一詞罷了!互相敵對的陣營皆認為自己一方是正義的化身,敵對一方是邪惡的傀儡。

正義與邪惡這兩個詞大多數時候都沒有任何意義,有時候還是同義,誰對誰錯,這世間沒有一位審判者能夠做出讓雙方都心服口服的公平裁決。

這都只是生存競爭而已,我們和吞星饕餮只是站在了食物鏈的不同位置,無關乎正義與邪惡,它們位於食物鏈頂端,我們位於食物鏈底端,僅此而已。

對與錯在生存競爭中混淆一體,糾纏不清。

況且,這是個以武為尊的世界,強者永遠是正義的代表,而不正義往往就是一個人自己的利益和好處,我想你明白,這個時代憑雙腳行走的

大多數都是精明的利己主義者!

我最喜歡觀察一個人的鼻樑和雙眼所構成的三角區,因為每當這個人在為自己謀求不正當的利益和好處的時候,他的眼神都是躲閃的,眼皮收攏,眼瞳都是微微縮小的,久而久之,三角區就會凸顯出一種市儈之氣。我打眼一看,就知道這個人值不值得結交。

老話說,不要以貌取人,說的很對,貌是‘形’,我所取人的是‘象’,意即一個人的氣質,形象是一體的,形中散發著象,象下囊括著形。”

“多謝前輩教導,靈脩對此深有感觸!我們冰雪奇境人皆在追求一種高雅的生活和營造一種有文明、有素養的團體氛圍,教育也在朝此方向努力!因此,我們冰雪奇境人的素養普遍很高,大部分人都與世無爭。”靈脩自豪道。

“要是這樣的話,倒不負師尊們嘔心瀝血的對這片秘境進行修復了!”醉靈仙欣慰道。

“一部分公用資源即便捉襟見肘,也沒見得有那個人蠻橫無理、甚至振振有詞的公然佔用,冰雪奇境對此並沒有立什麼提示或者是懲戒措施,這一切全憑自覺。”靈脩繼續說道。

“文明仰賴自知、自覺、自治,如果要立什麼法律來約束執行的話,那是這個時代的悲哀!”醉靈仙充滿哲理道。

“可是在冰雪奇境外,一切都變得讓人難以忍受。”靈脩帶著充滿厭惡的語氣憤然道:“在很多需要自覺遵守的道德素養中,很多人都為了自己的蠅頭小利而三番五次的逾越道德底線,而又死不悔改,甚至面不改色、概不承認,因為他嘗到了做不正義之事的甜頭,又因為沒有法律的制約和懲戒措施,這些庸俗的利己主義者就暗暗得意,甚至張揚吹噓,彷彿是在做著一件多麼光榮的事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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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自己能做什麼?”醉靈仙帶著欣賞的目光看向了靈脩。

靈脩說道:“大多數時候,偉人、聖人並不比庸俗之人具有多麼大的才能和能力,而是因為偉人聖人無論是在小事小非上,還是在時代沉浮的大轉折中都能做到堅守內心的道德律,而不會被不正當的利益所誘惑。

我記得一位美好的女孩曾經告訴過我一位偉人的墓誌銘:‘有兩種東西,我對它們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們在我心靈中喚起的驚奇和敬畏就會越歷久彌新,一個是我們頭上浩瀚的星空,另一個就是我們心中的道德律。他們向我印證,上帝在我頭頂,亦在我心中。’”

“是啊,面對浩瀚的星空,我們總是自以為渺小,堅守心中的道德律,我們就會變的無比偉大!”醉靈仙感慨道:“有些人活著,忘卻了本心,汲汲於功名,一腳踩進金錢的泥沼,最喜歡戴的帽子叫做虛榮,最喜歡穿的衣服叫做名譽,最想要顯擺的是他的地位,最誇誇其談的是他的朋友圈!即便身死,也要立一塊豐碑,上面寫著:某某某人、某某某官、某某某地位、以及流芳千古,永垂不朽等字樣。”

“也許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畢竟,我們得承認,這個世界上具有精神稟賦和藝術天分的人是極少數的!並且只有在這極少數中的極少數的人才能有幸生長在一片肥沃的土壤之上,好讓其精神稟賦生根發芽。大部分人的頭腦都是平庸的,搖擺在情慾左右,我們不能苛求他們發展自己打孃胎裡就不具有的那一部分才智。”

“小小年紀就相信了宿命了嗎?”

“命中註定,並不等同於相信宿命!”

“那你認為自己是什麼人呢?”

“您說呢?”靈脩笑著反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