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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大音希聲

靈修點了點頭,對百里香姐姐以茶喻人的話深有感觸,他若有所悟的重複唸叨道:“要把清香奉獻給人間……”

百里香輕輕提起紫砂壺,往聞香杯中倒了一杯茶,而後又把聞香杯中的茶倒到了品茗杯中,整個過程優雅而清靜。

“靈脩,像我一樣,拿起聞香杯,輕輕的聞一下龍井茶的味道吧!然後告訴我,你都聞到了什麼?”百里香輕合雙眼,雙手輕輕掬起聞香杯送到鼻尖下,輕輕一嗅,同時說道。

靈脩或許淺略的懂得了世人為何鍾愛茶的原因,尤其是文人墨客猶愛八雅的原因,他們皆在亂世中擁有一顆至情至性的敏感的心,對世事滄桑的變化自然會比常人體會的深切,體會的痛苦,也自然會營造一個內心豐富的精神世界,來保持自我精神的獨立,或者是用來對抗外界的汙濁。

他輕舉聞香杯,目光中含有了一絲哲人的深邃,他深深一吸,清香滿身心,久久陶醉,而後便對著百里香姐姐微笑道:“我聞到了一股青草的味道,我聞到了滿滿的大自然的氣息,我彷彿看到了茶樹在微笑,看到了茶葉上沾落的一滴泛著初陽的雨露,我看到了我的靈魂竟是如此的寧靜,我看到了我的內心是如此的純潔!”

百里香充滿深意的補充道:“我想你還會看到,一片嫩綠的樹葉,經過千錘百煉之後,蛻變成了一片小小的茶葉,在經歷過漫長的旅程後,在熱水的沖泡之下,再度復活,再度飛舞,但卻仍舊保持著樹葉本身的自然氣息!”

到了最後的品茶的階段,百里香把品茗杯遞給靈脩,祝福道:“希望你的君子理想就像這杯茶一般,清香滿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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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脩這一次沒有再把品茗杯中的茶一飲而盡,而是學著百里香的優雅,輕抿一口,將茶慢慢回味,這一次,他終於真正的品嚐到了茶的味道,他看著百里香,那感激的目光中含有了一絲別樣的熾熱,或許是惺惺相惜吧,他這樣自我安慰道。

百里香帶著微笑提醒道:“靈脩,女孩子喝茶是翹蘭花指,男生喝茶是把無名指和小拇指蜷在手心,象徵著‘大權在握’。你可不要做錯了啊!”

“是這樣啊?”靈脩尷尬的把蘭花指收起,並且感謝道:“謝謝姐姐!”

“不客氣,姐姐很高興和你一起學習!“

“百里香姐姐,等我入了茶道之後,我能為你泡一杯茶嗎?”靈脩滿含期待的小聲問道。

百里香聽到靈脩的話後,笑靨如花,卻又露出了一股小女人才有的俏皮可愛:“真的嗎?那可真是姐姐的榮幸了!靈脩是如此的聰慧,我相信你在茶道上一定會很快趕超姐姐的,到那時,你我再在茶道上切磋切磋如何?”

”好啊!好啊!賭書消得潑茶香!“靈脩高興的引出了一句詩文。

百里香輕抿一口茶,聽到了靈脩的話後,俏臉突然飛上了一抹紅霞,差一點壓制不住心中的笑意而將口中的茶水噴出,她連忙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挽回了自己的優雅,她對著靈脩無奈的笑道:“哈哈!還賭書呢?我看你是輸定了!”

“什麼意思?”靈脩疑惑道。

“哼!什麼意思?先去查查這句詩是什麼意思吧?“百里香小聲嘀咕道:”還敢調戲姐姐,人不大,膽子不小!“

……

位於靈脩左面茶桌上的端木彩蝶和墨卿則是無比的沉默,各自懷著相同的心事,卻矚目著不同的人。

原本輔導端木彩蝶的是一葉羞花,因為她的父親突然到訪冰雪奇境,要把一葉羞花接回家族,所以一葉羞花就匆忙的從茶室離開。這時,墨卿湊巧前來找百里香,他耐著性子聽完了一葉羞花深情的告白和不捨的道別後,剛走進茶室,還沒和百里香說上半句話,就被東方居士安排到了端木彩蝶的茶桌上。

看著有說有笑的靈脩和百里香,他們的眼中除了有羨慕,嫉妒之外,還有疑惑和憤怒。突然,他們兩人的目光交匯在了一起,然後又分別看向了靈脩和百里香,彼此的心事不言而喻。

有人說,所有為愛所絞盡腦汁產生的陰謀詭計都是可以被原諒的,也有人說,再小的陰謀詭計也是形單影隻的導-火索!

他們再度收回目光,看著彼此,同時點了點頭,各自的微笑非同尋常,暗自的交易不可聲張……

……

翌日,琴雅居。

知音一曲百年經,蕩盡紅塵留世名。

落雁平沙歌士志,漁樵山水問心寧。

輕彈旋律三分醉,揉斷琴絃幾處醒?

縱是真情千萬縷,子期不在有誰聽?

秋風已近,但空氣中殘留的幾抹夏意還遲遲沒有隱去,化為了幾株殘荷在孤零零的傲然綻放,妖嬈的垂柳隨風拂動碧綠的水面,驚擾了沉魚的舊夢。

長長的水塘之上修築了數十個木製近水亭臺,亭臺上掛著蘆葦編織的簾子和充滿禪意的幔布,隨風擺動,亭臺內放置著一張琴桌,一張七弦琴,一鼎香爐。

“錚~~~”

為首的一方亭臺之上,氣質優雅的上官夫人正在彈奏一首《梧葉舞秋風》,她名為紫韻,是青竹書院內的琴樂先生,只見她身著白色長裙,不施粉黛,出塵脫俗,纖細的手指輕輕拂動琴絃,唯美的琴音化蝶飛舞而出,水面蕩起一層層漣漪,七彩游魚紛紛浮出水面,殘荷在水中搖曳生姿;天際之上薄霧籠罩,百鳥合鳴,紫羽鶴盤旋高歌。遠處的巨大的梧桐樹上,泛黃的梧葉隨風飄落,落在青色的石板路上……

舒緩的琴音,並沒有急切的渲瀉而下,也沒有動人心弦的**與低徊,而是像上善溪內的溪水一般,十分自然的從琴絃之上流出,樸素而久遠,和大自然的聲音雜糅在一起,蛻變成一首更為寧靜的交響曲。淡淡的琴音之中夾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憂傷,流露出一股無以言表的落寞,像一枚無形的鑰匙一樣悄然地開啟了人的心扉,引人深思,讓人沉迷。

學員們都陶醉在了琴音所創造的意境之下,浮躁貪玩的心也趨於平靜,呼吸也變的舒緩,被忽略的自然美景也重新映入眼簾,此刻,從他們清澈的眼眸中看見的是藍天,是飛雁,是漂在水面上的一片柳葉。

“錚~~”琴聲不捨的停息,上官夫人悠然起身,行走在學生中間,步態優雅,笑容溫婉,而片刻後學生們才從琴聲的意蘊中走出,而意猶未盡。

“物有盛衰,而此無變;滋味有厭,而此不倦。可以導養神氣,宣和情志。處窮獨而不悶者,莫近於音聲也。是故復之而不足,則吟詠以肆志;吟詠之不足,則寄言以廣意。古琴之聲,安靜悠遠,淳和淡雅,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怨而不怒,溫柔敦厚!你們應該都聽過古琴曲,或許也有人學過彈琴,有哪位學員可以告訴我,從這一首《梧葉舞秋風》中你都聽到了什麼?”上官夫人宛如天籟般的聲音吸引了所有學員的注目。

上官夫人的容貌雖然並不是特別驚豔,但是從她身上流露出來的高雅的氣質,和一顰一笑之間體現出來的成熟端莊的儀態,為她平添了很大的魅力。

“我從琴聲中聽到了天地之音!”

“我從琴聲中聽到了質樸樸素!”

“我從琴聲中聽到了一股仙氣!”

“我從琴聲中學會了優雅!”

上官夫人對學員們的回答都報以肯定的態度,微笑著稱讚他們的領悟能力,但是她還在等待著更好的答案。

此時,李青梅輕輕站起,睜著明亮純潔的大眼睛,面帶微笑禮貌道:“先生您好!我叫李青梅,我從琴曲中聽到了大自然的聲音,我以前從來沒有如此細緻耐心的聽到大自然的聲音,但是在琴聲的薰陶之下,或者是說琴聲創造的意境之下,我的心變得十分的寧靜,寧靜到我能聽得到風聲,溪水流動的聲音,甚至是梧桐樹葉飄落的聲音!琴聲讓我迴歸本真!”

上官夫人對於青梅的回答甚是滿意,她由衷的讚歎道:“青梅,你有一顆靈靜的心靈,你已經懂得了琴音的真正韻味,我們從本真中來,我們終究要回到本真中去!!”

“我娘從小就教我彈琴,並且教導我,聽琴不是用的耳朵,而是用的心靈,用的是魂魄!”青梅彷彿想起了什麼,略帶傷感道。

“我相信你不會讓你娘失望的!”

蕙質蘭心的上官夫人察覺到青梅語氣的變化,她不再詢問什麼,只是微笑著示意青梅坐下。

溫文爾雅的上官子墨起身回答道:“先生,我從這一首古琴曲中聽到了安靜!”

上官夫人欣慰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而後便追問道:“墨兒,是一種什麼樣的安靜呢?”

上官子墨引經據典道:“古琴之聲,以虛靜推於天地,通於萬物,此之謂天樂。也就是說,琴聲的至高境界是‘大音希聲’。”

上官夫人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飄渺入無,無聲之樂,至靜之極,則近道也!”

待上官子墨給出了一個完美的答案後,其他學員便沒有人再發言。

上官夫人等待片刻後,見無人發言,便介紹道:“古琴……”

這時,突然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上官夫人的講話:“先生,我猶豫了很久,有些關於琴聲音律的想法不知道該不該說?”

上官夫人微微一笑,反問道:“既然站出來了,那還等什麼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