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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栽贓嫁禍

次日。晨。

沐風亭、莫熙、洛恆三人藏身於碧霄閣殿旁的樹林裡,等著洛恆所說的那人做完早課出來。

少頃,身著道袍的蜀山弟子紛紛跨出殿中,莫熙明顯感覺到身旁洛恆的呼吸急促了些。忽聽他極力壓低了聲音憤然道:“就是那個有兩撇八字鬍的矮胖子!他腰間掛的就是我說的玉佩。”

莫熙跟沐風亭二人齊齊向他指的方向看去。兩個道士結伴而行,一矮胖一高瘦。矮的像秤砣,高的似麥稈。竟然就是他們在風凌渡的夜泊客棧見到的那兩個商賈模樣打扮的人!

二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均已明白對方之意:此二人既是蜀山弟子,就算功夫再差也沒必要怕當日那幾個無賴兵痞。但他二人當晚被人潑了湯水訛了銀子不說,還唯唯諾諾地賠小心。風凌渡離蜀山已經很近,蜀山派就算放眼整個武林都是聲威赫赫,更何況已近在眼前。就算他二人顧忌自己出家人的身份不便動手,只要甩出蜀山派這個招牌,根本不必動手就能嚇退那群兵痞,何須忍氣吞聲到如此地步!更何況那矮胖子對洛恆的態度如此強硬,那晚在夜泊怎麼就能忍得下這口氣?

莫熙心道:沒聽過道士下山作商人打扮的,這兩個人那晚如此隱忍,必有蹊蹺。而那個矮胖子“秤砣”居然有恃無恐,洛恆相詢之後,腰間竟然還堂而皇之地掛著那塊玉佩。可見此人並非行事低調之人。當夜在客棧二人卻只求息事寧人,所為之事定然不一般,竟要掩蓋他們蜀山弟子的身份。

三人屏息靜待,終於有只小猴子竄到了“秤砣”、“麥稈”身前,好奇地仰頭看著他們。莫熙向沐風亭使了一個眼色。沐風亭點點頭,將早已扣在手中的一枚松果向正對著二人的小猴子腦門上彈去,正中目標。那小猴子大概有些吃痛,左手撫著腦袋,右手揮舞著,向近在眼前的“麥稈”、“秤砣”示威。莫熙投給沐風亭一個讚賞的眼色,一擊即中,栽贓成功。

小猴子吱吱叫著,表達著強烈的不滿。忽然衝上來一隻個頭較大的母猴,一邊將小猴攬在身後,一邊掄起長臂就向二人丟了一塊石頭。

“秤砣”也有幾分功夫,輕退一步躲開了。沒想到母猴見報仇不成,惱怒地在原地兜圈子。近處已經有幾隻猴子見勢靠攏過來。這時沐風亭再度出手,卻是用黃豆大的小石子打母猴的膝蓋。打在關節之上是最疼的,她果然疼得齜牙咧嘴,登時火冒三丈,吱喳尖叫著,想來是在招呼同伴。

少頃便有幾隻猴子上前,將“秤砣”和“麥稈”圍住,其中有兩隻最健壯的忽然撲上去,一隻將“秤砣”身上的玉佩一把抓下,還挑釁似的在他眼前晃了幾晃。莫熙見此情景,心中暗道一聲:yes!

另外一隻更絕,直接就拽下了瘦高個腰間的褲帶。瘦高個頓時一聲怪叫,狼狽不堪尷尬不已。為免有礙觀瞻,他只能趕緊提起褲子。周圍也有不少道士瞧見了這邊的動靜,卻只是鬨笑幾聲,並不上前幫忙。許是見得多了,又許是知道猴群不好惹。

沐風亭向身旁的莫熙看去,沒想到她一臉淡然,嘴角還掛著一絲笑意。心中微詫,但他很快便轉過頭去,繼續留心觀察事態的發展。

那一胖一瘦也算沉得住氣,知道猴群不好惹,只一味退讓,並不回擊。那兩隻猴子雙雙一招得手後,便得意地叫了幾聲,迅速跑回母猴身邊,好似在邀功又好似自願充當保鏢。母猴又叫了幾聲,一蹲身,讓小猴爬到她背上,便帶頭向林中奔去,其餘的猴子見狀也散開了。

猴子一般不會主動跟人死磕,搶了東西報復戲弄一番也就是了。

兩個道士這才松了一口氣。

“秤砣”恨恨地甩了兩下袖子,道:“被猴子打劫,真是晦氣。”

“麥稈”道:“算了,跟畜生計較什麼。那東西說不得也不是什麼吉祥物件,丟了就丟了吧。”

“秤砣”一路罵罵咧咧,“麥稈”一路好言相勸,二人漸漸走遠了。

莫熙跟沐風亭二人,早在搶了玉佩的猴子奔向林中之時,就展開輕功緊隨其後。二人直直追到樹林深處。

只見那搶了玉佩的猴子竄入了一個山洞,少頃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然空空如也。二人不敢冒然行動,以免陷入猴群圍攻,便依計行事。

沐風亭取出他那只從不離身的酒囊,拔開蓋子,留戀地看了最後一眼,心疼地往周圍地上灑了些,好讓酒香散開。再將酒囊斜靠在一塊大石上。這果酒是他親自釀的,比別處香甜醇厚許多。昨日莫熙問他有沒有酒的時候,他還真以為她是故意要讓他心疼才想出的主意。此種果酒芳香味甜,是猴子們最喜歡的。二人佈置好便輕縱而起,藏身於大樹之上,靜靜等待猴子上鉤。

果然,不一會兒便有一隻膽大的猴子躡手躡腳過來偷喝,見他喝了,又有猴子三三兩兩圍過來。到了後來,眾猴子一哄而上搶著喝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差不多在山洞附近的十來只猴子都喝了。最早喝的幾隻已經開始東倒西歪,腳下打滑。接著陸續有“撲哧”的聲音響起,猴子們先後倒在雪地中,不省猴事。不光是因為醉倒,那酒裡頭還有輕劑量的蒙汗藥。不必說,“沐風亭”牌居家旅行必備良藥。

二人待猴子都倒得差不多了,便小心往山洞中摸去。洞不深,洞口透進來的亮光足夠看清洞內情形。

乖乖,此處竟是窩藏賊贓的好地方。那可真是應有盡有,鼻菸壺,香包,胭脂盒,鏡子,茶盅,筷子……

還是沐風亭眼尖,找到了那塊“弓”形玉佩。二人不敢久留,退出洞中。沐風亭取了酒囊,二人一同回到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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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恆早已心焦難耐等著他們。見二人果真將玉佩拿到了手,雙手急急接過,一時心潮澎湃竟顫抖難握。

此玉佩形薄如刀,色透質勻,為佩青玉,中線對稱接雙龍,兩龍回首對視。龍身寬騰,飾凸起谷紋。佩中部雕雲紋,上部及兩下角都有細孔,可供穿繩。

玉佩正中刻著一行字:“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莫熙知道這句話取自蘇武的《留別妻》: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嫣婉及良時。征夫懷遠路,起視夜何其。參晨皆已沒,去去從此辭。行役在戰場,相間未有期。握手一長歡,淚別為此生。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當年洛恆一定是因為心境與此詩相和,便刻了這一句。

三人皆知此物必為洛恆髮妻的。一時間就連沐風亭都不知說什麼才好。

洛恆用這幾年在軍旅生涯中磨出繭子的大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著這一方寶玉,心中劇痛。口中喃喃反覆念著:“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目中已怔怔滾下兩行熱淚來,嘶聲道:“我已經歸來,你怎麼卻不等我……”其憔悴傷心之神色真是讓人不忍再看。

沐風亭待他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道:“此事還需瞿掌門出門問詢。”

莫熙暗自點頭,這樁閒事管到如此地步,已經管無可管。到底如何只能看洛恆的造化。只是他妻子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沐風亭話音剛落,洛恆已經急奔而出。沐風亭跟著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莫熙本不欲再管,但這件事她已涉身其中,如不知事態發展,反倒陷於被動失於應對,便也跟了出去。

他二人很快趕上了洛恆。一番勸說下,洛恆答應不衝動行事。

沐風亭“慕宴齋”編輯的招牌果然好用,瞿耀很快接見了他們。

沐風亭恐洛恆一時言辭過激,讓瞿耀這個掌門一時下不來臺,反倒不美,便搶先將事情陳述了一番,又將“秤砣”的樣貌說了,只是略去了故意嫁禍和灌醉猴子這一節,只說玉佩是撿來的。

瞿耀聽後沉吟片刻方道:“洛兄弟切勿著急,在下將人叫來一問便知。”一頓,他又喃喃道:“誰能沒有珍愛之物。”邊說邊掏出懷中的一枚玉質一般,形似蝴蝶的青玉佩,輕輕摩挲,彷彿觸動了心懷,面上神色溫柔沉痛。不過須臾,他彷彿驚醒過來,迅速將玉佩放入懷中,掩飾般地清了清嗓子。

莫熙心道:他這後一句的語氣帶著惆悵感慨,倒不像是對我們說的,更像是自言自語。他說的珍愛之物自然是手中玉佩了,還是蝴蝶形的。想不到“端莊”的瞿掌門也有雨打風吹去的風流往事。

“秤砣”很快便來了,一眼看見殿中的洛恆,臉色立時難看了三分。

瞿耀一改謙和,對“秤砣”嚴厲道:“圓悟,洛兄弟說此玉佩是他家傳寶玉,臨別之際給了妻子的。你且說說這玉佩你是如何得來的!”言罷目光緊緊逼視圓悟。

圓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掌門還請饒恕弟子這一回。這快玉佩是弟子在山下‘濟善堂’做義工的時候撿來的。弟子一時起了貪念,罪該萬死。這位洛兄弟昨日問弟子的時候,弟子一時糊塗,怕說了實話連累蜀山落人恥笑。還請掌門饒恕這一回。”說罷竟對著洛恆連磕三個響頭。

莫熙跟沐風亭二人面面相覷,此人前後言行也太相左了,難道是因為瞿耀積威甚重,他不敢放肆。即便他因為瞿耀的關係前倨後恭,也不至於給洛恆磕頭啊,還一磕就是三個。

瞿耀肅然道:“罰你禁閉十天,你可服氣?”

圓悟感激涕零道:“多謝掌門。多謝洛兄弟不罪之恩。”

圓悟如此做派,洛恆倒不知如何是好了。畢竟說到底拾金不昧固然應該,但就是撿到東西貪墨了也不算多大罪過,何況人家已經磕頭賠禮了。

莫熙心道:想不到瞿耀如此有才,圓悟便是“圓物”,這道號形神兼備,妙哉。不過“圓物”如此痛快承認玉佩非他所有,又做出一副悔過的樣子,倒叫人半點發作不得。這事卻越發可疑了。

洛恆好不容易才得此一星半點線索,怎會就此善罷甘休,只是苦無他法,便每日跪在“碧霄閣”簷下正對三字牌匾的雪地之中,望能打動瞿耀,替他徹查此事。洛恆每每從日出跪到日落,無論沐風亭如何相勸,他都執意如此,只得任他去了。

這一日,瞿耀主動派人邀請莫熙去見他。莫熙心知承影的事有了眉目,一時間倒有幾分緊張激動。

莫熙到“碧霄閣”的時候,看見洛恆仍舊挺直了背跪在雪地之中。難得的晴好天氣,只是那一地雪在陽光下白得刺眼,顯得他的背影格外蕭索。莫熙只能默默走過,她有什麼資格勸別人,每個人都有心中執念,能救贖的只有自己。

跨入殿中,卻見沐風亭也在。

瞿耀見她來了,倒是帶著兩分熱情,道:“姑娘,各位長老同意姑娘將承影帶走了。畢竟何掌門才是此劍真正的主人,他知道這柄劍在誰的手中才是最好。”

說罷,親自將案上一隻長形木盒交給莫熙。盒子異常沉重,莫熙接到手中竟覺得手腕都沉下去兩分。輕輕開啟盒蓋,只見一柄優雅古樸的長劍靜靜躺在盒中。

傳說中的承影是一柄有影無形的劍。《越絕書》中關於承影的記載:

“黎明,天色黑白交際的一瞬間,一雙手緩緩揚起。合握的手中是一截劍柄,卻不見長劍劍身,但是,在北面的牆壁上卻隱隱投下一個飄忽的劍影,只存片刻,就隨著白晝的來臨而消失。直到黃昏,天色漸暗,就在白晝和黑夜交錯的霎那,那個飄忽的劍影又再度浮現。雙手劃出優雅的弧線,揮向一棵挺拔的古松,只聽輕輕“嚓”的一聲,樹身微微一震,不見變化,然而片刻之後,翠茂的松蓋就在一陣溫和掠過的南風中悠悠倒下,平展凸露的圈圈年輪,昭示著歲月的流逝。天色愈暗,長劍又歸於無形,遠古的暮色無聲合攏,天地恢復一片靜穆。”

可是匣中這柄劍卻劍形完好,劍光森森。

莫熙想不到此行如此順利,只是她也不知此劍是真是假。心道:要不等會也找一棵樹劈劈看……

瞿耀道:“二位,難得今日晴好天氣,下山比上山更為艱難,不若早日動身。”

莫熙微訝,以瞿耀為人處世之圓滑端方,這是在下逐客令?只是她既已將劍拿到手,不論是真是假,她都不能找瞿耀理論,既然此事已了,還是儘快下山得好。

於是莫熙恭敬答道:“多謝瞿掌門贈劍。”

瞿耀客氣地笑笑,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姑娘是否想摘雪蓮。現在是山上雪蓮開得最好的時候。就是不摘,南坡的沿途風光也是最好的。”

莫熙笑道:“多謝瞿掌門提點。雪蓮風姿向往已久。”莫熙在現代的時候曾看過一則新聞,雪蓮每年被人瘋狂盜採,竟然將整棵雪蓮連根拔起,以每顆兩元的價格賤賣。野生雪蓮是靠種子繁衍的,如此連根拔起,雪蓮連結籽的機會都沒有,長此以往會瀕臨絕種。她採了雪蓮也沒用,只是想一睹這開在高寒之地的奇花的風采罷了。

瞿耀正待接話。三人耳畔突然傳來卡塔一聲細微輕響,緊接著又聽到撲通一聲。

沐風亭已經一個縱身穿窗而出。

莫熙心中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