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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魂斷

那來人, 正是木乃伊!

柳琴手捂雙頰, 驚叫:“主子..你..”

“滾出去。”原裝正版的灌了鏹水的聲音。

柳琴忿忿叫道:“我不走,你告訴過我你不喜歡她,現在又為何要來救她?我毒她數次, 她竟還能睜眼到今天,我不甘!我不甘!你將這女人交給我, 我就走!”

黑色閃電再次晃過,“叭叭!”, 柳琴臉上又挨了兩記!

“滾出去!”嘶啞聲音明確的帶著怒意。

柳琴全身不住的顫抖, 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又一眼,似要將我挖心吃肉也不解其恨!終究,她還是轉身出了門。

原來, 給我下毒的是她!不太意外, 剛剛就該明白了。

他靜靜站在我面前。

現時的我,仍被鎖在那鐵桿上, 衣不蔽體, 滿身血痕,唇上唇下已被鮮血糊滿,雙腿哆嗦不止,只想滑落,身體與靈魂一起滑落, 滑落到無邊的地獄中。

木乃伊嘆息一聲,到我背後解鎖,我身子一鬆, 晃了一晃便軟軟癱下,正癱在他的懷裡。

一點一點的解開捆住我的繩子,我只覺得身體無比沉重。他輕抱起我,欲走出門去,我抖著破爛不堪的嘴唇道:“不…要。”

他低下頭看我。

在這樣一個角度,我終於能從那遮了大半的黑布下,看清楚他的眼睛,那眼睛裡……是憂傷的清明。

我努力集中全身僅餘的力量,在鮮血淋漓的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你…你的…巢穴…還…還真不少…….失…失魂症…好些…些了嗎。”

他身子猛震,抱住我的手臂抖得厲害。黑布下的清明消失了,只餘一片黑暗。

我再也說不出話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像一個從垃圾堆裡揀回來的破布娃娃被他掛在手臂上,

心中苦笑,在關鍵的時候,我總是無法順利的暈死過去。那夜他從四牌樓劫走我時,我便知道了他的身份,我離他那樣近,那淡淡蘭香直入鼻中,實在無法忽略。我震驚嗎?震驚的!我不明白,一個曾在我入世之時留給我那麼多美好回憶的男人怎會一夕之間變成了魔鬼!

一波三折的路,我走的如此艱難,在陰謀與謊言裡掙扎求生,一個又一個我真心付出的朋友撕開他們和善的面具,露出背叛的真相,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理解,我瞭然,我從未想過要將他們置於死地,甚而一次次幫他們隱瞞,於我來說,我想做冷眼的旁觀者,看著這古時江湖宮廷的一幕幕大戲,可是,我又想交朋友,卻將自己一次次推進深淵,我只想能收穫一點真誠,一點我首先付出了真心的真誠,這要求,過分嗎?

門口又衝來一人,進門見此情景先是一愣,接著連忙抱拳:“主子快走,辛星言已帶人尋到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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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我,一動不動,就那樣站著,彷彿無法再邁出一步。我望著那黑暗,只覺得自己氣息一陣慢過一陣。

那人急了:“主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黑布下又現清明,他嘶啞著開口:“和我一起走。”

我沒力氣再做什麼誇張的表情,心裡卻是怨怒的翻天覆地,和你一起走,你怎麼能,怎麼敢,怎麼有臉對我說出這樣的話。我曾經是多麼的關心你,多麼信任你,一心一意的要和你做一輩子的朋友,可你卻一次一次的在我面前演戲,欺騙我,綁架我,毒害我,現在又將我弄的去了大半條命,你還能對我講出“和我一起走”這樣的渾話,你真的是昏了,昏得將我當成柳琴那傻女人!

冷笑是否被鮮血覆蓋我不知道,可我確實冷笑了。

我緩緩開口:“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他怔怔垂頭望著我,半晌嘶聲道:“你為何要一直跟著辛星言?”

我也望著他:“因為…我喜歡他。”

他道:“因為你是辛星言喜歡的女人!”

好聽!再說一次吧,我真的很喜歡聽這句話,哪怕你殺了我,再對我說一次吧,我是辛星言喜歡的女人!

因為這個?你便一次次的綁我?為的是讓猩猩難過?還在瞞我,事到如今你還在瞞我,你難道沒有爭江山的心?難道沒有做皇帝的瘋狂念頭?我不再相信你了。一點也不。

口中斷續道:“你…你可知道…第二…次見你時…我手…手中已有了…燕匣。”

他的手臂猛然一沉。

“那秘密…秘密…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看見了……我現在…就告訴…你。”

他低道:“不要說了。”

“我…我一定…要說…那燕匣…的秘密…”喘不來氣了。

“只不過…只不過…是讓皇帝…莫…莫忘祖先…起源…外帶一…一本…治國之道罷了。”

他身子抖的厲害,胳膊似承受不了我的重量般顫動。

我胡說的,我騙他的,我根本不知道所謂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可是我就是想騙他,因為我氣他。

門外已有馬驚的嘶鳴,屋內那人迅速衝了出去,嘴裡狂喊:“主子快走。”

他默了好久,才慢慢蹲下,將我平放在地上,伸手為我撫了撫已碎成布條的衣服,聲音愈發陰啞:“你的毒確已無藥可解,柳琴已將種藥人殺了。”

我閉上眼睛,心道,就此死去吧,死了我或許能回家。

“天歌…”他的手慢慢撫上我的脖子,撫著我的傷痕,輕輕摩挲,“我早就想這樣喚你…早就想了…”

“可惜…”他的手猛然一緊,“你不該愛上辛星言!”

我不痛,真的,一點都不痛,只有無邊無際的麻木蕩遍全身。

柳琴,你曾經是個好姑娘麼?曾經有過溫婉動人的真誠微笑麼?曾經眼裡閃爍的是少女美麗的愛情憧憬而不是嫉恨麼?是什麼將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是他!

這男人,我早該想到,在雲妖怪與我說起他的家世時我就該想到,一個擁有如此複雜背景的男人,一個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他有著瘋癲惡毒性格的公主母親,他有著做過皇帝又淡然退位的父親,他有兩個將他本來應該登上的皇帝寶座生生搶走的舅舅,他還有一個從小就優秀卓越的朋友,他,怎麼可能是個如蘭男子?他,怎麼可能一笑而過?

我早該想到,他的這一切,生生造就了他扭曲的人格,他恨所有的人,恨他母親毀了父親,恨他父親無爭強之心,恨他的舅舅不念親情,恨辛星言出類拔萃深受師傅喜愛,他恨所有的人!

愛母,是他裝的,尊父,是他裝的,他恨他們兩個毀了自己的前途!

在與皇帝舅舅相處時,他的心裡恐怕正算計著什麼時候才能除掉皇帝吧。

在與猩猩把酒言歡時,他的心裡恐怕想的是怎樣才能讓猩猩身敗名裂吧。

這一切一切的情緒,都深藏在那清明背後,那是修煉了多久的眼神?恐是從小到大就已習慣隱藏真實,他的嘴裡,再也說不出一句實話。

我,也被那清明騙了。付出我的真誠,真心,關愛,信任,被他騙了!

那疑惑著問我是人是鬼的男人

那為我上藥贈我木牌的男人

那為了讓我喝藥裝了零食在袖中的男人

那將鳳凰玉石掛上我胸口的男人

那堅定的告訴我得到燕匣將毀之的男人

那指著自己心口對我表示擔心的男人

那畫著蘭花養著蘭花如蘭一般的男人

死了。

耳鳴嚴重起來,眼睛迷糊起來,扼在我頸上的手,是一雙修長乾淨白皙的手,那是適合彈鋼琴的手,現在,他正用它殺人。

“天歌!”一聲嘶吼!是從哪裡傳來的?

我睜著眼睛,卻什麼也看不清,可是猩猩的聲音,我永遠不會忘記。

兵器碰撞,人聲呼喝。

打起來了麼?他還要跑麼?從他和他娘在雲府莫名消失的那一天,我就已經把他的身份告訴了皇帝,告訴了猩猩。

他跑不了了。

身體似被人抱了起來,耳邊呢喃著我的名字:“天歌,你不要死,天歌,我來了!”你來了,你終於來了。可是我的脖子斷了,接不好了,我的毒發了,活不了了。

怪我親了你麼?怪我親了你麼?怪我親了你麼?

不怪,我一點也不怪你,是我親你的,若是有一日你願意主動親我,我就更無遺憾了,可惜,我的唇已支離,它再不能貼近你柔軟冰涼的嘴角,我的身體已破裂,它再不能靠近你溫暖寬厚的胸膛,我的眼睛已模糊,它再不能看見你冷清淡然的模樣。

你可知我有多喜歡你麼?喜歡你舉手投足間渾然天成的王者氣勢,喜歡你偶爾的微笑和少見的急躁,喜歡你壓抑著內心的情緒努力表現的冷淡,喜歡你對我那很不明顯卻經常流露的一絲關心,喜歡你被我氣到瞪著眼睛無奈的樣子,喜歡你表露喜歡我時的尷尬和面上的潮紅,喜歡到即使是在暗戀中,也覺得幸福的快死掉。。

在這沒有理由的愛來臨的時候,我想告訴你,我不如你那樣單純,我談過三次戀愛了;我想告訴你,我還會說一種語言叫英語;我想告訴你,我會唱很多很多的歌,都是你沒聽過的;我想告訴你,如果有一天你興致好時,我可以表演一套廣播體操給你看;我想告訴你,我除了會游水會耍小聰明會和你吵架有時像個傻小子之外,還會好好的愛你。若有來生,若是我這一縷異世孤魂還有來生,我願意再次遇到你,陪著你,直至死在你身旁。

你…願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