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打下去！
豎日清晨，太陽剛剛升起，金軍陣營裡就傳來隆隆戰鼓聲，昨晚在城頭當值的小李將軍急忙放下手裡的大饅頭，一個軲轆站了起來，看著滾滾而來的金兵，嚥下嘴裡的吃的大喝道：“小的們，送死的來了，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接著扭頭對一邊正呼喊著擺弄那三十門神武大將軍徐萬誠喊道：“老徐，後面的那些四條腿的就交給你們啦。”徐萬誠笑著應道：“好咧，大人放心就是。”
李子玉看著城下漸漸接近的的金兵，向城頭的士卒高喊道：“弟兄們，打贏了這一仗，今晚老子向將軍給大家要酒喝。”正忙著搬石頭的士卒們一聽這話，立馬高興的喊叫起來，原本大戰前那絲緊張的情緒，當時就減弱不少。李子玉呵呵一笑，看著距城牆已不足一百步的金兵，拔出腰間雪刃喊道：“弓箭手準備！”
早已強弓在握的三百弓箭手，立時衝到最前方拔箭上弦，兩隻眼睛盯著城下的金兵一動不動。李子玉身邊的張德彪趴在城牆垛子上看著城下越走越近的金兵，鼻尖慢慢的滲出了幾滴汗珠，心裡默默的計算著金兵距城牆的距離。“六十步！”張德彪扯著嗓子喊道，弓箭手們兩隻手不由的緊了緊；“五十步！”張德彪繼續喊道，兩隻手不知不覺的就握成拳頭，弓箭手們也開始慢慢用力拉開手裡的一石弓；“四十步！”張德彪的嗓子有些走音了，跟只公鴨似地，弓箭手們已將手中的一石弓拉的半圓。終於，張德彪跳了起來，高喊道：“三十步，射——！”瞬時，三百弓箭手就將手裡的一石弓拉滿，猛的一鬆手，弦上的箭矢就猶如毒蛇出洞，化作一道利影射向了已經能夠看清楚面部表情金兵，瞬間就有幾十人中箭倒地，慘叫一片。
三百弓箭手一箭出手，絲毫不停，伸手抓起早已擺在城垛上得箭矢，搭弓、拉滿、鬆手三個動作一氣呵成，當金兵開始衝到城下開始架雲梯時，他們已經一氣射出了五箭，近百金兵中箭倒地，捂著傷口慘叫不止！三十步的距離射出五箭，這不得不說是個奇蹟，這裡面不但有小李將軍近三個月的教導，還有就是大戰來臨時士卒潛能的爆發。說到這裡，不得不談一下那三個月的全軍大練兵，那時小將軍雖然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驍騎營身上，可普通士卒這邊也沒有絲毫放鬆，在他的眼裡，這三百弓箭手可是自己手下唯一的技術兵種了，在火槍沒有出現之前，他們是唯一可以不和敵人身體接觸遠端攻擊兵種，在這樣的情況下，小李將軍對弓箭手提出了‘穩準快’三點訓練法，安排手下的兩位副統領時刻監督，整整的一個月裡，這三百弓箭手每天只練習拔箭搭弓的動作，雖然大家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但在小李將軍的高壓政策下，只好玩命的練了，鬧的最後吃飯時一抓筷子就往身前比劃，為了這事小李將軍背後沒少被人罵。
如今三百弓箭手的第一次實戰便大放異彩，狠狠地在剛剛趕上城牆指揮作戰的岳飛面給小李將軍前露了一臉。這時金國的騎兵趕到了，箭雨頓時落下，城下的金兵也開始爬雲梯攻了上來，弓箭手的作用已經不大了，留在城牆上只能阻擋自己人的行動，見此狀況小李將軍趕緊下令讓這群寶貝疙瘩們下去，留著下次再用。
金國的騎兵開始射箭掩護步兵攻城，城牆上的三十門神武大將軍也不甘示弱，隨著徐萬誠的一聲令下，紛紛轟鳴起來，挾著一聲聲巨響加濃煙，在騎兵隊伍裡炸開了花，一眾騎兵也顧不得再射箭掩護，扭頭打馬就跑。
一刻鍾過去了……兩刻鐘過去了……三刻鐘……，城下的金兵攻勢絲毫沒有減弱，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雖然攻城的金兵傷亡慘重，城頭的守軍也好不到哪裡去，作為金兵重點照顧的北城牆更是慘烈，李子玉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亦或是哀號不止的將士們，無奈之下只得讓張德彪去下邊提上一營兵馬來將他們抬了下去，然後這營兵馬便接替了抬下去的士卒開始參戰。
終於熬過了一個時辰，大部分士卒早已是精疲力竭，抱起石頭晃晃悠悠的就扔了下去，竟然還有幾個人因為撒手慢了一點，被石頭的拽了下去。看到這幅景象，岳飛只好下令在城下援軍的上來接替他們守城，讓他們下去歇一口氣。
援兵們一上來，城下的金兵可就遭殃了。原本見城上守衛力量開始慢慢減弱，夢想著衝上城頭領賞的金兵們更是爭先恐後的的往上爬，想著第一個衝上城頭，領取那大帥開出百兩賞金。於是一架雲梯上竟然滿滿的趴了二十多人，腦袋頂著屁股和糖葫蘆似地，雲梯旁邊也堆滿了人，等著有人掉下來自己好補個空缺。可他們還沒來得及高興，城上的援兵就到，緊接著城頭的石頭滾木便如雨點般落下，沒地方躲得金兵們慘叫著掉下雲梯摔成半死，接著便被掉下來的石頭砸成肉泥，整個金兵的進攻陣型在一瞬間亂作一團。
援兵們一直在城下待著，聽著城頭上的喊殺聲，看著滿身血跡不斷被抬下來的袍澤，早已在心裡憋了一團火氣。這時上得城頭，哪裡還能不賣命，毫不歇氣的就往下面扔石頭。看著猶如暴雨般落下的石頭，一時間接受不了新情況的金兵哪裡能抵擋的住，拋下雲梯撒歡就跑。
一直跟在兀朮身後緊張觀察戰局的窩耳闊一愣，悄悄瞅了瞅看著原武城面無表情的兀朮，狠下心來對身後的一位千戶說道：“去，膽敢後退者給我砍了！”千戶領命而去，兀朮依舊沒有動靜，看著城下不斷倒地的士卒，窩耳闊幾次想張口勸兀朮退兵，可話到了嘴邊卻沒膽量說出口來，只好站在那裡乾著急。
終於，日近晌午，看著依舊巋然不動的原武城，佇立了一上午的兀朮輕輕說道：“鳴金吧！”窩耳闊長長舒了一口氣，扭頭高喊道：“鳴金收兵！”
………………
金兵撤了，小李將軍看著他們搖擺不停地屁股，長長地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城牆再也站不起來。這時整個城頭都是喘氣聲，大家根本就沒有力氣再多說一句話，整整的扔了一個多時辰石頭，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了。終於，李子玉一直沒舍得動用的驍騎營在張亮的帶領下提著水桶趕了上來。
跑到李子玉身邊，張亮舀起一瓢冰涼的井水，遞到李子玉面前。李子玉也不說話，抓過木瓢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一口氣將一大瓢水喝完，小李將軍這才覺得身上有了點力氣，看著張亮說道：“亮子，派幾個人去伙房拿些鹽巴來加了水裡給兄弟們喝了。”張亮雖然納悶加了鹽巴的水還能不能喝，可也不多問，點了點頭就把幾個人喊道身邊吩咐了下去。
這時小李將軍也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那些身上插著箭矢渾身鮮血，被放在牆角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將士，本以為自己早已淡漠生死的李子玉，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將軍，這些兄弟的遺體……”張亮順著李子玉的目光輕聲問道。小李將軍扭過頭瞭望著城外的金軍大營，強忍著淚水說道：“命人抬下去吧，讓他們輕著點，兄弟們能感覺到的。”張亮默默地點了點頭，召集齊驍騎營將士就開始輕手輕腳的搬運遺體。
城牆上原本坐在歇氣的士卒們這時也紛紛站了起來，默默地看著一具具袍澤遺體被人從脖子上摘下軍牌搬下城牆。終於，有幾個半大小子忍不住哭了起來，引得小李將軍一直強忍著的淚水跟著滴了下來。
這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子玉急忙擦了擦臉頰，回頭一看卻是岳飛。岳飛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子玉，別難過，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啊。”李子玉頭一別，指著那些還躺在牆角遺體，竟然用有些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將軍，八百多人啊，從昨天開始到現在，八百多兄弟就沒了，我心裡……”說到這裡便再也說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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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飛這時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話語來安慰他，只能再次拍著他的肩膀，他相信子玉一定能把他自己的情緒調整好的。
………………
晌午，午飯前，李子玉帶著麾下剩下的近兩千將士在城下為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戰死的將士焚化遺體！
指著身後堆成五座小山的將士遺體，李子玉對著站在面前的兩千將士高喊道：“兄弟們，今天我們就要為這八百多死去的弟兄送行了，在這之前我李子玉有幾句心裡話想和兄弟們說說，包括給這些死去的兄弟們說說！我李子玉長的人頭狗面，其實也是粗人一個，忠君報國我不是太明白，也不想去明白！我只知道老子穿上這身軍衣，是為了保護家裡的爹孃妻兒，為了保護在我們身後的那千千萬萬人的爹孃妻兒！我想這裡大多數的兄弟的想法都和我的一樣，躺在我身後的兄弟們更是如此！也許今天，也許明天還可能是也許後天，我們中的很多人也會躺在這個位子，其中包括我李子玉，但是，我希望活下去的兄弟能夠拿著我的軍牌告訴我的爹孃，他兒子不是孬種！告訴我的兒子，他爹當年也是和金狗真刀真槍幹過的英雄好漢！總之一句話，我李子玉會接過死去兄弟手裡的鋼刀，為了爹孃妻兒和金狗繼續打下去！”
“打下去，打下去……”兩千將士紛紛舉起手裡的兵刃高喊道，聲音直衝雲霄，傳出數十裡！正在大帳用餐的兀朮身體一頓，他知道，此次攻打原武，將是一場惡戰。看來得動用明天晚間就能運到的那些原本打算留給開封城的大家夥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