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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面談

三月初,麴光上報霸府,稱長子有疾需到西京養病,故而想休沐照顧二旬。霸府不疑有他,很快便回信同意,並將時限寬限到一月,讓他不必著急。麴光得了理由後,也不敢稍加拖延,把手上的諸事交接給族弟麴英後,立刻換上六名侍衛隨行,並帶上紅珊瑚與麴義的自薦信,踏上了這趟南下進京之旅。

與麴義的自信不同,麴光自己對這趟求官之旅並不看好。這倒並非是他輕視麴義的才具,無論是論及勇武還是謀略,麴義從來都是上上之選,故而無論是在韓馥還是袁紹麾下,他都會迅速得到啟用。可麴義一來自視甚高,二來素無恩義,可謂是諸臣中最難統御的鷹揚之臣,所以韓袁二人之能,在啟用之後又迅速對他暗加提防,便是這個道理。故而在麴光看來,族長麴義能得到一個比肩三公的大司馬虛職,就已是功德圓滿,想要再進一步,幾乎是不可得的。

不過一想到此次可以有機會見到司隸校尉陳沖。早就聽聞此人的美名,但一直無緣與之私晤,即使求官不成,哪怕能拉近兩家的一點關係,想來對西平麴氏也是莫大的好事。想想這些,麴光也不覺得此行沒有沒有意義了。

雖說已是暮春時節,但關西的春天總是長一些,故而麴光沿路能得見滿樹盛開的梨花、杜娟、桃花,如同粉色的絨雪般堆積在樹幹枝頭,到處都是沁人的芳菲與清香,這引起了他無窮的欣賞。

但更令麴光注意的是,阡陌間的農人明顯比往年忙碌,在往年的時候,農人的春忙其實已然過去,可以稍稍歇一口氣。但今年四處可見仍在播種的人影,究其原因,是沿路的百姓在執行拓田令。鄉亭傳達發令後,原本荒廢的許多田地此時都開始複種,雖說新拓的田地比不上原來的老田規整,農人們也有自己的法子,他們草草整地,種下好養活的豆苗,打算在夏收之後再種上冬麥。隴畝間一時青蔥成毯,麥殃搖曳,縱使途徑的路人也有種萌動般的滿足。

這樣的光景讓麴光感嘆,縱使戶田令在國中生出許多爭議,但沿路這種繁忙興鬧的場面是騙不得人的。恐怕再等兩年,西朝的國力就將大為增長,距離徹底壓倒東朝也只是時日問題。這讓他對此次的會面更加小心,進入河東後,就一路琢磨面陳的措辭,不覺間就抵達了長安。

抵達長安前,他沒有急於去司隸府求見,而是在圓覺寺的客居中稍住,然後在城中酒肆閒坐,打聽長安近來的傳聞,希冀從中得知陳沖的喜好。一連聽了兩日,除了陳沖新得一女外,並無其他所得,反倒是京中百姓也在議論未來四大都督的人選,引起了他的注意。只不過與麴義想象不同的是,對於滎陽、金城兩大都督的人選,眾人都以為已有定論:金城都督非段煨莫屬,而滎陽都督則大概落在袁譚身上。

這令麴光頗為不解,羊做閒談的樣子,偶與微醺的酒客們問說:“不知大司馬麴公如何?”

不料眾人多露出無知表情,只有寥寥幾人說不合適,詢問緣由,其中一個青年的回答令麴光頗覺有理。他說:“麴公雖有勇武,對國家也算有功,但到底是連叛兩主的人物,與那呂布一般,朝廷怎會重用?方面之任,才能固然是一方面,最重要的還是德性啊!”

這話正中麴光憂心之處,不由暗地裡埋怨麴義,但嘴上還是反駁說:“話不能這麼說,段煨乃是董卓舊部,袁譚也是袁紹長子,這麼說來,兩人投奔朝廷,不也是背主求榮嗎?”

那人壓根不想和他爭辯,扭過頭去,簡短地說道:“這怎麼比得?段、袁兩位未受國家之命,自行率眾歸義,又臨大危而不叛,可與世祖時的竇融相並論。豈能與麴義那種以利相許,就背刺恩主的小人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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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罷,把剩下的酒喝完,就欲出門離去。麴光深感此人不凡,連忙把他叫住,上前詢問姓名住址。這青年人笑道:“老兄莫非以後要請我喝酒?那以後到太學,說我桓範的名字就可以了。”而後自顧自地離去了。

而麴光卻回到客房,仔細尋思面見陳沖的前後得失。想來想去,勐地一拍大腿,暗道:“正是族長名聲不好,才更需要與司隸校尉聯絡啊!莫非還要等到以後,國家容不下大人的時候再見嗎?”

第二天,麴光就拿了麴義的信件,去到司隸府上等候召見。雖說改制已經進行了一年多,但司隸府依舊極為忙碌。啟用新吏的事務已經接近尾聲,但隨之而來的是各州報上的田冊新籍,整理極為不便,陳沖為掌握大體瞭解情況,也不得不時時親自翻閱檢查,很少有閒暇時間接客。

麴光初次得見司隸府,看到這裡戒備甲士森嚴肅穆,往來的官員好似鯉魚一般多,卻又井井有條,絲毫不亂,不由暗自咋舌想到:晉陽霸府完全無法與之相比啊!

緊接著,他向門衛表明身份與來意,詢問如何面見陳使君。門衛問他:“是緊著急的事情嗎?”麴光搖首說:“不算要緊,但是受大司馬所託,干係也還是大的。”門衛就讓他稍等,過了一會兒,就給了他一個門號,讓他在偏府寫上身份與所居地址,回圓覺寺繼續等待使者的傳喚。

以他的身份,求見陳沖實非易事,但好在麴義大司馬的身份確實重要,等了大概兩日,他就獲得了進入司隸府面見陳沖的許可。

將紅珊瑚蒙了布,進入陳沖的湖邊小築後,麴光見陳沖衣著簡樸,屋無貴飾,心中大為震驚,一時對送禮一事徘迴無定。但陳沖卻不知所以,他只是拿著麴光的門號,滿臉狐疑地問他道:“大司馬派你到京中,有何事與我面陳?”

麴光一時心中畏懼,唯唯諾諾地說道:“稟使君,大人派我來,實在是來自薦的。”說罷,他把懷中揣熱的麴義親筆信拿出來,又說道:“聽聞軍中改制,大人又報國心切,所以想讓我與使君問問,有無一絲機會?”

陳沖聞言一愣,這才知道麴義是來求官的,再看著麴光背後蒙布的事物,也猜到估計是什麼貴重的禮品。他面色雖不變分毫,心中卻是十分疲倦,接過麴義的自薦信,細細地讀完,然後斟酌著字句問道:“來之前,大司馬對你有無叮囑?”

麴光心說,總不能說是來送禮的吧?於是清清嗓子,趕緊把之前打好的腹稿說出來。大意就是這兩年東朝生亂,人心不定,正是從中化解董賊的良機,正需要識得東朝人事的良將出面。然後又說了些麴義對建軍的一些建議與思量,比如短時間內難以練出弓手,不如集中重弩來禦敵。一番話說完,確實很多話都極有道理,還顯得一片公心。

陳沖聽到這,只澹澹問了一句道:“這些話,可曾與大將軍說過?”

麴光苦笑道:“大將軍固然明斷,但是用人還是偏私了些,大人以為使君最為無私,這才命我前來,若使君也不應允,那大人也才心服口服。”

陳沖聽到這,頓時明白情形了。看來麴義對這都督一職志在必得,在玄德那裡碰了壁,就想找自己試一試。可實際上劉備只是性情剛烈,即使是針鋒相對,只要不是如禰衡那般口出狂言,劉備其實多能容忍。而麴義卻不願與其多言,求官之心切,看來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但是這樣的心態,是無論如何也當不了方面之將的,可如果當面拒絕,又恐怕麴義心生不滿,生出什麼亂子來。陳沖想一會,看麴光忐忑的模樣,心中生出一個主意來。

麴光見陳沖給他遞了一杯茶水,頓覺受寵若驚,聽陳沖緩緩說:“大司馬武勇已極,但對於同僚之間卻不甚相熟,讓他擔任都督,並不合適。”

麴光的心緒剛往下沉,就又聽陳沖接著往下說到:“但讓大司馬常駐邊疆,僅領一師,確實是我的過錯。這樣吧,申屠公方才辭行不久,太尉的位置空出來了。我正愁沒有人選,大司馬既然有意自薦,我便把他調回西京,當太尉如何?”

麴光聞言,又是高興又是猶疑,問道:“聽說申屠公的太尉只是虛職.....”

陳沖揮手道:“申屠公是隱士,又不是常人。你就跟大司馬說,我調他入京,做我的副手。”

麴光頓時欣喜不已,連連叩謝。到最後,陳沖指著他身後蒙著布的紅珊瑚問道:“卻不知這是何物?”

麴光連忙說:“這是大人聽說使君新得愛女,想獻給使君的禮物,只是來時我聽聞使君廉潔,恐不合使君心意。”

陳沖笑笑道:“看來不便宜啊!我家小女可哪收受得起,這樣吧,你把他交給尚書臺的陳群陳尚書,讓他轉交給陛下,也算是大司馬的一點心意。”

說完,就親自送麴光出去。麴光走到門邊,見開滿海棠花的走廊邊,十幾個披甲佩刀的武士或站或立,都扭頭朝他看。麴光急忙抱著價值連城的紅珊瑚,低頭順目地沿著走廊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