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
邢風帶著二人，一路向著內院走去。在一看就是日常起居之所的前廳之中將二人安頓，而後向著身後大喊。
“大人，夫人或是親自下廚去了！”侍女收回小心翼翼觀察墨良與石鈞的目光，向邢風稟道。
“哈哈~今日是該要夫人親自下廚！不過，你且去喊她來，告她有故人來訪，速速來見！”
侍女低頭應是，腳步匆匆而去。
石鈞笑眯眯的，看著熱情似火的邢風卻不覺不適，心安理得的樣子。“與白靈也是多年未見了！”他嘆道，目光一瞥門口，期待起來。
“這些年，我們二人也時常想起當年。以前，我們什麼都沒有，但哪裡都敢去，每天的日子都是新鮮的。我與白靈，墨翟與月娘，闖山闖野，殺妖尋寶，回來便與你談天說地，自在快活。”
“還記得，當年我們在西川樓與彼時幫派豪客犄牛幫衝突，一行五人一路殺穿聖城，與五百犄牛幫文修大戰。一戰覆滅犄牛幫，大快人心！”
“可現在，我統領五千衛役，本該是熱血男兒漢恣意縱橫，卻日日閉關修行，常年深居不出，日子淡出個鳥兒……”
邢風揮散所有僕人，真像是一個憋壞了的老頭子，向著石鈞喋喋不休。字裡行間，總是少不了對過往的追思，使得二人都是眼睛發亮，興致十足。
墨良悄悄地聽著，能夠聽到很多父母的故事。
那時，父親還是三十來歲的壯年，正意氣風發，有力傍身，有美陪伴，來歷神秘卻性子清爽，交下許多性情的朋友。
而母親，也似乎是個溫婉吸人的女子，讓人少不了幾聲讚歎。
他們四處闖蕩，入過深山，也到過花海，總有鋤強扶弱、獵妖追兇之事，千金散盡，萬里縱橫，讓人聽得心神激盪。
這便是他們有過的江湖！
墨良心潮起伏，喟嘆不已。
“風哥，誰來啦？”很嬌翠的聲音傳來，望去，卻是一個有些年紀的女人，款款而來。
“白靈。”石鈞笑著輕喚，站起身來。
白靈看見石鈞一驚，而後一抹喜悅飛快地在瞳孔之中放大，驚喜不已的那一瞬，竟露出如同少女一般的雀躍姿態，再加之其聲音嬌翠，讓人錯覺。“石鈞！好嘛，你終於捨得來啦！”
“白靈，這是墨翟小弟的孩子，你快來看！”邢風急切地向著白靈招手。
白靈趕走幾步，目光落在墨良身上露出驚奇，而後連連地點頭道：“好哇，和墨翟小弟真是一模一樣啊！”
邢風一副認同之色，牽起白靈的手，稍有曖昧地嘀咕道：“夫人，婠兒與他一般年紀。我記得，當年……”
白靈挑目看一眼欲言又止的邢風，接續道：“媒妁兄弟之言嘛，看把你記性好的！不過，雖是玩笑戲言，但你我二人卻是希望的。”說著，白靈看一眼墨良，那清亮的眼睛，紅巾束髮，身形挺拔，氣質非凡，讓她心生喜愛。
“可婠兒……”想起自己的女兒，白靈卻眉頭一蹙。知女莫若母，此言從她口中一出，邢風也是不自覺蹙起眉頭。
二人竊竊私語，神色曖昧。以石鈞對他們的瞭解，自然知道他們在嘀咕些什麼，玩味的眼神開始頻頻瞥向墨良。
漸漸的，墨良也是有所察覺，尷尬起來。
隱隱聽到“婠兒”、“婠兒”的，即便是木訥遲鈍之人，此刻也該有所反應了，更不要提墨良感知力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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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良倒是對那媒妁兄弟之言不甚感冒。他的性子可不喜歡被安排，縱然是長輩出於好意。況且，如今他心向修行，又以“聖雄之子、瞬域傳承”自居，兒女情長之事未免有些心不在焉。
因而，隱隱覺察長輩提起，頗感尷尬的是心有抗拒又不知該如何回絕。這邢風、白靈夫妻二人，熱情與喜愛，全然是拿他當作親近的人。
“爹，娘！我回來了！好餓好餓！快吃飯啦！”
正在四人之間一股奇異的氣氛盪漾之時，與白靈一般無二的嘰嘰喳喳的嬌翠之聲傳來。正是邢風、白靈之女，邢婠。
邢婠咋咋呼呼順著僕人的指引，一頭闖進來。看見陌生的石鈞、墨良時，才驚覺有客人，趕忙有所收斂，秀氣地行個禮。“爹，娘，女兒先下去了！”
說話間，就準備開溜。
“婠兒，等一等。”邢風招手將她攔下，笑道：“這二人是為父故交和故交後人，你留下，親近親近。”
“哦。”邢婠撅撅嘴，又看了一眼墨良二人，走在白靈身邊一屁股坐下。
邢風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一指石鈞，“這是為父還是一介散修時候的故交，石鈞。你須叫一聲伯父！”
“伯父！”邢婠立刻向著石鈞一笑，眉眼都笑彎了。
“這是為父故交之子，墨良。他與你同年，卻早你兩三月出生，你須叫一聲哥哥。”
“良哥。”邢婠又是一笑。
“爹，娘，我好餓！能不能先去吃飯！”說完，邢婠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望著白靈說道。
白靈摸摸邢婠的頭，“婠兒，先忍忍。一會兒，連同你石伯父和墨良，咱們一起吃。”
“可是……”
邢婠還待多說，邢風打斷她地輕聲呵斥道：“婠兒，不得沒有禮數。”
邢婠撇撇嘴，不害怕邢風。不過，她也不敢繼續造次，只好百無聊賴地坐在白靈身邊，強忍著。
邢風夫婦中年得女，確實嬌慣不已。
……
很快，便是正午。
白靈下廚，烹飪一桌美味。邢風與石鈞倒上醇酒，相鄰而坐，邢婠坐在白靈一側，墨良坐在石鈞一側，正坐個臉對臉。
“白靈妹子，這一手廚藝越來越出神入化了！”石鈞讚道。
白靈開懷一笑，自謙道：“我這手功夫，可都是月娘教的。”她看向墨良，憐惜道：“可憐這孩子，還沒有吃過孃親的奶水，更不要提飯食。多吃點，也算吃到孃親的味道了！”
墨良感動地點點頭，“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今後想吃的時候就來，伯母什麼時候都給你做！當年吶，我和你娘都懷著孩子，便有過媒妁兄弟之言。如今你們都長大了，若是能有些緣分，那便天天吃得上伯母做得飯了！”
白靈笑呵呵地說道，眼睛卻是快速地掃過邢婠、墨良。
墨良一笑，不置可否。
邢婠則是翻一個白眼，仿似沒有聽到一樣，只顧悶頭吃飯。
“我看，現在良兒、婠兒正值是好年華，當年媒妁之言便是天大的緣分！石鈞老兒，墨翟老弟身在北天，不能替孩子做主，你可得操心吶！”邢風端起酒杯，接過略有冷場的話題。
石鈞呵呵一笑，碰杯一飲而盡。邢風、白靈兩口子話裡話外的，已經將意思表露了個清楚明白。可他看著墨良長大，墨良一個微微的眼神動作，他便知道墨良的想法。更何況，現在顯然邢婠對此也並不喜歡。他眼珠轉了轉，向夫妻二人遞以一個適合而止的眼色。
兩個小輩都是並無此意，他們這些長輩，還是不要插手過多得好。
邢風、白靈對視一眼，有些默契地暫且打住。
可墨良無言，安靜地吃得香噴噴的樣子，卻是讓白靈越看越喜歡。墨翟性情清爽，氣質雅正，一表人才，並且那實力也是十分了得，當年與月娘二人可謂是神仙眷侶一般。如今看著墨良，白靈便想著替自己女兒尋一個好伴侶，越看越喜歡之下，如何是不心癢難耐。
“良兒啊，你覺得我家婠兒如何？”她又問了。
墨良一愣，看了看越來越不爽的悶頭扒飯的邢婠，斟酌道：“婠兒很活潑可愛，是個好妹妹！”
邢風和白靈都是露出笑意，彷彿沒有聽出墨良話中的意思一般。
“婠兒啊，你覺得你良哥如何呢？”白靈循循善誘問道。
石鈞看著眼睛有些冒光的夫妻二人，暗暗捏一把冷汗。從之前前廳的一段他就看出邢婠受嬌慣，頗為不馴，若是硬要逆著她的想法來，恐怕是要鬧翻的啊！
邢婠含著飯，含混地嘟囔道：“挺好的，挺好的。”不過這滿臉心不在焉的樣子，讓人知道她根本就是有口無心。
可白靈沒有察覺，自認女兒和自己的眼光差不多。說道：“良兒，婠兒。我看，不如就順了當年媒妁之言的緣分，你二人便結了夫妻道侶，在我們二人身邊罷！也省卻墨翟、月娘的心憂之苦！”
“咳咳~”墨良頓時嗆住了，咳嗽不停。他連連向著邢風、白靈擺手，別人也分不清他是在拒絕，還是在抱歉。兩三下咳嗽，他的臉都漲紅了。
“娘，我怎麼能嫁給他呢？”邢婠看著狼狽的墨良，再一回味母親的話語，立刻驕縱起來，尖聲叫道。
“怎麼不行？”邢風眉頭一挑，對女兒的失態很不滿。
邢婠更被激怒起來，她呼地站起來，“我可是聖城衛役長官的女兒！要嫁，也要嫁給王凌峰少城主那樣的男子漢，怎麼能嫁給一個村子裡來的莫名其妙的傢伙？”
這直言衝撞，頓時讓邢風大怒，“你混賬！”
邢婠絲毫不怕，耿著脖子與邢風對視，寸步不讓。
而此時，墨良也漸漸恢復過來，看著針鋒相對的父女二人，一種複雜的情緒緩緩流淌。
這真是叫沒事兒找事兒，這些長輩，都是何苦來哉？他無奈……
可為何會有一種縈繞不去的不爽之感在心中呢？是邢婠的拒絕麼？那麼他應該松一口氣才對啊！那麼，便是她用王凌峰和自己相比麼？
那麼，是不是在所有人眼中，他與王凌峰都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兩個世界？
墨良深吸一口氣，胸臆難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