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良消失了，一連幾天，都沒有出現。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是在選生的陣道課上。
石園，是天啟學院園林之中構建的石景，分外清雅。
可想班裡的學員見到墨良的時候多麼驚訝，“墨良，你總算出現了！好多教習都在問你……”
“梅蘇學姐也在找你！”
一個班二十人，少一個人是十分明顯的。但墨良只是點了點頭，道了一句“我自己有分寸”，而後便不理會此事了。
這些天他每日習練役刀、勁拳，並且繼續苦練陣道神工之法，還特地到天啟書院探查了一番，進步神速，比起跟著教習上課強出太多了。
不過，他對陣道課程倒是有些期待。這不同於其他，是需要點滴練習、打磨的技藝，而不是記在腦子裡便管用的。
陣道教習是一位中年青袍文修，叫作林非，據說是張從雲的弟子之一。
“陣道，是四門旁道之一，有陣石、陣勢之分。於尋常文修而言，陣石之道往往便代表著陣道。但是越到強者級別，陣勢便越發重要，具有著守護一方天地、絞殺一方天地的威能。”
“現在我們所瞭解的，先必須是陣石之道。”
林非也是由淺入深，對於這些初學者而言，先講個大概。
這些基本的，墨良自然早已經通識，但還是仔細聽著，畢竟是沉浸陣石之道已久的陣師，時不時得能夠聽到一些私活，讓人眼前一亮。
“陣勢之道，需得觀勢、望氣、慧心、佈道四門技藝，而陣石之道，則需要掌握天眼、神工、匠心三門。陣師先習陣石之道，而後或方可邁入陣勢之道的大門，你們若有心在陣道之上鑽研，則要做好經年累月沉浸其中的準備。”
“當然，若志不在此，則只需修完本門課程，初涉陣道，瞭解一二即可。”
“陣石、陣勢，基礎在於陣。陣以陣基為基，則是陣石之道，文修平日所需陣石、銘牌，或者兵器附陣，都屬陣石之列，甚至更加罕見的疊陣之道，亦然是在陣石之道中；陣以天地為基，則是陣勢之道，眼前守護整座聖域的圖騰柱，便是陣勢之傑作。”
漸漸的，學員們的目光亮了起來，陣道對於文修世界而言，絕對是影響最為深入的一門旁道，隨著瞭解漸深，少年們也是感到驚奇。
林非微微一笑，繼續道：“今天，我們便先行體驗一把陣道的趣味，順帶著測試一下諸位的陣道天賦。”
“陣師入門，都需經過一門，稱作撈沙，融匯天眼、神工、匠心三者於一身，也算得上有趣。外面，我已經準備好沙盤，我們去看看吧。”
說完，在林非的帶領下，眾人來到石園屋外。一排三座沙盤已經擺好，都有半丈長、三尺寬，是最基本的沙盤。
所謂撈沙，是在沙盤細若塵灰的白沙之中，撈取同樣不可見識的黑沙。常人看去，入目盡是白沙，連黑沙的影兒都看不見。但是對於陣師而言，不僅要看見，還要分毫無差地撈取。
初學者，撈取三百粒，用時一刻半至兩刻，便算是具備最淺薄的天賦。否則，便是無緣陣道。
這已經不是墨良第一次接觸沙盤，在北村他便已經嘗試過，而且有著用時一刻的成績。但是，這仍然不能妨礙他的好奇心。這一年來，他只要有空閒，便會手雕木雕練習神工技藝，相對於一年前早已大有進步。
但是，在何種程度，他卻是自己也並不知道。
而一眾學員，則大多數都是第一次見到，既感到有趣，又有幾分好奇。
“初次撈沙，以三百粒為限，你們可以自行排序，體驗一番。”林非笑呵呵道，並不苛求這些初學者。
“記得，少漏黑沙，不撈白沙！否則，難逃失敗。”他提醒道。
學員們聽言，立刻雀躍起來，互相看一眼，不知道誰先去嘗試一番。
“我先來！”
一個略顯壯實的少年拍一下手掌，跨個大步走了上去。少年們眼睛一亮，好奇地看著他，卻是沒有人跟上。
壯實的少年並不膽怯，站在沙盤前立刻便全神貫注起來。
他眼睛一眯，撲稜稜地伸出手掌，卻是一下子愣住了。撈沙聽起來簡單，但是那沙塵極細，乍看之下根本找不到黑沙的蹤跡。他現在便是入目盡是白沙，有些懵了。
盯了一會兒，他有些額頭冒汗了。
眾人身後盯著他，也使得他漸漸感到一些壓力，專注的狀態一下子混亂起來，更加找不到黑沙的蹤跡了。
林非與墨良都是不由得搖搖頭。
這少年，匠心不穩，天眼不足，連一絲陣道的天賦都沒有，看來是與陣師無緣了。
十息之後，少年心性已經徹底亂了。在眾人的目光壓力下，他竟然徑直伸出手掌在沙盤之中翻攪起來，想要翻出黑沙的影子。如此一來，更加不可能找到了。
“這裡面有黑沙？”
翻攪了幾下，他無奈地撓撓頭，氣餒不已。像是傻乎乎的模樣，讓身後的少年不由地笑了笑。
“你先看看其他人。”林非輕笑道。
“好吧。”少年嘆口氣，又重新站了回來。
“我來試試！”
有著壯實少年的勇敢嘗試，其他少年也立即蠢蠢欲動。另外一個眼睛亮晶晶的少年站了出來，他的眼睛很亮，彷彿鷹目一樣。這幅樣子，讓林非淡淡點頭，看起來他的天眼天賦應該差不了。
果然，少年站在沙盤前一望，立刻便露出幾分欣喜。
“我能看得見黑沙！而且不少。”
他說道，讓其他少年精神一震，更加專注的觀察起來。
那少年深吸一口氣，在目光的指引之下，伸出了手。黑沙稀疏，且極為細小，對於文修的手掌而言，微小到很難拿捏。他雖然看得見黑沙，但是當他伸手提取的時候，立即發現困難。
手指捏拿，卻是拿起一小撮，其中倒全是白沙，黑沙依然不好尋覓。
少年搖搖頭，又將小撮沙子撒進去，最後幾乎彎腰埋進沙盤之中，一次次地嘗試只捏取一粒黑沙。
過了半響，才終於成功一粒。
他的成功，讓其他少年紛紛踮腳而望，“真的有黑沙在裡面！”仔細看那提取出來的黑沙倒是不難，一眾少年驚歎著。
林非並不說話，淡然地笑看著。
這鷹目少年的天眼技藝倒是不錯，可惜神工技藝差了些。不過，若是具備不俗的匠心，也並非不可修習陣道。
只是，顯然少年不似林非所想的那般具有匠心。在撈取第七粒黑沙之後，便不耐起來。“太慢了，若是要撈取三百粒黑沙，要到什麼時候！”他蹙眉嘟囔，看了幾眼之後便放棄了。
他之後又有幾個少年嘗試，資質參差不齊，但都是難以達到基本的門檻。
“墨良，你試試？”
學員們彼此看了一圈，卻是將希望寄託在了墨良的身上。
林非也是帶著淡淡的好奇看向墨良。這個本年度的最強選生，聽說實力格外強勁，堪稱歷年之最！而且，他還是現場拜了張從云為師的。
“既然有志於陣道，那麼陣道天賦如何呢？”
墨良唔的一聲，緩緩地走了上去。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的心也飛快地沉靜起來，經過一年的鍛鍊，他也想要看看自己的神工技藝到達了什麼地步。
當他站在沙盤前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沉靜如水。
林非暗自驚疑一聲，立刻認真觀察起來。“有點意思……”只看墨良的姿態，他也隱隱感到一絲不同。
墨良緩緩閉上雙眼，深呼幾口氣。
眾人靜悄悄地看著他，而後只見他雙眼乍然睜開，彷彿一道閃光，使得他們稍微恍惚。
墨良動了。他的眼睛似乎不用尋找一般，只見手掌緩緩拂過沙盤，偶爾飛快地一點，仿若一陣清風，沙盤之中的細沙連動都未曾翻動，而後便是一粒粒黑沙開始在邊沿的木臺之上堆積。
起初還不可見，但是隨著黑沙越來越多，彷彿一層薄薄的黑霧，在木臺之上籠罩。
“好快！”
學員們眼睛兀地一凸，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傾起來，驚人地看著墨良。
眾人的反應絲毫不能夠影響墨良的專注，他的手掌均勻地移動，每每一點之後便是一粒黑沙，飛快地擱回木臺，又移回原位。他的手掌，穩得如同磐石一般，分毫不差，一點點顫動都沒有。
嘶~
即便是林非，此時也是站直了身體，露出了淡淡的驚訝。“若是沒有經過任何練習，那麼此子的天賦堪稱逆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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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旋即他微微搖頭，“不可能，他一定是有過練習！否則，也不會比武拜師。”
“即便是如此，這速度也是有些驚人啊！”看著墨良旁若無物，進度非常，細想之下也是讓林非刮目相看。“一些沉浸多年的老陣師，也不一定有如此能力！”
墨良愈是嫻熟，人們看的愈是專注而驚異。
半刻鐘後，墨良終於收起第三百粒黑沙，輕輕籲一口氣。
“完成了！”
他看著已經堆積成小小一堆的黑沙，自己也露出了幾分滿意的微笑。一年的時間，能夠將神工的技藝提升速度一倍，這成績已經足以讓人驕傲了。
他隱隱覺得，似乎勁道以及體魄的精進，對此有著巨大的好處。
而此時，一眾少年已經被墨良嚇到了。他們可並不知道墨良已經有過長期的練習，只是狠狠地嚥下一口口水，不禁讚歎道：“真是厲害啊！”
“墨良，有興趣邁入陣師的行列麼？”林非眼睛眨了眨，有些喜愛起墨良了。
“當然。”墨良點點頭。
他為的，不就是如此麼？
“呵呵，那麼這種陣道入門課程可不適合你了！下週開始，和我其他的學員一起上陣道實操的課程吧！”林非發出了邀請。
墨良立即一喜，暗道：“看來，在天啟學院的陣道修習之路，又邁出了一大步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