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聲。”謝文澤有些不滿的看了一眼夏仲。
從他見到夏仲到現在，後者的表現還是讓他比較滿意的，沒想到在這種時候竟然插嘴。
這裡可不是夏仲能胡亂開口的地方。
夏仲絲毫不懼謝文澤的眼神，澹澹道：“大人是要驗證蠱效，而不是損傷蠱效吧。”
“什麼？”
聽到這句話，身周的白袍身影都詫異朝著夏仲看過來，那鑽研嗜血蠱的白袍中年人更微微皺眉，嗜血蠱是他的成果，這話可不能亂說。
不過先前謝文澤一句夏大人，再加上夏仲那蘊含劍意的目光一掃，在場還真沒幾個敢開口的。
“嗯？”謝文澤渾濁的雙眼微眯。他以為夏仲是因為心軟開口，沒想到是說嗜血蠱。
他抬了抬手，示意推著少女要去試蠱的皇祖衛停下。
“怎麼講？”
說出這句話時，一股可怕的威壓在其身上匯聚，顯然夏仲要是敢拿他的研究成果來無理取鬧，那他就要當場發怒了。
夏仲感受到了澎湃的壓迫感，同時背後似乎有一條毒蛇在緊貼著他的皮膚吐出蛇信，無比陰涼。
回想在和葉問心交手時後者身後出現的幻影，不用在夢蝶空間中嘗試，夏仲就很明白，真要出手，他此刻絕不是謝文澤這個精神境九重強者的對手。
實力不是對手，背景難以抗衡，畢竟這裡是周皇祖的秘密基地，就算是周皇出面怕是都沒用，何況，周皇是同一家人。
講理也沒得講。
心下暗歎一聲，夏仲神色平靜道：“常聽聞蠱蟲之道，重在一個飼字，嗜血蠱本官雖從沒見過，但是想來也不會例外，這麼珍貴的蟲蠱，若是不斷更換宿主，怕是不等成功，自身就先耗盡蠱效了。”
在場的白袍身影們對視一眼，擅長蟲蠱之道的幾位都暗暗點頭，就連白袍中年人也神色微整，他們這些養蠱的，自然知道蠱蟲的特性，越是好蠱，得來不易，用起來卻是消耗品，有些蠱蟲一旦被宿主煉化，就和宿主一體同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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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蠱煉化極難，一次不成功可以試兩次，兩次不成功可以試三次，試蠱的人不缺，但是嗜血蠱本身卻是經不起這麼消耗的。
夏仲說的有理。
這一來很多人就對這個跟著謝大人進來的年輕大人又有了一個新的認知，這個年輕的大人，竟然知道這點。
夏仲一來常翻閱典籍，二來也是「神-三清」圖鑑的窺視輪迴中有幸得到過煉製蠱蟲的見識，當然，那是一次失敗的體驗，因為夏仲投胎的不是煉蠱的人，而是蠱。
謝文澤聽到夏仲這麼說，身上的氣勢才收斂，看著夏仲微微點頭，原來不是要搗亂，是談正事，嗯，這夏延壽，當真見識過人，連煉蠱都知道。
天塵宗自詡正派，不會教導這些，藏劍老人獨來獨往，什麼手段都見過，但是向來對歪門邪道不感興趣，夏仲能知道，看來這個小家夥也不是完全走正道的嘛。
想及此，謝文澤澹笑道：“東喜，你解釋給夏大人聽。”
那中年白袍人名叫羅東喜，立刻道：“夏大人，我等也是無奈，嗜血蠱培育不易，煉化更難，不試蠱，如何得到成果，只要能成功，這也是必不可少的。”
“你們以前成功過？”夏仲澹澹道。
看這裡存在的歲月，這些人培育成功嗜血蠱肯定不止一次了。
羅東喜頓了一下，隱晦的注意了一下謝文澤的神色，見後者沒有阻攔的意思，便實話實說道：“成功過三次。”
他沒說嘗試過多少次，失敗過多少次，那是個相對極高的數字。
那得死多少人？
“可笑。”夏仲嘴角冷笑，冷的讓人生寒：“一群無知之徒，這嗜血蠱在你們手裡，也是暴遣天物。”
羅東喜臉上的笑容一僵，這話說的太重了，其他白袍身影更臉色難看，好大的口氣。
但良好的紀律性讓他們沒忘了夏仲是大人，大人開口，就是罵他們他們也不敢開口。
謝文澤聽到這話不僅不怒，老臉上笑容似乎更濃郁了幾分，笑道：“那夏大人有什麼法子，不妨說出來聽聽。”
夏仲就道：“既然有培育蠱蟲之法，就應該有煉化之法，哪有胡亂試蠱的道理。”
“若是我等能參透煉化之法，何須試蠱。”羅東喜立刻道，臉皮還在抽搐，這夏大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其他白袍身影也相視一眼，都是心中冷笑，還以為這位夏大人有什麼高見，原來就是說說風涼話的。
謝文澤眸子掃了一眼身邊的白袍身影，後者們頓時低頭。
“依夏大人看，這嗜血蠱該如何用？”他很好奇，夏仲能說出什麼東西來，對方的底氣，絕不是空口白話的，不過他也是在試探，他在這方面的造詣絕對是大周頂尖，難道這個年輕人能比他強？
不過他的態度明顯對夏仲不同，夏仲的地位比在場的高多了。
夏仲對謝文澤微微頷首，以表“尊敬”，這會兒他也多少摸出這個謝大人的脾性了，仔細瞧了石棺中的嗜血蠱一眼，道：“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這嗜血蠱絕非常人能承受，要煉化，必須身強力壯，血氣充沛者方有望，最好由下官輔左以針法相助，想來煉化會容易得多，當然，這女子是絕不行的。”
夏仲一臉嫌棄的看了眼那少女。
“哦？”
謝文澤面露思索，他們如今掌握的訊息，只有後天才能煉化嗜血蠱，一成先天，體內先天真氣充盈，會排斥嗜血蠱。
至於血氣充沛？也曾試過，但如今沒有一個煉化成功的，那成功的三次，成功者中有兩個都是女子！
所以一試蠱，先讓女子來。
這點先不提夏仲說的對不對，後者說到的針法輔助的說法卻讓他有些心動，聽說這夏仲治好了皇后娘娘的絕症，有起死回生之能，莫非夏仲還有神奇的針術？
術業有專攻，這方面他沒經驗。
“可以一試，夏大人覺得誰適合試蠱。”謝文澤果斷開口了。
怎麼試都是試，夏仲試又何妨？
夏仲看了看那批被皇祖衛帶進來的人，那些人蒙著眼睛，卻聽出了話裡的意思了，什麼試蠱，一聽就充滿了危險，個個有些畏縮，而最前面已經快到石棺前的侍女也露出懼色了。
不過在場沒人在乎他們的神情，他們的命，到了這裡就不屬於他們了。
夏仲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右眼之中青蓮寶童閃動，青蓮寶童的功效有窺探命勢之效，一眼掃過去，這群人個個一片黑色氣流籠罩。
要救人，他只能全力讓對方煉化成功，阻止是阻止不了的。
不過看過去，個個都是凶多吉少，皇祖衛個個是先天，不可能。他的目光就看向在場的白袍身影身上。
而白袍身影………夏仲的目光最後在白袍中年人羅東喜身上一頓，眼底閃過一抹異色，然後道：“你來。”
“什麼？”羅東喜面露驚怒，竟然要讓他試蠱？這不是讓他死嗎？他可是這裡的官員！在宗門中都屬於常駐弟子級別。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大人……”他急切的看向謝文澤，可下一刻就一怔。
只見謝文澤渾濁的目光看著石棺中的嗜血蠱，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道：“我等為皇祖效命，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夏大人既然覺得你行，那就開始吧。”
聲音不大，卻是一片森寒。
羅東喜臉色刷地一下白了，這時他身後已經有兩個皇祖衛到了，左右將他一架，直接拖到了石棺前。
“大人…不…唔…”羅東喜驚慌失措的開口。
在場的白袍身影們一片寂靜。
夏仲平靜看著，石棺前用先天真氣包裹嗜血蠱的軍衛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拳頭大的嗜血蠱硬生生打進了羅東喜的嘴裡。
一進入口腔，嗜血蠱就想一隻鑽地的老鼠，挺著醜陋猙獰的血紅色屁股，肢節足發力，朝著羅東喜咽喉深處鑽去。
肉眼可見的，羅東喜的咽喉直接被撐的腫大了一圈，血管變成青紫色，其臉頰更是雙眼暴突，說不出的猙獰恐懼。
“唔，唔，唔…”他的嘴裡發出非人的呻吟，伴隨著血肉撕裂的聲音。
夏仲看著這一幕，眉頭皺了皺，然後冷聲道：“調動真氣。”
話落，同時他袖中的手掌屈指一彈，一根金針已經攜帶著真氣瞬間沒入了羅東喜的胸膛。
叮。
嗜血蠱鑽進羅東喜胸膛，可以看到一個肉眼可見的凸起，直奔其心口，可是隨著夏仲一根金針點出，正好擋住了對方去路，嗜血蠱當即調轉方向。
這時夏仲又是一根金針點出。
他一根根金針點出，每次都恰到好處的點在嗜血蠱前進致命之處，羅東喜的體內就不斷發出叮叮叮的聲音。
白袍身影們屏息看著。
謝文澤渾濁的眼睛裡彷彿有了一絲光芒，同樣定定看著，內行看門道，先前夏仲和葉問心切磋，根本沒出手，這次夏仲的針術卻顯現出他的劍道奧妙了。
無比逼近顯聖層次！這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啊！
而且夏仲的出針之準，對羅東喜體內真氣的流轉和嗜血蠱的行進方向，都有一種妙到毫巔的掌控，要知道真氣在經脈中執行，看不見也摸不著，誰能測出它的速度，更別說加一個嗜血蠱了。
“天才，天才……”謝文澤心中震撼。
僅僅片刻，羅東喜白袍下的凸起忽的鑽進其腹中消失不見，而羅東喜彷彿大病一場，身上再沒有一絲氣力。
這時夏仲忽的手掌隔空一握，許久不用的天擇神篇吸力湧現，一連十六根金針沒入他袖中。
“好了。”
撲通。
羅東喜癱軟在地，但下一刻，他的皮膚上突然串起了一層詭異的血色紋絡，一點點血色氣流順著那些血色紋絡浮現！
煉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