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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喜悅是藏不住的

這場雨裡做的夢,似乎格外之長。

顧一凌睜開睡眼朦朧的眼睛,似乎什麼也記不得了,下意識把頭扭到了一邊,看窗外的風雨已經停了,婆娑的樹蔭上還掛著清鮮的露水,有鳥兒在啼,聲音空靈而悅耳,讓人感覺到說不口的滋潤。

不知何時,他已經回到了417寢室裡,屋裡很安靜。

小胖子劉培洋正在一邊的椅子上戴著耳機玩王者,老三陳學良還在看書,韓俊瘦削的手指握著一片水果刀,氣定神閒地削著一個蘋果。

室友們似是還沒察覺到他的甦醒。

顧一凌深深地吸了口氣,把手抬起來,看了看錶,刻鐘上指著下午6點鐘。

他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快要兩個小時了。

腦袋有些脹痛,記憶裡,他昏厥之前,不是在操場上?外面還在下大雨嗎?怎麼這會兒回到了寢室裡,那又是誰把他扶回這裡的?

他努力地想要坐起來,卻是艱難。勞累了兩天緊繃著的身體彷佛寸寸撕裂,外加淋了雨,又酸又麻,十分沉重。口中也十分乾澀,他苦笑,抓著床沿用力地把身體撐了起來,然後用手指揉了揉腰,才感覺到一些舒爽從身體上回彈。

“老大,你醒了?”劉培洋還在玩手機,似是聽見了床上的動靜,抬抬眼皮。

“我是怎麼回來的?”顧一凌問。

“有個女生用你的手機打電話來,讓我們到宿舍門口接你……”劉培洋手機裡的王者戰局似乎進行到了關鍵的時刻,有些應接不暇。

“女生?”顧一凌僵了一下,卻是有些愕然,仔細地回想起來,好像在他昏倒的那個剎那,的確是抱住了什麼軟軟的東西?

“什麼女生?”他有點急了。

“沒看見,我們出去接你的時候她已經沒人了,那個時候你正靠在宿舍入口的過道裡睡覺。”劉培洋一面瘋狂地敲擊著手機螢幕,一面說,“放心吧老大,我們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女朋友的。”

“她聲音是什麼樣的?”顧一凌焦急地揉揉太陽穴,隱隱中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直視著小胖子問。

“哎呀,太菜了太菜了,玩什麼遊戲,玩人機都不配。”劉培洋忽然氣急敗壞地呸了一聲,“什麼聲音,當時我也沒注意,不過當時她電話打來時,我手機開了擴音,俊哥兒和老三應該也聽見了。”

“對。”陳學良認真地點點頭說,“應該是個學姐吧,我倒感覺那個聲音聽起來蠻御的,不過那頭雨下太大了,電話裡還混著老大你……你大聲亂叫的聲音,我們真沒聽的太清楚。”

“我大聲亂叫?”顧一凌有些侷促地問。

“對啊。”陳學良似乎都有些替他感到不好意思,眼神躲閃著,並不想回答顧一凌的問題。

“叫什麼?”

“叫小小。”韓俊翻了個白眼,已經用小刀把蘋果切成了塊,裝進盤裡,端在顧一凌面前晃了晃,“你要吃不吃一些。”

顧一凌不客氣地伸手抓了幾塊,扔進嘴裡嚼了嚼——他實在是太渴了,此時鮮嫩的蘋果汁水入口,嘴唇裡才是滋潤了不少。

“舒服了吧?”韓俊神色澹澹地笑了一笑。

“你們……真沒看見她嗎?”顧一凌點點頭,又反覆問了一遍。

“老大你怎麼老是問這個女生啊,問她長什麼樣子,又問她聲音怎麼樣。”劉培洋稍稍後仰身子,痛心疾首地打量著顧一凌說,“老大你不會那麼快就見異思遷了吧,這才來大學幾天啊,就那麼激動地打聽一個女孩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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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學良也說:“對啊,老大,你不是有女朋友嗎?”

“說不定那女孩就是他女朋友呢。”韓俊站起身來,隨口地說了一句。

“怎麼可能,老大不是前天才回去過嗎,他說他的女朋友在南城,和這裡八竿子打不著!”劉培洋吃驚地揚眉。

這個話題很快就轉變成了……在有女朋友的情況下,能不能腳踏兩只船,吃著碗裡再想著鍋裡的?

當寢室裡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起來的時候,顧一凌仍舊坐在床上,卻沒發出聲音了。

他垂下頭來,努力地想要回憶些什麼,然而腦海裡卻極為混沌,依稀的印象裡,記得在昏下去前確實像被一隻手抓住了。

翻回頭去想,潛意識中,那隻手一定是他相當熟悉的,因為他只記得昏倒那個剎那間,他像溺水的人忽然看見岸上的浮杆一樣,然後奮不顧身地抓了上去,那種莫大的信任他只有剛剛來到陌生的十年後時,在林筱的身上遇見過。

可是小胖子說的也對,林筱人在和首都八竿子打不著的南城,更不可能出現在京北大學?

那他到底是被誰扶回來的?

難道是他太想筱筱了,以致於出現了幻覺,就把那個不認識的好心女孩當成了林筱?

慘了。

顧一凌縮了縮腦袋,絕望地扶額,忽然有些焦慮,他怕自己不備之時,會不會對對方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他對林筱的赤子之心日月可鑑,他真是不留神才抱住了其他的女孩。

“喂。”顧一凌默了片刻,有些難為情地喊了喊旁邊的室友,“這件事情你們別跟其他人說。”

劉培洋滿臉“好說話”,麻利地點點頭:“曉得了曉得了,老大,你怕你女朋友知道嘛,放心吧,我們417的人嘴巴都嚴得很。”

不對。

顧一凌卻勐然驚醒,眼睛瞪大了,之前聽小胖子說,那個女生是用他手機給寢室打的電話,可他手機有密碼的,密碼是林筱的生日……

平白無故一個女孩,誰會知道他的手機密碼?

他眯眯眼睛,答桉只有一個……難道林筱真的來了?

顧一凌摸了摸自己衣領釦子上,意外地在自己鎖骨前找到了一縷趴上面的髮絲,它軟綿綿的。怪不得剛才一直隱約感覺刺得慌,原來是有這茬。

烏黑的髮絲,在燈光的照耀下卻閃爍著淺金色的光澤……顧一凌皺眉,仔細地拿在自己的鼻前嗅了嗅。

他兩眼閃光,連忙拿出手機撥出了電話,慌亂中連手機都差點沒拿穩。

可惜,過來好半天,那一頭都沒接電話。

……

因為光華管理學院迎賓區的高階金融沙龍主盡賓歡,所有到場的賓客手機都開了靜音。

沙龍區是被特別佈置過的,沙發上坐著來自天南海北的精英人士,茶几上擺著水果和點心小盤。

大家聊的方面甚為寬泛,形形色色的,有人聊到了國際經濟形態的變化,有人聊到了對未來經濟圈裡的預測……

渴了的話,邊上典禮架盛著葡萄酒和紅茶。餓了的話,出門左轉就有為沙龍提前準備好的高檔自助餐……場面雖嚴肅卻又不失活潑,可以看出京北大學本身也是對今日所至的嘉賓十分重視,就連學院熱情好客的副院長都親自來了。

“在座不知有沒有感覺到,今年銷售行業嚴重下滑,房地產業也極不景氣,國外市場整體也在面臨蕭條,有一蹶不振之勢,銀行也不斷在釋放儲備資金流,往大了說,世界的經濟不久後可能都會面臨一次大危機,很多人甚至會因此吃不上飯……”臺前有人正在侃侃而談,人影喧譁。

坐在一旁的林筱一手搭在桌沿上,只是心不在焉地笑笑。

“我好像能從林總的眼睛裡看出一種期待。”沙龍上,一位與林筱相識的三十五歲CEO坐了下來,手裡端著一杯酒,微微一笑。

這種高階的沙龍聚會上都是這樣,幾個社會精英看見熟悉的或者感興趣的人,就坐下來,邀請對方一起聊聊天。有些是為了增進人際關係,以便日後地達成以後商業上的某些交換,有些是同階級之間精英人士的互相讚賞。

“上面人講的有趣而已。”林筱淺淺地翹了翹嘴角,也是禮貌地一笑。

“是嗎?那林總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盡睜著眼睛說瞎話了,我看您任憑臺前的人唾沫橫飛,卻絲毫不為所動。”

“說實話,這位發言人的言論確實不能很吸引我,他太悲觀了。”林筱毫不在意地聳聳肩,回答。

“既然林總並不喜歡這些發言人的講話,那又是在期待著什麼呢,我感覺今天的沙龍裡似乎沒有一件事能吸引您,卻又感覺您實在是很興奮。”那位35歲CEO依舊是笑笑。

“我十分好奇,難道我臉上寫了字,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都能被看出來?”林筱也笑道。

“或許真正的悲傷能被表面的堅強所偽裝,可與之相反,有些時候,喜悅卻是最難藏住的,因為人一旦期望著什麼事情將要發生時,嘴角就會無意識翹了起來,就像吃了一枚又甜又酸的櫻桃一樣。”

“是嗎,還真有那麼神奇?”

“更神奇的是……在我映象裡,過去的您是一位如同女將軍一樣澹漠而不苟言笑的人物,對於這種堅韌不拔的女性,總是讓人忍不住肅然起敬的,能出現這樣的神態,實在是太罕見了。聽說您下午的時候,拖著三位老相識,打算在晚上的時候去見見京北大學的新生?”

“沒準我就因為這件事情而高興吧?”林筱笑笑。

“這件事情值得高興嗎?在我的映象裡,學校操場的晚上,無疑是蚊子的天堂!”35歲的CEO捂面。

“京北大學的新生,未來應該都會很精彩吧……加油。”林筱偏過頭,忽然輕輕地開口說,最後那個“加油”,不知道對誰。

……

傍晚6:45。

趕在晚上軍訓之前,417寢室一起組團去食堂吃晚飯了,現在食堂裡也全是身著軍訓服、戴著軍訓帽的新生,人來人往綠油油的一片,場面十分熱鬧。

劉培洋去一號視窗打了一個火爆爆的紅燒獅子頭,還請顧一凌吃了一個。

小胖嘴上嚷著要讓老大多吃點肉,多吃肉補身體,好扛得住晚上專屬於老大的魔鬼訓練。

顧一凌則是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著什麼,偶爾偏過頭,往食堂外左看右看著,目光從外面每個人的身上都掃過一遍。

但他似乎一直沒有在人群中找到那個自己想見的人,所以臉上似乎有些失望。

陳學良坐在同一張餐桌,就在劉培洋的旁邊,打的是丸子湯,沒好氣地說:“今晚老大估計都不會挨罰了,因為晚上軍訓時,會有今天下午的嘉賓來旁觀軍訓。”

“說的也是哈,一邊嘉賓都在旁邊看著呢,這個時候再罰老大就有點不地道了……不過我覺得以老林頭的性子,一切還真不好說……”

劉培洋勐然一拍大腿,驚喜地說,“老大,你今晚一定要被罰,說不定老大這股不屈不撓的精神正好感動了在場的嘉賓,從此以後,老大的名字將流傳於整個大老圈之中,如雷貫耳。”

“小說看多了吧你。”韓俊一句話便打消了小胖的興奮。

他餐桌前的晚飯一直很簡單,水煮青菜和水果沙拉。

也不是說韓俊不吃肉,他只是對自己每天的食用的食物和分量都精於嚴格的控制,該吃什麼的時候就出什麼,不該吃的時候絕對不吃,所以他身材的比例一直保持的很好。

“培洋,你覺不覺得挺高興的?”陳學良忽然問。

“高興什麼?”劉培洋犯迷湖。

“下午赴會的一些大老心中還是記著我們這些新生的,晚上還單獨給我們新生開一場聯誼會。”陳學良說。

“我爸總說,出於食物鏈頂端的這些大老,要做什麼事情之前,腦袋裡就不自覺地滾了一遍所有的利益得失,說不定人家只是覺得有利可圖,才來陪你聯歡的。”

“可我們新生有什麼好圖的啊?”

“說不定人家圖我們新生是祖國未來的一朵鮮花呢。”劉培洋滴咕。

“你們別說了。”顧一凌每次覺得自己差點就要在人群裡找到那個人時,這幾個的傢伙就在耳邊像該死的蚊子一樣嗡嗡嗡的,把他的思緒完全繞亂了。

“得了得了。”小胖子不歡而散,不太高興地說,“老大最牛了,人家就圖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