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 小雪, 你為什麼會和個妖怪在一起啊?”
錯綜複雜的地道裡, 彰子和她的小姐妹們手牽著手, 由玉壽姬在最前邊扶著牆壁摸索路線, 艱難地踱步前行。
“如果可以, 我真一點都不想和那些妖怪扯上關係,”黑暗中池田雪翻了個白眼“本來我在莊園的裡好好地避暑, 為了不被妖怪打擾特地選在神社裡過夜, 結果當晚就有妖怪進屋要作祟。”
辛虧那個酒吞來的及時, 否則自己估計就讓蜘蛛打包帶進老巢當儲備糧, 給啃到只剩下一件血衣。
“說來也巧, 我們剛來這裡, 結果你也在。”玉壽姬回憶“上一次我們三見面,還是兩個月前了……你是專門為了避暑才來的?”
“這只是其一, ”池田雪解釋“這第二嘛, 才是重中之中,下個月彰子要入內,藤原北家為彰子之事特地打造了一把寶刀,要獻給天皇, 好打通打通我們未來的中宮殿下的路,這裡裡三條家的領地很近, 我正好順便去鍛造工坊看了看那把刀的進度。”
藤原北家閒院流的嫡流三條家精於鑄造,三條宗近聽從藤原家主藤原道長的吩咐,為女兒日後的皇后之路而鍛造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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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那把刀, 可真是美麗啊,”池田回憶在三條家鍛造工坊看到的那一幕,眼中浮現迷醉的神色“三條宗近用的力道很巧妙,淬火後,那刀身上有新月的圖案逐漸浮現……三條家大概是想憑藉這把刀,向天皇展示,他們鑄造的本領不亞於源氏刀匠的吧,畢竟源氏的那位刀匠不久前鍛造出了髭切和膝丸,天皇見到本體時,還大為讚賞。”
玉壽姬只是聽著,並未搭話。
她只是想起了源賴光曾經對她說的話。
“一把寶刀的誕生,所靠的並不僅僅是工藝精湛的刀匠。能鍛造出寶刀的,只可能是大家宗氏,那些能將財、權收入手中的人,他能聘請最好的刀匠,購買最昂貴的鍛造材料,搭建最先進的工坊……種種勢力支援,方能鍛造出最好的刀劍。”
現在的天皇喜歡美麗珍貴的刀劍,各家均會投資鍛造,一時間,京都各家都有那麼一兩把好刀,但能被評為重寶級別的,卻真不多。
源氏的髭切和膝丸是,聽池田的描述,三條家的這把應該正預備著成為重寶。
如何評價這一舉動?那自然是,右大臣藤原道長準備向京都和天皇展示,他麾下藤原一族已經權勢熏天,連天皇後裔氏族都可以匹敵。
想著宮中那些糾紛瑣事,玉壽姬稍有晃神,忽然聽彰子道:“前邊有光。”
光?
眼看著一隻泛著銀光的小蝴蝶從身邊飛過,玉壽姬順著蝴蝶的軌跡向前看去,卻發現,那不是出口,而是一道蒙著微光的身影。
“什麼人?”
脫口而出後,玉壽姬反思,自己該換個問法。
都能在暗處自帶發光能力的,那鐵定不是人。
果然,面前發光的事物身姿輕盈地跳動幾下,帶著微光徐徐遠去。
玉壽姬低喃:“看著是個長髮的少年背影。”
彰子:“我看到他頭上有角。”
池田:“……我看到的,是頭鹿,四隻蹄子,屁股後面還有一撮翹起的小尾巴。”
這混搭起來,究竟是什麼個奇怪的生物啊。
三個女孩子齊齊抱在一塊,緩緩跪坐在地上。
蒼天啊,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誰來救她們出去……
……
“大人啊,前邊不遠處就是池田家的莊園所在地了,不過我這便看著似乎出了點事故,還要繼續前進嗎?”
聽到車伕的召喚,晴明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眼睛,抬手撩開門簾。
入夜的天色,一輪鮮紅的月亮懸垂在半空中,它下方的天空染著一片紅霞,隱約有陰沉的瘴氣籠罩著那片土地。
“逢魔之時吶。”晴明看著不遠處的狀況,便囑咐車伕“你在這等著,別被波及。”
隨後拿起自己備好的符咒,徒步走向灌木和叢林掩映的土地上。
腳下泥土鬆軟,晴明見周遭荒涼,連個人影都沒有,遂決定召喚個式神在近處護體,忽的,他覺得頭上竄過些涼風,剛抬頭要看個究竟,隨後便被人拉著衣領,直直拉到高處坐好。
“坐穩了。”
聽到耳熟的女聲,晴明定睛一看,只覺得青行燈飄香的長髮拂過他的臉頰,帶著水果一般清爽甘甜的味道:“青行燈?你不是在平安京嗎?怎麼會在這?”
駕馭長燈的妖怪白了陰陽師一眼,道:“晴明大人,我倒是覺得,幸好我路過這裡,否則你這樣毫無知覺地踏上這片土地,再好的符咒也來不及拯救你。”
隨著妖怪的指示,晴明看到,方才他腳下的土地正緩緩蠕動,仔細觀察才能發現,那並不是單純的地殼,而是膚色接近泥土色澤的蟲類妖怪潛伏在下方。
“潛伏於地,伺機出動,是土蜘蛛吶。”陰陽師用摺扇輕輕敲擊著掌心,忽的注意到這長燈上還有個客人“這位是?”
“我乃源氏重寶,髭切。”金髮青年嘴角帶著點笑意,他身形虛幻,飄忽不定,似乎是才化形的付喪神。
“你把源氏那把寶刀帶來了?”晴明反到有些驚訝,因為他聽說,當源賴光同刀劍索要兩把刀的時候,那位倔脾氣的刀匠一直拒絕,只給了對方其中一把。
“當然。”青行燈馭燈懸浮前進,眼看那舉著源氏家紋的軍隊越來越近,她視線落在了為首的那位佩刀男人的身上。
淺綠色的刀鞘彷彿是春天綠草的顏色,這使得膝丸還獲得了“薄綠”這一稱呼,然而,這清新的名字並沒給青行燈帶來春暖花開的好心情,相反的,高空中,青行燈操縱吸魂燈大範圍一通蒐羅,將下方人與妖怪的靈力和生命力均吸走不少。
陰陽師微驚,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面前的妖怪動真格,印象裡,青行燈是個性情恣喜愛玩耍的妖怪,早年百鬼夜行時,她就坐在鬼王身邊,端著酒杯喝酒,調戲年輕的妖怪,一點不在意別的,只是什麼好玩她就玩什麼。
可現在,青行燈當著他一介陰陽師的面攻擊人類,這是在挑釁他嗎?
晴明萬分不解,卻發現這只是開始,接下來,青行燈反手拔出髭切本體,衝著為首的源賴光,就要從半空中一躍而下,直直劈了對方。
“那是源氏家主!你在想什麼??”晴明不得不抬手攔住對方,語氣嚴肅不少,手腕一動,長袖中抽出張紙符。
“他要殺酒吞大人。”青行燈語氣不善,一雙美目裡全是冷意“我等定誓死守衛我們的王,這種小角色,就讓我……”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晴明抓住青行燈的手,強制著將出鞘的髭切緩緩按了回去:“討伐惡鬼這件事,源賴光若沒有收穫,天皇也不會怪罪他,因為他是皇室子孫。”
陰陽師將其中道理,全都說給面前的妖怪,他相信,青行燈是因為被逼地火燒火燎了,才會出此下策,否則,這善良的妖怪,在看見自己即將踏入土蜘蛛的陷阱時,完全可以放著自己不管,繼續她的刺殺大業。
既然青行燈願意拉他一把,那他勢必也要攔下這場刺殺:“所以,他殺不殺鬼王,全憑他個人想法,但如果你現在殺了源氏家主,那天皇不會放過你,源氏也不會放過你。”
什麼討伐惡鬼,不過是那平氏的藥僧巧舌如簧挑撥出的事罷了。
讓源氏家主去這些兇險的地方,恐怕平氏那些掌管者早打算著在這些地方鋪設陷阱,好挫挫源賴光的銳氣。
“再說,你手上的這把刀,和賴光的那把,是一對兄弟,你現在要讓他們兩兄弟兵刃相向嗎?”
髭切懸浮在半空中,一雙微微挑起的鳳眼安靜地凝視著較勁的陰陽師和妖怪,然後,他視線從青行燈逐漸放鬆的手上移開,落在地上,源氏家主腰畔的太刀上。
出自同一位刀匠之手的兩振刀劍,其中有著微妙的聯絡。
戰場之上,髭切和膝丸忽然齊齊振鳴了一下,源賴光有些奇怪地看向自己腰畔的佩刀,忽然意識到,這武器是在共鳴。
他稍有意識抬起頭,剛注意到半空中的身影,忽然,眼前一隻修長的節肢刺破了地面,他座下馬匹收了驚,將主人甩落在地,自己先行逃了。
源賴光有些狼狽地在地上翻滾一圈,穩住身形,眼看土蜘蛛撐破了地表再度返回了地面上。
不過這次,他看到有個青年正緊緊嵌在土蜘蛛的腹部,他手上正抓著一截斷肢,斷肢尖銳的一段正鑲嵌在土蜘蛛的身軀裡,這樣以毒攻毒,讓妖怪過分強悍的實體受到傷害。
源賴光看見了酒吞,後者自然也注意到這位源氏的存在。
“勞駕,借個好用的武器。”
酒吞注意到,面前這個武將腰畔那把□□並非俗品,隱約著,他能看到有年輕的付喪神依附在刀上,那該是一振靈力不亞於妖刀姬的好武器。
源賴光不知道,這個敢貼近土蜘蛛近戰的年輕人是何方神聖,只是在他的戰馬,以及下屬都被這突然出現的妖怪嚇得屁滾尿流,之時,他忽然就十分敬佩這個敢單槍匹馬和土蜘蛛單挑的青年。
於是,源賴光很利落地結下了膝丸,借個安全的角度,直直拋給了高處的酒吞。
“這是我源氏重寶,膝丸,”賴光像介紹自己引以為傲的子孫一般,介紹著他的佩刀“若是能借你之手斬落土蜘蛛,那我該向天皇請賜‘蜘蛛切’這個新名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哥哥切和弟弟丸吶。
膝丸的名字有:膝丸、薄綠、蜘蛛切、吠丸……
很多的說,難怪哥哥他記不住【並不】
好像歷史上,源氏內鬥的時候,髭切和膝丸還是分屬不同的派別,最後兵刃相向了呢【嘆息】
我的碼字速度變慢了,本打算碼6000可只出了一半【倒地痛哭】
葫蘆他沒事,被茨木好好藏著,酒吞不回去不給別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