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吞童子別過青行燈後, 沒有去近江國, 而是去了愛宕山。
因為昔日在八岐大蛇身邊時, 他曾經聽到對方和斥候交流的內容, 得知對方一直在探尋, 當年素盞鳴尊將大蛇的身軀藏在何處, 以及他幾個弟弟的頭被封印在哪裡,其中, 關於身軀的訊息, 他們提及最多的, 便是愛宕山。
愛宕山離京都較近, 山腳附近有不少小鎮, 酒吞來到這裡時, 發現此地人類生活地還比較安穩和睦,稍一瞭解, 原來是山頂那座寺院裡, 住這個厲害的妖怪,他無事時便會在四周遊蕩,看到有妖怪傷人,便會制止對方, 得益於這位大妖的庇護,愛宕山附近的居民一直很少被妖怪糾纏, 因而過的安逸。
酒吞再細究其因,原來山頂住的那位,名叫大天狗, 聽著鎮上糰子店家老闆的女兒的描述,大妖有一頭金髮,眼睛湛藍,面龐格外清秀,常年穿著白色僧服,背後的鴉羽能引起暴風——這便和遊戲裡那位大天狗基本對上號了。
既然是居住在愛宕山很久的妖怪,那說不得會知道當年八岐相關的訊息,酒吞本想上山擺放大天狗,卻又聽姑娘道:“那位大妖性格很孤僻,而且還在山上設下了很多術法和結界,一般人類貿然上山,基本兜兜轉轉就又繞回山腳了,誰都沒法找到他,只是在他外出除妖時,我們才能有機會一睹真容。”
酒吞不是人類,他帶著僥幸心理嘗試著上山,卻很悲哀地發現,在結界類法術面前,他這輸出型有點沒用武之地。
鬼王便放棄上山,改為在山下一處鎮子裡稍作休息等候,只要有耐心,總能讓他抓住大天狗外出的時機,同這妖怪說上幾句話的。
恰好,聽糰子店家的小姑娘說,這鎮子適逢女兒節會舉行祭典,到時候會有女兒節玩偶塔亮相過街,很多人會出來玩,也會有諸多小吃沿街販賣,非常適合穿著浴衣拿著點心,一邊吃一邊玩耍。
這充滿人類氣息的祭典第一時間引起了酒吞的興趣,他喜歡人類,也喜歡熱鬧,於是,在女兒節祭典當天,他也準備了套人類的行頭,要融入人群當一次人類,看看古代的祭典是怎樣個光景。
祭典於傍晚開始,會一直延續到深夜,酒吞一身浴衣,還順便從街邊的酒鋪裡買了一葫蘆酒掛在腰邊,晃悠著湊熱鬧去了。
四抬大轎在眾人的擁簇下行過中央長街,直至盡頭的神社,轎子上不是人,而是娃娃塔,塔有七層,自下而上分別擺放牛車、嫁妝、僕役、臣子、樂者、宮人、天皇與天后。
女兒節的人偶是為家家戶戶的女兒祈福用的,所以今晚外出的女性很多,大家多放下了家務和工作,外出相聚此處,享受難得的節日。
酒吞看著街道兩邊紅紅的燈籠,腦海中又浮現些許曾經的記憶,那是很久以前,在日本出任務時,他們全部組員趁著空閒時機,參加了熊本縣的“花見”祭典。
那時候,他家組長還帶著寵物鳥,那只八哥一路對著漂亮女孩吹口哨,搞得組長本人很是尷尬,不斷背鍋。
漂亮女孩啊……
鬼王環顧四周,覺得周遭確實漂亮女孩居多,忽然,有個人因為人群的推搡,不小心撞到酒吞身上,鬼王及時扶了把,就看到那是個高挑的姑娘。
被穩住身形後,她抬手撩起頭上的羽織,露出黑色的長髮,以及一雙秋水般的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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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了。”那姑娘的聲音有些低,同那種極度豔麗的容顏有些不搭,她穿著一身藍色的和服,上面有著紅色楓葉的繪紋。
酒吞沒多說話,見對方站穩了就繼續往前走了,可接下來,那個姑娘又主動上前一步,拉住了酒吞的胳膊。
當對方走動時,酒吞能聽到一兩聲鈴鐺的脆響,但這聲響被周遭的人聲蓋過,他正奇怪,對方是要做什麼,就聽姑娘說:“在下名為紅葉,請問,您是一個人嗎?”
因為這鍥而不捨的追問,酒吞終於再度回頭,細細打量了對方。
那鐫秀的眉眼有著說不清的熟悉感,酒吞心裡一動,道:“我初來這地方,並沒有什麼熟人。”
於是,紅葉笑了起來:“那我們一起吧,我也是剛來這裡,對一切都不熟悉呢。”
祭典的會臺上,神社的巫女手指神樂鈴出場,為這場集會表演神之舞,空氣間瀰漫起一點妖氣,酒吞顰眉,吸了吸鼻子想確認妖氣的來源,就聽紅葉道:“我看大人您總是一副很冷酷的表情,原以為自己撞到你會被責咎,沒想到您格外寬容,是個溫和的人。”
“好說,我只是不喜歡和旁人接觸太近。”酒吞道。
“那現在,你帶著我一起逛廟會祭典,那是不是說明,我不是個普通的路人了?”紅葉眨了眨眼睛,裡面隱約有金色的流光一閃而過。
“你像我一個朋友,看著比較親切。”
酒吞說完,發現那些妖氣又消失了蹤跡,像是其主意識到有人在尋找他的藏身之處,而瞬間隱匿了氣息。
追蹤失敗後,酒吞併不氣餒,他乾脆沿著一開始定位的那道路盡頭的神社走去。
紅葉見酒吞離開,也很順從地跟上了,揚著略有低沉的嗓音道:“僅僅是朋友嗎?”
聽到這話,酒吞有點奇怪地看向紅葉,這個人的外貌明明給他十分熟悉的親切感,可性格和話語卻像是另外搭配進去的,與她的容貌一點不相稱。
像是證實酒吞的疑惑,紅葉挨近鬼王,眼神格外魅惑:“大人,紅葉喜歡你,你喜歡紅葉嗎?”
酒吞垂眸看著對方殷紅的唇,最終,目光停留在“紅葉”眼中那淡金色的流光上。
“茨木童子,你玩夠了嗎?”
鬼王一字一句喝止了“紅葉”的動作,ta低低笑了幾聲,雙手掀起肩頭披著的羽織,反手一揮,下一秒,變成了紅發金瞳的惡鬼模樣。
“大人~你可真是無情啊~”
捏著嗓子,茨木的聲線逆轉,竟和女子的聲音一模一樣,而他眼神微凜,下一秒,又恢復了原本的聲線:“就這樣將我丟棄在大江山,自己一個人離去了,酒吞童子,你是要對我始亂終棄嗎?”
惡鬼的語氣起初還有些幽怨,說著說著,茨木胸膛裡鬱積的憤懣和失落逐漸被釋放,繼而面龐上隱隱有著近乎瘋狂的神色:“哪怕是失去記憶,你怎麼會專門忘記我們之間的事?是故意的吧?明明看到紅葉的臉時,你甚至都有印象。”
酒吞睨著惡鬼,穩住心神,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茨木冷笑,丟出一樣東西,鬼王定睛一看,那是個被啃地只剩一半的斥候,是屬於八岐的下屬。
早些時候,八岐抱怨過,說他手下的斥候讓不知名的傢伙給吃了,害他損失了不少重要情報,如今看到茨木的行徑,酒吞恍然:“你吞噬了八岐的斥候,拿走了它們的情報。”
“妖怪間互相吞食增長自身能力,本就是常態。”茨木說著,抬起了鬼手,掌心隱隱有鬼火竄動。
酒吞登時心中警鈴大作:“你現在是連我也要吃?”
茨木頓住,良久,緩緩道:“摯友,你若再這樣下去,我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我要再這麼健忘下去,你就要吃了我?
酒吞差點被這邏輯給噎死,他下意識抬手要揍面前的妖怪,可誰知,對方居然很溫順地閉上眼睛,一副“要打嗎?來啊”的任人宰割的樣子。
這樣真像是自己在始亂終棄了!
於是,鬼王頭一次起了退堂鼓的意識,在茨木閉上眼之後,他果斷轉身,衝進人群之中,隱匿著氣息,十分沒出息地,溜了。
打茨木?那個白毛大型犬似得傢伙?他還下不去那個手,會有虐待家養萌寵的錯覺。
穿過人群走到一處倉庫,酒吞看著四周沒什麼人,決定找個屋子先躲一下,結果剛選了個目標往那衝,就跟個慌不擇路的小家夥撞做一團。
“嘖!不長眼的。”
下意識罵了句,酒吞定睛一看,發現是個小少年。
空氣裡又浮現那淺淡的妖氣,酒吞知道,是茨木來了,乾脆一把捂住小少年的嘴,將人一塊帶進屋裡藏好。
“不準出聲,不準亂動,否則有你好看。”酒吞警告對方不準添亂,這個小家夥立刻點頭,明亮的眼睛裡寫滿“配合”二字。
於是,他們倆就這麼躲著,任憑茨木踱步走過,留下一串有節奏的鈴鐺響聲——那是茨木腳踝上的飾物的聲音。
直到聲音遠了,酒吞才松了手,緩緩出了口氣。
茨木身上有血腥味,應該是吃過不少妖怪了,於是,略有鬱悶的鬼王低聲道:“這臭小子又去哪染了一身血腥味,簡直是要逆天了。”
小少年聞言,好奇問:“你為何要怕他?”
酒吞到掩面輕嘆:“他?他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煩人又纏人,鬼才想見他。”
說完,才發現這句話真是槽點滿滿,便乾脆放棄糾正,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倚著身後的木箱坐下,隨手拿起腰畔的酒葫蘆,拔出木塞喝了一口。
誰知,這小少年格外熟練地感嘆一句:“唉,耳聞茨木童子極度崇拜酒吞童子,渴望被其支配,人人為此而羨慕酒吞,卻不知他的煩惱。”
“您是大江山眾惡鬼之首,小生看得出來……在下妖狐,見過酒吞童子。”
這情報準確度,哪裡像妖狐,簡直是個活脫脫的江湖,酒吞微嘲道:“這世界真是來的莫名其妙,先是一個痴漢的茨木,又來一個型的幼年妖狐,老天,玩個遊戲而已,何必如此較真!”
結果,小少年下一秒介面:“陰陽師手遊?”
於是,換酒吞對驚訝了:“你也是穿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加速碼字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