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梁天舟推測錯了。
陶元舉前天晚上確實是到成府去了，也聽到了梁天舟詢問成庚年的話。他當時就覺得秋紅和桂五二者之一有問題，甚至可能兩個人都有問題。他連夜去了共濟醫院人事科，翻找醫院的人事檔桉。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外科林主任的檔桉在，而幾年前的桂五的檔桉，卻沒有了。
是因為時間久了，桂五又早已離職，而丟失了呢，還是有人先他一步拿走了桂五的登記表，他不得而知。
梁天舟是次日下午去的共濟醫院找成庚年，而那天上午，陶元舉已經喬裝去見過林主任了。
因為他從檔桉裡發現，這個林主任也是三年前進入共濟醫院的，雖然檔桉裡看不出什麼破綻，但陶元舉總得親自去見見本尊，不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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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林主任的方式比較簡單直接，在林主任診室外，一個正在候診的拄著柺杖的小腿骨折老人，在孫女攙扶下，正要進診室，他趕忙上前幫著扶老人進去。
老人在林主任旁邊坐下後，連聲跟他道謝，小女孩也不停說著：“謝謝叔叔！”
林主任問老人：“你是來複診的吧？”
一邊說著，一邊拆去老人小腿上的紗布繃帶，檢查著傷勢恢復情況。
陶元舉卻站在老人身後，並沒有離去，看他的意思，準備好事做到底，等老人複診完，還要幫著攙扶出來。
“年紀大了，骨質疏鬆，走路要格外小心，一不留神，摔一跤，就容易受傷。”林主任耐心的囑咐著患者。
陶元舉聽著，這位外科大夫，說一口蘇滬國語，聽不出具體的原籍口音。三十多歲，但找他看病的人還不少。
當下午梁天舟來醫院的時候，陶元舉正在成府附近，他看到成府出來一個女人，把一個挑著擔子賣米酒的人帶了進去，過了一會兒，那賣米酒的出來的。
他就跟著那個賣米酒的，跟了一陣，發現這個賣米酒的不簡單，他竟然察覺到了有人在跟蹤，專挑人多的地方轉來轉去，把陶元舉給甩掉了。
賣米酒的有問題！
陶元舉立刻想到，他要真是賣米酒的，不沿路叫賣，挑著擔子急匆匆要去哪裡？還有那麼高的反跟蹤手段，陶元舉都跟丟了。他一定接受過專門的訓練！這樣的人，這個時候去成府，目的是什麼？跟什麼人接頭？
成府裡面有鬼。
折回成府，他並不知道司機桂五這時已經不在成府了。他看到的是此後成府沒有一個人進出過。
直到後來，他得知桂五失蹤了。
會不會那個把賣米酒的叫進成府的女人有問題？那個女人看樣子是成府的女傭，和成信是兩口子。在陶元舉眼裡，現在成府的每個人，都值得留意。
而這時，喬裝打扮在成府附近擺攤賣水果的蔣鳳妹，也在觀察著成府的進進出出。
正中午時分，天氣很熱。從成府裡面走出來一個女人，不是昨天叫賣米酒的進去那個女人，是侍女秋紅。
她出來後左右張望了一下，見到有賣水果的，走到蔣鳳妹的攤前。
“西瓜可以切開買半個吧？”她問蔣鳳妹。
陶元舉戴著頂遮陽草帽，也過來捧起一個西瓜，用手輕輕拍拍，放下，又捧起另一個，再拍了拍，聽了聽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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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還不太熟，這個熟透了。”一邊挑選，一邊自言自語。
蔣鳳妹看了秋紅一眼，有些為難地說道：
“這個，我都是整個賣的，切開了，剩下的不好賣。”
“我家人少，這一個太大了，吃不了，也會壞的。”秋紅說道，轉身正要去別的攤子。
“這位姑娘，要不我跟她分一個，你就幫她切開嘛。”陶元舉插進來幫著秋紅說話，對蔣鳳妹道。
蔣鳳妹點頭同意了：“這樣就好，我們都不會賣半個留半個的。你去別的癱子問問，也是一樣的。”
便拿起西瓜刀，給兩位把西瓜剖開，分別稱了稱。
兩個人各自捧著自己那一半離開了。
陶元舉又得出一個結論：這個秋紅，肯定有問題！
要知道在那個年代，很多有文化的人，國語都說不好，都是南腔北調，操著方言味很重的國語。連總裁常志清，早年在申城十里洋場操社會，到保定上過學，去島國留過洋，都改不了他那奉化溪口的土腔。
直到半個世紀之後的九零年代，華國高層主要領導人講話，還是一口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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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自稱貧窮鄉村出來的侍女，卻說的是一口國語，竟然沒有蘇北口音。
這一點，那天晚上難道梁天舟沒有注意到嗎？梁天舟當然沒注意到，因為那晚在客堂裡問話時，主要就是成太太在回答，她旁邊的秋紅，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秋紅既然有問題，那麼醫院的林主任，自然也脫不了干係。
這個發現，讓陶元舉修正了他的方向，桂五既然現在找不到，重點就放在秋紅和林主任身上了。
……
青木一雄對成梓軒的工作，沒有一點進展。無論青木課長怎麼勸說，許以各種美好的前程和給他分析華國當前的局面，希望成梓軒看清形勢，做出正確的選擇。
“華國有句古話，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你又何必這麼固執呢？”青木課長充分展示了他的漢學功底，希望得到成梓軒的認可。
“華國還有一句古話，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呢。”成梓軒駁斥道。
文天祥可是抗擊外來侵略者的一代名臣。
成梓軒說出這話，寓意不言自明。
青木一雄拿他沒辦法，他心裡想，如果你真的要以死殉道，我會不會成全了你？
與其等他成為對手，不如讓他煙消雲散。
就這樣，成梓軒繼續在洋樓軟禁著，青木一雄要一點一點地消磨掉他的意志，直到他歸順自己。
成梓軒除了不能出門，每天就是吃飯、睡覺、看書。
屋內的悶熱讓他難以安心，他合上書，到陽臺上透透氣。正午的陽光照在陽臺上，雖然也灼熱，但相比屋內，還有一絲風，稍微好受一些。他深吸一口氣，放眼望去，周圍都是他腳下這種別墅洋樓。
這是哪裡呢？自己從小在兩江城長大，他努力透過周圍的建築，來判斷自己所處的位置。
突然，他看到對面那棟樓的一戶視窗，有個人。這個人，他認識。
是老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