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客廳裡又傳來族長的聲音：
“常隊長，這是我們朱家的家事，能不能請你不要說了？”
“是啊，我們在處理我們家族的內部事務，還是請常隊長迴避吧！”
另一個聲音跟著說道。
接著就是常清明的聲音：
“既然這樣，那我告辭了，你們留步。”
“不送！”一個聲音同時說道。
兩個便衣隊的悄聲道：“常隊長要出來了！”
梁天舟趕緊退到大門外，他也不想在這時跟常清明照面。
回到車邊，拉開車門。
大門裡三個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梁天舟剛坐上車去，常清明就看見了。
“梁科長，你這是？來找我？”
說著，撇下兩個手下，來到梁天舟車邊。
“廢話，我不找你，還能找誰？”
梁天舟回道。心裡說，你以為我像你，沒事來寡婦門前惹身騷？
他就當沒聽到院裡的吵鬧聲，給常清明遞上了一支煙，一個在車上，一個在車下，隔著車窗說話。
“常隊長，你前些天說，在調查被捕人員的背景，有什麼進展嗎？”
常隊長心思還在盧氏的事上，本來突然見到梁天舟在大門外，還有點心慌。
見梁天舟找自己是為了這事，才稍稍鎮定下來，說道：
“一直在查著，這種事，還要看運氣，不是整天地忙就有收穫的。”
“現在藤原組長也在催我，有什麼訊息，記得跟我說一聲，我也好跟藤原組長回話。”
“到底是給青木課長，還是給藤原組長彙報呀？”
常清明望著梁天舟。
“藤原組長就是執行青木課長的指示呀。他們都能使喚你我這些人，給誰彙報都一樣。”
“行吧，有訊息再說。”
簡單聊了幾句，梁天舟啟動汽車，準備離去。
常清明也朝便衣隊的方向走去，他的兩個手下，在後面屁顛屁顛地跟著。
等常清明走遠，梁天舟又熄了火，他要趁此機會去跟朱家的族人們聊聊。
邁步跨進客廳裡面的瞬間，迎面甩過來一句話：
“什麼東西！也不看看自己什麼人，竟然厚顏無恥地在這裡說了半天！”
梁天舟一愣，這趕得真不是時候。
他衝盧氏尷尬地一笑，問道：
“朱太太，這是什麼情況？”
盧氏立在一旁，見到梁天舟，想解釋，又吞吞吐吐的，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位先生，你又是哪位？來這有什麼事？”朱家的族人很不友善地問道。
“別誤會，我只是，我只是剛好從這路過，聽到裡面吵鬧，進來問問。”
梁天舟掩飾道。
“我們吵我們的，好像不關先生什麼事吧？”其中一個老者瞪著眼對梁天舟道。
“他是警察局的梁科長。”盧氏這時趕緊跟一干族人介紹。
幾個老人一聽是警察局的，聲音立馬小了不少。
他們從鄉下趕來，雖然在家族裡，輩分高，威望重。見到警察局的，怎麼也不敢太過放肆。
“原來是梁科長啊。請梁科長先坐下，給我們評評理。”有人說道。
梁天舟自己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盧氏依然站著，其他幾位族人各自落座。
“你們要我評什麼理？總得先把事情給我講一講吧？”梁天舟雖然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但自己說的是路過這裡，總不好承認早就偷聽到了。
“朱金……”
一個六十不到的男人開口說道。
“別急，你是朱金的什麼人？”梁天舟打斷了他，搶先問道。
這麼一堆人，他得先分清誰是誰，誰才是族長。
那男人答道：
“我是朱金的堂兄，這些都是朱家的族人，朱金的三叔，么叔，還有八叔公、九叔公。那位年紀最大的，是我們的族長，七叔公。”
梁天舟朝那位族長多看了兩眼，鬚髮盡白，年近八旬。比朱金的幾個叔叔輩是老了不少。
“嗯，幾位老人家，不辭辛苦大老遠趕到兩江城來，朱太太理應儘儘孝心，怎麼還吵上了？”
“事情是這樣的。”
那位堂兄這才把經過原原本本道了出來。
聽他們的語氣，大機率是知道常清明和盧氏的事的。因為沒有抓到現行，還有，幾個老人也算和善講理，只訓斥自己的侄兒媳婦、侄孫媳婦，沒把常清明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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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沒有像傳說中的那些族人，要把幹了醜事的男男女女弄回去浸豬籠之類。
畢竟這怎麼說也是家醜，張揚出去，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把盧氏接回老家，只要她從此老實撫養孩子，待在家裡，也不會怎能處罰她。
一直坐在最中間的族長這時發話了：
“我們就是想接盧氏和兩個孩子回老家，把這裡的宅子賣掉。盧氏找各種藉口不同意。梁科長，你說，我們是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嘛。”
梁天舟不住地點頭，回道：
“族長說得有道理。自從朱金出事以後，朱太太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又沒有生活來源，總有一天，會支撐不下去。”
他又轉頭向著盧氏：“要是回到老家去，有家族照應著，幾位老輩也不會讓你吃多大的苦。這確實是一個好的解決方式。”
其實盧氏也不是堅決要留下來。對常清明，她是惹不起。
她擔心孤兒寡母的，回到老家，日子也不好過。
兩頭為難。
族人們一同訓斥，她也打算服個軟，不再堅持。
正好常清明不合時宜地跑來，相當於火上澆油，使幾位老輩族人把火發在了常清明身上。
見盧氏輕輕點了一下頭，梁天舟接著說道：
“從兩個孩子的角度考慮，回到家族去，有更多的長輩關愛，有同族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起玩耍，他們也會有個快樂的童年。”
“是啊，”朱金的堂兄接過話說道，“上學的事，我們那裡也有學堂，不會虧了孩子的。”
盧氏頻頻點頭，囁嚅著說道：“我們可以回去，但這宅子一時半會也出不了手。七叔公，您老能不能在這裡暫住些時日，等宅子賣了，我們再一起回去？”
梁天舟看了看族長，又問盧氏：“朱太太，你真打算把這宅子出手？”
朱金的堂兄替她答道：“這次回去，可能也不會再來了。還是賣了，換成錢，回去還可以置辦點田產，僱幾個人幫著種點莊稼，日子總比在這裡坐吃山空強。”
他說出了那時候大多數農民出身的人的願望，有了錢，買些田地，請兩個長年，農忙時再請些短工幫忙。
鄉下生活簡單，沒那麼多風風雨雨的。當個地主、地主婆，就是他們的理想生活。
華國幾千年來，都是那些從土地中、從農活中解放出來的地主、財主們，培育了無數文人才子、文學家、藝術家、官僚、商人等等。
不像後世，土地不再歸個人所有，也不能繼承。建在土地之上的房屋建築，也有個年限。
所以，每個人都不得不為了生活而辛勤工作大半生，沒有那麼多閒暇時光，為了個人的興趣和愛好而活。
幹什麼都為了賺錢，成不成功也是看能賺多少錢。
上大學選專業，要看那個專業將來能不能賺錢。找個工作，也要看這個職業能賺多少錢。
連婚嫁的標準，也是看對方能賺多少錢。
從政當官的，也跟能不能撈錢聯絡起來。
寫網絡小說，更是為了賺錢。
這樣的社會，能出幾個文學家？能出幾個大才子？
朱金堂兄的話，勾起來梁天舟心中一陣感慨，回到眼前，那樣的生活，何嘗不是梁天舟也嚮往的生活？
田園生活，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朱太太，幾位老人家，如果你們有心要出售這棟宅子，打算以什麼價位出手？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們打聽一下，看有沒有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