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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廣宗落城

第二十九章廣宗落城

看到張牛角以一股視死如歸的氣勢,向自己撲過來的時候,鮑煒反倒選擇了遊走和避讓。

與史阿不同,張牛角的膽氣和兇性,遠在史阿之上,但是說到劍術和身法,卻又遠遜於史阿。

若此時鮑煒的對手,是一名武藝高強,膽氣十足的劍客,那鮑煒寧可是拼個兩敗俱傷,也是決計不敢在對方凌厲的攻勢下,遊走避讓的,因為在這樣的對手面前,一旦遊走避讓,就意味著失去先機和主動,進一步被對手從氣勢上壓制住,最後唯有敗亡一局。

但是史阿與張牛角,一個膽氣不如鮑煒,一個則在劍術上大為遜色。所以,面對史阿,鮑煒採用兩敗俱傷的打法,逼迫史阿步步避讓,最後被鮑煒從氣勢上全面壓制,縱然史阿的劍術再怎麼高明,也無法搶回比鬥中的先機和主動權了。

而面對張牛角,鮑煒卻有足夠的技巧,可以巧妙的避開張牛角的攻勢,但又不會自亂陣腳,被張牛角搶佔住先機和主動。

有膽氣,並不等於有勇無謀,若非面對旗鼓相當,實在無法取巧,只能以實力硬拼的對手,誰又會輕身犯險,動不動就去與對手拼個兩敗俱傷呢?

張牛角此時雖然來得兇狠,但是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無論是氣勢還是體力,終究有消退衰竭的時候。所以鮑煒只需暫時避其鋒芒,等待張牛角最兇猛的這一輪進擊成了強弩之末的時候,再進行反擊便是了。

何況,隨著黃巾軍士卒的潰退,張牛角已經被漢軍的士兵給包圍了起來,他身邊的親兵也正在不斷的被漢軍士兵砍翻在地。用不了多長時間,張牛角便要陷入漢軍的圍攻當中了。

另一邊的李赤騎便是如此,雖然他的武藝和膂力,都要比漢軍的士兵們高出一籌,但是面對四五名漢軍士兵的圍毆,李赤騎也只能左遮右擋,勉強維持不敗的局面,而且,隨著身邊的親兵不斷的減少,李赤騎面對更多漢軍士兵的圍攻,最終力竭敗亡的下場,早就已經成了定局。

碼頭上,無數的黃巾軍士兵開始爭搶著往船上湧去,很快,那十來艘船便被擠滿了。隨後趕來的幾位渠帥見狀,此時也顧不得情面了,一聲喝令之後,他們身邊的親兵紛紛拔刀向船上的士兵砍過去,硬是為自己砍出了一處容身的空間。上了船之後,幾位渠帥大聲喝令,命船伕速速開船。

褚飛燕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神色焦急的問道:“我家渠帥呢?怎麼不見我家渠帥登船?”

那幾名渠帥難得的紅了一下臉,道:“賢侄,節哀順變,張渠帥和李渠帥為了掩護我們撤退,自願留下來斷後,恐怕是走不脫了……”

褚飛燕臉色大變,推開人群,來到船舷邊上,正想跳下去尋找張牛角,但是,碼頭前方的河灘上,擠滿了未能上船的黃巾軍士卒,而他們的身後,則是氣勢洶洶,緊逼過來的漢軍士兵。

眼看自己無法過去了,褚飛燕站在船舷邊,大聲喊道:“渠帥!渠帥,趕緊退回來啊!兄弟們不能沒有你啊!”呼喊聲中已然隱隱帶上了哭音。

張牛角此時不但要小心翼翼的應付鮑煒,還要時刻提防另外兩名漢軍士兵的威脅,聽到褚飛燕的呼喊,他振奮精神,揮刀逼退了鮑煒,轉頭喊道:“速速開船,不必再等我了……”

話音未完,一名漢軍士兵的長刀,已經從張牛角的肋下刺入,深及肚腹。張牛角大叫一聲,揮刀迫退了那名漢軍士兵,但是人已經無法站穩,登時跪倒在了地上。

張牛角倚著刀,大聲喊道:“褚飛燕!聽我將令!速速開船離開此地!從今日起,你便是我方的新任渠帥!照顧好兄弟們……”

就在此時,另一名漢軍士兵按耐不住,上前揮刀一斬,張牛角的頭顱便飛到了半空中,劃了一個弧形之後,頭顱落到了地上,骨碌碌的滾出了五六步遠。

另一邊,褚飛燕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飛身便要從船上跳下來,但是卻被旁邊的親兵給死死的拽住了。過了片刻,稍稍冷靜下來的褚飛燕,終於一咬牙,喝令道:“開船!”

看到河中的船駛離了碼頭,岸邊的黃巾軍士卒紛紛往碼頭湧去,一些人跳下了水,想追上離開的船隻,另一些人則純屬被後面湧過來的人擠落到了水中。然而,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這些落水的人,很快就被冰冷的河水給逼得游回了岸上。

眼看無路可逃,不等漢軍出聲,岸邊的黃巾軍士卒便紛紛拋下了武器,跪地投降了。這要歸功於盧植良好的名聲,自從盧植率軍入冀州以來,一直沒有殺害過黃巾軍的降卒,仁義之名廣為流傳,所以這些黃巾軍士卒才會如此乾脆的棄械投降,而不是做困獸之鬥,拼死一戰了。

張牛角已死,那邊的李赤騎也沒支撐上多少時間,渾身傷痕累累的他,最終也倒在了漢軍的刀下。

鮑煒見狀,暗暗嘆了口氣,這樣有情有義的豪勇之士,實在令人由衷的敬佩,就連自己也不免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只可惜,兩人一心赴死,又強橫難制,倉猝之間,鮑煒也無從勸說兩人歸降,只能忍痛下了殺手。

而且,鮑煒也已經接到了劉照的密令,為了防止黃巾軍的首領們成為朝中政爭的工具,從今往後,但凡是前線俘獲的黃巾軍首領,一律就地處決。如此一來,張牛角與李赤騎兩人能夠戰死沙場,反倒是最好的結局了。

漳水上,黃巾軍的船隊在漢軍的箭雨當中,艱難的衝開了浮冰,順著河流,向下游的對岸駛去。好在漢軍所用的,乃是騎弓,射程不如步弓那麼遠,因此黃巾軍的船隊很快便脫離了漢軍的射程。

鮑煒下令收攏部隊,清點傷亡。此一役,漢軍死亡八十餘人,受傷百餘人,傷亡近乎三分之一。而黃巾軍則死傷了四百餘人,被俘兩百餘人,只有三百多人擠上了船隻,成功逃離。

從人員傷亡對比來說,漢軍算是取得了勝利,然而,一幹黃巾軍的渠首,除了留下來斷後的張牛角、李赤騎兩人,被漢軍就地斬殺外,其他人全都逃之夭夭了。如果這些人當中有張梁在內的話,那漢軍此行的任務,可以說是完全失敗了。

受胡旭的影響,鮑煒也多少學會了一點訊問的技巧,他從黃巾降卒中隨意挑選出了十人,一個個分開審問。

審問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十名黃巾軍降卒眾口一詞,都說張梁還留在廣宗城中,而且,這幾位渠帥就是因為張梁死活都不肯離開廣宗,這才暗自串聯,私下出逃的。

聽到張梁並未在方才逃走的那股黃巾軍中,鮑煒總算松了口氣。他抬頭望向了廣宗方向,心道,廣宗這會,差不多也應該被盧公攻下了吧?

廣宗城外,漢軍合兵一處,不再擺開陣勢,四面圍攻,而是集中兵力,從東、南兩個方向進攻廣宗。之所以如此佈置,一則是幾天的強攻下來,漢軍也多有傷亡,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兵力充足,因此,只能收縮兵力,攥緊拳頭再打人。

二則,圍三闕一,這也是攻城的妙招之一。因為如果四面全都被包圍的話,守軍便會奮力死戰,讓攻城的一方損失慘重,難以成功,即便成功,也會代價巨大,得不償失。但是如果留一個缺口的話,守軍有逃走的機會,反倒會動搖意志,生出一旦不敵,便立刻棄城逃走的心思。這樣一來,攻城的一方反倒容易得手。

而且,圍三闕一的後面,往往還緊跟著一招“虛留生路,伏兵破敵”的妙招。在留出的缺口那個方向,一般都會設有伏兵,一旦守軍棄城而逃,正好一頭撞進我軍的埋伏圈。在野外伏兵殲敵的難度,可比強攻堅城要容易得多了。

如今,雖然盧植只來了個“圍二闕二”,而且也沒有足夠的兵力去“伏兵破敵”,但是好在廣宗所在的這一區域,三面都被河水阻隔著,縱然城中的黃巾軍棄城而逃,終究會被漳水、清水擋住去路,減慢行程,遲早會被漢軍的騎兵一一追上。

所以,對於盧植而言,眼下他只需要集中精力,先把廣宗城給攻陷,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典韋身披重甲,提著長刀,精神抖擻,在中軍蹲了好幾天之後,他今天終於被派在了前鋒的位置上,率先進攻廣宗。得到這個命令之後,典韋一直處於亢奮之中,如同一頭被關在籠中的餓虎一般,就等盧植下令攻城了。

顏良和文丑相視一眼,心下也暗暗生出了較量之意——平日裡論武藝,我兄弟二人雖不如你,但是上陣殺敵,我們兩個卻未必見得會輸給你典子賁!

兩人一邊暗自發狠,一邊活動著身體,今天他們兩人也披上了重甲——重,在這裡讀作“chong”,意思是兩層或者多層盔甲——雖然這點重量他們還是能承受住的,但是盔甲穿得多了,身體自然會有些活動不便,顏良和文丑之前都是布衣劍客,很少著甲,如今驟然穿上重甲,還真有些不適應。

中軍鼓聲一響,漢軍各部紛紛投入戰鬥,弓弩手們行至陣前,先行向城中拋射箭矢,壓制城頭的敵人,而步卒們則抬著雲梯,向城牆底下逼近過去。

看到城頭的黃巾軍略微有些混亂,射出來的箭矢,比往常更加稀疏、雜亂,盧植微微一笑,對身邊的曹操道:“妖賊軍心亂矣!今日定能將廣宗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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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先在這裡向盧公賀喜了。”曹操道:“不過,賊軍如此混亂,恐怕就連那張梁,也早已偷偷出城逃亡了。就不知道鮑都尉能不能將其抓捕回來。”

“有漳、清二水的阻隔,料想他們也逃不到哪去。我已經派人探查過了,這兩處河面之上,冰都結得不夠厚,根本沒法徒步過河。而且,最近兩個月以來,我軍的騎兵將廣宗附近的黃巾軍據點,掃蕩的一乾二淨,他們想要渡河,也沒地方可以找到船隻。”盧植道:“廣宗已成死地,守不住,逃不掉,無論他們怎麼掙扎,結果都只有一種。”

漢軍的步卒逼近到了城牆底下後,立刻支起了雲梯,然後開始向上攀爬,而城頭的黃巾軍,也跟之前的幾天一樣,或是投擲滾石檑木,或是動手推倒漢軍的雲梯,一時間,倒也打得有模有樣。漢軍的士兵,不是被滾石檑木砸落到地上,便是連雲梯一起,被推倒在了地上。

典韋挽著大盾,怒喝一聲,抬腳踏上了一架雲梯。向上攀援了幾步之後,城牆頭上擲下了一塊滾石,直奔著典韋的腦袋而來。典韋大喝一聲,左手擎著盾牌,往上一頂,那塊滾石砸在盾牌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之後,便彈落到一旁去了。

顏良和文丑在後面看到了,暗暗咂舌,心道,也虧得典韋的膂力狠,這才能扛住那塊大石,否則,換了別人,縱然用盾牌擋住石頭,恐怕胳膊也要被砸折了。

典韋擋開那塊滾石後,胳膊也是一麻,再看手中的大盾,盾面上已經有了裂隙。典韋心知這塊盾牌已經沒法再擋住第二塊滾石擂木了,因此腳下發力,雙臂用勁,快速向城頭攀去。

城頭的黃巾軍士卒見典韋居然將那麼大的一塊石頭給硬生生的擋到了一邊,登時嚇得呆了半晌。等他們反應過來之後,典韋已經快爬到牆頭了。慌亂之下,黃巾軍士伸手去推搭在牆頭的雲梯,然而,一推之下,雲梯居然是紋絲不動。原來,顏良和文丑二人,也跟著典韋攀上了雲梯。這架雲梯之上,有三位身體壯碩、披著重甲的大漢,因此份量遠比前線要沉重,再加上典韋等人為了快速攀上城頭,手腳上都使著極大的力道,也將雲梯牢牢的按在了城牆上,自然是推不動了。

典韋剛剛攀上城頭,迎頭便有兩柄利刃劈了下來。典韋舉盾一擋,只聽喀拉一聲,盾牌徹底的裂成了兩半,不能再用了。然而,就憑著這一擋,典韋奮力跳上了牆頭,獰笑一聲,揮舞著長刀,將身邊的兩名黃巾軍士卒,斬做了四截。

看到自己的同伴在一瞬間變成了兩段,腸肚與鮮血流了滿地,黃巾軍的士卒們一聲驚叫,竟是轉身便跑,這讓隨即跟上來的顏良文丑二人,大大的搖頭嘆息——他們還想著能有一場惡戰呢。

典韋哈哈一笑,似乎是看破了顏良文丑的心思,道:“兩位,殺幾個小卒算什麼功勞?不如我們先去開打了城門,然後直奔縣衙,去取那張梁的狗頭,如何?”

顏良與文丑二人也是嘿嘿一笑,提著刀便往城樓那邊奔去。

隨著典韋等人的登城,其他各處的黃巾軍也不由得產生了慌亂,這給了漢軍極好的機會。沒過多久,東、南兩個方向上,無數的漢軍攀援上了城頭,將黃巾軍趕了下去。

從城牆上逃脫的黃巾軍士卒,紛紛向城中各處逃竄而去,竟是組織不起一點像樣的防禦來。漢軍士兵也不急著去追趕,而是遵照盧植的將令,先行佔領城牆和城門,控制住整個廣宗的城防。

當典韋帶著顏良、文丑兩兄弟,殺散了南門的守軍,開啟了城門後,城外的漢軍部隊,也開始源源不斷的進入廣宗城,並著手控制大小街道,開始分片的清剿黃巾軍殘部。

不過,盧植早已經下過死命,不許漢軍進城後大開殺戒,而是在控制了街道後,分割槽搜尋、招降,只要黃巾軍的士卒願意放下兵刃投降的,一律不殺,並且暫時就地安置在民宅當中,等候進一步的甄別與處置。

典韋哪裡顧得上管這些,他與顏良、文丑一起,搶先殺到了縣衙前。誰知,到了縣衙大門口之後,他們發現縣衙的大門,空蕩蕩的敞開著,裡面居然一個人影都沒有!

典韋提著刀,對顏良文丑打個眼色,三個人兵分三路,前後包抄,將整個縣衙搜了底朝天,可是依然連一個人都沒看到。不甘心的典韋又著意搜查了屋中各個可能存在機關的地方,最後,也只在一間屋子裡發現了一處藏著金銀珠寶的暗格,裡面尚凌亂的散落著幾塊金餅,幾粒珍珠。而能夠躲藏人的暗室、密道,卻是怎麼找也沒能找出來。

典韋往地上唾了唾沫,恨恨的踢翻了一張几案,本來以為能搶先找到一條大魚,立個頭功,誰知道居然撲了一空!

無奈之下,典韋只能帶著人先去城門口迎接盧植等一行人入城了,畢竟他身為護軍,護衛盧植等人乃是他的本職。

看到廣宗的四面都已經插上了漢軍的旗幟,盧植下令中軍開始向城中移動。到了南門,看到在門口迎接自己的典韋,盧植欣慰的笑道:“子賁,今日你先登上城,功勞不小啊。”

“哈哈,盧公謬讚了!”典韋咧嘴一笑:“賊軍已然全無戰意,想要登城,並不是什麼難事。只可惜,沒能逮到張梁這個大魚。”

盧植聞言,臉色微變,但是很快就恢復正常,他笑道:“也許那張梁今天一早,就已經出城逃竄了。不如我等先去縣衙,然後坐等元明回來報喜,如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