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襄國時時有風，靜潤舒爽，那裡的風是最好。”
“而秋天，邑國的景色自當為天下首等，金黃錦簇再無別處能見。”
她轉過身來，看著秦衍，十分鄭重：“殿下，好的不是霸秦，而是時令。”
“是這一年春夏秋冬，是山川異域，風月同天吶。”
女子的聲音清寂，帶著她獨特的嗓音，十分鎮定清楚落在湖面上。
就像一滴小水珠融入了碩大的湖面，雖然引不起波瀾，卻在秦衍的心裡輕輕地落下了一處滴痕。
倏而，他笑起來。
“好啊，好一個山川異域，風月同天，可楚姑娘你要知道，風月無人歸屬，可山川卻要被人征服，要冠上強者的姓名，”否則山川不在，徒留風月又有何用？
秦衍見楚卿嬌表情便知這話她不喜歡。
他只是笑笑，並無意與楚卿嬌在此事上爭執。
對他而言這與今夜無關。
今晚他來赴楚卿嬌的約，要的只是同看風月。
楚卿嬌斂下眸中的神色，也不再說話。
二人只是這一句你來我往，她便知道她和秦衍是這一輩子都不可能並肩相處的人。
秦衍是霸秦的皇子，是從小在權力中長大的孩子。
他要的是要所有的山川都冠上他的姓名，他要站在山巔俯瞰眾生，他要坐在雲端。
若非風月看不見摸不著，恐怕他也要讓這所有吹遍三國的風都寫上他秦衍的姓名。
他便是這樣的人。
他永遠也無法體會眾生平等這四個字的含義。
與他多說無益，楚卿嬌只是靜靜地盯著自己腳下的水。
流水從船下緩緩經過，耳邊偶爾傳來其他船隻上的歡笑聲。
此時湖中的船已經慢慢的飄散，每個人幾乎都坐在船外面，周圍的船舷上也站著不少一同出來吹風賞景的人。
今夜的月亮格外漂亮，風也格外的舒服。
楚卿嬌的衣衫被微風吹得揚起，髮絲一根根卷繞在身後。
她站在船舷，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笑：“殿下應該時常到這湖上賞景吧。”忽然，她沒頭沒腦地問起了這個。
秦衍搖搖頭：“這倒沒有，平日政務繁忙不曾有時間，只是來過幾次。”
同樣的美景，日看夜看也會生倦。
倒不如一年中來上一兩次，在最好的時節，只留下最好的記憶。
就如今夜這般。
他看著楚卿嬌，眉眼溫潤，眸中的柔情似乎就像這湖面上安靜的流水一樣。
“楚姑娘問這個做什麼？”
楚卿嬌的笑意更甚，她沒回答，只是低垂的眼眸中更倒映著粼粼湖水。
“既如此這裡的風景殿下也早就看過了，只是不知道待會兒的景色會不會讓你感到新奇呢？”
她聲音落下，似乎另有所指。
秦衍臉色未變，他早知道楚卿嬌讓自己出來遊湖是另有安排，此刻他只是好奇，想知道她究竟做了什麼手腳。
“拭目以待。”
四個字清淺的落下，暗含著男人探究的目光落在身上。
楚卿嬌置若罔聞，只是靜靜地盯著湖水。
忽然，平靜的湖水開始有點滴翻動。
折筆湖中並沒有什麼別的東西，只是養了一些供人餵食賞樂的錦鯉小魚。
往日湖水也一貫十分平靜，未曾有過任何變動。
此刻雖然十分輕微，還是被敏銳的秦衍感覺到了。
他向前兩步，更靠近了船邊，雙手負在身後，靜靜地看著略開始發生變化的水面。
他能感覺到湖下有什麼東西在緩緩的動了。
楚卿嬌帶著笑意，整個人格外悠閒，她將身子靠在船艙邊靜靜的看著秦衍和那水面上的動靜。
一切盡在掌握。
她只等秦衍看見等會的場景，看他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
剛才的微動只是開始，很快湖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開始攪動起來。
一點一點的讓湖水順著同一個方向遊動。
慢慢的，原本靜靜漂浮的船行速忽然快了一些。
大船或許還未察覺，可不少較小一點的船隻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了晃動。
尋歡作樂的人們都停止了自己吟詩作對的聲音，一個個探出頭來盯著湖面。
他們也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變化。
湖中，一群黑壓壓的東西慢慢的朝著湖面接近，天色已晚，眾人不太看得清究竟是什麼，只是透過燭光能夠看見有東西似乎正在浮上來。
湖面上也開始慢慢波動。
周圍頻頻傳來小姐們驚恐的喊聲。
無數只船開始慢慢波動，一左一右的顛簸在湖面上。
這是折筆湖中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不少膽子小的人已經開始喊起來。
秦衍武功很好，在這種時候自然也能保持住自己身體平衡。
他只是站在旁邊，頗有興致地看向湖中，和周圍那些驚慌的人們對比簡直就是毫無波動。
此刻大概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湖面上。
楚卿嬌只是悠悠的靠在船艙，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
此時應該只有她一個人最為澹定。
湖面上，那些黑壓壓的東西開始慢慢的浮上來，一圈又一圈，周圍忽然傳來一聲喊叫，“哎呀，好像是魚。”
一個女子膽子挺大，提著燈站在船舷盯著水面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不少人聽見她這聲音也都和她一樣靠近了些。
果然見到一條條的小魚竟然成群結隊牽連的遊在一起。
所有的魚都在此刻像是士兵們一樣成群結隊，慢慢的在這湖中遊動。
隨著魚兒們都慢慢的浮出水面，水面上的動靜也逐漸趨於平穩。
大家方才是被突然的震動搞得有些緊張，現在感覺到似乎也就是如此，不會有什麼危險，都徹底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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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驚奇的觀察起這湖面上遊動的魚群。
他們這麼多年還從沒在這折筆湖上看到過這種景緻，可以說不止折筆湖，皇都裡其他的湖中都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這到底是什麼啊？”
周圍議論之聲四起，秦衍眸中竟然出現了些興奮。
他似乎很是期待，想看看楚卿嬌究竟搞了什麼手腳。
而魚群們也沒讓他失望，開始慢慢地在湖中朝著既定的軌道遊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