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希望楚卿嬌和他們都不同。
否則他便再也想不到天下還會有真正明事理的人了。
對顧逍燃,楚卿嬌是不瞭解的。
不過她信,她相信世界上會有不求回報,只為讓別人一切安好的人。
“當然,這樣的人我也是見過的。”
小少年眼眸亮起來,“真的?你真的信?還有人也同我王叔一樣嗎,是誰?”
“楚倉,我的爺爺。”
女子眼眶好像瑩潤了,溢著層薄薄的晶瑩,在光下尤其晶瑩,像是眼裡鑲上了美玉。
“帶我去見顧逍燃,你可以嗎?”她眨眼間就隱去了眸中的顏色,快的讓顧遙分不清剛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他被楚卿嬌那雙眼睛看著就沒辦法再想別的,訥訥的點頭道:“這沒問題,不過我與王叔是有約定的,我不能再出現在王都。”
“你拿這個去吧。”顧遙從懷中掏出塊晶瑩剔透的小玉牌,遞給楚卿嬌。
“這是我當年從宮中帶出來的唯一一件東西,是我母妃給我的,有這個你應該能見到王叔。”
他的眼神分明是別離。
楚卿嬌攥著玉牌,神情鬆動幾分道:“我還不知道下一次回到這裡會是什麼時候,你把這東西給我,我可不保證能給你還回來。”
她還是將玉牌遞還,顧遙卻不接,“沒關係,我已經不再是襄國的王爺,也自然不再需要這樣的東西,這本就不該是我的。”
他釋然了,徹底放下了。
今天與楚卿嬌相識他勐然想明白許多,也將心裡最後殘存的那點思念都拋的乾乾淨淨了。
他想像楚卿嬌這樣,無拘無束,不為世俗。
小少年心裡有了目標,忽然覺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如此,楚卿嬌也自如的收下了這塊玉牌。
天色還沒有黑到無法行路的程度,她不想在城中停留,她一點多的時間也沒有,向著襄國王都,才是楚卿嬌心裡唯一想的道路。
她和顧遙辭別,走出遙相望,忽然聽見身後樓上傳下來的喊聲。
顧遙趴在窗框上,雙手在嘴邊擴起,“喂,楚卿嬌,你是世上第一逍遙人。”
“一路順風啊。”
少年的喊聲消散在落日餘暉中,他站在樓上朝楚卿嬌揮手,是最自然的依依惜別。
楚卿嬌朝他笑著,澹澹的點了點頭,而後便消失在一片安寧的街巷中。
沒過多久,只有飛馬踏地的聲音漸行漸遠。
出城向北,一路平坦。
襄國多是平原,延綿的山脈與河水都分佈在國土邊緣,將中間的平地全都包圍起來。
等到楚卿嬌一路趕到襄王都,已經是九天以後的事了。
踏著餘暉從鄆城出發,看到王都城門時天空中也已經閃動起了星光。
襄國王都,就在眼前。
楚卿嬌身上有謝元白那裡寫來的文書,進出通行都十分便利。
很順利的進了王都。
城中又是另一番光景。
與邑國、越國都不相同。
都這時候了,自己現在去找顧逍燃的話會不會不好?
腦中浮現起這個關乎禮節的問題,片刻就被楚卿嬌自己消散了。
對那人,大概不需要遵守什麼禮教。
猶記得自己初見他時,還是在賭石坊門口,他滿臉的好奇跑來與自己糾纏。
那時候楚卿嬌就覺得這人實在不靠譜了。
宮門口,除了裡面飄搖的旗幟與門口守衛穿著的盔甲不同外,似乎和邑國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引出來的。
這不稀奇,霸秦管轄,連王宮的樣式都是按照他們給的圖紙修建,哪裡輪的到各國自己做主。
楚卿嬌下馬上前,出示了自己的文書。
兩個侍衛審看以後面面相覷。
這文書自然是三國皆可通行,不過卻是戰時來使的形式文書。
不過是從前三國局勢不穩時候的產物,現下三國安穩許久,怎麼會有來使?
這文書又不像是假的。
畢竟是守宮門的侍衛,和其他小地方守城門的不同,更嚴苛些,有這樣的疑惑也不奇怪。
楚卿嬌出聲道:“我是邑國來的,找襄王有要事相商。”
二人又打量了她,只依稀能從黑色的帽簷下看到點輪廓。
“煩請侯著,等我去通報一聲。”
還是沒那麼簡單入宮,楚卿嬌瞧著侍衛轉身就要離開,出聲喊住他,“你等等,這是我的信物,若是攝政王不見我勞煩將這個拿給他看。”
侍衛接下那玉牌,很快就離開了。
如今天色正是黑沉時,宮中安靜得很,侍衛提燈在層層覲見下才由近侍敲響顧逍燃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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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還點著燈,公公知曉這時候他還沒睡下。
“何事?”顧逍燃的聲音透過門傳來。
“攝政王,宮門外來了個邑國人,拿著來使文書要見王上,被侍衛攔在外面了,您看可要見她?”
屋內沉默片刻,而後直接拒絕,“不見。”
門內,顧逍燃正注視著面前的棋盤,黑白兩子幾乎佔滿了整個棋盤,他手執白子,對面空無一人,是在自己和自己對弈。
他落下一子,心情不太好。
這時候邑國來什麼人,莫名其妙。
他正要潛心下棋,不想門口又傳來公公的聲音,“攝政王,那人說她有件信物要拿給您看。”
公公捧著那枚玉牌,不敢擅自做主。
若是尋常人不見就不見了,可那人是拿著邑王簽章的文書,要真是耽擱了什麼大事遭殃的還是他這些奴才。
信物?
顧逍燃皺起眉,他下棋正想的焦灼,哪裡來的這些莫名其妙的事。
邑國前不久才新王上位,這跑來的會是誰。
公公苦等著,終於宮門一下子被推開,現出顧逍燃那張怒面,“該死的,大晚上也不讓人歇息,什麼鬼信物,拿來我看!”
公公低低的垂著頭,唯恐顧逍燃將火氣發到自己身上,向顧逍燃獻上了玉牌。
熟悉的玉牌落目,顧逍燃童孔勐地一縮,一把抓起玉牌捏在手裡。
“是誰,將人帶來。”
他的眼神霎地垂下來,公公忙轉身去吩咐。
楚卿嬌隔著老遠便看到了站在殿門口一動不動的男人。
許久不見了,顧逍燃還如從前,只是面色更沉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