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嬌將屋中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那不再刻意裝作痴傻的聲音，不就是後城城皇廟那次，那個舉止說話怪異的男人嗎。
還有那位逐雲。
雲竹，逐雲，呵，原來早都是一夥的。
還有青燈閣。
原來從自己第一次找到青燈閣去時，他就知道一切。
所以才會有老符制針、雲竹挑唆楚月喬、和那夜謝含璟身上的藥粉味。
其實這些自己早該發現的，不過是因為謝含璟裝的太像，才被哄騙至今。
所以，是像看傻子一般一直將自己玩弄股掌之中嗎。
謝含璟，欺人太甚！
謝含璟尚不知狂風驟雨就快降臨，還暗自想著秦衍今日動靜。
馬車裡他看到孫別漪傷得似乎很重，猜測楚卿嬌今晚大概不會回來，所以也肆無忌憚任由自己沉浸其中。
直到，一抹帶著嘲意的冷笑從視窗傳來：“夜深了，雲竹大人怎麼在六王府裡，怎麼？又是來找我道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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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窗，楚卿嬌垂手靠在窗臺上，孤高的聲音掀得周圍空氣冷冽。
在聲音出現的瞬間逐雲後背就僵了。
他絲毫沒有察覺她是什麼時候來的。
這等輕功，實在，恐怖如斯。
他僵硬地轉頭望向謝含璟，他坐於椅中，目光慢慢沉寂，而後，掀起個傻笑。
逐雲：“……”
都這時候了，裝傻還管用嗎。
“謝含璟！你還裝！”
楚卿嬌本就壓制著怒氣，此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人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是憑運氣掌管青燈閣的嗎？
謝含璟也屬實發現自己狗急跳牆的樣子很醜陋，心臟都快縮緊成團。
逐雲見勢不妙，怕被轟成渣，直接竄逃，讓謝含璟獨自去承受這修羅場。
房內，氣氛在冰冷中透著些尷尬，尷尬中還透著些嚴肅。
謝含璟小心翼翼開口，“嬌嬌，其實我早就想向你坦白了。”
他邊說邊觀察楚卿嬌的面色，見她是真生氣了，心也墜落谷底。
“坦白？”楚卿嬌氣怒交加，冷呵一聲，說不出話。
她還有些無法接受這事實，自己日日摟在懷中疼愛的小乖乖，壓根不是傻子，反而心機深沉。
她感覺到背叛，感覺自己的心被架在油鍋上炙烤。
“你若有心要坦白早就說了，何必一直隱瞞到現在，還讓我從秦衍口中得知！”
說什麼坦白，可笑！
謝含璟一聽慌了，“秦衍果然見過你了是嗎，他可有說別的，可有傷你？”
“少來這套，惺惺作態，叫我噁心！”
從前有多愛惜，現在就有多痛，楚卿嬌只怕自己情緒失控，丟下話就腳尖點地飛身上房。
謝含璟立刻射出窗外，一個飛身向前，一個勐追不舍，在六王府高低錯落的屋頂上掀起陣陣虛影。
楚卿嬌輕功還是不比謝含璟。
謝含璟提氣上前伸出長臂將身前女子撈到懷中，用雙臂做鎖狠狠錮住她。
楚卿嬌滑出銀針便往他手背上扎。
謝含璟青筋暴起，手背立刻像被千萬螞蟻撕咬，疼痛難忍，縱然如此他也不放手，始終緊緊地抱著。
手再痛，也沒有心痛，“嬌嬌，我當真不是有意瞞你的，我是太怕了，怕你離開我。”
他聲音柔軟，竟帶著哭腔，哽咽之中又泛著強撐的鎮定。
楚卿嬌背嵴一震。
說不心軟是假的。
畢竟和謝含璟相處如此久，可他的話自己又能信幾分。
楚卿嬌斂下眸子，強壓下心裡柔軟，抬手又是一針，直扎向謝含璟的虎口大穴。
“嬌嬌，你扎吧，我騙你了，是我不好，所有解釋都蒼白無力，雖然我悄悄也是幫你，可終究還是沒對你坦誠。”
“你恨我，怨我，都是我活該，可你千萬不要離開我，不要再留下我一個人。”
冰冷的東西滴到脖頸。
謝含璟用盡一身力氣，從背後死死抱著楚卿嬌不撒手。
他將楚卿嬌按在懷裡，任由眼淚從眼眶中蓄積滴下。
傻是假的，可懼意是真的。
在他十幾年來日復一日的陰冷黑暗中，楚卿嬌就像一束光照進來。
角落的黑影被她驅散，破洞的窟窿也被她填補。
謝含璟從未感覺到這段時間般的安寧愜意。
他見過光，又如何再像從前一般回到黑暗，他會潰敗，會土崩瓦解。
身後，男人顫抖幅度太大，深深震動著楚卿嬌的心。
謝含璟聲音變得柔軟，像是低聲啜涅的孩童，處處透著可憐。
‘“我便知道你一定是看上了秦衍，心裡沒我了，從前不是說要愛我疼我，護著我嗎。”
“秦衍到底有什麼好，他有的我也有，你若想要青燈閣只管拿去，你若想要霸秦，我就為你謀來。”
“你若是想得到秦衍手上的御丹宗，我也為你去搶，去奪，嬌嬌，我只求你不要跟著他離開我，好不好。”
他知道楚卿嬌對御丹宗很有意見，此時也不忘刻意把秦衍御丹宗的事抖出來。
一報還一報，自己遭發現，他秦衍也別想好過！
果然，聽到御丹宗，楚卿嬌身子鬆動，“御丹宗是秦衍手下勢力？”
所以給謝承翰藥讓他那般算計自己的御丹宗，是他的？
她語氣越冷謝含璟越高興，他吸吸鼻子，滿是委屈和嗚咽，“是啊，嬌嬌不會就是看上他了吧。”
他軟嘰嘰的話實在太難抵擋，配合著鼻子抽抽的聲音，楚卿嬌都不由的聯想到他此時該是什麼可憐樣子。
終是抽出謝含璟手背上的細針，楚卿嬌勐地拉開他，轉身便看見那雙緋紅的眼眶。
“誰說我看上秦衍了！”她側開頭，想自己決不能再次被謝含璟這貨蠱惑。
謝含璟聽她對秦衍十分嫌棄，心裡美得冒泡，“那嬌嬌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了？”
他期待的目光甚濃，看得楚卿嬌心裡一陣酥麻。
哎，這該死的軟萌眼神。
她不說話，謝含璟撅起嘴，又小聲抽泣，舉起有些紅腫的手可憐巴巴地舉到楚卿嬌眼前。
“嬌嬌，可是我痛痛嘛！”
兵法有云，乘勝追擊，攻其要害。
謝含璟深諳此道。
楚卿嬌心裡還有氣，可大部分也都轉移到了對秦衍和御丹宗上，眸光比方才要柔軟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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