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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明明幾夜沒有閤眼,躺在床上,卻了無睡意。心裡總覺有個地方空落得厲害,卻又不得其所。她強行逼著自己數綿羊,結果數到三千三百只,腦子卻越數越清明,前世今生的事全都往腦海裡跳,擠得頭痛不已。

在床上翻來覆去,煩惱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拍著自己的頭,真的不知到底是怎麼了。嘆了口氣,乾脆披衣坐起來,窗外明月如織,灑得一地銀輝。四野的鮮花散發著怡人的香氣,有些些醉人,就像喝了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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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

她嗅嗅鼻子,真的有酒香,醇厚而凜冽,正從窗子外頭絲絲縷縷的飄進來。

這麼夜深人靜的時候,誰還在喝酒?

推開窗,銀色天幕下,一個身影正提著酒罈坐在高高的草垛上迎月飲酒,一口又一口,悠閒而愜意。

那人聽到開窗子的聲音,揚著手裡的酒罈,微微側目,問她,“要不要喝酒?我這裡有很多。”

步驚豔皺眉,“怎麼是你?”不是上次罵他一通後就不見了蹤影麼?

“怎麼不是我?”沈拓似笑非笑,黑眸在月色下熠熠生輝,“好像很讓你吃驚,怪我多天沒來看你?算了,說那些沒意思,過來喝酒,很名貴的梨花釀,錯過就沒有了。”

步驚豔搖頭,“我不喝酒,你一個人盡情喝。”

沈拓嘆氣,“為什麼要一個人喝?你不是也睡不著麼?”

步驚豔一愣,“你怎麼知道我睡不著?”

“我聽到你的床板都快被翻斷了。”沈拓笑,“現在碧荷殘月,一個人很容易想些傷感的事,兩個人就不同了,可以談些開心的事,憧憬一下未來,心情一好,覺自然也睡得香。”

不待他說完,步驚豔爬上了草垛,草垛很高,可以望得很遠。可是除了前面三罈子未開封的酒,視野中盡是模糊不清的東西,哪裡看得到碧綠荷塘,被沈拓騙了。於是嘆氣,伸手就要提酒罈,誰知手下一空,酒罈已落入旁邊人手裡。

她不悅道:“不是說請我喝酒麼?為什麼要搶,難道想反悔。”

沈拓把手裡的空酒罈扔得老遠,然後把搶來的酒罈一拍,一罈新酒的香氣頓時又溢了出來,也不看她,只是淡淡說道:“看你迫不及待的想搬罈子喝,我忽然又捨不得我的梨花釀了,怕你酒量大,如果喝得上了癮,我就沒得喝了。”

“這裡總共四壇酒,分我一罈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你多喝一罈,我就要少喝一罈。”

步驚豔看他極認真的樣子,不由啞然失笑,“你是酒鬼麼?堂堂的祭司大人,隨時都應該要保持頭腦清醒,四壇酒灌下去,若是發了酒瘋傳出去的話豈不大損顏面?”

沈拓提壇又灌一大口,動作灑脫,讓人覺不出粗魯無禮,“從昨天起,我就自己撤職了,天臨國已經投向了更大的靠山,我的重擔也算是卸了下來,從今以後,我便是我,再不是什麼祭司大人,別人的生死再與我無關,我現在只想為自己活,就算我現在坐在大街上乞討,也沒有任何顏面可損,你說是不是?”

他在問她,卻仍是沒看她,只是一個勁喝酒。

步驚豔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幹了,你居然連祭司的職位都不要,敢辭職?”

“為什麼不敢?如果哪個敢阻攔我,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他握了握拳,一副很嚴肅的樣子,可他眼睛裡明明有著笑意。

這種說話方式從來不屬於他,他是不是病了?

沈拓好像知道她心裡想什麼,終於回過頭來,牢牢地盯著她,低聲道:“我沒病,倒是覺得你病了,你看,兩眼無神,眼眶深凹,臉色臘黃,嘴唇乾裂,跟個鬼一樣,你究竟要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

有這麼糟糕麼?

折磨?她只是睡不下而已,哪裡折磨自己?

步驚豔摸了摸自己臉頰,好像是有很多天沒有照鏡子了,每天忙了武裝,卻忘了紅妝,樣子總之很狼狽吧?

“快成醜八怪了。”沈拓把她把額前的碎發挽到耳後,“為了別人的事拼命成這樣,也只有你這種傻子才做得出來,身體不要緊麼?”

步驚豔託腮望明月,“答應了別人的事,就要做到。”

“你只是一個女子,可以不重那些承諾。”

“我生性如此,想改也改不了。”

沈拓無奈地拍拍她的腦袋,“怎麼就這麼像我呢?一樣的傻瓜。”

“我又不是小狗,不要這樣拍。”步驚豔放下手抗議,“再說你是你,我是我,怎麼會像你?又不是我爹。”

沈拓笑眯眯地又抬手,步驚豔忙躲避,身子一挫,卻已到了草垛邊緣,整個人頓時往下面掉去,沈拓一把將她拉住,用力一帶,她又坐回了原處。

驚險一幕,她拍胸出大氣。

沈拓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仍一隻手提著酒罈,悠然道:“雖然我不是你爹,但是是你師叔,和你爹又有什麼區別?”

他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爹和師叔是沒有區別的,都是長輩,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這層關係永遠都不會淡去,也將是一條永遠都跨不過去的鴻溝。可是她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值得信賴可以避風雨歇息的地方,那麼他就當個她需要的避風港也沒什麼。不就是被稱呼為小師叔麼,那又有什麼關係?

步驚豔低笑,怪不得他今晚不一樣,原來如此。這樣不是很好麼?他沒有了天臨國,兩人再沒有任何敵對的地方,若他成了師叔,兩人在一起才會自在。

沈拓長長地嘆一口氣,“你終於笑了,這樣很好。”

不待她說話,仍繼續說道:“男人往往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今晚雖是雪域王與韓雅暄的洞房花燭夜,但是你也要像現在這般笑下去。你這般為他消瘦,他也不知道,不若放開心懷,自己好過,怎能虧待自己?”

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步驚豔只覺心頭一陣攪痛,原來今天已經是二十二了,他正在他金碧輝煌的宮裡與另一個女人卿卿我我,原來她多日來睡不下,只是在為這一刻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