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回到秦國, 魏楚就覺得白起有些不對勁, 不僅三天兩頭的不在,偶爾問他去哪兒, 也用其他的話插科打諢過去, 並不回答。
這天他沉痛的坐在白起的臥房裡。
白起又是深夜才歸來, 打開門看見魏楚亦驚訝挑眉。
“楚兒何故在此?”
看到沒!看到沒!
之前還因為捨不得專門跟他去趙國呢, 現在就‘何故在此’了,話中嫌棄簡直不要太多。
難道他們純潔無瑕的愛情就在這裡走到了盡頭嗎?
魏楚沉痛的垂著腦袋, “說吧,你愛上了誰,我承受得住。”
白起一愣, 隨即唇邊扯開一抹戲謔,“哦?被楚兒發現了?”
我!靠!( ‵o′)!
魏楚瞬間跳起來蹬著白起的膝蓋就爬上他結實的腰身,長腿緊緊環住,雙手掐著白起的脖子,齜牙咧嘴的揮舞著爪子,“說!是誰!不然老子弄死你!”
白起挑眉,大手扶住魏楚的後腰,以防他掉下去, 另一只手順著他小腿蜿蜒而上, 聲音愈發低沉, “知道了又如何?楚兒可要與我分道揚鑣。”
“你!做!夢!”
魏楚張牙舞爪,表情認真又囂張,“你告訴我是誰, 我去把他打一頓,然後再把你個渣男捆在身邊天天看守!”
“天天看守?”
“對!”魏楚兇狠咬上白起薄唇,“看守你一輩子!”
白起唇邊暈染一抹笑意,抱著魏楚躺倒在床上,用鼻尖微蹭著魏楚的臉頰,魏楚忍不住癢癢笑了起來。
“不玩兒了?”
魏楚趴在他身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咬著他的脖頸,撇著嘴逞強,“誰跟你玩兒了,要是你真的敢出軌,我一定抱著你跳崖!”
“出軌是為何意?”
哦豁,忘了他白叔是土著人了。
“沒什麼。”魏楚胡亂揮了揮手,正經道,“那你近日到底在忙些什麼,三天兩頭見不到人。”
白起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魏楚。
魏楚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安來,瞬間福靈心至,不可置信道,“你該不會是找我父親了吧?!”
白起笑了,讚賞親了魏楚一下。
魏楚已然呆滯。
他說了……
他說了。
他居然說了!!!
魏楚回過神,話還未說出口,嗓子先抖成篩糠。
不是他慫,委實是他爹和他男人太過兇悍,此事又太過獵奇。
自己的兒子跟自己好兄弟成夫夫了。
任誰都能一臉懵逼。
更何況這倆人都屬於野獸派的,一言不合,萬一動刀子動槍,那武力值之高,莫說魏楚那小胳膊小腿去攔,不過一招就能把他拍飛,他恐怕只能拿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哭喊著威脅兩人停手。
魏楚設想了一下那種場景,當即嚇得一哆嗦。
委實天雷滾滾,紈絝子弟公子楚招架不住啊。
“你如何說的!我父親可有……”
“莫急。”
白起擦了擦魏楚的嘴唇,掌心帶著厚實的溫度,讓急躁不安的心緩緩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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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這件事白起從他們動身去趙國開始就在計劃了。
不然在去趙國之前,魏冉不會那麼‘巧合’地撞見自家兒子跟白起……‘親密交流’。
從戰場上生死與共下來的兄弟,怎麼樣都有一份默契。
他對白起的瞭解並不比白起對他少。
眾人皆知白起是為軍神,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卻鮮少有人發覺,除卻戰神稱號,他一步一步走向軍權,乃至整個帝國舉足輕重的地位,靠得絕不僅僅只有軍事實力。
常言道,用兵者,權謀也。
若他沒有縝密的心思,又如何能在戰場上多次創造血腥的神話?
魏冉按兵不動,等著白起來找他解釋。
果然,從白起跟著魏楚去趙國開始,魏冉幾乎可以斷定,白起這是要將他們的關係廣而告之了。
他生氣過,甚至想過招來鉅子,讓墨家的人追殺白起,不管耗費多少精力,不管白起一旦死了,對帝國的影響乃至對整個天下的影響多麼巨大。
魏楚是他唯一的兒子!
他怎麼能……
他怎麼敢!
可最終,他還是按耐住了內心的殺意。
等到的,也是令他不得不往下跳的承諾。
“兄長可想過以後?”
“六國君主無能,我王卻雄心勃勃,心思縝密,可謂王者,六國戰敗之態已顯,我老秦必將統一天下,屆時,兄長可想過你我二人結局。”
“……”
“白起早年間已起誓,此生護魏楚周全,哪怕捨去白起性命,亦無怨無悔。”
“你這是在威脅我?”魏冉只恨不得當場拔劍斬殺了這人。
下一刻,白起的動作卻讓他陡然一驚。
“砰!”
“你起來!”
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跪我父與我君。
“求兄長成全。”
“老子讓你起來!”正如他瞭解白起,這一跪有多重,亦讓他承受不起。
他們深陷敵營時,白起沒有跪。
白起冒死把他背出戰圈,卻身中數刀時,白起沒有跪。
季君派人包圍了載有宣太後與昭王的軺車,只剩下五人,浴血奮戰將昭王帶回咸陽時,白起亦不肯投降下跪。
這個有著軍魂的男人,他的脊柱,從未向對手彎過。
今天,他為了魏楚。
魏冉受不起,他真的受不起。
回過神,雙目已然赤紅,他亦雙膝著地,與白起對峙而立。
良久。
“你……真的想好了?”
“是。”
“王上不可能會放過你們。”
“是。”
“你這是逼我兒以身犯險啊。”
“是。”
白起抬起頭,直視魏冉,“我與魏楚,死生不相離。”
黑盔黑甲,腰掛銀劍,濃眉墨眸,戰場凝結而來的兇戾與堅韌,造就他凜然的決絕。
魏冉頹然的跌坐,代表丞相的衣袍凌亂,再不復往日華貴。
這一刻,他只是個年邁的父親。
“楚兒……”
他搖頭失笑,回首他竟是為發覺,魏楚對白起,的確比對自己親密許多。
“罷了。”
魏冉長嘆一口氣,彷彿想將所有的情緒盡數嘆出來,讓他們消失不見。
他將白起扶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膝蓋因長久的彎曲而愈發疼痛。
他整了整衣袍,恢復了往日沉著精明的態度。
既然不能阻止,那他何不獲得點什麼。
他的確是魏楚的父親,哪怕現在,只要魏楚說不願意再與白起共度一生,他可以立即與白起翻臉,甚至調動所有的權力攻擊白起直至他死。
但事實卻反其道而行之。
既然這樣。
他何不順勢而為。
他從來都不是和命運做鬥爭的人。
他永遠與命運站在同一陣線上。
“你剛才之言,是為何意?”
……
魏楚緊張的握住白起的手,“你把我們的計劃告訴父親了?”
“不是告訴他。”白起道,“是邀他共謀。”
“共謀?”
白起點撥道,“以兄長推波助瀾,王上更易同意。”
魏楚恍然。
現在在昭王眼中,魏楚和魏冉的關心已經降至冰點,畢竟派人殺子,這玩意兒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得了的,縱然還有幾分父子血緣情誼,但魏楚做出此等‘敗壞家門’的事,矛盾還不順勢加深?
昭王從來都不是心思單純的人,反而太過於縝密。
總認為,把柄在手,才是最能控制人心的。
他若此時同意魏楚與白起,除了能氣死魏冉之外,更加獲得了魏楚的好感,讓魏楚為他所用。
有魏楚在手,何愁白起不聽話?
魏楚的誘惑力委實太大。
牽制了白起與魏冉兩座巨頭。
昭王不可能不動心。
再加上聶雎的敲邊鼓。
他們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半。
魏楚癱軟在白起身上,心中五味陳雜。
“父親……”
白起拍拍他,“一切有我,你安心。”
從糊里糊塗撞進這個世界,似乎他所有的安全感,都來自於白起。
從單純的只想抱大腿,到後來不顧一切愛上白起,再到最後兩情相悅。
他始終能在他的懷裡任性。
魏楚舒心的笑了,儘管前路風雨飄搖,此刻他依舊安然溫融,“我有沒有說過一句話。”
“什麼?”
氣溫越來越高,掩不住一室濃情。
身體的溫度愈發熾熱,叫囂著愛你,我愛你。
……
與此同時,邊陲黃沙,滿幕星光。
蒼老城牆上,君子卓然而立。
聶雎停下腳步,前方的人有他魂牽夢縈的側臉。
在星光下,如一樽雕刻精良的青銅器。
精美的外表下,依舊隱藏不住青銅的冰涼與鋒銳。
烈風帶起黃沙,贏禮轉過身,雙眸清亮,似有星光落在他眼中。
贏禮的迴歸讓他不可抑制的興奮起來。
全身的血液彷彿不可控般跳動起來,他從未有過如此感覺。
他大步走向他,帶著滿心的喜悅,讓他忽略了贏禮臉上的冰雪。
“聶雎,我有話問你。”
聶雎忽然覺得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