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熊曉苗還是在想自己和夏靜生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什麼時候熟的,什麼時候在一起的,總結起來兩個字:“猿糞!”
大一進校的第一件事:軍訓!
熊曉苗是個懶人極其不願意去的,她想不通,這世界怎麼會有軍訓這回事,為什麼她初中訓過了高中要訓,高中訓過了大學依然要訓。
那天中午,大熱的天,所有新生穿了厚實的迷彩服到大操場簽名點到。
話說那一日,可是入校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集會,所有的系都在那了,認識的不認識的,唧唧喳喳。
男生站扇著帽子在那看美女,女生撥撥頭髮,確認自己形象良好,也往哪站一堆,開始尋覓帥哥。
熊曉苗這樣的人,不認識的覺得此人阿呆阿呆,其實骨子裡就是個活寶,很快宿舍裡就打成一片,站在一起討論帥哥,是梅嬈先發現的,低聲說:“看,那邊站的男的!”
其餘三道視線迅速齊刷刷掃射過去了,梅嬈的眼光果然啊很好,真不是蓋的帥,那個男生靠在老香樟樹下,一手抓了迷彩帽,一手拿了張紙,側著身子,刺眼的陽光透過樹葉細碎的間隙散下來,斑斑點點灑在黃黃綠綠的迷彩服上,卻是覺得整個人都鬱鬱蔥蔥的,清涼的美好。
一群男生正站在宿舍樓上往下看,不知誰吼了句:“老大,來看美女!”
熊曉苗她們站在樓下聽得一清二楚,“噗哧”一下笑出來
估計這些人是大三大四的了,一個男聲說:“切,都穿成這樣了,還有什麼美女!”
熊曉苗看看身上的衣服,是真的,太不怎麼樣了,醜不說,還粗糙,穿著像抹布一樣。
另一個男聲道:“這你就不懂了,這時候還能美的,就是真正的美女!”
熊曉苗笑死了,真是絕妙的理論啊!
同理可證,穿成這樣還能那麼帥的,就是真正的帥哥。
又看向那人,真的是和其它的男生不大一樣,不知道為什麼,熊曉苗有種奇怪的感覺。
楊希問:“他誰啊?”
梅嬈說:“嘿嘿,報到那天我就看到他了,不知道吧,他是工程力學的一班班長,叫夏靜生,我當時就站在他後面看他簽名,乖乖,那字寫得可漂亮了!”
楊希,和另一個宿舍女生張冉直叫,真是恨不得上去和人家握手了,熊曉苗笑,難怪。
她抖了抖腿,斜了眼睛,活脫脫的女流氓樣,問:“打賭,我上去和他搭訕,他理不理我!”
年輕的臉上是飛揚的青春。
梅嬈斜了她眼,說:“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跑上去假裝問路,要到電話才算,還要講十分鐘話!”
熊曉苗想這女人真太不好對付了,但說出口的話,又不能收回去,只好大聲說:“沒有問題。”
就往香樟樹下走去。
夏靜生,很多年後,我再想起那時的自己都會發笑,張揚得不可一世,卻是如此的單純著。現在的我,是絕對做不了那事的,我,再也回不去了……
熊曉苗走近,微風輕輕撥著他的髮梢,空氣裡有淡淡的肥皂味,像小時候媽媽洗好的衣服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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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真是好本事,這麼大熱天的,居然不像其他男生一臉通紅,滿脖子全是汗,清清爽爽的,垂了眼站在那裡看名冊。
熊曉苗越走近越想笑,踩到了老樹的影子,拍了他的肩,大聲喊:“夏靜生!”
那人抬頭,因為一雙泛亮的大眼讓他看起來有點娃娃臉,卻被高挺的鼻樑和俊朗的臉部線條給很好地掩飾掉了。男生估計是被人這麼喊皺了眉頭,看見來人,頓了頓,握紙的手放下,風很快掀起紙頁的下襬,發出“啪啪”聲。
他勾了嘴,大眼閃起笑意,開了口:“熊曉苗,你想幹什麼?”
熊曉苗“哈哈”大笑,是的,他們倆是認得的,雖然一開始還不敢確定,但他們真的是有□□的,初中時當過半年同桌的□□!
要知道,那時夏靜生就像個小女孩一樣,文文靜靜的,老師都喜歡他得不得了。
她和夏靜生的□□可是建立在長期友好關係的基礎上的,她每日一早來學校抄他作業,他體育課的冷飲她包。上課,她看漫畫,他放風。
但同學們,說是那麼說,你們以為小熊同學的生活真是那麼美好?可千萬別以為夏靜生是個乖乖聽話的孩子。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
她抄他的生物作業,題目如下:“女性生殖器官_____”
熊曉苗那日邊抄邊和後邊的小胖搶橡皮,一不留神寫到下題答案,“□□”,而下題的題目自然是“男性生殖器官_____”。
作業改好,發下,熊曉苗的答案,醜巴巴的字“□□”上面是個大叉,旁邊還是個巨大的問號!
熊曉苗拿了夏靜生的答案對比,夏靜生笑得前仰後合:“我以為你自己那麼想的!”
屁,熊曉苗想罵人了,這人收本子的時候肯定看見了,還不告訴她!
嗚,男人女人生殖器都一樣,這生物老師會怎麼看她?這估計是那老師這天見過最吐血的笑話!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夏靜生是個文靜的人,偏偏偶爾就是會整她下,咱們再舉個更淺顯的例子。
上課,她看漫畫,他會突然說:“老師來了!”
她就手忙腳亂的把書放抽屜裡,抬頭,人老師還站講臺上。
老師沒來,“狼來了”。
更讓熊曉苗氣結的是,某次,她看“美少女戰士”的漫畫,終於完工到最後一幕,小兔在床上醒來,夜禮服假面坐在床邊深情地拉住她的手,那是多麼美好的一幕啊!
偏偏不美好的事發生了,旁邊的某人看她發花痴,忍不住伸了頭過來,掃了眼漫畫,悠悠地說了句:“熊曉苗,原來你一天到晚就在看這種東西!”
熊曉苗當時脆弱的心靈就被他的眼神刺激了,怎麼啦。怎麼啦,不就是一個女人在床上,一個男人坐床邊嗎?不就是一個女人穿了薄睡衣露了肩,一個男人穿了褲子露了胸嗎?怎麼啦,有什麼不純潔的!
可就是這樣,熊曉苗同學13歲就被夏靜生同學認定了是個不良份子。
還有更多的事情,例如後面的小胖下課就追著小熊同學要扯她辮子,小熊同學讓小靜同學掩護,攔著小胖,小靜同學當作沒有聽到,坐在位置上當作沒有聽到不理的。
所以,這兩人的□□可謂是沒完沒了了!直到,半年後,夏靜生搬家,移到了別的學區,轉了學!
兩個人,明明在同一座城市卻再沒遇過。
所以當熊曉苗突然把站在那裡的翩翩少年與兒時長得比女生還漂亮的同桌聯絡在一起時候是相當愉悅的,忍不住就和梅嬈她們看了個玩笑,她都不知道他也會記得她。
夏靜生確實在看著熊曉苗右臉的酒窩的時候就像起來了,那個蘑菇頭,呆頭呆腦的女生現在站在他面前,閃著狡黠的眼,搖頭晃腦。
他突然想起了年少的時光,說著“民以抄為天,班長同桌,借我作業吧!”垂涎的臉,拱在桌子裡看漫畫的大腦袋,下完體育課後,肥嘟嘟的手掌伸到他面前,掌心是圓鼓鼓的紙巾包,她說:“班長大人,請笑納!”
和她同桌只有半年,卻的確搞笑。
熊曉苗見到熟人也很開心,大聲說:“太巧了啊,居然在又在一個學校!你在哪個系?”
夏靜生望了眼遠處人越來越多的操場,說:“工程力學。”
畢竟他們都已長大,不再是打打鬧鬧的同桌,男生和女生早有了區別。
熊曉苗說:“啊,我是英語系的!”她也搞不懂工程力學是什麼系,理科的東西向來高深莫測。
看看站在那裡淡淡微笑的夏靜生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務,說:“對了,你的電話是多少,以後聯絡。”
夏靜生報了一串號碼,掏出手機說:“你可以打一下。”
熊曉苗打了,夏靜生看振動了掛掉,熊曉苗想這十分鐘到底多長啊,只好找話說,問:“你現在住哪?”
夏靜生把手機放回兜裡,說:“搬家了,現在住寧波那。”
熊曉苗問:“啊,那麼遠,你媽在那工作。”她臉都快扯沒了,問這樣的話,但實在沒辦法。
夏靜生點了點頭,“恩”了一聲。
熊曉苗,瞄了瞄,遠處睜大眼睛的三個八卦女人,只好繼續說:“對了,你記不記得林老師,我們初中的班主任,她前兩年結婚了,今年生孩子。”
說完就看夏靜生,鼻尖都是汗,腦子在轉,想該說什麼好。
還沒開口,就看夏靜生挑起邪氣的眼角,問道:“熊曉苗,你們是不是在打賭?”眼神挑了下梅嬈她們的方向。
熊曉苗嚇出一身冷汗,媽呀,這人的腦袋還是一樣好使,“嘿嘿”笑了笑,說“拜拜!”
趕緊開溜,開玩笑,被夏靜生整起來還真是不要活了,鬼知道,這十多年,他的整人本領是不是修煉的不是登峰造極了。
一路夾尾巴逃回梅嬈她們那,梅嬈問:“這麼快,被人趕回來了吧!”
熊曉苗說:“什麼,想不想要電話號碼了!”
楊希尖叫聲:“這麼快就要來了!不是吧!”
熊曉苗走了幾步,得意滴回頭,說:“那是!”
梅嬈巴了她胳膊問:“老實交代,你們滴,什麼關係滴!”
熊曉苗氣短,輕聲說:“他當過我半年同桌!”
瞬間,被六個手掌齊齊拍倒!
打打鬧鬧間,她不知道有個人站在樹蔭下,邊報著名字,邊瞥過她的背影,看著她的馬尾辮隨著輕快的步子一擺一擺,漸行漸遠……
似乎順理成章般,以後的日子,她去找他玩,考試時也拉他陪她複習,他有空下了自習見到她也幫她拎水瓶,月尾的時候被她勒索請客吃飯。
他們曾是同桌,咳,雖然某女忽視了同桌時間實際只有半年。
好吧,他們在一個城市,又是老鄉,自然有很多話題,但兩人並不是常常在一起,英語系的課和工程的課極少撞在一起,兩人又有不同的圈子,所以也是各自忙活。
直至某一日傍晚,熊曉苗跑去打稀飯,有個女生站她後面隔了幾個人,小聲說:“看,那就是工程系草夏靜生的女朋友。”
熊曉苗打飯的手一抖,差點沒栽了,拎了飯盆,暈乎乎的跑回宿舍,和梅嬈說:“見鬼了,打飯時有人說我是夏靜生女朋友!”
梅嬈正在那看雜誌,頭也沒抬,問道:“不是嗎?”
熊曉苗坐下來,想了半天,覺得這問題很嚴重,難怪她在大學裡銷路不好!
眼看著她們宿舍其它的女生都有人追,偏偏她就是沒人問津,她也奇怪啊,英語系的女生有混成她這樣的嗎?
難怪啊,難怪,這是相當重要的問題,夏某人已嚴重影響到她熊曉苗同志對大學四年美好愛情的憧憬。
熊曉苗,想想就來火,拉了袖子就踏步出去了,要夏某人賠償損失,要和夏某人劃清界限!
晚飯前,夏靜生都是在學生會工作,熊曉苗想都不想就一路殺到大學生活動中心。
夏靜生正好鎖了辦公室門晃了鑰匙往外走,一回頭看到熊曉苗站身後,嘆了口氣:“又要我請你吃晚飯?”
熊曉苗氣勢洶洶,拍了把辦公室外的乒乓球桌,咧了嘴,太疼了,忍住,大聲說:“她們都說我是你女朋友!”理直氣壯!
說完了又覺得這話不對,都什麼和什麼啊!
夏靜生手插在褲子裡,看她發威,笑,伸了修長的手,捏了她下巴,問:“那你說是不是呢?”
聲音柔軟卻不容拒絕。
熊曉苗看著他黑漆漆的大眼,盛滿笑意,挑了的眉梢,無限的風情,二話不說,大聲答:“是!”
夏靜生,眯起眼睛,微笑,再微笑,牽起她的手,溫潤的掌心滑過她圓嘟嘟的手指,他說:“走,吃飯去!”
牽著傻愣愣的某人走出活動中心。
可憐的熊曉苗同學直到坐在熱氣騰騰的紅豆湯面前,才琢磨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媽的,她果然是被他給電到了,天啊,這是什麼男人啊!
她看著正悠閒悠閒喝湯的某位同學,瞥了瞥周圍的關注視線,原來這樣的事情早發生了很久了,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只是因為她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太過陶醉,渾然不覺。
人人都以為她是他女朋友,她也就裝作不在意,繼續去騷擾他,原來潛意識裡是她膽小,害怕被拒絕,以後就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找他了。
以她對大學的憧憬,要真找男朋友早就去找了,何必老是黏著他。
好吧,果然她是喜歡他的。
她開始慢慢地喝紅豆湯,嘴角喜滋滋地笑……
夏靜生,我們的一切似乎都太水到渠成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喜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算是在一起了,一下走就走過來了,以至於到最後,我理所當然地認為你是我的,我當然也是屬於你的,或許,就因為這樣,在分手時,我們才會如此得幼稚,暴躁,不懂得珍惜,不懂得挽留。
---------------------------------------------by 大熊 2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