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學習。”
樊姿旁邊還有個小板凳，說完她將目光落在上面，沒等開口就聽齊雲海道：“哎我坐不了，這件外衣容易發皺，要是坐兩條褶子出來服裝小妹妹非要殺了我不可。不過你這也太刻苦了吧，從第一天開始就跟組學習？”
“這該怎麼形容呢？嗯……笨鳥先飛？”樊姿笑了笑，“整個劇組有一半小姑娘都是你的迷妹，服裝組沒人敢動你，放心吧。”
齊雲海跟第一次聽到有人誇他似的，充滿少年感的臉笑起來暖如陽光：“真的假的，那你是不是我迷妹？”
“我一把年紀了，迷什麼妹。”樊姿笑著搖頭，“快開始了，你助理找你呢。”
“胡說，樊美女年輕著呢，我猜頂多十八歲。”
齊雲海說完這句就跑了，奔跑中腦袋上的發冠穩如泰山，一動不動。
樊姿看他去找導演，無奈地搖搖頭，還十八呢，她上輩子都二十七了。要不是記著這小子未來五年一直沒什麼亂七八糟的傳言和緋聞，她才不敢和他這麼開玩笑。
這人應該是個正人君子，她這麼想著，又回憶了下齊雲海未來五年的發展，忽然記起他三年後參演某國際大製作，魅力四射的他一時火遍整個亞洲。
她眯了眯眼睛，《凰城》這個寶真是押對了，雖然女二和神秘女子的扮演者改變，但不出意外的話，這部片子會和前世一樣火。退一萬步說，就算片子沒火，這部片子的主演日後也都會火。
可惜的是女一號曲溪在這部片子中依然只獲得了金冠獎影后提名，倒是女二拿到了最佳女配角……樊姿突然反應過來，女二號演員更換，那最佳女配角的獎項會不會跟著出差池？
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拍攝組已經一切準備就緒，執行導演一聲令下，《凰城》第一場戲的第一個鏡頭正式開拍。
樊姿緊緊盯著曲溪的走位，將她表演中與自己不一樣的地方快速記了下來。第一條順利結束，但導演對燈光效果有些不滿意，重新調整後，各部門準備起來，進行第二次拍攝。
這一場足足拍了十次，等導演滿意了，他和場記交代下一場景的拍攝細節，曲溪和齊雲海則到一邊休息。樊姿將這十條裡曲溪的細節展示圈出來，發現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一個優秀的演員，不是靈感突起演出天賦驚人的一幕，而是在反覆拍攝中可以始終保持最佳狀態。而曲溪就是這樣一位演員，重拍九次，她的表現不比第一次差，細節處理依然到位，怪不得三年後會榮登影后寶座。
樊姿閉上眼睛，在腦海裡模擬起自己演這一段的樣子。因為不夠瞭解這個人物，她無法完全帶入感情，但光憑動作和反應來說，她倒是可以一絲不苟地演出這一段。
從學術角度來說，這便是所謂的戲劇表演中的“表現派”。透過外部動作和形體動作去模仿角色，將角色特定標籤化，正是這種表演的精髓。而她對於自己扮演的神秘女子角色，所用的則是“方法派”的訓練模式，在劇本基礎上深入角色內心，體會人物故事，從而可以恰當地展現人物。
樊姿睜眼，繼續做著筆記。她還記得自己十七歲那年，藝考訓練的老師站在講臺上對他們說：“一名好的演員，絕不會拘泥於哪一流派，說自己是什麼什麼流派的優秀演員——純屬放屁。你們要是想做一名優秀演員，首先要記住的一點是，任何一個流派都可以成為你們展示角色內心的工具……”
是了，她一定要成為這樣的演員。
“嘿！”
冷不丁的，齊雲海又出現在她面前。
樊姿好笑地看著他，眼前的人正值美好的十八歲，一對純天然的長睫毛忽閃忽閃，長相真有點網上小姑娘說的那種初戀感。剛才拍戲時他還一臉心機與算計，轉眼便變成了純淨的少年。
“你又跑過來幹什麼，還拍不拍戲了你。”
齊雲海笑得露出兩個小酒窩：“看你一個人坐著無聊，曲溪姐讓我來陪陪你，她隨後過來。”
樊姿突然發現自己之前的經紀人身份還是有點好處的，只要身上帶著人脈，她就不怕在這個圈子裡吃不開。
他沒有騙自己，很快，曲溪拿著兩杯果汁走來，其中一杯遞給樊姿道：“助理剛剛送過來的，微微涼，剛好入口。”
“謝謝曲姐姐，”樊姿覺得疊音叫她比單字順耳多了，她指了指旁邊的椅子，“來坐。”
站在旁邊的齊雲海挑眉：“曲溪姐，你這可是明目張膽的偏心啊。”
“對，就是偏心，誰讓你不是漂亮的女孩子呢？”曲溪掩唇笑起來，那舉止間帶著點古代的味道，看來還未完全出戏，“對了小樊，我聽說你從昨天開始就住酒店了。”
“是啊，我住的地方離劇組遠。”
被打擊的齊雲海緩過來道：“聽說這次只有我和曲姐不住酒店，要是我們兩個也在，咱們就能打鬥地主了。”
曲溪吸了口果汁：“想打鬥地主可以啊，明天我帶撲克來，中午休息時來戰。”
“好好好，我齊雲海可是鬥地主小能手……”
樊姿不介意在高強度的學校記憶間來這樣一個輕鬆的小插曲，和他們說笑一會兒，曲溪先起身回去找助理了。而齊雲海又留下片刻，等她喝完果汁，帶著她的空杯子和吸管離開。
真是個紳士有禮貌的孩子……樊姿笑了笑，低頭再次投入學習狀態。
一天下來，她收穫了滿滿三頁筆記，錢導對她讚不絕口，就連之前看她不太順眼的孫副導演都多看了她幾眼。
小助理錢楠中午給她送飯後一直陪她待在片場，傍晚拍攝結束，兩人一起回酒店。這樣的生活過了五天，隨著拍攝強度增大，她的筆記記得越來越多，曲溪每每看見她總結的那些東西都驚嘆不已，直說她比自己上學時刻苦無數倍。
這樣的話題聊多了，大家彼此關係親近起來，對於過去也能坦誠說出一部分。樊姿不覺得自己高中畢業跑出來打拼丟人，她只覺得當初那個打拼的理由丟人，第七天吃午飯的時候，你一句我一句，她自然而然地和大家聊起了自己高考失利的事情。
聽見她說藝考透過而高考成績沒有達到要求時，大家都露出了惋惜的神色。齊雲海忍不住說：“你這情況明明可以花錢解決，連藝考都過了，也太可惜了……”
樊姿笑笑沒說話，曲溪瞭然，知道人人都有本難念的經，便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起了明天進組的祝希嵐。
默默吃西蘭花的樊姿沒有仔細聽他們說話，而是回憶起五年前十七歲的自己。
她十歲之前接受的一直是孤兒院並不規範的教育，到了江家，養父母將她送進市內一流的小學。樊姿十歲前從未學過英語，書本上那些古詩詞她也一個都沒見過，可她護著自己莫名其妙的驕傲，死活不從一年級讀起，而是在四年級當著班級倒數。好在她是借讀身份，成績不算在班級總成績中，才沒有因為影響班級排名而被踢出去。
其實樊姿也想好好學習，她不想給江家丟臉，但她真不是學習這些的料，再怎麼努力都是班級倒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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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中後，她的成績依然是年部後一百名。那時候她迷演戲迷得不行，為了攢錢參加藝考她下課偷偷去打工，結果被姐姐發現，向來寵她的江念恨鐵不成鋼地逼她老實交代了前因後果，得知她並非自暴自棄才喜笑顏開。
後來，家裡給她拿了這筆藝考培訓的錢。樊姿心裡特別過意不去，叛逆期的她真的很害怕自己欠江家太多，欠到一輩子都還不完。於是在藝考透過而高考失利的情況下，她一面為了不再麻煩家裡，一面為了季向秋，毅然決然地走上了劇組打雜的道路。
所幸這條路兜兜轉轉還是將她帶回了夢想的起始點……樊姿不知不覺吃完了一整盒減肥餐，曲溪看了看她空蕩蕩的便當盒說：“你助理手藝真不錯，我看你每次都吃得乾乾淨淨。”
“……”樊姿有點尷尬，其實她也想吃點別的，就算是齊雲海吃的盒飯也行……所以餓急了的她每天只能把自己可以吃的每一口食物塞到嘴裡，畢竟少吃一根菜葉都會早餓幾秒。
被大明星誇獎後，旁邊錢楠順勢為自家老闆收攏人心：“兩位老師不介意的話，我明天給你們也帶份午餐來。”
她圓潤喜氣的樣子十分討人喜歡，曲溪最近也在吃草階段，便笑眯眯地答應了。齊雲海則為難地說：“我一男的跟著你們吃減肥餐是不是不好啊……”
樊姿被他逗笑了，拉著小助理的手說：“小楠做什麼都好吃，讓她給你做肉吃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