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男二的劇情拍了三天, 恰好梁凡趕個綜藝通告, 於是在這一天由焦唯入組接檔, 重新拍先前趙卿卿演過的部分。
焦唯來的時候臉色好了許多，肌膚狀態也改善了不少，看來是精心準備過的。她先找到副導演接受安排, 等他工作講得差不多了，便跟著場務找到從化妝間走出來的樊姿。
“好久不見。”焦唯的發色染回更常見的深栗色, 放蕩不羈的髮型也有所改變，落在下巴上的髮尾向內卷翹著，與剛見面時的氣質相差甚遠，“還沒當面謝你幫我找到這份工作，希望我不會給你丟臉。”
樊姿無奈地拍拍她肩膀：“說什麼丟臉不丟臉的, 你好好的比什麼都強，別再搞失蹤讓人擔心了。”
聽她這麼說, 焦唯大概是想起了些別的事, 嘆了聲氣，她拉過樊姿到一旁小聲說：“前天不是想拒絕你和祝希嵐的聚會邀請, 我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喬旭, 你可能也看出來了, 他……”焦唯猜想錢楠已經和樊姿透露過一些事, 於是也不遮掩地繼續說, “我和他沒可能的，但是他這個人其實執拗得厲害，我一時間也想不出別的辦法, 只能先躲他了。”
“嗯我理解，”樊姿垂眸，也跟著她嘆起氣來，“既然感情上處理不清，先把工作做好再說。你去化妝吧，小演員都準備好了，別落得閒話。”
焦唯點頭進了化妝間，見到裡面還在幫化妝師姐姐收拾箱子的錢楠，微微一愣：“你在這兒做什麼呢？”
陪她在酒店睡了一晚後，錢楠還是第一次見到焦唯。她先是被對方新換的溫婉髮型鎮住，然後才反應過來，直起身子道：“樊姐那邊現在用不上我，就幫嬈姐整理下東西。”
被稱為嬈姐的化妝師看向焦唯，稍稍思索後驚訝道：“你是唱《滋味》的焦唯老師嗎？！”
“是，”焦唯笑著走過去，身體有意無意地靠近錢楠，目光卻落在嬈姐身上，“你聽過我的歌？”
嬈姐拿起化妝刷，安排助理為焦唯卸下原有的淡妝後回過身道：“自然了，那時候滿大街都是你的歌嘛……”
自覺這話說得不太妥當，嬈姐收了音，轉而道：“這部劇很多人看好，你好好演，未來路還長著呢。”
“謝謝，借你吉言。”焦唯坐到椅子上，“那就麻煩您了。”
嬈姐說了句“放心”，然後利落地為她上起底妝。
凌亂的化妝間裡，錢楠縮了縮剛被焦老師碰過的手，低頭繼續收拾東西。
其實嬈姐的化妝團隊很專業，化妝品的採購要求也十分的高，工作結束後會仔細清理工具……可是她心裡還是不想讓樊姐用這些通用的東西。
錢楠心裡默默盤算起給老闆購置化妝箱的事，輕飄飄地放下了焦唯剛剛碰上自己指尖的事。
而另一邊，樊姿已經和那個小正太玩了起來，孩子的媽媽張麗正在給他們玩耍的場景拍照。
趙卿卿突然撂挑子的事讓張麗很是不滿，暴雨天她帶著孩子來到片場，孩子被折騰得不輕，結果這些戲份全都白拍了，又要重來一次。所以趙卿卿被祝希嵐暗諷的時候她也出了一份力，說是某明星拍戲不認真，折騰孩子不說，還耽誤全劇組的資源，最後配圖是小正太穿雨衣的照片，委屈的小臉蛋上掛著水滴，看著好不可憐。
她兒子現在可是排得上二線的童星，稍微賣個慘都有幾千個網友評論說心疼小孩子，因此她兒子的粉絲們對趙卿卿印象都不算好。與其相反的是，現在樊姿和她兒子相處愉快，漂亮的女孩蹲在亂糟糟的片場裡，手裡拿著繪本給孩子講故事，溫柔的眉眼與令人驚豔的外表所結合，竟然沒有一分一毫的違和感。
好像這個演員天生就帶著一份令人親近的美好，一舉一動都讓人看得十分舒坦。
張麗給他們拍了好多照片，又錄了一些影片作為炒作的材料。樊姿和小正太平時都被拍慣了，所以始終沒受什麼影響地玩鬧著，鏡頭下流露的一切都自然無比。
等演員們化好妝，各部門準備的工夫，馮導開始給大家講戲，其中著重是給焦唯講解。幸好她先前拍過幾部作品，領悟能力也不低，很快就理解了馮導的意思，開始了今天的第一場戲。
令人驚喜的是，她對這個人物的詮釋非常好，雖然她沒有孩子，但看向“自己孩子”的時候，目光裡盛滿了柔情與母親獨有的愛意。
拍攝進度比預期快上許多，本來要留到下午的戲份被提到上午拍攝。一股氣把內景拍完，他們中午匆匆吃了飯，趕去外景繼續拍攝。
馮導對樊姿推薦來的演員十分滿意，雖然她小動作有點多，有時候緊張會忘詞，但整體表現比那個眼高手低的趙卿卿好上不止一點半點。小正太顯然也和她更相處得來，前往外景地點的路上與焦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錢楠跟在老闆身邊，不自覺地看向車裡最熱鬧的方向，隱隱約約的，焦老師的形象和她印象裡那個唱歌溫柔膩人的歌手焦唯重合，好像不久前那個全身上下寫滿頹廢和喪氣的人不是眼前的這位。
就像是那個柔情的歌手從未改變過。
一旁的樊姿此時正戴著耳機聽歌，聽的是喬旭昨天新發的專輯。而他新專輯的宣傳微博下評價僅有幾十，看起來有些寒酸。
喬旭如今空有一副能紅的嗓子、一身耀眼的才華，卻被愚蠢的公司控制得猶如一匹用來運貨的千里馬。想到他最近的精神狀態，樊姿實在有些擔心，以他的習慣，被喜歡的人這樣疏遠肯定又要去酗酒了，不知道他的胃還能不能扛得住。她不懂醫學方面的知識，不知道胃癌早期和晚期會間隔多久，本想著讓他定期去做檢查顯然不會出差錯，可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心灰意冷的喬旭多半在把一切往壞處想，別說去醫院檢查了，讓他少喝點酒恐怕都難。
心裡已經把他當作朋友的樊姿越想越擔心，臨下車前給喬旭發了條訊息，問他晚上要不要出來吃點東西、聊聊天。
外景戲拍完，她拿回放在錢楠那裡的手機，發現喬旭早就回了訊息。
喬旭：我們兩個人？可以，你選地方吧。
樊姿：不好意思才結束工作，先說好，我可不陪你喝酒啊。
喬旭：沒關係，我確實需要找個人聊一聊了。
樊姿：那今天我就當你的樹洞吧。
喬旭：好，謝謝，待會兒地址發我。
樊姿開啟手機軟件，找了家日料店預定位置，給他發去了地址。
時間緊迫，她換裝後沒有卸妝，而是直接離開了片場。這期間焦唯還想找她去吃點東西，見她一副有事離開的樣子便沒提起這話茬。
十分鐘後，趕往日料店的樊姿突然接到江念的電話，問她有沒有時間約飯。
“我又被安排參加什麼所謂的上層精英聚會了，簡直就是一群男人挑選生殖工具的恐怖現場，稍微聊兩句就會說起什麼繼承人、什麼公司轉接，氣得我直接出來了。”江念氣得牙都疼，“你工作結束的話我們去吃點東西吧，再和這些人待一秒我可能都會瘋掉。”
樊姿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能拒絕她姐，想了下只好說：“我和喬旭約了局，不介意的話我問問他，你也來一起？”
“喬旭？那個唱歌的嗎？”江念來了興趣，“我昨天還聽他新專輯來著，可以的話就見見吧，他剛出道時我還是他粉絲呢。”
樊姿點頭應下，轉過頭問了喬旭，見他沒意見便讓她姐儘快趕過來。
半小時後，全副武裝的她低著頭走進日料店，由著服務生帶她進包廂。
包廂的名字是日本傳統色譜中的“空色”，小牌匾上的顏色看起來接近於天藍，走進包廂，發現裡面的裝潢也盡是一派空色。
清透的空色點綴著包廂內各個細節，樊姿忍不住拍了兩張照。她坐下後沒過多久，喬旭和江念先後趕到。
江念還是第一次看到喬旭真人，莫名升起幾分粉絲的小激動，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直說“你好你好”。
樊姿被她這副樣子逗笑了，不過江念僅僅是激動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到正常狀態與他們交談。
料理上來的速度有些慢，但每一道味道都令人不禁感嘆日本人對食材處理的細緻與執著。三個人一邊品嚐料理一邊聊天，因為江念是喬旭的粉絲，所以話題一直圍繞著他昨天發行的專輯。等他們吃得差不多了，心情恢復起來的江念識趣地先行離開，留他們說原本要談的事情。
見她走了，喬旭稍微放鬆了之前的偶像形象，身子向後仰去，長嘆一口氣。
“樊姿，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些什麼了？”
他像是在問她，也像是在用陳述句肯定這件事。樊姿沒有隱瞞地應了一聲“嗯”，畢竟他前陣子緊張的樣子已經露出了不少端倪。
喬旭胸口發麼，習慣性地找煙，意識到自己和一位女士在一起時，手上的動作又停了下來。
“我剛出道那年認識她的，當時她還剩了點人氣，公司說給她辦一場演唱會試試，然後她邀請我做特邀嘉賓。”喬旭聲音微啞，聲調平靜地敘述著他的心思，“那場演唱會失敗了，票剩了一多半，後來是公司找人去演觀眾，挺尷尬的。好像從那時候開始，她就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
見樊姿靜靜地望著自己，他勉強扯起嘴角：“我籤的公司有問題，你也知道……所以後來和她一起頹廢，頹著頹著，我開始想為了她改變些什麼。但就在那個時候，我知道她曾經和助理是同性戀人的關係。”
樊姿目光微微閃爍，片刻後問道：“你既然知道了，怎麼還不放手？”
“這種事哪是那麼容易的，說放手就放手，我還沒有這種灑脫。”他雙臂支在桌上，漸漸將臉埋在手掌中，“其實我挺傻的，以為自己能把她帶出這條路，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帶她重返歌壇……現在我知道這想法蠢透了，自以為是，驕傲自大，用網上流行的話說，大概是個直男癌。”
聽他這麼貶低自己，樊姿皺起眉頭：“你只是不瞭解同性的感情罷了，你對她的感情沒有錯，只是不合適而已。”
“是啊，不合適。現在知道了，可還是放不下。”他放下手，慘笑道，“守著一份沒可能的感情，我覺得自己現在挺蠢的，但我真不知道怎麼走出來。”
他頓了頓，忽然想起什麼：“對了，還沒謝你幫她接戲……”
樊姿立刻打斷他，不留情面地道：“你知道自己沒立場說這句感謝的對吧？我幫她是出於朋友情分，不是因為你。你心裡明白自己不應該再這樣下去，可你還是在不自覺地找機會和她產生聯絡。”
“你說得對。”喬旭臉色發白，眼底的青色在柔和的燈光下清晰可見，“但她是我的癮，在那段生活無望的日子裡，除了煙癮和酒癮，我還染上了她的癮。”
樊姿張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半晌，她深吸一口氣道：“既然戒不掉就不要刻意去戒了，她現在有全新的工作和要走的路，你合同到期後也會開啟新的人生。還記得我說過的嗎，你明年會火，我十分認真地再說一次——你明年真的會火起來。”
“所以，為了這件事做準備吧，你可以創作你喜歡的歌，等到簽下一個公司的時候再發。不介意的話你到時候還可以問問我的意見，畢竟做了幾年經紀人，這方面還是能幫上你一些的。”
她說完喝了口茶，口乾舌燥的感覺消失，舌尖卻點上了淡淡的苦味。
愛情這件事永遠都是說不清楚的，沒有誰對誰錯，沒有誰贏誰輸，只有愛而不得的人能否在漫漫人生中放下手中的執念。就像她和季向秋，如果她在剛開始出問題的時候就捨得放手，後來也不會出那麼多事。
聽她說完，喬旭明白自己永遠做不了那個替代焦唯前女友位置的人，也許無關性別，只是緣分止於此。
他從來沒和別人說過這些話，對樊姿說了以後心情竟然輕鬆不少。離開日料店之前他搶先去結賬，卻發現江念已經先一步結算過了。
喬旭愣了愣，出門後輕聲問道：“剛才沒方便問，但又實在好奇……她是你親姐姐？”
“沒有血緣的姐姐，但是比有血緣的姐姐更親。”樊姿笑了笑，有些無奈地低頭給江念發消息，指責她偷偷付錢的行為。
江念：偶像和美女一起陪我吃飯，這飯錢怎麼都得我付啊，而且我心情好多了，謝謝你們~
樊姿：謝什麼啊！他說不好意思讓你請，有機會要請回來。
江念：好啊，又多了一次見偶像的機會，美死我了。
樊姿：……
她抬頭把結果說給喬旭聽，他也無奈地笑了笑：“她不介意的話，我一個閒散人員隨時奉陪。”
兩人都沒喝酒，錢楠接樊姿回家，沒帶助理的喬旭則自己開車離開。樊姿到家後卸妝洗漱，然後蹲在床上玩手機。
她發現保衛蘿蔔這個遊戲玩了會上癮，就是有點考驗智商。
玩著玩著，她上下眼皮開始打架，準備關燈睡覺的時候卻接到了祝希嵐的電話。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今天工作順利嗎？焦唯怎麼樣？”
樊姿打了個呵欠說：“還不錯，她表現很好。對了，我晚上和喬旭吃了日料，那家店不錯，下次可以帶你去吃。”
聽到她說吃到美食會想到自己時，祝希嵐眼睛亮了亮，輕輕抓緊了衣角說：“那就好。不過……我發現晚上無論幾點給你打電話，你都會打呵欠。”
樊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太困了控制不住，我下次注意。”
聊了兩句結束通話電話，她鑽進被子打算睡覺時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在祝希嵐面前好像不是很在乎這些社交禮儀中的小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睡覺了同志們！話說十一有日萬五天的活動，好想參加啊……【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