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樊姿去籤了《凰城》的合同，其中片酬一項寫著二十萬。這價格對她一個新人配角來說絕對是業內良心，說實話，即使是讓她零片酬演這角色她都願意。隨行的律師看過合同表示沒問題，雙方愉快地達成合作協議。坐電梯離開的時候，她遇見了祝希嵐和她經紀人。
祝希嵐還是那副老樣子，冷冷淡淡的，塗著橘色的亞光口紅，卻沒什麼活潑的感覺。樊姿想到網上發“0-0”的祝希嵐，覺得自己有理由懷疑這個人是精分……她嘴角勉強牽了牽，算是和她打過招呼。
祝希嵐冷淡，倒是她的經紀人劉晴對樊姿很感興趣，客氣地問她下午要去做什麼。電梯已經降了五層，樊姿想了想答道：“快開拍了，我打算找個進修訓練的地方。”
劉晴聽了道：“那你不如來我們公司上培訓課程，正好最近有個藝人回老家辦事情，一時半會還趕不回來。三人的小班課，都是我帶的，保密也好做。”
聞言，樊姿頓時來了興趣，她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到電影學院進修時間不夠，去小的訓練班又不一定能學到什麼，能去演藝公司上課肯定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電梯逐層下降，劉晴和她談著這件事，對談吐得當又知進退的樊姿添了不少好感。兩人很早就認識了，剛開始井水不犯河水，後來祝希嵐簽到劉晴手下，她們算是無形之中結了個樑子。她本來挺不喜歡這個樊姿，但手下的祝希嵐對這個前經紀人讚美有加，讓她少了點偏見。如今面對面接觸一番，真覺得她是個不錯的人。
到了地下一層，電梯門開啟，隨行律師先行告辭，劉晴邀她去她們公司詳談。祝希嵐戴上墨鏡一直沒說話，樊姿看了她一眼，對劉晴說：“那就麻煩你們了。”
生活助理窩在車裡玩手機，見老闆過來立刻把手機收了起來，麻利地下車為三位開車門。地下停車場冷白的燈光下，她見到兩個熟悉面孔中夾著一向是敵對勢力的樊姿，不禁皺了皺眉頭。
“晴姐，我們這是回公司嗎？”
“嗯。”劉晴應了一聲便繼續和樊姿說話，聽得小助理一怔一怔的。
什麼情況，她們公司和樊經紀人所在的公司難道不是死對頭嗎？
而另一邊，前經紀人和現經紀人在後排座位上聊天，坐在副駕駛的祝希嵐有點氣悶，開啟手機自己搗鼓。微博首頁刷出來的新訊息被她看了一遍，車子終於是到了地方。
不想被人圍觀，下車前樊姿戴上了口罩墨鏡。一路來到辦公室，劉晴給上層打電話談了這件事，談話的具體內容樊姿不知道，但談話結果是對她有利的——公司同意她來上課。
這樣高質量的培訓課程，價格自然也是很美麗的。樊姿算了筆賬，她那點片酬去了稅還不夠交培訓錢，但是這個事也不能純粹用金錢衡量，綜合來看還是很划算的。
劉晴此舉明顯是要賣她個人情，樊姿樂得承情，長遠來看，與劉晴和祝希嵐交好對她不會有什麼壞處。她承認，自己在把這份關係當作一場交易，可是這圈子就是這樣，劉晴願意賣她人情也是為了日後討回這個情。
她想得沒錯，劉晴正是在她身上看出了發展的潛力，這才願意幫她忙。她是經紀人，不是慈善家，看到個需要幫忙的就去幫，那不是傻子嗎？
培訓合作的事順利談了下來，樊姿明天一早就要來公司報道。劉晴開玩笑地問她要不要籤自己手裡，樊姿便順勢開玩笑：“和祝希嵐一起，我怕自己永無出頭之日啦。”
劉晴一早就派助理去幫樊姿把車開了過來，說說笑笑地送她離開公司。等她走了，旁邊安靜了一上午的祝希嵐突然開口道：“晴姐辛苦了。”
比她矮了一頭的劉晴拍拍她肩膀：“應該的，你提的事我還能不做嗎？這次也是趕上了時候，本來以為和她交好找不到什麼好時機，現在簡直太順利了。不過你說的沒錯，樊姿是個聰明的人，和她做人情交易我們肯定吃不到虧。”
祝希嵐有點鬱悶地跟著她回辦公室，其實她想做的不是人情交易……
但這話她都憋在了肚子裡，生活助理將準備好的午飯遞給她，祝希嵐吃完午飯去參加課程，她的演技還需要多加磨練，幾次小成功不代表她真的活在了那個高度。
什麼票房奇蹟，什麼演技炸裂……粉絲們相信是好事，演員本人要是也信了，那就是蠢。現在的小明星，任何一處表現稍好的地方便被媒體吹成演技炸裂，但說實話，就他們那點演技，隨便放個老戲骨面前都能被分分鐘地碾成渣。祝希嵐對媒體說的話一向心裡有數，認真努力的態度從不受外界干擾，這也是劉晴願意用大把資源捧她的原因。
下午訓練結束，她心裡還是惦記著點什麼，吃了兩口牛肉，她給樊姿發去訊息。
祝希嵐：樊姐，你現在住在哪？
樊姿：搬回家住了，過兩天可能又要搬出去。怎麼了？
祝希嵐：訓練課程我也要去，想看看順不順路，好載你一程。
樊姿：勞煩掛心，我自己去就可以，已經很感謝你們公司了。
在家吃草的樊姿把最後一口生菜塞進嘴裡，把租房子的事發給了錢楠，小姑娘元氣滿滿地表示馬上去辦。
祝希嵐：那你打算租哪裡？
樊姿：還不確定，看助理選的位置吧。
祝希嵐：嗯。
樊姿撇撇嘴，十分鄙視這個聊天回覆只寫個“嗯”的人。
第二天一早，她隨便將長卷發綁起來，乾淨清爽地來到公司學習。祝希嵐一大早叼著棒棒糖來了公司，見到樊姿來了，對她稍稍點頭問好。
樊姿客氣地問了聲“早”，而後和她站在一起等電梯。兩人穿的都是平底鞋，但短褲之下的腿都是細長筆直，饒是圈內人見慣了大長腿，路過的各位還是會忍不住看她們幾眼。
“那個戴帽子口罩的人是誰？好像和祝希嵐認識？”
“不知道啊，昨天她好像也來公司了，看著有點眼熟……”
“眼熟個鬼啊，她整個人只有脖子和腿露在外面，你眼熟哪兒？”
“哎你這人，庸俗了是不？看人也不能只看臉嘛，氣質也是外貌的重要組成部分啊！”
……
前臺那幾個人嘰裡咕嚕說了好一會兒，見人上了電梯離開才換了個話題。
樊姿自然沒聽見這些亂七八糟的言論，到了教室立刻把裝備卸掉，而後開玩笑地道：“來你們公司實在要小心，被當成間諜扔出去就不好了。”
祝希嵐頓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去年演的一部戲，其中有句臺詞是——“即便你是在利用我，我愛你這件事也是心甘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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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裝作不經意地用餘光掃了眼紮起馬尾的樊姿，那乾淨的笑容和彎起的眼睛真是很難讓人不去信任她。
昨天晴姐和上層也討論過樊姿會不會是間諜的問題，但透過眼下事實分析，他們覺得這件事無論怎麼說都是利大於弊，而且她所能接觸到的層面也遠威脅不到公司什麼。
反正祝希嵐根本不想懷疑這個人，可是她也不好意思說這些話。最後她隨便應了聲“是啊”，便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去接電話了。
樊姿看她急匆匆地離開，無所謂地聳聳肩，將自己的東西放到儲物櫃裡，然後去找形體訓練的老師問好。形體老師是個三十多歲的優雅女人，教得很仔細，對新來的學生也有耐心。樊姿想起自己之前給藝人安排訓練課程的場景，一面站得腿直發抖一面默唸“報應”。
形體課後是表演課，中間休息的時候，她跑出去給錢楠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中午到事務所籤合同。於是，祝希嵐才剛剛拿出朋友寄來的烏梅，又默默把它塞了回去。
看吧，風水輪流轉，蒼天饒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