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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豆麥醬(下)

想起久久不見的姐妹,終究有些感傷。

鍾嬤嬤見小姑娘先前語氣還高昂著,說起同屋的小姐妹一下子這情緒就低落了下來,便笑起來,這在外面再沉穩來事兒的食肆老闆娘,其實也只是個不過十五六的小丫頭罷了,在外頭硬撐著逞強,回來也是個說起久不相見的小姐妹會失落低沉的姑娘...

“等著吧。”鍾嬤嬤笑了笑,“宮裡頭想往上爬難,向下落可就容易了。等她二十五歲,請個恩典出來也是一樣的。”

說來那麼容易呢!

含釧問過白爺爺,小秋兒還在浣衣局,阿蟬卻被遣到了承乾宮——是頂了她的差,先到承乾宮再到千秋宮的,只是分給哪位皇嗣就未可知了,順嬪當初是想點她來著,如今換了個人去,不一定就會安排在自家兒子身邊,也許就留在承乾宮當差了。

阿蟬性子敦厚,待人真誠,含釧有些擔心她在內宮的境遇。

不過再一想,順嬪卻是個性情柔順和睦的人,待宮人是極好的,不對,是待人都挺好的——夢裡頭,她只是徐慨身邊的妾室,還是宮女上的位份,順嬪每每待她總是和煦溫柔,一無婆母的款兒,二無上位者的倨傲,叫人相處起來很舒服。

如果真在順嬪身邊服侍,那也算是阿蟬燒了高香。

含釧有些愣。

一愣,腳下沒了動作,腳板心燙在還燙著的豆泥上,含釧“哎喲”一聲,支著腳蹦著跳開了。

鍾嬤嬤哈哈笑起來。

在反覆碾壓成糊糊狀的豆泥,還散發著熱騰騰的白氣。

那老漢確實沒說錯。

他家的黃豆,確實很香,有一股極其濃郁的豆香味,細細嗅出,還有幾分略帶腥味的葷香。

將豆泥碾成糊糊,便可壘在竹蓆上,每日翻動一次,任其漸漸醞出深黃色的醬瑛,看上去有些噁心,聞起來也蠻沖人,將醬瑛放入粗瓷缸內,加粗鹽、生薑、茱萸等物,並翻拌均勻,待粗鹽融化在醬裡,再在缸中放入制醬胚,蓋上蓋,用石灰泥或黃泥漿封住缸口,再把缸放在後院曬六十天? 待秋天將至? 便可撬開蓋子? 或是拌菜或是炒制或是下飯,都是極好的配料。

做許多菜,特別是川菜,都需要這豆麥醬。

用來炒臊子豆腐、過水魚、紅燜羊肉等等重口的菜? 都是絕好的。

含釧其實做川菜的時候少? 是想到白爺爺做川菜時候多? 淑妃算來算去應當是六月底產子? 坐月子時不可吃重口重油的吃食? 可出了月子,偶爾開開胃也挺好。

如此想來,含釧和崔二一人抱著一小缸豆麥醬? 坐著驢車去了鐵獅子衚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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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的是崔氏,見是含釧? 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蹙,又見含釧身後便是自家子侄? 便笑起來,“來便來,還帶東西作甚?”

含釧笑起來,“不是啥貴貨,只是茱萸豆麥醬,有了這,素日炒個菜也便宜。”含釧把缸子放到院子裡,又去東廂看了白大郎,含釧有些詫異,白大郎這些時日氣色倒是好了不老少,素日都是躺在床上的,今兒個倒是能坐起來靠在床榻邊上自己喝粥了。

“您大好了!”含釧笑著同白大郎打招呼。

白大郎一笑,瘦削的兩頰帶動高高的顴骨,看上去雖也沒精神,但總算有了些許活人氣,這一笑反倒叫他一股氣衝到喉嚨口,吭哧咳嗽,連帶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抖動。

崔氏見狀,“哎喲”一聲,伸手將窗戶關上,皺著眉頭唸叨,“...讓您別見人別見人,一聽含釧回來了,倒是樂意見了。您也不想想自個兒身子骨,合適見人嗎?一見風就咳咳咳,好容易長了點肉,也要被咳沒了!”

含釧聽崔氏這樣說,便埋頭退了出去。

崔氏一直絮絮叨叨的,“...你兄長這幾日倒還好,也能吃得進去也能睡,大夫說是個好事情。”

含釧點點頭。

白大郎身子骨能好,那是最好的,白爺爺也能稍稍鬆口氣,四喜也能沒這麼重的擔子。

走過院子,含釧見院子裡是多了點東西——正中間架了個木棚子,上面引了幾株葡萄苗兒,苗兒還小,嫩綠嫩綠的纏在木架子上,腳跟腳地往上爬。

崔氏忙道,“你師傅說等告老後,要在院子裡闢一畦菜地專種蔬果,這不!我就請人來搭了個葡萄架子,你別說,搭了點東西在院子裡看上去確實要漂亮些。”

含釧再點點頭。

含釧不主動說話,崔二也不開腔。

只有崔氏的聲音。

“說起來也是託了你的福,四喜的親事定下來了。崇文坊做澄心堂紙生意的商戶,去‘時鮮’吃了一頓飯後,聽說你師從公爹,又聽說四喜在宮裡當差,便請人過來探了探虛實。”

崔氏說起此事,頗為自傲,“也是四喜自身優秀,那閔老闆一見咱們家四喜便喜歡,四喜現場又露了一手,燉了盅幹鮑白雞湯,喝得閔老闆是贊不決口。”

誒?

含釧步子慢了點兒。

這事兒倒沒聽四喜說過。

也沒聽白爺爺說過。

含釧笑了笑,“就衝著一碗白雞湯,便認了這女婿了?咱們家可下聘了?”

崔氏有一瞬間的不自在,笑了笑,“倒也還沒有。”

含釧再問,“那是過了庚帖了?”

崔氏再笑著搖搖頭,“那...那也還沒有..”

含釧微微蹙眉,“那怎麼說親事定下來了?咱們家四喜是男人,別人家卻是姑娘,您一沒過庚帖,二沒下聘,貿貿然說親事定了,人家姑娘的名節可如何是好?”

崔氏艱難地扯了一抹笑,被含釧這樣直愣愣地說白,臉上有些掛不住。

不說別的。

賀含釧如今回鐵獅子衚衕,那派頭那氣勢可真是越來越不得了了,還真就像正經姑奶奶回孃家,看哪兒不順眼便說哪兒——通常是看她不順眼,一張嘴嘚吧嘚吧說她的時候,那可真是不留情面,話裡雖用的“您”,可這語氣饒是將她當成小輩在訓呢!

崔氏心裡這樣想,嘴上卻笑著,“是是是,你說得也有道理。”

待出了鐵獅子衚衕,含釧這才覺出了幾分不對——

崔氏今兒個太好相處了!

反常必有妖!

這話,當天夜裡便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