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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放學時,班主任小林給了我一張冰帝的社團活動簡介。被他重點圈出來的是“英語研究社”。他說比較希望我可以參加這個。

放學回家的路上我邊走邊看,佔整張介紹篇幅最大的是網球部。部員200名,晉級全國大賽前十六強什麼的,看來相當有名。

咦?我突然想到,繼母是不是提起過跡部景吾就在這個社團?

好像還是部長什麼的。

挺神氣的嘛,200人社團的部長。蠻符合他那種風格。

潦草看過之後我就把這張紙放進了書包。社團活動什麼的我沒有興趣。有這種時間在外面耗著還不如早點回豪宅裡享受家裡蹲的樂趣。在這一點上跡部景吾好像是和我截然相反的。

他平日裡之所以都不回家吃晚飯,就是因為一放學就去參加社團活動了吧。我在房間裡的時候偶爾可以聽到樓下傳來“少爺你回來了”這樣的聲音,通常都在晚上8、9點。還真是熱愛運動的少年啊。

白天的時候我已經被樺地領著走過一次路了,照理說按著原路返回是沒問題的。

可是……我好像還是迷路了。

從學校到豪宅的距離不算近,白天我跟著樺地走了將近三十分鍾才到。但是這會兒,我已經走了快要一小時了,眼前卻盡是沒有任何印象的建築物。

更糟糕的是,天色漸暗,周圍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在一條空空的小巷裡,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孤單的身影。

我身上沒有手機。

傭人確實在把制服交給我的時候連同手機一起給了。但是這會兒……它和制服應該相親相愛地一起躺在垃圾桶裡吧。

糟糕透頂。

早知道應該提早和樺地說一聲,讓他放學的時候也領著我回家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走了。

我走啊走,一邊走一邊留意著周邊有沒有公用電話亭之類,但毫無發現。這種時候就算給我來個警察局也好啊,我會厚著臉皮說警察叔叔我迷路了幫幫我吧。

所謂的禍不單行就是,在我孤獨無援的時候,我察覺到似乎有人在一路跟著我。

是什麼人呢?這種情況下能想到的可能性就只有變態或者綁架犯了。哪邊都不好受。

我覺得背脊涼涼的。

才回到日本沒幾天就遇上這種事情,老天爺也太照顧我了吧。

我加快速度走了幾步,身後的人似乎也跟著加快速度走了幾步。我繼續提速走著,後面的人也跟著越走越快。

這也太糟糕了吧。我真的被嚇到了。

我乾脆憋了一口氣開始狂跑。身後的人也跑了起來,我不敢回頭看,只知道沒命地往前跑。

我不擅長運動是真的。我根本跑不快,沒跑多遠就已經覺得快要氣絕了。身後的人還在追著我,腳步聲越來越近,嘴巴裡似乎還在說著什麼,說什麼來著?

“小姐!麻裡奈小姐!”

我一驚,停了下來,身後的人沒剎住,我一回頭,他狠狠撞了上來。

我扶著被撞青的額頭,跟繼母和爸爸還有跡部景吾坐在一起吃飯。

要說為什麼跡部景吾會在場……那是因為當我一番折騰到家的時候已經快接近八點了。

“你還好吧?”爸爸問我。

如果說被絆了一跤以及迷路順便被“變態”撞了一記都算是還好的話,那就是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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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提前和你說一聲的,是我疏忽了。”繼母說,“你以為是什麼可疑的人吧?”

“我以為是綁架犯想勒索贖金再撕票什麼的。”

“89不離十。”繼母笑了,“就是為了避免這種事情出現我才叫人跟著你的,景吾那裡也是一直有人跟著的,慢慢你就會習慣了,這是出於安全考慮。他們一般不會打擾你的。”

哈哈。我乾笑了兩聲。

“第一天過得如何?有不適應的地方嗎。”

“沒什麼特別的。”

我回答得有氣無力。

跡部景吾在家裡吃飯的時候總是很安靜,和在學校裡的囂張態度完全不同。我偷偷瞄了瞄他,就連吃飯的姿勢也很優雅。

“景吾,你有帶麻裡奈在學校到處轉轉嗎?她初來乍到,你要多照顧照顧她。”

面對繼母的要求,跡部景吾只是隨意應了一聲“啊,知道了。”

天知道他是怎麼對待我這個可憐人的。

“你決定要參加什麼社團了嗎?”我爸問我。

“還沒。”其實我根本無意要參加。

“去網球部怎麼樣?”繼母說,“我記得景吾那裡沒有經理吧,讓麻裡奈去當吧?你們兩個不在一個班我總覺得有點不安心,如果社團活動能在一起的話就好了。以後回家也可以一起回來。”

我吃到一半的菜卡在了喉嚨裡。

聽了繼母的話,跡部景吾看著我。他的眼神好像在說“就憑你?”

“麻裡奈沒有運動細胞,有關運動的事情她一竅不通,去了怕是只會給景吾添麻煩。”

還是我爸足夠瞭解我。我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

“冰帝的社團大多都有充足的活動資金,指導老師也是特意聘請的,所以不管挑哪個都不會有錯。”

跡部景吾說。

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什麼,我總覺得他是想避開我。正好,求之不得的是我也想避開他。

我說我會考慮的。

“說起來……景吾,這次生日打算怎麼辦?”繼母問道。

“已經預訂好了。帝國飯店。”跡部景吾說。

“其實我正想和你商量,今年不如就改成家庭聚會怎麼樣?只有我們四個人,把其他人都去掉。”

跡部景吾朝身邊的傭人擺手示意了一下,那個傭人立刻退下去打電話了。

“這孩子以前生日總是會請一些生意上有關聯的人,你知道的,每次名單都要列很久實在是麻煩,所以我想這次就以簡單點的方式來慶祝。”繼母對我爸說。

……跡部景吾的生日還真是不簡單。都已經到了要利用生日聚會來談生意的地步了嗎。

“景吾也15歲了啊。現在問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大概不合時宜了吧?”我爸笑著對他說。

“不需要特意準備。”跡部景吾淡然地說。

他好像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日。其實他根本就什麼都不缺吧?對他這種什麼都不缺的人來說,生日禮物壓根就沒有意義。

我開始胡亂思考起來,如果是跡部景吾的話,他會想要什麼樣的生日禮物?一艘遊艇?一架飛機?一座小島?……搞不好是一個國家。

而且說不定早就已經有了。這對繼母來說也就是籤一張支票的程度吧。

“等到麻裡奈生日的時候,一起去法國怎麼樣?”繼母說,“一定要好好慶祝才行。”

面對繼母明顯的討好,我無言以對。我忽然覺得跡部景吾有些可憐,他大概從小到大都沒有真正體會過正常的生日聚會是怎樣的吧。在充斥著成年人利害關係的世界裡,他大概已經麻木了。

而我又如何呢?

我想要的生日禮物,不是去法國,不是遊艇也不是飛機。我想要的,或許沒人能給我。

不知不覺中,我用同情的目光盯了跡部景吾很久。

他察覺到我的目光,然後皺起了眉頭。我只得把視線移開了。

跡部景吾生日前一天,學校裡有異常的騷動。主要人群是女生。

我心知肚明,但也只能裝作不知道。我和跡部景吾的雙親再婚這件事,迄今為止似乎還只有老師們知道。

我想這還是要歸功於他對我一貫冷淡無視的態度,即便偶爾在走廊上遇見,也只是跟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

我暫時還不希望學校裡的人知道我和他的關係,我想他其實也是一樣的。

雖然嘴巴上沒有明說,但這一點我們似乎默默達成了共識。

食堂一戰以來,有好奇的男生前來搭話。

“你會說日語啊?”

搭話的第一句通常都是這個。人在應急反應時會做出一些違背自我守則的事情,就好比我在食堂一戰中從頭到尾都用了日語。

但是當我用英文接話的時候,前來搭話的無一不是立刻閃人了。

女生們好像都商量好了,全體都對我敬而遠之。偶爾能聽到她們在小聲議論,但當我一回頭,她們就會立刻閉上嘴巴。

我有這麼恐怖嗎?

獨行俠當久了多少會有點寂寞,我差不多想開始放棄英文,用通俗語言進行交流了。

坐在我前面的芥川慈郎總是在睡覺。無時無刻不在睡覺。他唯一醒著的時候只有早上從進校門到進教室再到課桌這段時間。只要他的屁股一沾到凳子,下一秒鐘就傳來鼾聲。

老師們好像已經習以為常了,其他學生也都沒有反應。

班裡唯一對他不能視而不見的,只有我和痞子男。

到午休的時候,痞子男會把芥川叫醒,然後拖他出去吃午飯。放學的時候,痞子男又會把芥川叫醒,然後拖著他去參加社團活動。這兩個人好像一直都是如此,似乎是同一個社團的人,痞子男也真夠辛苦的。

我對芥川不能視而不見的原因是,他的鼾聲和夢話嚴重分散了我學習時的注意力。

一開始我決定忍耐。忍耐,忍耐,每一節課每一節課都忍耐。忍得越多壓力積累得也越多,當我意識到芥川慈郎這個瞌睡蟲實在是無可救藥的時候,我決定出手。

不,是出腳。

上數學課的時候,芥川慈郎又跟往常一樣流了一課桌的口水。他睡得越是香甜,我越是不能忍。他發出第一聲鼾聲的時候,我抬起右腿,用力往他凳子後面踹了一腳。

哐當。沒反應。

我加大力氣,又使勁踹了一腳。

哐當。還是沒反應。數學老師聽到聲響,往我這邊看了看。

芥川慈郎依然睡得很死。

我深呼吸了一次,又深呼吸了一次,兩次深呼吸完畢之後,我使出渾身力氣,左右腿同時開弓,再一次對準芥川的椅子狠狠踹了上去。

哐——當——!

很好,椅子搖晃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的傢伙開始慢慢朝一邊傾斜。

咦,傾斜?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芥川慈郎已經和他的椅子整個倒在了地板上。我用力過猛,把芥川慈郎的椅子給踢翻了。

數學老師驚訝地望著我。全班都驚訝地望著我。

芥川慈郎在地上滾了兩下,不情願地爬了起來。他終於醒了。

方法奏效,我微笑著朝數學老師聳了聳肩。

好不容易堅持到下課都沒有再睡著的芥川慈郎,到了午休的時候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了。

“喂,別睡。”我在後面提醒道。

芥川慈郎回頭用帶著朦朧睡意的雙眼看著我。“遠同學……你好殘忍啊……”

“誰是遠同學啊,你那是什麼耳朵才能把原聽成是遠啊。我說你這傢伙晚上都不睡覺是不是?你是蝙蝠呢還是貓頭鷹呢還是老鼠呢。”

“才不是蝙蝠……也不是貓頭鷹……更不是老鼠……”芥川慈郎打著哈欠說。

“我才不管你是什麼物種,反正你要繼續睡的話我就繼續踹你的椅子。”

“我哪裡得罪遠同學了啊……?”

芥川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你現在就在得罪我,此時此刻就在得罪我。遠你個頭啊!

“這傢伙就是不睡會死星人啊,沒辦法。”

午休準點,痞子男過來拖芥川吃午飯了。平時看他火急火燎地拖人,今天倒是一副很悠閒的樣子。

“你叫原是吧。看不出你還蠻厲害的嘛,這麼暴力的女生我倒是頭一次見。”

嗚哇,痞子男竟然跟我搭話了。

“承讓承讓,”我說,“雕蟲小技,不足為奇。”

啊,我又開始用日語了。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用英文唬住痞子男嗎。

“你日語明明不錯,幹嘛老裝得一副只會講英文的樣子嚇唬別人啊?”

就是為了唬住你這種人啊,我在心裡默唸道。痞子男說話很直接,直接到讓我覺得有點不爽。

“啊……今天跡部不會過來一起吃啊……太好了……”芥川慈郎伸懶腰說。

“他現在肯定在某處被圍攻吧。每年都這樣,真是遜斃了。”

……怎麼原來痞子男和芥川慈郎平時一直都跟跡部景吾一起吃飯?

還有圍攻是怎麼回事?這兩個人的對話讓我一時找不到方向。

“能問個問題嗎,”我說,“你們倆到底是什麼人啊?跟跡部景吾是什麼關係?”

痞子男一臉無語地看著我。什麼嘛……不肯回答就算了。

“你看,我就說吧,遠同學是真的不認識我們啦……”芥川慈郎對痞子男說完,轉向我“我告訴你哦,我跟`戶都是網球部的,網球部你總知道吧?跡部就是我們的部長哦。”

啊,原來如此。早說不就好了,看來閃亮大軍的構成基本都來自這個偉大的網球部。

“哦~”我裝出一副崇拜的摸樣,“網球部啊,真是揮灑青春汗水的好地方呀。我明白了。”

名叫`戶的痞子男咂了咂嘴。

“我怎麼覺得你的說法這麼讓人不快啊。切,算了,走啦慈郎,雖然今天跡部不來,可忍足他們都還等著呢。”

“等等。”我叫住`戶,“我還有問題,你剛說的圍攻是怎麼回事?”

“你這女人有夠遲鈍的哎。”`戶一副看待外星人的摸樣打量著我,“明天跡部生日,除了禮物圍攻還能有什麼?你沒看見我們班的女生今天都是拎著禮品袋來上學的嗎。”

我睜大雙眼作恍然大悟狀。

“哼~蠻行的嘛。”我說。

“遠同學……你這個說法……讓我想起了瀧……”芥川慈郎汗汗地說。

“瀧是誰?”

“就是那天在食堂坐我對面的傢伙。”`戶說。

想起來了。頭髮很柔順,很閃亮,說起話來很自戀的那位兄弟。

“你剛才說的那句話,還真是跟瀧的口頭禪一字不差耶……”

“碰巧而已啦。”`戶說,“哎,你不去吃飯嗎?說起來,最近都沒在食堂看見你啊。”

那是因為我根本沒在吃午飯啊。我嘆了口氣。

“你們就吃你們的去吧,不用理會我。”

“什麼啊,這種可憐巴巴的說法。”`戶看著我說,“難道你是因為那次食堂的事情所以不敢再去了?”

怎麼可能。我只是怕被跡部家的大廚喂成肥豬所以才在自覺節食而已。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我對`戶說,“你沒看見女生見了我都跟見了瘟疫一樣嗎,獨行俠當一兩天就夠了,每天都一個人去吃很心酸好不好。”

“哦?”`戶露出了一絲笑意,“那還不是因為你太暴力了嗎,你看你成天對慈郎拳打腳踢的,她們自然不敢接近你啊。”

“我這麼暴力還真對不起哦。”我翻了翻白眼,“很明顯她們不敢接近我是因為我得罪了跡部景吾吧。”

“遠同學真的是開天闢地第一個哦……敢那樣對跡部說話的人,下場會很慘呢……活不過七天什麼的……”

芥川慈郎開始咕噥起好像是校園七大不可思議傳說那樣的東西。

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食堂一戰說不定只是我和跡部景吾的演技罷了。演技成功的結果,就是讓眾人都認為我們倆是處於對立面的,而絕不會被扯到其實父母再婚成為一家了這種事情上。

“亮,慈郎——”教室門口響起了清脆的少年聲。

我和`戶芥川一同轉過頭去,看到西瓜太郎和眼鏡仔正站在那裡,還有那個長的很乾淨的乖男孩。

“我還以為你們在幹嘛呢,原來是在跟那個遠什麼的套近乎啊?”

……該死的西瓜太郎。真是看不得他那副囂張的嘴臉。以為自己長得可愛就可以亂喊人家名字啊?

“喲,我們正準備過去呢。”`戶和閃亮大軍的另外三個成員打了個招呼,“長太郎也來了啊。”

叫長太郎的男孩很有禮貌地朝這裡輕輕鞠了一躬。

“午安,`戶前輩,慈郎前輩,還有……原前輩。”

……我沒聽錯吧?剛才那是喊對我的名字了?……怎麼辦,感動得想哭。

這個叫長太郎的孩子果然是個好人!我在心中暗暗地給他發了好人卡。

比起那個沒禮貌的小個子西瓜太郎來真是強太多了。

“鳳真是沒勁啦,幹嘛老這麼一本正經的。”西瓜太郎說。

眼鏡仔敲了敲西瓜太郎的頭,“不可以帶壞好孩子哦,嶽人。鳳可是我們部裡唯一的良心啊。”

叫鳳長太郎的男孩笑了。笑起來非常好看。這個世間如果有所謂天使般治癒的笑容,那就是這個鳳長太郎的笑容了吧。

教室門口閃亮軍團三人組的出現讓原本安靜的教室變得騷動起來。我甚至聽到有女生在小聲尖叫。

“那我們先走啦。”`戶朝我擺擺手,跟慈郎一起走了出去。教室門口的五個閃亮軍團成員一消失,教室又立刻恢復了平靜。

今天,我大概也不會去吃午餐吧。

生日當天,跡部景吾沒有來學校。早上我出門時,慣例會停在家門口的高級轎車不見蹤影。

聽芥川慈郎說,從國一開始每逢生日跡部景吾就不會來學校。我想那是因為他的生日不僅僅是他自己的生日的關係吧。

比起來學校接受女生們的禮物攻擊,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去做。

下午的第一節課是班主任小林的國語課。小林的國語課也俗稱是`戶的災難課,這是`戶自己說的。

果不其然,一節國語課中`戶被小林點名五次起來朗誦詩句。`戶的朗誦算不上優美,而是可以說磕磕巴巴的。但他念得越磕磕巴巴,小林越是喜歡揪著他讓他朗誦。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我回頭看著`戶痛苦不堪的表情,暗暗發笑。即便是閃亮軍團的成員,也是有難以對付的事情的。

芥川慈郎依然在睡覺。

除了踢他的椅子,我想出了其他一些可以弄醒他的辦法。比如用圓珠筆戳他的背,用尺子捅他的腰,用教科書拍他的腦袋等等等等。

折磨芥川慈郎好像已經成為我每天的必修課之一,其樂無窮,樂不可言。

但即便是成天生活在我的陰影之下,芥川慈郎依然面不改色地睡他的覺,繼續管我叫“遠同學”。怎麼說呢,比起西瓜太郎那種讓人火大的囂張氣焰,芥川慈郎還算是好欺負的,被欺負了也不會放在心上的天然型別,所以即便是被他叫錯名字,感覺也不像被西瓜太郎叫得那麼火大。

好不容易國語課結束了,我看到`戶精疲力盡地趴在桌子上。他和芥川不同,學習還算認真,很少有上課睡著的情況。但小林的國語課對他而言果然還是殺傷力強大,真是可憐的運動少年。

我拿著圓珠筆打算在芥川背上畫點什麼的時候,教室裡忽然有一陣騷動。

“那不是樺地君嗎?”“他來這裡做什麼?”“是來找`戶君的吧。”

我看向教室門口,樺地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那裡,整個擋住了後面想進教室的人。我和其他人一樣好奇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三年級的教室,他難道不應該是跟在跡部景吾身邊的嗎?

樺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說話。他視線盯著的方向……好像是我這裡。

我使勁戳了戳芥川慈郎。

“喂,你快醒醒,有人來找你了啦。”

芥川慈郎懶洋洋地挪動了一下腦袋,睜著半閉的眼睛抬起頭。“啊……樺地啊……”

`戶好像也注意到了樺地的出現,他和芥川慈郎交換了一下眼神,兩個人一起走向教室門口。

……沒過一會兒,他們就回來了。

樺地依然站在教室門口,一動不動地望著我這裡。

好像哪裡不對勁。

“喂,樺地說……讓你出去一下。”

從教室門口返回來的`戶跑過來對我說。他表情怪怪的,好像有什麼想不通的地方。一臉狐疑。

“為什麼樺地會來找遠同學啊……?你們認識嗎……?”芥川慈郎問道。

哪能不認識呢。但問題是,我們為什麼會認識這件事沒有人知道。

“我出去一下。”

說完我起身要走。

“等等,”`戶拉住我,“樺地說要你把書包帶上。”

哈?書包?這是要幹嘛。我看著`戶,他說,別問我為什麼,我還想問你呢。

結果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只得收拾好了書包,走出了教室。

樺地一路將我領到了校門口。那裡停著一輛眼熟的高級轎車,是跡部景吾一直坐的那輛。

“我們要去哪?”我問樺地。

“……”

他什麼也不說。

“你這樣突然來班裡找我,我很困擾啊。”我無奈地說,“是誰讓你來的?跡部嗎?他玩什麼花樣?”

樺地沉默了一陣子。緩緩開口道“夫人的……命令。”

……是這樣啊。

回想起來,她好像確實說過今天的生日要四個人一起過的。但那不是要等我放學後嗎?為什麼要中途把我叫出來呢。

讓樺地開口太難了,沒辦法,我只能姑且先坐上了車。

司機把我和樺地一路送到了飯店。

我下車,仰視著眼前這座宏偉的建築。富麗堂皇的大門口有一座年代久遠的石碑,上面刻著“帝國飯店”。

哇哦,我不禁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穿牛仔褲進這種飯店真的沒問題嗎?

樺地在前面帶路,我跟著他走了進去。

飯店裡面除了工作人員之外好像幾乎沒見到有其他客人。

我正覺得奇怪,樺地已經帶著我一路乘電梯來到飯店的最頂層。我爸和繼母正在那裡等著我,但惟獨不見跡部景吾的身影。

“怎麼只有你們在?”我走過去問道。

飯店頂層是非常漂亮的觀光樓層,四周全部都是落地窗。今天這裡被改造成了聚會場所,中央有圓形的舞臺,四周則裝點著各種華麗的燈飾。當然,還有數也數不清的美食佳餚擺放著。

繼母看起來精心打扮過了,身著雍容華貴的禮服,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裙子看。心想一定很貴。

“景吾他……”

繼母剛要和我解釋跡部景吾的去向,主人公就從我剛進來的地方登場了。

“辛苦了,你趕上了哦。麻裡奈也剛剛到。”繼母笑著對他說。

跡部和他媽媽一樣,身著看起來十分昂貴的晚禮服。他真的和他媽媽長得很像,他媽媽的所有優點他都繼承了,白皙的皮膚,高翹的鼻樑,深邃的眼睛,修長的身材,無與倫比的高貴氣質。

相比較之下,只是簡單穿著便服的我和爸爸顯得異常不起眼。

“麻裡奈,你在做什麼?還不快過來。”繼母對我說。

“哦。”我剛要邁步,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看了看站在身旁的樺地,對他說“忘了說了,上次謝謝你給我帶路。”

樺地什麼反應也沒有。他向繼母和爸爸鞠了一躬,轉身準備離開。

“可以開始了。”

跡部打了個響指。周圍的燈光好像都自動聽他指揮一樣漸漸暗了下來。

中央的圓形舞臺緩慢升起,一隻樂隊出現在舞臺上。優雅的小提琴演奏開始了,演奏的人是一個金髮碧眼的老外。

我看著樺地離開的背影,明明可以容納好幾百人的大廳裡剩下的就只有我們一家四人了。

好空曠。

跡部景吾從我身邊走過,我叫住他。

“不能讓樺地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吃嗎?”

“啊嗯?”

跡部景吾冷淡地回頭看了我一眼。

“反正只是多加一把椅子而已,讓樺地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吃吧。”我說。

我不知道跡部景吾是不是很習慣這種包場行為,反正我是不習慣。哪怕多一個人也好,所謂的慶祝不就是要人多一點才熱鬧嗎。

“隨你的便。這種事情別問我。”說完他走開了。

我跑到電梯那裡追上了樺地。

“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吃吧!”我對他說。

然後我不由分說地把他拉了回去。

我把樺地拉到餐桌前,繼母驚訝地看看我,又看看樺地。樺地走到餐桌前就不動了,不管怎麼拉他都沒用。

繼母一直看著我們,表情好像在問這是怎麼回事。

“樺地應該也肚子餓了吧,反正這裡很大,多加一把椅子而已,我就想讓他留下來一起吃。”

我一邊說一邊想把樺地摁到椅子上,可他像塊石頭一樣一動不動。

“可是今天是四個人……”繼母好像有些不大能理解我的行為。

“沒什麼關係吧。吶,樺地。坐下吧。”

“是。”

跡部景吾發出指令後,樺地才坐了下來。我這才安下心,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有工作人員推著餐桌慢慢走過來。餐桌上是一個有七八層的裝點華麗的蛋糕,每一層都插了兩支蠟燭,最頂上那層只插了一支,加起來一共是十五支。單純只是這個蛋糕,就讓我覺得簡直是藝術品。真的有人能忍心吃下去嗎?

空曠的大廳裡只有我們五個人和那支樂隊。蛋糕被搬到了我們面前,透過溫暖的燭光,我竟從一向眼神呆滯的樺地臉上看到一絲舒緩的表情。

跡部景吾用有些玩味的表情看著我,我假裝沒注意到。

服務生為我們倒上了無酒精的香檳,這種酒我之前在家裡見過跡部喝。

繼母舉起高腳杯,說“祝你生日快樂,景吾。”

我爸也舉起杯子,我也跟著舉起來。

小提琴演奏換成了鋼琴演奏,彈的是生日快樂歌。跡部景吾沒有像一般的小孩子那樣吹滅蠟燭,他只是閉上眼睛一秒鐘,再睜開的時候蠟燭已經自動熄滅了。我真懷疑跡部的頭腦連著這裡的控制系統。

話說回來,只是一秒鐘時間,他會許什麼願呢?什麼都不缺的人,大概根本就沒有願望吧。

樺地幫跡部切好了蛋糕,送到他的盤子裡。就算是這種時候,樺地也盡職盡責。

我爸從椅子上緩緩地站了起來。

“景吾,我和你媽媽沒有特地準備什麼禮物,你15歲了,在我眼裡你已經是有擔當的人了,我想哄小孩子的那套東西也沒必要搬出來。”我爸看了我一眼,“你們這個年齡段說孩子不像孩子,說不是孩子但也還是孩子,老實說,我有的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麼對付你們這個年齡的人才好。”

我沉默地聽著。

“我和你媽媽已經決定以後要一生相伴,不僅是你媽媽,我也會把你當做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來看待。我知道組成一個新的家庭會有各種困難和不便,但我希望你和麻裡奈都能健健康康地成長,像真正的親兄妹那樣互相關愛。從今往後,讓我們成為真正的一家人,互相扶持,好好相處吧。”

爸爸的話說完之後,繼母站了起來,她吻了爸爸的臉,笑著對他說謝謝。

戀愛中的女人是最美麗的,繼母正是如此。她愛我爸爸,我爸爸也愛她,這一點我能看得出來。這種相愛是很難能可貴的,我理應為他們感到高興,可我卻笑不出來。

我看著坐在對面的跡部,他表情平淡,好像在思考什麼。這個人總是不輕易顯露感情,有的時候我真的猜不透他是怎麼想的。

其實,我和他的立場是一樣的。跡部繪裡會成為我的繼母,但這個女人其實和我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她對我而言只是個陌生人。

跡部景吾也是這樣,我爸爸會成為他的繼父,可他們也沒有血緣關係,我爸爸對他來說,也只是個陌生人罷了。

所以,自私的到底是擅自再婚的父母,還是不願接受這個事實的我們呢?

我想不通,可我很想知道跡部是怎麼想的。

我爸牽著繼母的手離開了餐桌,他說他們倆要為跡部跳一支舞,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他。

演奏的曲子換成了卡儂,悠揚的小提琴聲令人陶醉。藍色的燈光靜謐而浪漫,我和跡部景吾默默地看著這對中年相愛的戀人相擁起舞。

像是藝術品一樣的蛋糕其實只被切下一小塊,繼母和爸爸只是稍微吃了一點,跡部自己的那塊連動都沒動。

為了不浪費食物,我開始吃起蛋糕。吃完一塊之後,我又想伸手去切一塊下來,但樺地替我代勞了。

他把切得整整齊齊很漂亮的一塊蛋糕送到我面前。雖然他什麼也不說,但我擅自理解為那是對我的好意。

“謝謝。”我對給我切蛋糕的樺地說。

我吃蛋糕的時候,跡部的視線偶爾會從繼母和爸爸的身上轉移到我的身上。

我埋頭悶吃,只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有那麼好吃嗎。”

跡部忽然問我。

我抬頭看他,他也無趣地看著我。

“好吃。”

我回答完,繼續低頭開吃。吃了一會兒,我覺得我應該說點什麼。

“你不吃嗎?”我問他。

“垃圾食品對身體無益。”他說。

好吧。

“你也不吃嗎?”我又問樺地。樺地一直在幫別人切蛋糕,可他自己的盤子裡什麼都沒有。

“你那麼關心樺地做什麼。”

跡部景吾問我。

我有嗎?這只是再正常不過的一般性對話而已啊。雖然樺地幾乎從來不跟我說話,但是如果因為這樣就當他不存在的話果然還是做不到啊。再說,他給我帶過路,給我切過蛋糕。

像跡部景吾這樣的傢伙,只知道一個勁兒地使喚別人,大概根本就不考慮人家的心情吧。

“樺地跟我們是同級的學生吧?”我說,“你大概是差遣人家差遣慣了所以不在意,我可沒辦法把同齡人當僕人使喚。”

“他二年級。”跡部說。

“好吧……那你是前輩,又是哥哥,更應該照顧比你年齡小的人啊。人家幫了你,起碼說句謝謝什麼的,這不是很普通很理所應當的事情嘛。”

跡部的嘴角上揚了一下。

“還真有意思啊,你。”

我覺得他是在嘲笑我。這個大少爺,果然沒辦法溝通。

“樺地是你的僕人嗎?”我帶著疑惑問,“真的是你的僕人?”

反正對跡部景吾這種人來說,確實沒什麼是不可能的。

“你想探聽本大爺的隱私啊?”

“哪裡隱私了啦。不想說就拉倒。”

“………………”

樺地一直在旁邊聽著我們倆議論他,和受不了被當面議論的我不同,樺地始終像一尊銅像似的,無表情、一言不發。

“不是。”

跡部說道。

“啊?什麼不是?”

“樺地,不是僕人。”

跡部景吾第一次以非俯視的正常姿態同我講話,大概就是第一次講起樺地的事情的時候。

他說他和樺地從小一起長大 ,幼稚園,小學,都是一起在英國唸完的。

小學畢業之後他回到日本念國中,樺地也跟著他一起回來了。這兩個人從出生起就沒有分開過,一直都形影不離。

樺地家和跡部家世代交好,似乎從祖父祖母那裡或者更久以前的年代開始,就一直是這樣的關係了。

樺地不是跡部的僕人,非要說的話,搞不好這兩個人才比較像是親兄弟。

……明明沒有血緣關係,卻像是親兄弟一樣一起長大。

不知道為什麼,我莫名地羨慕他們倆這樣的關係。

我和跡部也沒有血緣關係,雖說現在是一家人了,可我倆的關係卻遠遠無法與他和樺地之間的羈絆做比較。

我好像忽然可以理解跡部為什麼總是那麼自然地使喚樺地做這做那的了。

也許他是把樺地當做親人了吧,親人之間往往是不會特意為這些事情而道謝的。就像父母為子女付出,做一頓飯或者洗一件衣服是理所當然的一樣,子女不會為此而特意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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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父母為子女付出也是心甘情願,不會有怨言的。就像樺地一樣……不,好像哪裡不太對。

樺地是跡部的父母嗎…………應該說是保姆比較準確吧………………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在餐桌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那是什麼怪樣子,難得本大爺好心在這裡給你解釋。切,跟腦子不好的女人講話真是浪費時間。”

跡部景吾又開始以從上往下的態度對我指指點點了。

不過,我發現他也就只在繼母不在的時候才會出言不遜,在繼母面前,他從不會這樣。這傢伙難不成是怕他媽媽?

不,應該不會吧,這麼囂張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從小被媽媽寵壞了的。

“對了,你今天一天都去哪了?都沒來學校吧。”我問他。

“有必要告訴你嗎。”

“切……不說就不說啦。誰稀罕知道一樣。”

“父親。”跡部說。

父親?是說我爸?……不對,跡部有自己的爸爸啊,繼母的前夫。

“你去你爸爸那裡了?”

“嗯。”

“……哦。”

這傢伙,還蠻孝順的嘛。跟我家的情況不一樣,繼母雖然跟前夫離婚了,但好像還是有聯絡的。

跡部一生日就不來學校的原因,除了怕被禮物圍攻,還有就是要去拜訪他爸爸吧。

“喂。”跡部忽然叫我。

“嗯?”我心情不錯地看著他。

“你可以來食堂。”

他說。

我愣了一下。

“本大爺允許了。”

他又說。

……啊,原來是在說那件事嗎。

“什麼啊……我又不是因為怕你才不去食堂的,我減肥而已……誰要你允許了。你得瑟個什麼勁啊。”

“你是該好好減了,應該一輩子不來食堂地減。還有,得瑟是本大爺的專利,你有意見嗎。”

“你說什……!?”

我剛剛明亮起來的心情瞬間又被澆滅了。這傢伙很討厭,超級討厭,無敵討厭。我不想再跟他溝通了。

大廳裡的燈光亮了起來,一曲已經跳完,我爸和跡部的媽媽牽著手走了回來。

我看著他們倆傻笑。

“麻裡奈,你會跳舞嗎?”繼母問我。

不會。當然不會。這麼高雅的事情我怎麼會。繼母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和景吾一起去跳一支吧,你們兩個光看我們跳很無聊吧?景吾他跳得很好哦。”

“……哈?”我呆了。

這時,跡部景吾站了起來。他居然站了起來。他站起來幹嘛!?

我不會跳舞他肯定心知肚明,這傢伙是想給我難堪,我知道。

跡部景吾朝這邊走過來,我焦急地喊道,“我不會跳!”

“她不會跳舞,這孩子缺少運動細胞,凡是跟活動身體有關的事情她一概不行的。”

關鍵時刻,老爸又出場拯救了我一次。謝謝你,老爸。

“不過,你也應該表示一下吧?”爸爸對我說。

表示?表示什麼?……啊對了,跡部景吾的生日禮物。可是……我完全沒有準備啊。

我有點心虛地沉默著。

樂隊的演奏結束了,圓形舞臺上的演奏者正在拿著樂器撤離。我爸說,等一下。

“去彈個曲子吧?”他對我說。

“麻裡奈會彈鋼琴嗎?你沒有和我提起過呢。”繼母說。

老爸真是救了我之後又親手把我推進了深淵。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救呢。

在爸爸犀利的目光之下,我心如死灰地走向圓形舞臺。

……已經多久沒碰過鋼琴了?記不清了。黑白鍵盤顯得很陌生,就連手感都已經忘記了。

彈什麼好呢?腦袋裡空空如也,樂譜什麼的早都忘乾淨了,還看不看得懂五線譜都是問題。

我盯著鋼琴發了一陣呆。然後舉起雙手,一鼓作氣放了下去。

彈不出什麼複雜的曲子,就彈生日快樂歌吧。我決定以耍寶的方式來彌補這首幼稚通俗的曲子。

“咳咳,happy birthdayyou……”

我邊彈邊唱了起來。

祝你生日快樂。祝跡部生日快樂。我唱啊唱,彈啊彈,原本僵硬的手意外地流暢起來。

曲子很簡單很短,幾乎是立刻就彈完了。我像是小學生彙報表演一樣,彈完之後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衝回了餐桌。

拜託了,跡部,不要恨我。我也是被迫的。

對於我的耍寶式獻唱,我爸報以了複雜的眼神。只有繼母笑得很開心,一直說沒想到我會彈鋼琴。對她們這種優雅的人來說,從一直都沒發現什麼閃光點的我身上找到一個勉強可以算是“高雅情趣”的東西,大概算是很欣慰的事情吧。

但是僅此一次了。我不想彈鋼琴,一點都不想。這種高雅情趣並不適合我這樣的人。

跡部景吾什麼也沒說。我也沒去看他。我總覺得一旦看了他,他勢必會大肆嘲笑我那種幼稚的做法。

晚餐後我們一起回到豪宅,我和跡部景吾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間,一句話也沒多講。

只是到臨睡時分,我恍惚又聽到他的房間那邊傳來似有似無的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