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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扮豬吃虎

既然是熱的,便是人, 然而對於馬文才來說, 比起被人“壓”,他更情願被鬼“壓”。

壓著他的人明顯不是來欣賞他的睡姿的, 一進了屋中就拍打著他的臉試圖讓他醒來, 這也是為什麼他突然感覺到臉上一涼,身子也發沉的原因。

馬文才睜開眼睛, 正準備喊疾風護他,嘴巴上立刻被壓上了冰冷的手掌,那掌心並不細嫩, 甚至有些粗糲,磨得馬文才嘴唇有些發癢。

‘是男人’。

他的心裡如此分析。

‘還是個會武的男人。’

“噓, 別叫。外面的疾風給我打暈啦,你現在叫只會把隔壁的祝英臺叫醒。”

低低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一絲笑意。

姚華?

馬文才身子一顫,是真的害怕了起來。

難道他“投其所好”的計劃沒有奏效?因為怕知道了他的某些秘密,所以他選擇半夜“殺人滅口”?

他武功這般高, 疾風沒示警就已經暈了, 他其他三個侍衛現在也沒回返, 徐家這是醫館不是武館, 若姚華真想殺人滅口,誰能救了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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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馬文才並不是戰鬥力渣五的弱雞,腦中求生慾望佔據了頂點, 立刻曲起膝蓋,想要讓身上的姚華感受到敵意避開。

但姚華的實戰經驗也不知高過馬文才多少,馬文才屈膝撞她,她非但沒有躲開,反倒把身子往下一壓,整個上半身貼在了馬文才身上,另一只手往後一探,直直探向馬文才的膝蓋。

馬文才只覺得膝窩上某處被一股凌厲的勁道一彈,整條腿都軟了下去,從大腿到腳趾都又麻又酸,根本提不上勁了,更別說繼續攻擊。

他抬起來準備推開姚華的兩隻手也被姚華一手一隻按在了身側,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被控制的動彈不得,唯一的好處是嘴巴能動了。

“姚將軍,你這是做什麼!”

馬文才低聲冷喝。

“你先冷靜下!”

姚華也有些頭疼,這人怎麼跟要撓人的貓似的!

“我找你有事,不便明談,只好半夜裡造訪。你那侍衛如此護主,不會讓我這麼找上門來的,所以我只好把他打暈了,過一兩個時辰便會醒來……”

馬文才聽到這裡,雖然依舊將信將疑,但心中的恐懼至少去了不少,不自在地扭了下身子。

“那你放開我,不能好好說話嗎?”

屋內昏暗,姚華也看不清馬文才臉上的表情,只能遲疑著鬆開了雙手,翻身坐到了一旁。

馬文才右腿痠麻不能動彈,並不能起身,只是調整了下呼吸,儘量保持著冷靜問道:“姚將軍深夜造反,到底有何指教?”

他單刀直入了,姚華反倒覺得有些頭疼了起來,把頭髮揉了好一會兒,才迸出一句:

“馬文才,你對我的身份,猜出來多少?”

馬文才臉色又是一白,差點以為姚華知道他和陳慶之看出他是元魏貴族有意討好了,這樣的驚懼讓他呼吸不由得粗了幾分,雖說黑夜掩飾了他的臉色和表情,可這呼吸卻是掩飾不了的,姚華的眸色頓時就深了幾分。

“果然,你知道些什麼。”

她用的是肯定句。

“是從那繃帶上看出來的嗎?”

姚華卻不知道他看出了什麼,只以為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是女人的身份,不過她沒有自戀到跟陳思想的似的,認為馬文才會因為這個真的對她芳心寄託到無事獻殷勤,所以她才越發好奇馬文才這一陣子的變化。

馬文才不願把陳慶之扯進來,硬著頭皮自己頂了,模稜兩可地開口:

“是,也不是。”

“咦?我還有其他什麼地方能讓人引起懷疑嗎?”

姚華一直自詡是祖傳女扮男裝,經驗豐富動作大方,絕不會輕易被人看出,這下倒越發好奇了。

“你快給我解解疑惑,免得我以後行走,再被其他聰明人看出破綻。”

“養移體,居易氣,你的掩飾雖然高明,但總有和我們不一樣的地方……你知道我看出來了,日後怕是也不會有多少接觸了,現在問這個又有什麼意義?還是說,你準備殺我滅口?”

馬文才繞了幾個大圈子,又戰戰兢兢地開始試探他的來意。

“看不出來,你倒經驗豐富,還能從我的行為舉止裡看出不同。”

姚華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馬文才還算健壯的身體,搖了搖頭。

都說南方不如北方奔放,男女之間要守禮的多,看樣子也不是全然如此,這馬文才能從“經驗”看出男女區別,怕是“閱女無數”,嘖嘖嘖,真是真人不露相……

“……”

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這個能用“經驗豐富”來形容嗎?

馬文才琢磨著哪裡不對,卻又想不明白。

“所以,你又是給我送上好的布匹,又給大黑找馬具、黑豆,是因為你看出了我的身份?你這麼示好與我,究竟有什麼所求?我這人不喜歡和人賣關子,既然來了,你乾脆都和我說了罷。”

姚華並沒有用什麼威脅的語氣,但躺臥著的馬文才依然還是感受到了一陣壓迫之意。

那是久居上位,或曾經掌握生殺大權之後自然而然浸染出的威嚴,即便天色昏暗,即便姚華語氣溫和,可那肢體放鬆而形成的自信感和話語中幾分命令之意,都已經暴露出姚華確實並不是什麼普通的卒子。

這讓馬文才倒不好真的將傅異的事情直接攤開,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嘆了口氣道:

“我就是這個性子,雖不知道哪裡有用,但多做點總沒錯,你問我有什麼所求,大概只是想和你熟稔一點,以後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這樣的回答,倒比直接說“我在對你獻殷勤”更讓姚華震驚。

如果馬文才直接說“我就是看出你是個女的所以在追求你啊”,姚華大概就嗤笑著把這種輕浮當做紈絝子弟的獵豔手段,直接拋到了腦後。

可如今聽著馬文才明顯像是不知所措的“少年煩惱”,姚華卻懵了。

這是什麼情況?

什麼叫“只是想和你熟稔一點,以後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喂喂喂,他們什麼時候關係親密成這樣了?

見姚華半天沒說話,馬文才還以為自己的理由成功將姚華敷衍了過去,稍稍松了口氣。

他雙臂都在被子外面,衣著又單薄,剛剛身子僵硬不敢動彈,如今姚華態度明顯和緩了許多,便下意識地將被子往上提了提,蓋住了自己的肩膀。

屋中唯一的光源是外面的月亮,看不清臉色卻能看得清楚某些動作,只是這動作看在姚華眼裡,倒像是羞澀的馬文才用被子捂了捂自己的臉,這讓她的感情更加複雜了。

造孽,這馬文才難道眼神不太好,喜歡女扮男裝的?

那他應該更喜歡祝英臺才是啊!

還是他其實有點斷袖傾向,自己又不肯承認,所以才移情作用對自己產生了某種好感?

無論是哪一種,姚華都覺得這感情有些危險,再加上她思忖著自己年紀比馬文才要大,為了讓馬文才儘早“快刀斬亂麻”,姚華臉皮扯了扯,儘量不那麼刺耳地說著:

“馬文才,你想的事,幾乎是沒有可能的。”

她沒有把話說絕,可跟說絕了也差不多了。

馬文才自然知道有多不可能,一個是梁國人,一個是魏國人,且別說也許兩人地位並不相等,如果姚華來梁國真的是有什麼“任務”,被人知道後第一件事應該是“消滅證據”,而不是來交什麼朋友。

陳慶之剛開始建議他時,他就知道這是個棘手的差事。兩個人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相處的時間,能發展感情的契機都沒有,兩個平日裡就差沒不相往來的人,怎麼心心相惜?

“我知道。”

馬文才苦笑著,自己那點企圖突然被人扒開,他覺得不自在極了。

這並不符合他一貫的處事風度。

“我也沒想過高攀上你……”

……這麼個元魏貴族。

“這不是高攀不高攀!”

姚華下意識皺著眉反駁,“若有情有義還好,你我只不過是萍水相逢,因馬而結實,說這個,交淺言深了!”

“……是。”

馬文才臉上火辣辣地燒。

“更何況,你不知道我為何如此喬裝打扮。”

姚華不想害人,索性直接說破了,“我是魏人,祖上世代功勳,我家祖上是軍戶出身,若有徵召必須前往軍中。不是我掩藏身份,而是我家……在魏國情況有些特殊,我這樣的人即便這樣入伍,也不會有人以此詰難。”

他身份如何特殊?

皇親國戚?

不,元魏即便是駙馬也能領軍吧?

馬文才沒想到他自己把自己的來歷說了個明白,手指不由得攥緊了身上的被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聽著,生怕錯過了每一個細節。

“我如今效忠於魏國軍中,我家家祖有訓,為軍者不涉政事,所以你也不必擔心我來梁國是為了做什麼內應,又或者要使什麼奸計,純粹因為我被奸人所害,不得不南下避亂罷了”

姚華顯然也不是不在意這些顛沛流離的。

“逼迫我的人在魏國權勢滔天,我那時不逃,要麼有違家訓,要麼性命難保。我投效的主帥那時也被奸人打壓,直到壽陽附近被水淹了,朝中人人擔憂,他才找到機會重掌軍權,我也才能找到回去的機會……”

姚華的眼睛在夜色裡閃閃發亮,眼中閃耀的光明和對外來的期望幾乎像是寒夜裡的星辰,晃得馬文才竟覺得有些頭暈。

“身負我這樣能力的人,生來就是為戰而生的,無論出身如何,都要為國盡忠。你是梁人,又是未來有志與朝堂的士族,你我之間猶如天塹。”她拍了拍馬文才的被子,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且不提如今兩國關係緊張,即便兩國和睦,你我一個魏國為將,一個梁國為臣,我不可能卸甲歸田,你不可能為我拋棄家業,我們如何相處?”

是啊,這又何嘗不是馬文才擔心的事情?

通敵,還是通的敵國將領,即便私交極好,少不得遮遮掩掩。

就算有信函來往,大抵還要找到安全的渠道才能通訊。

更別說這姚華是一點和他結交為友的心思都沒有的,甚至連“卸甲歸田”、“拋棄家業”都說出來了,顯然是志向遠大的,不想為這患難之時的一點緣分承擔風險。

兩個頭腦都冷靜異常,時時分析得失厲害的人,是不能交心的。

“姚將軍……”馬文才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你不必再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雖然如此,被人如此嫌棄、拒絕的感覺,還是讓從小人際交往上順風順水的馬文才感受到了挫敗感和苦澀之意。

“……是在下,痴心妄想……”

姚華也不過是個少年,她的祖先名望太重,以致於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得到過別人的追求,後來在軍中,因為她出入皆跟著任城王,也有些風言風語說她是任城王的禁臠,更別想有什麼人表達愛慕了。

倒經常有沒弄清她性別的女人自薦枕蓆的。

所以遇見這樣語氣傷感,似乎在哀嘆著一段感情就這麼“無疾而終”的馬文才,姚華也有些無措,下意識地感覺到一陣內疚,總覺得自己好像毀了什麼很美好的東西。

在這樣的情緒驅使下,姚華的聲音放的越發溫柔。

“我不是瞧不起你,所以不願和你……你我之間確實有極大的阻隔。但你對我始終是有恩的,你是個面冷心善之人,救了我的大黑,善待它,又將它還給我,還借了我盤纏……”

說到盤纏時,馬文才的臉皮抽了抽,似是有些不堪回首。

“這些都是恩德,我總記在心上。若有機會,必當報答。”

姚華一諾千金,說得慎重。

原來姚華吃軟不吃硬!

他是個怕見人可憐的人!

馬文才聽到這句,差點激動的坐起身來,好半天才壓抑住心中的躁動,強忍著翻湧地情緒,故意語氣哀怨道:

“我馬文才是什麼身份,不過是梁國一介白身,我這次等士族,看在你這元魏新貴眼中,怕是什麼都不是……但我不懂,難道因為這個,你我做個普通朋友都不行了嗎?日後真要相忘於江湖不成?”

姚華聽得越發覺得自己造孽,假裝個男人還惹了這麼一筆桃花債,簡直是害人,只能委婉地說:

“如果你在魏國,哪怕只是個普通的販夫走卒,莫說普通朋友,哪怕是至交好友、甚至更進一步,我也不會嫌棄你。但現在……總之,你還是別多想了……”

馬文才還真怕他心軟,他要心軟,自己這以退為進的戲就唱不下去了。

“哎,你若無意,我又何必做這強人所難之事!”馬文才漸漸坐了起來,做出一副“我心裡苦但是我不能讓你看出來”的樣子,梗著脖子像是傅歧那樣“豪爽”地說道:

“你說我有恩與你,你難道不是有恩與我們嗎?我的侍衛同窗可都是你救的!你今夜來,若是有什麼事情,就直說了吧。好歹相知一場,我一定幫你!”

馬文才向來是以“翩翩君子”的形象示人,何時有過這樣“慷慨激昂”的一面,姚華還以為自己把他刺激得狠了,原本想要請求的話居然有些說不出口,感覺自己像是仗著別人對自己有好意,就各種“心安理得”的那種人似的。

她一猶豫,馬文才倒急了。

“你快說吧!省得我心裡難受,等會就後悔了!”

姚華想起和自己同赴險境的陳思和阿單,即使不為了自己,哪怕為了這兩個家將,也是要帶他們回去的,所以姚華慚愧地一抱拳,對著馬文才拱了拱手,悶聲道:

“我們返回魏境的道路如今被官兵封了,沒有手令無法透過封鎖。我聽聞徐之敬要領著徐家車隊進鍾離,所以想藉著這個機會進他的隊伍,從鍾離繞道折返回國。只是我和徐之敬萍水相逢,他防備心又高,無緣無故,不會帶上我們這幾個陌生人……”

這真是瞌睡就送枕頭,馬文才還想著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壽陽去,否則等傅異的訊息被他們打探到了,估計屍體都涼了,結果他還沒想著怎麼勸他們快回去,他們自己就要回去了!

“這有何難,我去找徐兄求求看,大不了欠個人情便是!”

馬文才笑著一口應承下來,身子激動地微微顫抖。

看著如此“強顏歡笑”的馬文才,姚華心裡更不好受了。

只見她抿了抿唇,手掌握拳又開,開了又握,最終鄭重承諾:

“馬文才,我欠你個人情。若你有什麼所求,只要是不違背道義之事,你只要開口,我必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