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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各懷鬼胎

這一頓飯吃的是各懷鬼胎,梁山伯問清楚幾家借據的數量、年限, 又打聽出他們的底線, 這才藉口城門要關了,謝拒了幾家挽留的好意。

看起來似是賓主皆歡, 可從楊勉並不準備和梁山伯兩人同車而回上, 看得出楊勉和其他幾位管事還有未盡之言,還是防著梁山伯。

這戒備心一時半會是沒辦法解決的, 梁山伯也不強求,該問清的他是問清了,帶著祝英臺便先告了辭。

兩人有事要商議, 讓車伕跟楊勉回去,由馬家侍衛趕車, 兩人剛上車,祝英臺就急忙問他:

“你剛才為什麼不要我打斷你們的話?那借據有陷阱!”

“我當然知道借據不對,可那時候不能打草驚蛇。”

梁山伯解釋著:“我看他們的意思,原本並不急著那些百姓還糧,可像是突然間有了變故, 連等都不能等就要收網。”

“若我不多套些話, 哪裡能看的出來?”

他話雖這麼說, 卻確實沒看出借據有什麼問題, 遂問起祝英臺。

“那借據是每月三分利不假,可你忘了,連本帶利,那些農戶從來就沒還過!”

祝英臺看著梁山伯還沒反應過來, 對古代人的數學水平和死腦筋已經絕望了:“你想不明白?利滾利啊!第一個月是三分利,第二個月得算上上個月連本帶息的……”

第一個月百分之三,第二個月是百分之一百零三的百分之三……

“如果只是這樣算,倒是好的。”

祝英臺憂心忡忡。

“那借據根本沒寫清楚是怎麼算利,我最怕的是利複利。”

“何謂利複利?”

梁山伯見祝英臺憂心成這個樣子,心頭越發沉重。

“就是第一個月三分,第二個月是三分加三分,第三個月是三分加三分再加三分,以此復加下去。”

祝英臺實在噁心極了古人的“文字陷阱”。

因為古代懂算學的少,尤其平民百姓,即使給他說清楚也不一定算的清楚,就容易輕信別人。

而中國文字博大精深,同樣是“每月三分利”,該如何解釋,全憑一張嘴和一顆良心,即便是現代人,乍一看每月三分利,大部分也以為是一年百分三十六的利息,卻不想既然是這樣算,為何不按年利率寫?

有心算無心之下,百姓根本有口難辯,因為自己早就暗了手印肯定了這紙契約。就算有想明白的,因此有了矛盾向官府打官司,就全看縣令該如何裁判。

要是個有良心的,按她第一種方法算,不過是多出一些冤枉錢;

可要是個沒良心的,和大戶串通一氣的,那就是買命錢了!

以工代酬,要工作到何年何月?!

在祝英臺的細細解釋下,梁山伯也終於發現了事情的不對,他不似馬文才,對數字並不敏感,也正因為如此,當他終於明白那些借據代表著什麼時,後背上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們以為我沒看出來,哄著我去為他們討要……”

梁山伯只覺得遍體生寒。

“這麼惡毒的利錢,怎麼可能有人承受得了?”

“梁山伯,希望你能堅守良心。”

祝英臺惆悵而嘆:“現在百姓們唯一能倚仗的,只有你了。”

梁山伯默而不語,並沒有如祝英臺所願的那般做出肯定答覆。

看著梁山伯沒有說話,祝英臺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失望道:“怎麼?你是怕那六家報復麼?還是怕楊勉用糧倉虧空要挾你?”

“我在想,就算我現在痛陳利害,讓那些百姓立刻想辦法還糧,是不是就真有人還。”

梁山伯表情苦澀。

“你還記得我們遇見的那個老農麼?”

“他曾說,其實有許多人家是不缺糧種的,甚至有些根本不會被水淹沒的良田,其主人也要在搶收後毀了自己的地,去白得那些‘不要錢’的糧食……”

“還有些人,就是認定官府不會不管那麼多人,根本就沒想過還的。”

梁山伯看著依舊懵懂的祝英臺,在心中自嘲。

他怎麼能指望祝英臺聽得懂的呢?

她生活在祝家莊裡,嬌生慣養的長大。

她的父兄皆是莊中之主,莊裡都是蔭戶,連命都是祝家莊的,又哪裡敢佔這種小便宜?

越是窮困越生惡民,越是貪婪越出刁鑽,若人人都如老農一般,他拼了在六家手中受一身剮,也要讓當地百姓脫離了這局……

可若百姓不願出局呢?

若先要剮了他的是百姓呢?

“不試試,怎麼知道?”

祝英臺也許聽懂了,也許沒聽懂,只倔強地固執己見。

“總要試試啊!”

“若是有願意還的,我們搭把手,他們就能脫離苦海;就算不願意還,我們總算已經拼盡全力,他們不願自救,我們也問心無愧……”

“想想那個老農,說不定還有不少這樣的人,只是少了那援助的一把力?說不定他們也有想要跳出這個局的,只是缺乏見識?”

祝英臺用期望地眼神看著梁山伯。

“你不是說你想成為你父親那樣的好官,庇佑一方百姓麼?現在這鄞縣之禍,難道不是你該施展抱負的時候?”

“馬文才救劉有助時說過,君子之道,見其生,不忍見其死啊!”

剎那間,車廂裡安靜極了,只聽得見車輪在地面上顛簸的雜聲。

“你說得對。”

半晌後,梁山伯輕輕笑了。

“是我想的太多,心思太重,反倒瞻前顧後。”

他在祝英臺期盼地眼神中點了點頭,心中也湧起了幾分豪氣。

“我雖沒有馬文才那樣的決斷和手段,但智謀卻不少幾分,我便姑且試試,正如你所說,能救一個,便是一個!”

見梁山伯打起了精神,不再滿臉愁苦,祝英臺也為他高興。

不怕他退縮,就怕他少了那股“氣”。

她雖說不明白那“氣”是什麼,但學館中賀館主有,留下來教書的先生們有,馬文才有,連傅歧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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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希望梁山伯丟了。

就在這時,車廂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忽而向左傾斜!

“梁縣令,小郎君,快出來!”

趕車的馬家侍衛放聲大叫。

“騾腿陷到坑裡去了!”

祝英臺和梁山伯聽到他的喊叫後連忙從車中跳了出來,只見得那拉車的騾馬半跪在一個大坑之中,連帶著車子也搖搖欲墜,眼看著隨時可能滑落到坑裡。

“怎麼會有個大坑?來的時候還沒有啊。”

祝英臺看著那馬車有些著急。

“能把騾子趕出來麼?”

那侍衛連連搖頭。

“這車是不能用了,為防有人埋伏,我們還是及早與差吏們會和才好!”

說時遲那時快,他話音剛落,便從路旁的草叢裡跳出幾個精壯漢子,人人手持利刃,對他們虎視眈眈。

“你們快走!”

馬家侍衛拔出車廂上藏著的長刀,對著城門方向一指。

“不要回頭,跑!”

說罷,抽刀迎擊!

祝英臺和梁山伯都不會武,知道自己沒辦法幫上忙反倒會礙手礙腳,聞言便拔腿就跑,後面那些人也不追,只和馬家侍衛纏鬥著。

他們也不敢回頭,也不知馬家侍衛的死活,只知道跑到城門邊就算是安全了,可還沒跑上幾步,就從樹後轉出兩個人來!

梁山伯一見這兩人的打扮便心驚肉跳,大白天的,黑衣黑巾,不是和朝露樓裡那些刺客一般,還能有誰?

見一人持刀向他們砍來,梁山伯猛地推開身邊的祝英臺,向那人撞了過去,一頭撞進他的懷裡。

就在那人還未反應過來前,梁山伯已經捏碎了蠟丸,胡亂地撒在他的頭上、臉上!

徐之敬的蠟丸效果幾乎是立竿見影,那人只吸進了一點粉末,便覺得頭部如遭重擊,整個人昏昏沉沉,連腳步都踉蹌起來。

待他回頭再準備去拉祝英臺,身子一僵,手中剩下的那枚蠟丸卻怎麼也擲不出去了。

“你放開她!”

梁山伯看著被刀架著脖子的祝英臺,冷聲道。

“無論你要什麼,衝著我來。他不過是一算吏而已。”

手持利刃的祝阿大意外地看了看手裡的黃皮麻子臉,沒想到梁山伯這小子這麼義氣。

“我要一本冊簿。”

祝阿大捏著嗓子慢吞吞道。

“一本記著士族譜系的冊簿。”

果然是為了這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梁山伯皺著眉說。

“你要什麼冊簿,等我回去找找。”

“一本冊簿。”

祝阿大其實覺得砍了梁山伯更快,不過看在他講義氣,又是九娘子同窗的份兒上,再給他次機會。

“給了,不殺他。”

“我要怎麼才能確定你不會為難他?”

梁山伯見這人態度不算窮兇惡極,壯著膽子和他談判。

“如果我找到了你要的冊簿,你不肯放了他怎麼辦?”

“不怎麼辦。”

祝阿大完全不按套路來。

“不給就不給。”

這下,連祝阿大懷裡的祝英臺都覺得無語了。

你到底是要鬧怎樣啊!

“這樣,我回去拿冊簿。”

梁山伯確實沒把冊簿放在身上。

“你要不放心,怕我跑了,可以讓那人陪我一同回去……”

他指了指頭暈腦脹的另一個黑衣人。

“但是若是冊簿到手,你不放了她和我的侍衛,我保證,就算我死了,那本冊簿的內容也會傳遍全天下。”

梁山伯恨聲說。

誰管你冊簿什麼內容。

祝阿大內心裡翻了個白眼,但考慮到完成任務就可以回祝家莊了,便點了點頭。

“你別怕,我會回來的。”

梁山伯安撫著被祝阿大挾持著的祝英臺。

“等我拿了冊簿回來,就來換你!”

祝英臺已經被劫持好幾次了,心中暗恨自己總是被當成軟柿子來捏,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盡力維持平靜地表情,向他點頭。

祝阿大給了同伴一個眼色,後者揉著額頭,強打起精神跟在梁山伯身後,一齊向城中而去。

等到梁山伯走了,祝阿大拉扯著祝英臺,站到一顆大樹後陰涼的地方等著他們回來。

大概是祝英臺這一副有些猥瑣的長相實在讓他提起不精神,祝阿大這個刺客的態度也是懶散無比的,只有那把鋼刀一直不肯離開祝英臺項上。

沒一會兒,祝阿大之前的同伴提著重傷的馬家侍衛過來。

“頭兒,這人怎麼辦?”

“說是回去拿冊簿換人,姑且信之吧。”

梁山伯不在,祝阿大又沒見過這算吏,也不怕暴露身份。

“先綁起……”

“祝阿大!”

祝英臺聽著這聲,突然尖叫了起來。

“祝阿大,你搞什麼鬼!!!”

九娘子?

祝阿大一呆,傻子似的低頭看著聲音的來處。

只聽說馬文才身邊有會易容的,沒聽說有會口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