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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各施手段

如今已經是春末,梅花早已凋盡, 只留下鐵虯銀枝, 堅硬執拗,一如對面那中年人的性格。

這位不怒自威的祝家莊主, 已經成了祝英臺心中的夢魘。

“外面風大。”

祝莊主抬頭看了眼天, 目光從女兒身上的單衣上掃過,“出門多穿幾件衣服。”

明明是關心體貼人的話, 從這位莊主的嘴中說出來,倒像是一句訓責。後面伺候祝英臺的幾個別院侍婢,當場就跪了下來, 恨不得將頭低進塵埃裡。

祝英臺低著頭,攥著自己的衣角。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跟我過去。”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小亭子。

她跟著祝莊主去了高處的亭子,也不見祝莊主有什麼動作,旁邊的侍衛都四散而開,包括她身後的祝阿大,很快那亭子裡就剩下他們父女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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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英臺站在亭沿往遠處看, 只見原本空曠無人的梅林別院裡卻駐進了不少祝家部曲, 想必是跟著這位莊主來的, 因為昨天她來這裡的時候, 還絕沒有這麼多人。

想到有這麼多人,就算馬文才有通天之力也救不出她去,她就忍不住焦急。

“再過一段日子,會有官媒來看你。”

祝莊主突然開了口, 對自家女兒說:“你也已經到了能成親的時候了。”

“官媒?”

祝英臺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喊了出來:“我不要嫁什麼阿貓阿狗!”

“這官媒是京中來的,為京中貴人和宗室挑選優異的女子,我們祝家莊也不能阻攔,所以我們家和你那同窗好友馬文才已經商議好了,兩家先議定婚事,將這官媒糊弄過去。”

他說著,遞過去一個拳頭大的鹿皮小囊。

“這是馬文才請徐家徐之敬做的秘/藥。”

祝英臺還在為馬文才居然願意娶她的訊息震驚,那鹿皮囊是祝莊主硬生生塞在她手裡的。

“裡面有一枚蠟丸和三包紅漿。蠟丸捏碎吞服後,接下來十天裡呼吸不暢屢有破音,肺部也會有各種病症之象,如果你再配合著一直劇烈咳嗽,看起來就像是得了惡疾。那紅漿縫在手帕邊緣,捂口時用力捏破,可喬裝嘔血。”

祝莊主沉著臉說:“我也不知道這官媒什麼時候會來,這秘藥提前給了你,你若不想隨便被嫁了,戲就做真點。”

祝莊主來的太過突然,一時間湧入的太多資訊讓祝英臺有些難以消化,握著鹿皮囊了茫然了一會兒,皺眉道:

“馬文才同意了和我家結親嗎?”

“不同意怎地?你都和他同居一室了!”祝莊主怒道,“我們祝家莊的女子,難道還配不得他一個小小的太守之子嗎?!”

“你是強迫的對吧?”

看著他這幅模樣,祝英臺瞭然。

“你必是拿什麼強迫了馬文才!”

“這件事你不用管。你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不肖女,若真能嫁了馬文才,倒還算有點用處!”

他橫眉怒對。

“若不想嫁馬文才,你難道想還嫁給京中紈絝做妾室不成?!”

“好,我不管。”

祝英臺對馬文才有信心,雖然事關自己的終身大事,但她覺得馬文才不會那麼容易被算計。

但是……

“那梁山伯又是怎麼回事?我們家難道是臨川王的人嗎?”祝英臺梗著脖子,倔強地質問著祝莊主。

“您知道臨川王意圖謀反,還裡通外國嗎?”

“父親!”

祝英臺見祝莊主沉默不語,喚了他一聲。

“這些事,我原本是不想讓你知道的。你兄長已經有了你外祖父的莊園作為後路,再把你嫁出去,我和你母親就不必擔心什麼了。”

祝莊主的聲音裡透著一絲疲憊。

“這件事你知道的越少,就越是安全,你也不必問,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所以呢?你們每每打著‘我是為了你好’的旗號,卻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為什麼阿兄什麼都能知道,我就不能?就因為我是個女子?”

祝英臺控訴著。“如果你們嫌棄我是個女子,為何又讓我去會稽學館讀書?我是祝小郎而不是祝九娘,難道不是更合你們的心意?”

“讓你去會稽學館讀書,是有多方面的原因。”

祝莊主將臉一板。“你生來就是女子,怎麼怪我們把你當女子?你從哪裡有了這些悖逆不道的想法?!”

祝英臺低著頭,默然不語。

“這世道說亂就亂,你一個女子,沒有自保的手段,若沒有家族護庇,就必須護庇與夫君,馬文才野心勃勃,又有城府手段,最重要的是你和有同窗之情,絕不會如尋常男子那般棄你而不顧。”

祝莊主接著說:“他心胸手段都有,只是馬家三代單傳,又不好搜刮民脂民膏,所以實力太弱。等你嫁過去,我必為你置辦十里紅妝,馬家就算為了你帶去的豐厚嫁妝,也不會薄待你……”

“馬文才有了我祝家的襄助,必能如魚得水。到時候你夫妻倆琴瑟和鳴,志趣相投,哪裡還想得起現在埋怨我的話,謝我還來不及!”

祝莊主撫須而笑。

沒有自保的手段?

祝英臺在心中冷笑。

祝莊主見女兒再沒有頂嘴,以為自己已經說服了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裡是偏僻了點,衣食住行沒有莊中那麼周全,不過你母親知道你來了這裡,已經吩咐家中下人將你平日在莊中用的東西收拾起來,你且安心在這裡住著,等到了待嫁的時候,你兄長回送你回莊。”

“父親,能不能把我煉丹室的東西也帶來?”祝英臺聞言,低聲提出要求,“這裡苦寒,根本沒有能打發時間的東西,我想煉煉丹,打發時間……”

“煉丹?”

祝莊主狐疑地看著女兒。

“都是些小玩意兒,我就這麼點興趣……”

大概是覺得女兒還能提出打發時間的要求就意味著並不想反抗,又也許是覺得煉丹這種東西不會對他的計劃有什麼影響,祝莊主雖然遲疑了一會兒,但還是同意了。

不但如此,面對女兒希望能購置齊煉丹原料的請求,也一併同意了,讓她開了單子給祝阿大,祝阿大自然會派人去備齊。

唯一讓祝英臺覺得沮喪的是祝莊主似乎不準備走了,不但安排了不少人手“保護”別院,自己也住進了別院的主屋。

有他在別院看著,便是她有插翅之能,也沒辦法逃出生天。

“先把官媒應付過去。”

祝英臺看著鹿皮囊,拍了拍臉振作精神。

雖然馬文才叫她等,但她也不能光等著,什麼都不做。

***

鄞縣。

梁山伯從會稽學館帶來的人來了鄞縣縣衙之後,楊勉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

之前他一意拿捏梁山伯,那是仗著他是鄞縣縣衙的老人,鄞縣縣衙裡的其他人或受過他的恩惠,或有把柄在他手裡,或指著他富貴,自然敢壯起膽子,一起“欺負”這位新任的縣令。

但楊勉畢竟不是縣令,只是縣丞,所謂“名不正而言不順”,縣衙裡的職位如何更替向來是聽縣令的,而不是縣丞的。

之前他們都以為梁山伯就是個孤身上任的窮小子,就算有心想換掉縣衙裡現在的班底也有心無力,卻沒想到他在會稽學館會有如此的聲望,竟然能讓大批能書會寫的生徒暫時拋卻俸祿,陪著他乾白活兒?!

如今這十幾個人往縣衙中一坐,原本還拿捏梁山伯的那些人就很尷尬了。

“你們說,令長到底是什麼意思?”

實在是憋不住了,被晾在一旁好幾天的主簿和書吏等人聚在一起,合計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也不說還要不要我們,既養著我們,也養著學館裡那些人,可活兒都讓那些新來的幹了……”

“是啊是啊,一個個笑面虎兒一樣的,嘴裡說著向你‘請教’,其實根本不必問你,拿了那些陳年的冊子自己就去算了……”

算吏心裡也七上八下。

“你們說,他們可算出這其中的貓膩了?”

“應該不會吧……”

老主簿心慌意亂地說,“我們把帳做的那麼模糊,沒那麼容易算出來的。”

“哎,那可是會稽學館裡出來的學生,實在是不好說啊!”幾個算吏臉上都有害怕之色,“你們看牛班頭和他帶的那些徒弟,梁縣令的人一來,都倒到梁縣令那邊去了!”

“你們說,就他那點油水,肯定是養不了兩撥人的,我們是不是該找找後路了?”幾個書吏唉聲嘆氣,“要不然,和牛班頭一樣,和梁縣令求求情,訴訴苦?咱們幾個家裡都有老有小,這時候再出去找合適的差事,難啊!”

“這種話趕緊別提!現在看梁縣令厲害,就想改弦易轍,你們是忘了楊縣丞的手段?!”

老主簿將頭搖得好似撥浪鼓,又厲聲道:“這幾年楊縣丞帶著兄弟幾個發財,哪個不是吃得盆滿缽滿?你們別說家裡老小的事,你們現在家裡都有人伺候,都忘了哪裡來的錢財?!”

幾人本來就是隨口這麼一說,被他這麼一喝,頓時連連說不敢,只能暫且定下了裝聾作啞的計劃,左右梁縣令看起來還比較厚道,沒把他們辭了,先撐著再說。

最多最近勤快點,多用點心,讓他找不到打發他們的由頭。

這偷奸耍滑,肯定是沒辦法了。

等其他人散了沒影,楊勉才從暗處出來。

“楊縣丞,我現在還能鎮的住他們,要再過一陣子,等那些人徹底摸清了府衙裡的情況,我的話估計也沒辦法管用了。”

老主簿苦著臉。

“能鎮一時是一時,就算他的人多,能撐多久,還不由他說了算。”楊勉陰測測地看著那些縣吏離開的方向。

“我也沒想過一直靠著他們。”

老主簿連連稱是。

“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這小子看起來軟弱,可腦子有點迂,我和他明裡暗裡讓他交出楊厚才,他也不知道是真的聽不懂還是假的聽不懂,只讓那小子住在衙門裡……”

楊勉眉頭緊蹙。

“趕緊想個法子,讓那楊厚才離了衙門,想辦法給處理了!”

“牛班頭的人守著呢。”

主簿為難地說,“那小子自己也知道輕重,平日裡連屋子都不出,吃喝拉撒都在屋裡。不過梁縣令也沒去看過他,我覺得吧,這事不見得梁縣令想管,多半是他跑出去亂嚷嚷,惹出更大的亂子。”

“就是因為梁山伯沒去見,我才忍了他,否則讓他這縣令做到頭!”

楊勉惡狠狠地說:“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你讓老張他們想個法子,把這小子給解決了!他不是還有個寡母在城裡麼?從這裡下手!”

主簿應下了這事,心頭一陣忐忑。

這楊勉嘴裡說得硬氣,可自從梁山伯的人來了,他也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和對方硬碰硬過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民間的老話不是白說的,若梁山伯不給楊勉臉,立刻卸了他們的職,全部換上自己的人,無論於情於理於公於私,都沒人能說什麼。

“劉主簿可在?”

沒一會兒,皂班的人尋到了此處。

“在,在!”

他打起精神,迎上前去。

“梁縣令找你,快去後堂一趟!”

“可知是什麼事?”

主簿好聲好氣地打聽。

“好像是官府作保借糧,幾家大族催債的事。”

那皂隸和主簿相熟,有意賣好。

“梁縣令帶來的算吏和書吏把積年的老欠條都翻出來了,說是要讓百姓們還債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