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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內應外合

祝家船隊這次是損失慘重,裡面載的鐵和貨物還好, 還有那麼多條船被水盜“順”走了, 作為這次的“封口費”。

北方的門閥戰力如何,多半看擁有多少戰馬, 有多少能上馬作戰的騎兵, 而南方,舟楫便猶如北方的戰馬, 能操舵的舵手和老練的船工,便等同於能上馬作戰的騎兵。

馬文才之前和祝家所說的“半副家產”,那就真是“半副家產”。

祝英樓自然不會和普通人一樣跳水自救, 在船傾翻之前,他就已經坐上了安排好的小船, 被送著前往花船的方向。

但就落水在花船旁落的人,卻比祝英樓更快,很快,繩梯上就爬滿了拼命想要上船的人。

這艘船並不是什麼大船,事實上, 就在這花船的附近, 還有好幾艘船, 但誰都知道祝英樓的妹妹在這艘船上, 只有這艘船是萬無一失的,於是等祝英樓的小船到了花船附近時,繩梯上已經沒有了他上去的位置。

祝英樓臉色鐵青,小船上的侍衛見這個架勢, 立刻呼叱著讓繩梯上的人讓開,由祝英樓上去,但上面的人若沒有爬到船上,下面的即使是想讓也讓不了,在混亂了好一陣子後,他的手才碰到了繩梯的邊沿。

等他上了船後,甲板上早已經站了不少人。

“少主……”

祝阿大見祝英樓上來了,連忙上前迎接,向他說明一路的情況。

祝英臺剛剛目睹了一場人為的殺戮,冷兵器的時代戰爭殘酷到讓人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連水氣裡都帶著濃濃的血腥味,整個水面更是被染成了紅色,不知有多少連死都矇在鼓裡的可憐人。

祝英樓上了船後,就將這艘船做了主船,開始打旗、吹號命令所有船靠攏,準備離開這片水域,以免之後又遇見真正的水盜。

然而這船並不是什麼大船,人一多吃水就深,剛剛擋住樓船的暗樁也阻擋了它的前進,可現在他的人手和船隻已經不如剛才了,排不了暗樁。

這艘花船上的甲板上如今站滿了人,如果一直這樣,大家都別想過去。

於是祝英樓毫不猶豫地一指船頭那些伺候祝英臺的奴婢。

“將她們丟下船。”

“是!”

祝家的刀斧手立刻奔向船頭驚魂未定的弱女子們。

“少主!”

“少主饒命啊!”

“少主,我不會水啊少主!”

哭喊聲,求饒聲不絕,可幾乎沒人敢阻止,今天一天簡直像噩夢一般,所有人都只想快點離開這裡,至於幾個奴婢?

剛才他們拼死抵擋水賊的時候,她們在哪裡?

“少主,少主!不能把我丟下去啊!”

人群中,一個女人跌跌撞撞奔了出來,直撲到祝英樓腳下。

“是我啊,少主!”

船上的人都是祝家莊的人,自然認識這個女人,並不敢對她下重手,任由她跑到了祝英樓腳邊。

撲上來的正是之前奉命照顧祝英臺起居的女羅。這時代妾室即便得寵,也依舊是奴僕的身份,所以在正牌的主人祝英臺面前,依舊得伺候。

“女羅……”

祝英樓見到是她,緩緩蹲下了身子,溫柔地摸著她的臉。

“這船開不動啦,不能參戰的女人,都要為剛剛拼殺過的勇士讓出位置。我身為少主,更要作為表率……”

“你身為我的女人,應該明白的,對吧?”

祝英樓的“溫柔”讓女羅顫抖不已,她回頭看看船下,再看看祝英樓,眼中寫滿了懇求。

“少主,我不會水,遊不到小船那邊的,求你,我願意下去,求你排幾個人送我一程,送到小船那邊。”

兩人還在拉扯,船首那邊已經噗通、噗通被拋下去好幾個人,呼救聲和嗆水聲傳了上來,讓女羅的臉色更白。

她見祝英樓並沒有軟化的樣子,膝行著撲到祝英臺那邊。

“九娘子,九娘子,看在我伺候你一場的份兒上,幫我求求情吧!我真不會水啊!”

祝英臺正準備求情,他身邊的祝阿大卻悄聲在她身後悄悄說了句話。

“女郎,水中有不少我們祝家的侍衛,被丟下船並不會死,可你若替她求情,為了立威,她就非死不可了。”

祝英臺露出糾結的表情,眺望了眼船下,發現果然有會水的侍衛將那些撲騰的侍女們拉上水面,也有在附近沒登上船的乘上了水賊丟下的小船的在撈人,便松了口氣,沒有開口。

誰料祝英臺的不出聲卻像是刺激到了女羅,已經爬到她腳邊的女羅身體像是貓科動物一般猛然弓起,就這麼射到了祝英臺的面前!

就在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時,祝英臺已經被女羅拉住了肩膀,一把扯到了懷裡。

一把帶著稜角的鐵器緊緊抵著她的脖子,倒黴的祝英臺又一次被劫持了。

“女羅,你很好。”

祝英樓咬牙切齒,“你居然會武?你是哪邊的人?”

“祝少主,我自認在你身邊伺候這麼多年來,從未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可你這枕邊人倒真讓我心痛,竟連派個人送我下船都不肯。”

她獰笑著,失望和仇恨讓她姣好的面孔變得扭曲惡毒,和剛才低聲下氣求情的樣子完全不同。

女羅知道祝家看重這個唯一的嫡女,手裡將她攥得死緊。

祝英臺被她鉗制在懷中,進退不能,腦子裡卻突然閃過“果然如此”這樣的感覺。

梁祝的傳說那麼悽絕,她一直有預感,自己的路沒有那麼順暢。

女羅環顧一圈,尖嘯道:“趙立,你這個死閹貨,還不快帶人過來?”

祝英樓聽說趙立也在這船上,頓時了悟了女羅是哪邊的人,心頭不由得慶幸他安排祝阿大逐退了所有人才給英臺說明計劃。

否則今日這一番損失,倒真是竹籃打水了。

到那時,為了不走漏消息白白犧牲,只能不惜一切代價殺了這幾人滅口。

哪怕要……

“這個蠢貨!”

見到自曝身份的女羅,剛剛也爬上船、正在侍衛們的保護下窩在船邊的趙立咒罵了一聲,從暗處走了出來,將她團團圍住。

“祝少主,你不是想讓我下船嗎?”

她的笑容絕望而嘲弄。

“現在,該輪到你們的人下船了。”

“不想祝英臺死,就全部跳到水裡去!”

***

甬江開闊的水面上,一艘沒有任何士族標記和旗幟的大船正向東南方向疾馳,即使沒有士族標記,這樣規模的船也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諸多小船紛紛為它避讓。

而船艙裡,兩個人劇烈的爭執著。

“你個蠢貨,在這個時候暴露你的身份,主人回去一定會重懲你!”

趙立尖細的嗓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你以為現在的祝家還是過去的祝家?丟了鐵,還失去了主人最看重的戰船,現在的祝家很快就會被拋棄,主人只會為了辦事不利的祝家莊暴跳如雷,哪裡會去懲治我這麼個微不足道的暗線?”

女羅面無表情地反諷。

“倒是你,是不是對祝家太熱心了?我說船已經搶到了,祝英臺留著也是個禍害,讓你把她殺了,你居然還不肯……”

她上上下下打量著趙立,突然惡毒地笑了起來。

“我聽說不少閹人最喜歡折騰漂亮的男孩子,你不會是看著祝英臺不男不女,對她起了什麼心思吧?”

作為曾貼身伺候過祝英樓的心腹妾室,她知道不少內情,其中就包括祝英臺女扮男裝去會稽學館上學的事情。

“你瘋了,現在祝家投鼠忌器是因為祝英臺在我們手上,你要真把祝英臺怎麼了,你就等著祝家跟我們不死不休吧!”

趙立咒罵著:“我看你才是對祝英樓假戲真做了!瞧瞧你這被拋棄後惱羞成怒的樣子,和主人後院裡那些女人有什麼區別!”

女羅表情一僵,冷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最好,再行幾天就能到浹口,主人在海中洲設有船隊,我們從那裡入海,便能逃過祝家的圍捕。”

趙立一想到這裡就氣不打一處來。

所有人裡,他是最倒黴的,丟了一船假金便算了,現在居然還被迫逃亡?!

幾天前,他們成功綁架了祝英臺,逼著祝英樓投鼠忌器,全體下了花船,只留下開船的少數幾個船工。

他們都沒想到祝英樓為了妹妹居然會做到這一步,被祝英樓作為“表率”差點丟下船去的女羅更是對祝英臺嫉恨無比,一路上對它毫無之前那個溫柔的樣子。

他們都不知道,祝英樓也是有苦說不出。

祝英臺是馬文才和祝家結盟的核心,一旦祝英臺出了問題,馬文才還會不會依照以前所說的,將劫走的“嫁妝”如數奉還給祝家,就很難說了。

人都沒了,嫁妝自當做還馬家的彩禮,他們也沒臉再去要。

祝英樓還顧及著祝家和馬家的臉面,祝英臺雖然被劫了,他們卻不敢聲張,一面送信回去讓祝家莊攔截往東南逃竄,一面派出家中精銳乘小舟追趕。

船不像馬那樣會疲累,但船上的船工卻會。

趙立為了安全,不敢在船上留下太多的祝家人,這導致船工明顯不足,連日行舟這麼多年,所有人都疲累的不行,而且食物和水也要補給,即使趙立再怎麼不願意,這艘花船也要停下休息了。

他們不敢去大的碼頭,怕祝家的人守著,好在趙立作為特使經常往來於南北,也曾跟著海中洲的人來過這條航線,於是指引花船泊入了一個叫做“定風”的小碼頭。

這碼頭位於兩個大城市的碼頭之間,早些年還有不少船來,自從甬江年年氾濫後,這裡也不適合做碼頭了,來的人越來越少。

船泊入碼頭後,立刻有殷勤的小廝過來招攬生意。船上需要補給,人也要下船吃飯活動,這些都是財源。

趙立出了船艙,四下一望,也很意外。

“這麼多船?我上次來的時候這裡都沒船啊!”

早知道這麼熱鬧,他就該多斟酌斟酌了。

“客人你是不知道,以前甬江有一段支流不通,這段水面一到入夏就老是氾濫,我們這碼頭也要被淹,做不了補給,自然沒船願意來。”

最近生意好,他心情也好。

“好在鄞縣的縣令是個能幹人,將那段攔水壩給破了,現在甬江入流,這邊水面本來就開闊。”

“什麼,困龍堤破了?”

女羅驚駭莫名,一把推開趙立,衝那攬客的小廝問:“怎麼破了?什麼時候破的?三道都破了嗎?”

她表面上是祝家的內應,但因為她一直幫著祝英樓處理外務,祝家船隊有龐大,又定時有京中的人來,還承擔著傳遞訊息的任務。

但最近祝家都在忙嫁女的事情,她也沒機會出莊,加上趙立這位特使就在祝家莊,她竟不知道這麼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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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縣周圍三縣作為東南方最重要的一段入海口,對他們來說有著太重要的價值。

就連祝家都不知道浹口那還有一支隨時能揚帆入內陸的船隊,甬江是入海的重要航道,和祝家一樣,此地的佈局從好幾年前就開始了。

那小廝被女羅問得一愣,他對著明顯是姬妾管事一流的女人就沒對趙立那麼熱情,但還是耐著性子說:

“早就破了。聽說那縣令夜裡被蛟龍託夢,求他放自己入海,於是冒著生命危險把蛟龍放跑了。蛟龍入海時那動靜吶,離著十幾裡地都聽得見!”

他見女羅面色煞白,心裡也不知道這女人什麼毛病,接著說: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都是聽來往的客人說的。對了,現在咱家客店裡就有剛從那邊回返的官爺,具體發生了什麼,你找他們打聽打聽?”

趙立回頭看了眼船上,他隱約知道些內情,卻根本不像女羅那麼關心。

事實上,他對女羅也撒了謊,他說他擔心祝家報復才保住祝英臺,其實他們幾人想保住祝英臺不假,想保住的卻是她鍊金的本事。

他如此受到重用,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他不貪,知道見好就收。一直壓榨祝家多給金子自然是行的,但弄的太狠了,對方就該想著滅口了。

如今假金沒了,鐵也沒了,他們辦事不利,回去也要受懲罰,還不如在海上找個小島鍊金,就算煉不出金子,煉點銅鐵,在這個時候,都是錢。

要不是怕海中洲那邊得到訊息橫生枝節,他早就把這聒噪的瘋女人丟下水了,等到了海中洲,他們尋個機會離開,到時候誰管誰的家國天下。

只要有祝英臺在,天高海闊的日子長著呢,何必要為人鞍前馬後?

所以,聽到困龍堤破了的事,他有些意興闌珊。

“東西給我。”

女羅突然對趙立伸手。

“什麼東西?”

趙立一愣。

“沒聽說知道訊息的是官船上的人嗎?你不把主人府中的信物給我,他們會理我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女羅喝道。

“這事關大事,現在別想什麼祝家小娘子了,她跑不了!”

碼頭另一側,剛剛回船上取東西的少年聽到了熟悉的名字,腳步不由得一頓。

他看了看他們身後的大船,又看了眼船前舉止怪異的女人,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