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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無法無天

說起來也不能怪祝英臺倒黴, 她原本也是一片好心。

祝英樓來過後, 三皇子的身份就被揭穿了,祝英臺根本沒想到這麼個笑眯眯的圓臉少年是梁國的皇子,要不是後者下午還有事必須要回宮裡,她根本都不知道接下來的時間該怎麼應付他。

因為知道祝英樓來了,祝英臺根本沒心思再抄書了,她知道祝家上京絕對不會就他一個人, “下了班”之後根本不敢回馬文才借給她住的小院, 怕祝英樓撞上自己和梁山伯“同居”,直接把後者給滅了。

玄圃園在臺城裡, 傍晚就要關城門不能久待,她也不敢去找馬文才怕給他惹麻煩,思來想去, 下了班就準備去糖坊那邊看看。

糖坊那邊住著不少守衛, 就算祝英樓想把她劫走,那邊的裴家人也不可能讓他如願。

她去糖坊, 本就是找個庇護所的。

在糖弄出來之前她幾乎天天晚上住在糖坊裡, 糖成功做出來後她去的就少了, 平時她去糖坊都很規律, 大多是休沐前一日晚上,也就是三天一次,當天晚上根本不是她來的日子,誰也沒料到她就這麼來了。

她來了後照例去先看那些冰糖結晶的情況,就那麼巧, 臨川王府盯梢的人見有個明顯是士人的人進了糖坊,以為終於等到了知道糖方的“重要人物”,當即就下了手。

若是平常這麼幾十個人絕對不可能在裴家遊俠手裡討到好,來襲擊糖坊的人沒想過裡面都是好手,但馬文才有意要宣揚臨川王府搶走了白糖和糖坊的事,不可能組織起什麼成功的抵抗,於是當時正好去看糖晶控溫的祝英臺就這麼和其他遊俠兒一起被擄走了。

要是祝英臺沒去,其他遊俠兒要逃跑可能沒那麼容易,畢竟他們那時候是“熟練的工匠”,可祝英臺被抓住後,臨川王府那些人都以為祝英臺是馬家什麼親戚或門客,放鬆了對遊俠兒們的警惕,居然讓他們跑了個乾淨。

他們逃走的地方恰巧在光宅寺附近,那大喊大叫的聲勢要救命讓光宅寺的僧人開了寺門,甚至還庇護了幾個跑進去的遊俠兒。

光宅寺能建在城內,本就是香火鼎盛的寺廟,它供奉的是藥師佛,平時也負責看病贈藥,那時候還有不少在寺中清修和接受治療的香客,也有一些掛單的僧人,臨川王府在傍晚搶了馬文才家塘坊、擄走馬文才好友的事情就這麼被傳了出去。

可惜馬文才得罪的是臨川王府,這些人知道了也只能嘆一聲“馬文才真倒黴”,其他的連吭都不敢吭。

有幾個遊俠兒膽大,還尾隨在那些人後面想救回祝英臺,後來發現那領頭的人極狠,幾乎是將祝英臺直接捆在自己身上,根本沒辦法不傷到祝英臺把人救回,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從臨川王府的後門回去。

馬文才聽完來龍去脈,一張臉黑的可怕。

若問一個善於算計、步步為營的人最怕的是什麼,那必定是“意外”。有時候哪怕你算無遺策,一個意外就能毀了你所有的盤算,更別說祝英臺簡直就像是有衰神附身,無論什麼事只要她在,其他人都好好的,就她倒黴的一塌糊塗。

糖坊的計劃百分之兩百的完成了,那些遊俠兒們一個都沒折損,糖雖然都被搶了,可工匠和人都在隨時可以再製作,但祝英臺跑了,那就等於搖錢樹被人連根拔起扛回家去了。

一張糖方算什麼,祝英臺抵得過千百張方子!

“別慌,別慌。”

馬文才拼命地讓自己冷靜,食指的結節被他啃得已經滿是紅印,“他們不一定知道祝英臺知道糖方,他們要糖方,一定不會為難祝英臺,祝英臺性命無憂,我要做的是在他們失去耐心前將祝英臺撈出來。”

雖然拼命的讓自己冷靜,可對上的是臨川王府這樣連御史都敢殺的龐然大物,馬文才內心之混亂可想而知。

“現在要弄清的是臨川王府的情況,知己知彼。如果像無頭蒼蠅一般一頭撞上去,肯定要被臨川王一巴掌拍死了。”

他想著。

“有誰最清楚臨川王府的情況,又有可能幫助我們?建康令?不,這和求見太子不一樣,人人都知道皇帝對臨川王最為徇私,傅公不可能幫著他們去向臨川王府討人,我強行去求只會讓夾在中間的傅歧為難……”

“去找祝英樓?祝英樓在京中毫無作用,還不如自己。若是祝英樓知道祝英臺出事了,唯一想到的肯定是去找二皇子,到時候祝家就不可能那麼容易脫身了,祝英臺當時脫了險以後也逃不了,不可不可……”

“為了祝英臺的閨譽和安全,還不能讓別人知道她被臨川王府掠了去。”

馬文才腦中一片亂麻,一早上上課時都在走神,完全沒聽進去在說什麼。如此反常自然是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待課間休息時,徐之敬一聲不吭地伸出手,按住了馬文才的手腕。

“憂思過慮,神不思屬,馬文才,你有什麼心事?”

徐之敬收回手,皺著眉。

“你思慮一直過甚,以你這個年紀長期如此,怕是不到三十歲就要謝頂。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以後要長期和你相處的別人想想,誰願意看你的頂門心?”

這世上有很多病人,無論醫者怎麼向他三令五申這不可以那不可以,依舊還是我行我素,這時候只能用厲害點的結果嚇唬別人。

譬如傅歧以前總是容易動怒,徐之敬就警告他這麼下去小小年紀就要“早///洩”,傅歧心裡害怕,以後想要發火的時候就忍耐的多了。

如果是平時,馬文才肯定要和徐之敬你來我往調笑幾句,可現在根本一點開玩笑的心思都沒有,只是緊緊蹙著眉。

“一個兩個都是如此,不願將心事敞開。褚向也是,那位老夫人過去一直在虐待他,他心裡還擔心她的身體……”

徐之敬嘆道。

“聰明人都活不長,你知道嗎?”

褚向?

對了,褚向是二皇子那邊的人,二皇子與臨川王私下有接觸,甚至有可能是聯手的,他一定知道臨川王府不少事。

馬文才站起身,直奔褚向住的院子。

這時候是國子學上課的時候,但褚向傷了腿,只能在屋子裡養傷。

為了不影響他出使,他並沒有向朝中報傷,而是由徐之敬盡力在醫治,希望能在出使之前讓他能行走如常。

馬文才奔進了褚向屋裡,後者果然在臥榻上養傷,受傷的那只腳架在一張案几上。

見到他來,褚向也很吃驚,在榻上將身子立了起來,詫異地問:“馬文才,出什麼事了?”

“我家糖坊被臨川王府的人搶了。”

馬文才沒有說祝英臺的事,但難掩臉上的焦慮,“鴻臚寺要的白糖幾乎被搶掠一口,還抓走了不少工匠。你從小在京中長大,我想問問你可知道臨川王府的事情……”

“臨川王?”

聽到“臨川王府”幾個字,褚向的臉不自然地抽動了下,很乾脆地說:“如果是被他們搶了,你就自認倒黴吧。”

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話說的有些冷酷,他又補救道:“臨川王在京中勢大,連幾個皇子都不敢惹他,更別說你這樣的次等士族。他素來橫行霸道,若真是被他搶了,搶了也就搶了。”

“其他都還好,就是那些匠人,都是我家熟練的工人,還得靠他們做糖。我已經接了鴻臚寺的訂單,總不能耽誤他們出使的事。臨川王可有什麼喜好?也許我能用其他東西將他們贖出來。”

馬文才急問。

聽到次,褚向露出瞭然的神情。

以他的身份,怎麼可能為幾個工匠去得罪臨川王,唯一的解釋是那些匠人掌握了製糖的工藝,馬文才不能損失他們。

褚向沉默了一會兒,馬文才也耐著性子等著。

半晌後,褚向說道:“臨川王不缺錢,也不缺珍奇異寶。他要的東西,幾乎都能到手。他好美色,但最近沒聽說他有什麼欺男霸女的事情傳出,應該是府裡有什麼美人兒正當寵,這時候送美人,只會被他府裡受寵的姬妾當成敵人,得不償失。”

“我這時候也沒什麼時間去找美人。”

馬文才苦笑道:“能被臨川王看上的美人,不是萬里挑一,也至少得是天仙絕色。”

“臨川王長相肖似女人,有時候會在府中做女子打扮,自稱‘蕭娘’。他這個怪癖沒有多少人知道。”

褚向沒有說明自己是怎麼知道這個怪癖的,但臉上露出了一絲厭惡的表情,想來知道的過程並不怎麼愉快。

“正因如此,他還喜歡長得像是女人的少年,府中有不少婢女其實都是男兒身,不過他並不好龍陽,只是喜歡強迫長得陰柔的男人和他一樣穿著女裝。”

聽到臨川王的癖好,馬文才結結實實打了個哆嗦。

若是褚向這樣年輕的男人,哪怕扮成女人也是能看的。可臨川王如今已經年近五十了吧?

都這個年齡還扮成女人?

嘔,那哪裡是蕭娘,半老徐娘還差不多!

從褚向屋子裡出來,馬文才就知道“投其所好”的可能性不大了。他長這麼大,貌美似女人的少年只見過褚向一人,匆匆去找不可能找到,他當然也沒可能把褚向送給臨川王換祝英臺。

“馬文才,怎麼回事?怎麼國子學裡都在傳你的糖坊給臨川王搶了?”

傅歧下了課過來,滿臉驚慌失措:“你怎麼惹到臨川王了?”

他雖然一直在會稽學館讀書,可父親就是建康令,也不知吃了臨川王多少虧,一聽馬文才惹上了臨川王,慌慌張張就跑來了。

“連你都知道了,這些遊俠兒本事倒是配得上名聲。”

馬文才喃喃自語,“就不知二皇子現在知不知道了。”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只能苦中作樂,好歹最初的目的是達到了,如果祝英臺沒被抓走的話,他那燙手的糖方就已經算是成功扔出去了。

“你在那自言自語什麼呢!哎喲急死我了!”

傅歧拉著馬文才就往外走。

“走走走,趕快去找我阿爺,看看東西能不能要回來。你不是馬上要給鴻臚寺交糖了嗎!”

馬文才被傅歧拉了半路,剛走到一處橋上,恰巧與對面正要入內的孔笙打了個照面,狹路相逢。

孔笙和他們本是同窗,性格也最為和善,按道理遇見這種情況,即使不停下來打個招呼,至少也該點點頭示意。

誰料他見了馬文才二人,突然露出一絲慌張的神色,慌慌張張就要轉過身去,想要趁兩人看清自己之前躲過身形。

可惜兩人早已經注意到他了。

馬文才見到孔笙,想到之前遊俠兒前來通報之事,心裡有了個猜測,突然大吼一聲:

“孔笙,我那糖坊所在的地方,是不是你洩露出去的!”

他在京中一直很是小心,能追蹤他找到糖坊的,必定是和他相識、並且讓他沒有什麼戒備,能從國子學跟出門的人。

馬文才原本以為那人是褚向,可二皇子來找他要糖方使他打消了這種猜測。對方既然要的是糖方,對他的糖坊就不會有什麼興趣。

他話音剛落,只見橋上的孔笙突然掩住面目,調頭就跑!

傅歧目瞪口呆間,馬文才已經三兩步追上了孔笙,伸手扯住他的手臂,怒聲質問:

“你究竟把我那糖坊的位置指給臨川王府的誰了!”

***

臨川王府的遊仙園內,突然被一陣喧鬧打亂了平靜。

“你說誰來了?”

身著一身紅色紗衣的女子從紗帳內慵懶地伸出手臂,嬌笑道:“那不要命的貨是又惹了什麼麻煩了,跑來找我?”

兩旁的侍女跪在帳下,捧著一雙鑲嵌著明亮珍珠的繡鞋伺候她穿上,又扶著她走出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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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帳子裡替她按摩的侍女們魚貫而出,紛紛幫她著衣打扮。

待那紅衣女子走到亮處時,渾身上下已經是珠翠籠罩,霎時間滿室生輝。

然而比那珠光寶氣更豔光四射的,是紅衣女子的容貌。

“阿姊,阿姊,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過來!”

通報後得到允許入內的青年還沒進屋裡就咋咋呼呼了起來,待走到那紅衣女子面前時,更是半跪下身子,做作地掩住雙眼。

“啊呀阿姊,幾日不見,你這通身氣派簡直越發像神仙妃子了,我這凡夫俗子都不敢看吶,拜見神仙娘娘!”

“就知道哄我!”

紅衣女子伸出一腳,蹬在那青年的肩頭。

明明是粗鄙的動作,讓這女子做來,卻說不出的魅惑。

口中喊著“阿姊”的青年雖然是她的親弟弟,可見到那修長的美腿踢來,卻依然心旌搖晃,伸手握住了她的腳踝,順勢脫下了她一隻鞋子,露出纖細柔嫩的一隻腳來。

旁邊的侍女們見了,連忙上前,想要這逐退無禮之人。

好在他除了拿走了鞋也沒做什麼,大大方方地松了手。

待他看待鞋頭上那碩大圓亮的珠子時瞪大了眼,笑嘻嘻地將那鞋子上的珠子扯了下來,塞入了自己的懷中。

“阿姊,最近手緊,這珠子就給我了吧。”

紅衣女不以為意地收回腳,瞪了他一眼,索性將另一只鞋也脫了下來,直接砸在了他的臉上。

“吳法壽,你果然是沒錢了!”

她就知道這討債鬼的弟弟來找她,準沒好事!”

“哪裡啊,我真是來給你送好東西的!”

吳法壽將另一個珠子也扯下來,再小心翼翼地將一雙鞋送回姐姐腳下,眼看著她又重新穿回去站穩了,才從袖中掏出一枚小匣子。

“喏,給你!”

那漆匣約莫拳頭大小,外面描畫著精緻的圖案。

“你這窮鬼,莫是又搶了別人什麼東西吧?”

豔麗無匹的女郎滿臉疑惑地接過匣子,開啟一看,頓時驚喜地叫道:

“是冰糖?!”

那匣子裡密密麻麻放滿了的,正是被敲碎的冰糖。

“阿姊,你上次不是說這東西好吃嗎?”

吳法壽咧著嘴大笑道。

“以後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