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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9、外強中乾

花木蘭為什麼是名將, 卻不是名帥?

因為花家人都沒有什麼政治腦,更不願意因為政治的願意揣測人心、卑躬屈膝, 所以大部分花家人在國家需要的時候為國征戰,自己累了的時候就乾脆卸甲歸田。

什麼“光耀門楣”, 不存在的。

不說隨心所欲,也至少是坦坦蕩蕩, 不害人也不被人害,有好主公就效忠, 沒好主公就歸隱, 花家就這麼平平淡淡走過了近百年。

如今她一條命都差點丟在北海王父子手裡,被裹挾到梁國不說,武功俱廢, 還差點毀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這北海王世子居然用一句“以大局為重冰釋前嫌”,就想了了?

“本是各為其主, 我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淪為階下囚也是尋常, 想不到世子這麼抬舉我……”

花夭被氣笑了。

“世子這麼識大體,想必為了大局, 犧牲過不少啊。”

這話說的損,北海王世子卻也不惱, 反倒施施然道:“我元魏宗室慘遭大劫,我們父子能好生生站在這裡,便是因為始終記得‘大局’。”

“雜胡狼子野心之下, 衣冠塗地,天下喪亂,先帝暴崩,都是因為為臣者貪婪暴虐,不能輔弼所至。先帝未留下嗣子,我魏國一日無人登基,魏國便要亂一天。但這時候,無論是哪位列宗血脈登位,皆會是眾矢之的,即便有宏圖者願以一己之力平定天下,這時都會選擇韜光隱晦。”

到這個時候,他倒有了些世子該有的氣度。

“我知道將軍是任城王舊部,想要輔佐的是任城王一脈,然而葛榮、宇文諸逆狼子野心不亞於爾朱胡,相信將軍也清楚,即使葛榮等六鎮鎮將願意扶持任城王繼承大位,日後也不過是個傀儡,中原這幾十年來的衣冠正統都要不復存在……”

“如今宗室或被奸人把持,或受困不出,唯有家父一路克服萬難來到梁國,梁帝也應允了借兵,只等萬事俱備,就要殺回洛陽。到那時,忠於我拓跋家族的忠臣義士、宗室舊部必定是舉部來投、一呼百應,還復洛陽、靖平亂局指日可待!”

他對著軟榻上的花夭侃侃而談。

“我知將軍怪我父子手段殘酷,然而為了魏國的將來,必要的手段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花家世代忠良,難道不能以魏國的靖平為重嗎?”

這大帽子一頂接著一頂,大道理一筐又是一筐,花夭要不是手腳無力,都要給他擊掌叫上幾聲好來。

先臨陣脫逃棄軍民與不顧、再捅血親刀子血脈相殘、最後還跑到他國搖尾乞憐求借救兵,這麼羞恥的事情,竟被北海王世子說得好似忍辱負重,無論作奸犯科還是殺人放火,都是為了“大業”。

也難怪他們父子行事這麼不靠譜,居然還能理所應當,想來給自己洗腦也洗的習慣極了,更別說別人。

到了這時,花夭之前的怨氣倒變成了同情,有腦子這麼不好的主上,倒是不擔心有腦子好的跟隨,必然是成不了大事的。

只是她越發好奇,這世子爺到底有何自信,覺得能彌補她受到的傷害?

花夭心中好奇,又懶得和這人再周旋,便直接問了。

北海王世子見她態度陡然一變,竟由防備變得坦蕩,還道是自己的一番“大義”言語折服了這位女將軍,當即喜不自禁,請花夭屏退左右。

花夭倒不怕這位北海王世子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殺了,他要有這樣的魄力,她也活不到現在,那些來伺候她的婢女其實並不是馬文才的人,而是找祝英臺的什麼“外室”借的,花夭對她們點了點頭,便都退了出去。

北海王世子等人都退出了屋子,門口又有王府侍衛守著,方才面容一整,竟一撩衣襬單膝對著花夭跪了下來,以拳抵著心口,微微激動道:

“花將軍,其實在下對花將軍仰慕已久,只是苦於立場不同不敢表白,所以一路上才極力反對父王對你下手……”

“若將軍願意冰釋前嫌,在下正妻之位尚且空懸,願為將軍許之!”

饒是花夭經歷過各種大場面,連胡太後都殺了,面對這一出時,也嚇得差點沒掀了被子。

搞什麼鬼!

這北海王世子腦子壞掉了吧?

花夭出於驚駭,沒有立刻斥責與他,讓這位北海王世子更是興奮不已,壯起了膽子,說出自己的“補償辦法”。

“花將軍,如今梁帝已應允借兵,我父皇南下時曾傳書與南方各州宗室,郢州刺史元顯、汝南王元悅、臨淮王元彧、北青州刺史元世俊、南荊州刺史元志皆應允接應,只要大軍一入國境,定可勢如破竹、剷除奸佞,到那時,家父攜平定之功、登頂大位指日可待……”

他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將軍驍勇善戰,乃是魏國上下公認的猛將,哪怕此時身體不適,餘威依舊,有將軍坐鎮軍中,敵軍必聞風而逃。到那時,將軍便是父王帳下的第一功臣,即便是女子,封王拜將,又有不可?”

“你是不是瘋了?在馬文才的地盤跟我說這個?”

花夭像是看瘋子一般看著北海王世子,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腦迴路。

“我知將軍與馬侍郎有舊,但將軍也清楚,你二人這段感情,是不會有結果的!”

北海王世子用一種瞭然的同情姿態看著花夭,嘆息道:“你是我魏國的名將,又身負誅滅奸邪的功績,如你這樣的英雄,若是和異國的將領有染,定會成為軍中難以忍受的汙點……”

“而那馬文才在梁國榮寵正盛、又位高權重身家豐厚,這般年紀還未婚娶,必定是所圖不小,說不得謀求的是如王、謝那般的高門女子,也只有那般出身的女子才能對他有所裨益。”

“將軍雖巾幗不讓須眉,但梁人不似我鮮卑男兒,他們最重出身,將軍不過一將門軍戶女子,馬文才怎會與將軍成婚?更別說等將軍回到魏國,便是兩地相處,見一面都難,更別提什麼未來如何!”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但我不同,我雖比將軍小上幾歲,但家中並未為我許下婚事,我是父親的嫡長子,是北海王世子,我的正妻乃是未來的王妃,若將軍願委身於我,待父王成就大業,將軍不止是功臣,亦是……”

他語意未盡,但相信花夭聽得懂。

正因為花夭聽得懂,她越發覺得北海王世子有意思:

“你竟對我和馬文才有私情毫不芥蒂?你覺得我會舍馬文才而選你那個不知道成不成數的正妻之位?你不怕馬文才聽到你撬他牆角,一氣之下在回國的路上把你們賣了嗎?”

對於花夭所說的疑問,北海王世子倒一點都不覺得羞慚。

魏國女性地位不低,鮮卑女兒未婚前追求男子亦是常事,未婚前有過幾段風流豔史的公主、貴女也並不少見,只是成親之後,女性大多善妒,相對的便也收斂自己,所以做婦人時倒比做女郎時端莊的多。

拜花夭之前“忠勇”的形象太根深蒂固,他將花夭當成了那種嚴肅端方的臣子,雖知道馬文才和花夭可能兩情相悅,卻不覺得兩人的感情如何“感天動地”,而且這兩人無論是門第、地位、性格、格局都相差太大,北海王世子不相信花夭不明白他們沒有未來。

所以北海王世子故作一副“坦蕩”的樣子,自信地說出他的打算:

“在下相信將軍明白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將軍看不上在下,但在下正妻的這個位置卻也有不少好處。”

“若將軍不願馬侍郎傷心,可由父皇先定下你我二人的婚書,各持一份,待馬將軍將我等送回國內、返程離開後,再公諸於世、行禮成親……”

他說到這裡,看向花夭的表情倒真是“情深意切”。

“如此一來,既不必讓馬侍郎心生怨懟,也可讓將軍安心,可好?”

花夭面無表情,好似正在思考得失。沒一會兒,她嘆氣道:“世子說的頭頭是道,卻忘了以我的出身,連馬文才的妻子都做不得,哪裡做得了你的正妻?”

這一嘆既憂又怨,還帶著自苦之意,讓北海王世子渾身一震。

“將軍何必妄自菲薄?有黑山軍為嫁妝,將軍何人嫁不得?!再說,父皇帳下並無大將,將軍倒是手握軍權,還怕誰能反對不成?!”

花夭聞言,手掌在榻枕上不停撫動,垂眸輕笑。

“世子倒是坦誠,想要黑山軍,便拿自己來換,比你那只知威逼利誘的父親好多了。”

北海王世子還未欣喜,卻見花夭將頭一抬,挑眉又道:“但你現在說得天花亂墜,對我來說,都是無益。”

“你不過是北海王世子,又不是北海王,更不是魏帝,你對我允諾什麼,又豈能取信於我?”

北海王世子一怔,繼而面紅耳赤,訥不能言。

“你說的沒錯,我與馬文才相交伊始,便知道我們不會有什麼結果。你說的位置,我也確實想要,但對我而言,一個世子妃的位置,實在沒什麼意思。”

花夭攤了攤手。

“你要和我結盟,無非是覺得北海王對你並不重視,要我的黑山軍為你借勢,更有可能,想要在回國路上一鳴驚人、獲得更多的支援。我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女子,你想補償我,讓我和你冰釋前嫌,並全力幫你,可以……”

她當著北海王世子的面,笑得豪氣萬千。

“你什麼時候真成了北海王,我再帶著我的黑山軍給你做嫁妝!”

***

北海王世子是帶著沉重而堅定的步伐離開的。

花夭雖然不是什麼城府深沉之人,但沒忽視他走時眼中閃過的野心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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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囚禁的那些日子裡,她曾不止一次的聽見過北海王那些親信背後的竊竊私語,那些對北海王世子是個能主事的慶幸、對北海王志大才疏的感慨,以及那些背後的蠢蠢欲動。

都是一群蠢貨,還老想著算計別人,也就他們把這“北海王”的王爵當成天下至寶,她連“保母”都不願意當,能看得上什麼“北海王世子妃”?

花夭撇了撇嘴,一點心思都不想放在北海王父子身上了。

“你倒是敢誇海口……”

隨著一聲輕哼,身著朝服的馬文才從隔壁的藥室側身閃入,沒好氣地說道:“你的黑山軍吃我的,喝我的,做著我的買賣,還想著拿去給別人當嫁妝?”

他在隔壁聽得想直接掐死北海王世子算了,如今氣不順意不平,忍不住伸出手狠狠捏住了花夭的耳垂,用力揉搓洩憤。

沒辦法,誰叫花夭現在是個泥人兒,徐之敬反覆叮囑不能磕著不能碰著不能收到大力顛簸,他除了找些無關緊要的地方洩憤,連個下手的地方都沒有。

“好好好,不當別人嫁妝,都是你的都是你的,放手放手!”

花夭被他捏得頭皮一麻,笑著打趣。

“你是沒吃夠虧,又來胡言亂語。”

馬文才臉黑道:“什麼嫁妝,黑山軍不過是一支奇兵,你們也未必太把它當回事。”

“他們現在手裡就幾百個人,能騙到一點人用都是好的。主意倒是打的大,又是正妻又是來日的,弄得好像他已經是皇帝似的。”

花夭翻了個白眼,

“那也得他當得上北海王。有你這坑死人不償命的在,他阿爺能不能活著回到魏國都難說。”

“北海王自然是得活著回到魏國的,就是到了魏國後還是不是北海王,就不由他說了算了。”

馬文才並不掩蓋自己的野心,隨手撫了撫花夭披散的碎髮,將它攏到她的身後。

兩人都心照不宣的避開什麼“門不當戶不對”的話題,也沒有嘲笑北海王世子的“許諾”,帶著不必說的默契。

“我將你的黑山軍與陛下說了,陛下十分感興趣。你知道的,我的白袍軍人數還是太少,你是任城王舊部,又有兵馬,比起北海王來,他倒對你的身份更為重視”

這種局面是馬文才刻意促成的,“我以你現在重傷垂危搪塞過去了,等你身體再好一點,我送你入宮面聖,你也不必避諱北海王父子,便直說要回去投奔任城王,願意聽從白袍軍調遣,陛下自有決斷。”

蕭衍多智,知道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筐子裡的道理,之前能為了兒子擴大白袍軍,又想辦法開放互市、送回魏使,都是想多幾條路子接回兒子。

任城王元澄之名震鑠南北,雖然他已經去了,繼承他王位的小任城王依然有巨大的號召力,無論是北海王還是任城王能回洛陽,蕭綜回國都有希望。

左右不過是多些籌碼,為白袍軍掃平障礙罷了。

“你好像不是很生氣?”

花夭看著馬文才平靜的面龐,倒有些奇怪。

以他的傲氣,之前在後室聽著北海王世子大放厥詞,理論上即使不發貨,出來一頓熱嘲冷諷也是少不了的,結果就這麼完了?

“他在那裡想的挺美,卻不知陛下想要留下他在建康當質子。”

馬文才嘿嘿一笑,“陛下自己重視兒子,便覺得北海王能千里迢迢只帶著這一個嫡子投奔,是因為愛護這個兒子。”

蕭衍盤算著如果北海王真能成事,到時候雙方都握著對方一個兒子,最差不過互換回來,並為此自得。

馬文才正是知道這北海王世子遲早是要被其父放棄的,所以才毫無動容。

不過是個笑話。

看著花夭恍然的表情,馬文才心中突然有些不甘。

這麼長時間以來,都是這花夭一直調笑著她,完全沒有女子的樣子,還能隨意把“嫁妝”、“成親”這種事情當做笑話拿來唬人,想來在她心裡,撩撥一個成年男子不過就是個玩笑罷了。

憑什麼他就得乖乖被她撩撥?

如此一想,馬文才心中湧起一股羞惱,將什麼“面聖”、“謀劃”云云都壓了下去。

“說起來,你好生生在意我生不生氣做什麼……”

見花夭還在那沒心沒肺地笑著,他嘴角一揚,坐在了花夭的榻邊,伸出一隻手執起她的一隻手掌,放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漫不經心地把玩著。

她的手掌不似尋常女子,掌心、虎口和指腹皆有薄繭,卻因為手指修長有力而不顯得粗糲。

花夭懵了。

‘果然是外強中乾!’

馬文才見到她的神情,忍不住心中大笑。

欣喜之下,他緩緩低下身子,邊摩挲著她指縫中那一點柔軟,邊在她耳邊沙啞著開口:

“還是說,你想看到我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有賊心沒賊膽”的花夭懵了。

祝英臺:(咬手絹)馬文才,我把你當兄弟,你泡我女神!

梁山伯:(苦瓜臉)祝英臺,我這麼泡你,你把我當兄弟?

馬文才:(斜眼)梁山伯,我把你當兄弟,你覬覦我兄(女)弟(兒)?

傅歧:(大哭)我把你們都當兄弟,結果你們泡來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