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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一無所有

如果沒拿下長安呢?

沒有人不識趣到提起這個話題。

或許是讓皇帝殺了他的家人,或是發兵北上不死不休, 亦或者他會背上“賣國賊”的罪名被剝奪士籍, 無論是哪一個, 在這個重視名聲和出身的時代, 蕭綜有的是讓他身敗名裂、孤家寡人的手段。

“他是個能成就霸業的人, 可惜了。”

崔廉昨日在屏風後從頭聽到尾, 他也和蕭綜一樣,一度以為馬文才選擇了效忠蕭綜, 畢竟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蕭綜都是目前出現的人裡, 最值得馬文才效忠的。

直到馬文才真的給蕭綜出具了通關文書, 崔廉才意識過來, 馬文才是假意效忠, 暗地裡還是把他給賣了。

“不過是個仰仗有父親寵愛,被慣壞了的兒子罷了。”

馬文才也承認他的出身讓他一出生就站在了終點,但他一切能成功的前提,都建立在“梁帝”的允許上。

或許, 還要建立在太子蕭統能登基上。

除卻太子蕭統, 沒有任何皇子能容忍蕭綜坐擁如此龐大的勢力, 沒有皇子對蕭綜真正有兄弟之情, 想要結成兄弟之邦,想要兩國交好?

做夢。

旁人可能還不知道訊息,他卻知道太子已經出家了,如今是三皇子蕭綱在指揮東宮。

三皇子志大才疏、性格散漫, 遲早要淪為東宮的傀儡,太子出家明顯是不願再涉足這趟渾水。

主弱臣強,國君年邁卻強健,太子能平衡東宮和國君之間的矛盾,三皇子蕭綱卻不能,梁國必有一場內亂,自顧尚且不暇。

“如果蕭寶夤沒死,且不遵守盟約,不肯將蕭綜交予我們,而是殺了,主公該怎麼辦?”

崔廉擔心馬文才。

“那封信……”

滅族的大仇,或許值得用放棄江山來換。

萬一蕭寶夤寧願不過潼關也要殺了蕭綜,那他們之間的

“原本還有可能,但蕭綜去了,憑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足以說動齊國那些舊臣。他有能力將魏國盡入手中,蕭寶夤若做不到,這群‘臣子’就能趁他虛弱之時直接以假亂真,讓他死了。”

蕭寶夤再有能力,也要顧忌手下人的夙願。

“他必須得過潼關,齊國那些人也不會讓他殺了蕭綜,這樣的燙手之人,我若是蕭寶夤,就會將他交還給潼關。”

馬文才在送出蕭綜之前就已經想過了可能的結果。

“再者,我們需要的是‘蕭綜佔了長安’的訊息,又不是蕭綜的人。要傳出這麼個訊息,難道很難麼?”

馬文才搖搖頭。

“蕭綜還是那麼自傲,竟然將最不該讓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了我,那就莫怪我想辦法自救了。”

也許到最後蕭寶夤也還是忍不住殺了蕭綜,可說服蕭寶夤一路打著蕭綜的名義東進卻不難,畢竟還有陳慶之那支人馬在北面,就為了麻痺這位“軍神”的視線,蕭綜的名義也還是好用的。

何況蕭寶夤的死訊應當也都傳了出去,齊軍名義上總是還要有個主君的,蕭綜說蕭寶卷將他坑的那麼慘,蕭綜又何嘗不是把蕭寶夤坑的可憐?

就讓他們雙方互相傷害吧。

“其實,我更看好蕭綜。”

崔廉還是覺得有些可惜,“他有手段,有能力,夠冷靜,況且還是從小受梁帝教導長大,知曉如何治理一個國家……”

比起那些揭竿而起連字都不認識幾個的所謂“首領”,當然是他更有勝利的成算。

“我也覺得蕭綜是最適合的人選。”

馬文才看了眼崔廉,眼中滿是笑意,第一次在這位“軍師”面前展現了自己的野心。

“但我想做的是曹操,而不是周公。”

崔廉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看向馬文才。

“所以,我可以扶植蕭綜,卻不能效忠他。”

只有真正一無所有的人,才需要別人的扶植。

***

蕭綜到了馬文才的幫助,進入長安的很快。

離長安越近,就越能感受到雍州外松內緊的氣氛,偶爾過往的官員和騎兵臂上和頭上都纏著白色的麻布往長安敢,顯然是在為死去的主公在戴孝,並去長安打探訊息。

在這種氛圍之下,一支騎兵護送著一個僧人入長安反倒沒多顯眼,路過時甚至還有人為是不是特意請來為蕭寶夤超度的高僧。

對於這種猜測,蕭綜都是不否認也不承認,配合他身後那上百騎兵,越發讓人摸不清他的底細。

即便蕭寶夤死了,他們進入長安城地界時還是秩序儼然,完全沒有主公去世後應有的混亂與內訌後的景象,這讓蕭綜十分滿意。

“蕭寶夤手下的臣子不愧是齊蕭的舊臣,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維持住局面,比起那些死了頭領就潰散的烏合之眾要強得多。”

他在蕭寶夤這裡有人,一直瞭解蕭寶夤的傷勢變化,知道他的死期就在這幾天,對此毫不意外。

倒是蕭寶夤臨死之前為了活命竟選擇了截肢拼一把,倒讓他少許有些吃驚。

可惜就算截肢成功了也沒活路,問題根本就不在傷口,而是……

他收起眼中的暗芒,從懷中取出之前和城中約定好的信物,請求入城。

蕭寶夤死了,雍州地界雖然官道還能來往,但長安城卻不許閒雜人等再進了,城外的大營更是戒備森嚴,若沒有齊軍的印信或軍中的身份,根本無法進城。

門官裡果然有預留好的人,看到那信物就轉了過來,恭敬地親自領他入內,也沒有阻止他帶來的百名騎士入城,這讓蕭綜更加放心。

“陳將軍吩咐過了,若您來了,直接帶您入城主府。”

那門官壓低了聲音說,“陛下駕崩了,陳將軍和崔使君停靈不發,就等著您來主持喪事呢。”

陳將軍是昔年齊蕭的將領陳顯達之子陳珂,其父昔年堅定地支援齊蕭,不過支援的是蕭寶夤。

梁國建立後,陳顯達被逼自盡,其子陳珂出奔魏國,牢記父親光復齊國、擁立蕭寶夤的遺訓,後來歸於蕭寶夤帳下。

崔使君也是齊蕭的舊臣,投效蕭寶夤,曾為蕭寶夤治理壽春地方,是難得一見的內政人才,大軍出征時負責督促糧草後勤。

這兩人既是功勳之後又是得力之臣,一生都在為復國、為能夠落葉歸根葬在南方祖先們的身側而奔波。

“兩位使君辛苦了。”

蕭綜一聽他們在等他“主持喪事”,就知道這兩位重臣已經控制住了局面,只等他來接受過所有臣子的“考核”,便可以接手齊國的“大業”。

蕭寶夤絕了嗣,自然沒有為他摔盆捧靈的兒子,作為離蕭寶夤血脈最近的“侄子”,這件事就要由他來做。

在很多時候,一旦兄弟絕嗣,作為同族的兄弟,為了不使手足的香火斷絕,往往會讓自家兒子一肩挑兩房,即便是在普通百姓家裡也是這麼做的,更別說蕭寶夤和蕭寶卷的香火對於這些齊臣來說太重要了。

蕭綜心裡有了數,在去見這些“舊臣”之前便先要了間房間,稍微梳洗了一番,換上了提前準備好的斬縗之服,又用白麻布包住了腦袋,為蕭寶夤服了重孝。

即便是來接管大軍的,禮數依然要做全,待陳珂安排好的人帶他進了靈堂,蕭綜打量了一番,見靈堂裡跪坐著七八個穿著重孝的大臣,便知道這些人就是目前齊軍中可以主事的“託孤”之人,當即對他們肅容而拜。

他先去為蕭寶夤的牌位敬了一炷香,而後才在靈前跪下,潸然落淚。

蕭綜畢竟不是劉備、劉邦那樣的人物,能說哭就哭痛不欲生,他和蕭寶夤基本沒有相處過,雖是“叔侄”的關係,能悲痛到一見靈位就大哭卻肯定是做戲,何況所有人都知道,他到這長安來,不是為了哭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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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這些大臣都在暗暗打量自己,蕭綜拭了拭淚,向他們躬身一拜。

“是我來晚了,勞世伯們辛苦。”

他現在已經以蕭寶夤的子侄自居,見到這些蕭寶夤的臣子也以“世伯”相稱,自然是想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陳珂第一個將他扶起來,連稱“不敢”。其餘人多是在觀望,只看著蕭綜做戲,並不說話。

蕭綜與陳珂對哭了一會兒,再回想下蕭寶夤對自己的“愛護”,這才漸漸收住這一番“禮數”。

此時,已有沉不住氣的臣子出聲問道:

“聽聞丹陽王在洛陽失了蹤,陛下先前還好生擔憂,派出不少人打探殿下的訊息,不知丹陽王這段時日都在哪兒?為何遲遲不曾出現?”

稱帝時需要人不投奔,早不投奔,晚不投奔,等叔叔死了才來投奔,也不怪這些人多想。

蕭綜將自己的頭巾去了,讓他們看自己的光頭,又大致說了這段時日他都留在洛陽,在爾朱榮屠殺宗室時就察覺了魏國有所動亂,於是潛伏京中,暗地裡招兵買馬,以圖光復齊國云云。

說起他“招兵買馬”,自然有人好奇他招的什麼兵,買的什麼馬,蕭綜也一一作答,有條有理,風儀氣度盡顯。

幾個大臣對視一眼,對蕭綜如此的風度和智謀都十分意外,能在這種重壓下侃侃而談,說明也沉得住氣。

在“賣相”上來看,倒是當得了他們的“旗幟”。

他們之中的核心顯然是一直一言不發的“崔司徒”,他在他們問過蕭綜一些基本的問題後,直接發問。

“陛下受奸人所害,傷重不治而崩,如今大業未成卻接連受挫,局面實在不容樂觀。”

他緊緊看著蕭綜,“現在我們錯過了最好的時機,洛陽已被元賊所得,北面有和我軍多年抗爭的宿敵万俟醜奴虎視眈眈,西邊是欲對我們除之而後快的元魏,南方則是大齊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梁國,可謂四面楚歌,你在這時來投奔我們,難道就不怕屍骨無存麼?!”

崔司徒口中說著蕭綜是來“投奔”的,其實卻是在問如果蕭綜得了齊軍,之後會何去何從。

若不能在這裡說服他們,只是想將他們糊弄著給錢給兵,他們就讓這“遺腹子”看看什麼是真的“屍骨無存”。

蕭綜來時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此時自然是不慌不忙,反倒閒適一笑。

“我此番來,就是向諸位獻上‘洛陽’,以慰叔父的在天之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