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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扭轉局勢

信使說不清為什麼“齊國太子”會跑到嵩山腳下去,陳慶之聽到這個戰報後只能用“失魂落魄”來形容。

好在晉陽城已經被拿下, 否則就以陳慶之這個狀態, 別說戰場上攻城略地了, 一根流矢就能讓他送了命。

接下來的時間, 所有人幾乎是拼了命的往洛陽趕, 陳慶之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二皇子出事了, 洛陽有沒有事?他們還有沒有回頭路?”

白袍軍在外征戰,其實猶如浮萍, 毫無根基。

就算他陳慶之再厲害,能一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可白袍軍有個致命的缺點——兵力不足。

他打下來的地盤, 如果沒有兵來守, 不過就是座空城, 今天能歸梁,明天就能歸魏,後天還能歸齊。

這也是為什麼陳慶之會支援蕭綜的最大原因。

因為他比誰都深深的清楚,梁帝老了, 即使他有這樣的大捷, 若沒有特別的原因, 他和梁國都已經沒有了北伐的決心與魄力, 他最後獲得的勝利都要拱手讓人,所有的榮譽和功績都是過往雲煙,稍瞬即逝而已。

正因為太相信蕭綜,太倚仗蕭綜處理“拿下洛陽”後的一切, 這最關鍵的一環猛然斷裂時,陳慶之差點崩潰了。

沒有洛陽,元冠受死了,白袍軍得不到補給,也沒有了地盤。

魏國各方勢力失去爾朱榮這個虎視眈眈的仇敵、又沒有了齊軍這樣的掣肘,他的白袍軍就是魏國現在最大的外來勢力,很有可能被群起而攻之。

他思來想去,若是洛陽失了,他除了率領白袍軍灰溜溜的回梁國領受懲罰,沒有第二條路走。

不,他不能讓白袍軍回梁國。

陛下死了兒子,白袍軍在外得了再大的功勳也是枉然,一回國就會失去所有……

“佛念,幸虧你回來了。”

在趕回洛陽的路上,陳慶之終於難掩疲憊地承認,“要是我在外征戰突然聽到這樣的訊息,必然不能如你一般冷靜地繼續指揮大局。說實話,現在的我,慌亂到六神無主,根本做不好一軍主帥。”

“事已至此,先生是該多想想何去何從了。”

馬文才也不謙虛,事實上,陳慶之最近的失魂落魄幾乎所有人都看的出來,要不是他能鎮得住,白袍軍上下也要軍心動盪。

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說:“二皇子已失,歸梁比留在魏國更危險啊。”

陳慶之何嘗不知道馬文才說的話是對的,但他和年輕的馬文才不同,他已經四十歲了,擁有這個年紀的人才有的固執。

在這個年紀,價值觀和世界觀已經成型,忠君愛國的印記刻印了一輩子,成為他人的附屬物就是他的價值,猛然讓他以自己為中心,不亞於親手摧毀自己的世界。

但馬文才說的對,即使不為他自己想,也得考慮和自己一路浴血奮戰的白袍軍的歸路……

他們就這麼一路心神不屬的回了洛陽,白袍軍本就是騎兵習慣了趕路,晉陽那些各家族的“代表”也多是職業軍人還好,苦的是被帶回洛陽贖人的爾朱榮家眷,可惜也沒人同情他們,很多乾脆就是綁在馬背上一路顛簸回來的。

齊軍全軍覆沒的訊息在他們過了黃河後也不是秘密,爾朱榮在黃河岸邊擊潰元冠受的魏國軍隊的訊息也傳了過來,陳慶之許諾的“爾朱榮一黨被擒”頓時飄忽起來,開始有人懷疑他們是詐城。

無奈現在他們已經投降了白袍軍,再後悔也來不及,晉陽一派的將領們私底下也是蠢蠢欲動,在暗地裡交流後已經做出了決定,如果洛陽城不在白袍軍手裡,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

馬文才的白袍軍出現在洛陽城外時,滎陽的任城王和賀六渾已經在洛陽城下擺開陣勢兩天了。

馬文才和花夭之間有信鷹來去,速度更快過尋常信使和驛者,就在馬文才不停的根據局面變化調整著方略時,花夭也為他提供幫助,早早去了滎陽城,作為信使說服任城王和賀六渾與他合作。

最早時,馬文才只是不滿元冠受的懦弱無能光扯後腿,想要殺了元冠受扶持任城王為帝,賀六渾與馬文才自然能一拍即合,結為盟友。

但爾朱榮來的太快,眼看著就要和洛陽有一場大戰。如果那時候馬文才用白袍軍扶持任城王,任城王和賀六渾的人馬就得去抵抗爾朱榮,賀六渾愛惜自己的兵馬,又擔心任城王不是爾朱榮的對手,所以竟在那個關口猶豫了,殺元冠受開城迎任城王的約定就此作罷。

之後馬文才得知陳慶之和蕭綜的計劃後也有些可惜,要是那時賀六渾利益燻心頭腦糊塗一點,代替元冠受枉死在南岸大營的就得是任城王元彝了,魏國最後一點能打仗兵馬怕是也要消耗在黃河邊。

賀六渾的頭腦清楚,對天下大勢也有清醒的認識,而且還是個並不貪心的人,馬文才知道無法操縱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和他合作。

當他知道蕭寶夤瀕死時,整個計劃就已經勾勒出來了,無論是齊軍還是蕭綜,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拿下洛陽”,既然如此,他就得確保洛陽不失。

可是那個時候,黑山軍要被用來奪雍州、豫州,離洛陽最近的人馬就是滎陽的任城王軍隊,所以馬文才便將這個重任交給了花夭,要麼借兵,要麼乾脆和任城王合作,守住洛陽。

為了表示誠意,整個計劃自然不可能瞞住,爾朱榮大軍將敗、南岸大營將全軍覆沒的訊息也給滎陽方透露出去了一點,花夭也親自在滎陽上下活動,希望能得到兵力保衛洛陽。

洛陽作為國都,在魏國有極為重要的意義,作為元魏宗室的任城王自然希望能保住洛陽,但賀六渾軍中上下意見卻不能統一。

賀六渾和葛榮不同,葛榮原本是懷朔的鎮將,除了後來投奔的人馬,一開始起義的部隊都是他的麾下,聽從他的調遣。而賀六渾只是人緣關係極好,大家願意聽從他的建議,甚至八大將領跟隨他脫離葛榮,看的也是任城王的身份,而不是賀六渾的號令。

他們之前數次敗在爾朱榮手上,對爾朱榮有深深的懼戰之意,等到了滎陽以後,又過了一陣子安穩的日子,彷彿還在一百年前的六鎮時那樣,有朝廷供給糧草、有百姓感激他們維護和平,大部分人都滿足了。

他們經過太長時間的東征西討,很多人也都倦了,覺得就這樣據滎陽城以守,替天子守門戶也不錯,反正無論誰得了洛陽,都得對滎陽的他們客客氣氣。

另外還有些有野心的,則是擔心梁國這又是在用什麼陰謀詭計消耗他們的實力,要騙他們替他們守城,到時候爾朱榮和齊軍先後攻打洛陽,死的可不就是他們的人馬?

賀六渾手下八位將領無法齊心,各懷心思,再加上賀六渾也不想和能征善戰的爾朱榮軍與齊軍對上,雖然對花夭依然十分熱情,卻避而不談借兵給她守洛陽的事情。

好在任城王是真的在意洛陽的得失,跟著花夭親自四處遊說,最後以私人的名義借到了四千多人,再加上後來青州義軍首領邢杲親率兵馬相助,好歹湊夠了一萬人,打著任城王的名號,成功保住了洛陽。

花夭藉著洛陽軍民兩萬多人擊退了爾朱榮的潰兵,生擒爾朱榮、元天穆和爾朱榮麾下諸將,嚇退齊軍三萬人的訊息傳來,滎陽城裡的人馬就坐不住了。

他們並不是不想要洛陽,只是怕和能征善戰的爾朱軍和齊軍對上、消耗人馬,如今花夭已經擊退了強敵,爾朱榮軍已經潰敗,齊軍也不得不敗走,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在他們看來,花夭是打著任城王的名號借到的兵、拿下的洛陽,現在任城王親自去收回洛陽,有什麼不對的?

要不是靠他們的人馬,就花夭一個光桿將軍,能守得下洛陽?

賀六渾也是個有野心的人,聽聞爾朱榮這一魏國最大的軍閥被擊潰後也是心中大動,預設了這一場“奪城”的行動,領著滎陽的大軍傾巢而出,在洛陽城下擺開了陣勢,要求花夭開啟城門,迎任城王入城登基。

此時元冠受及其身邊元魏僅剩的宗室、文武官員戰死的訊息已經傳了回來,自胡太後鴆殺宗室起,宗室的震懾力蕩然無存,就像是拉開了一道屠殺宗室的序幕,短短幾年,魏國已經死了幾千元魏的宗室,連帶著連宗室後戚、朝廷官員都死了幾輪。

如今洛陽上層的基礎徹底崩塌,魏國甚至已經湊不起一支能夠治國的朝廷架構,就連保衛洛陽這種事都得全部倚靠花夭這麼一個年輕的女將軍。

任城王作為魏國僅剩的幾位皇族血脈、而且還擁有名望和兵力,歲數也合適,領著人馬在洛陽城下叫城,自然是引起了一番動盪,要不是花夭手裡的邢杲義軍並不效忠元魏,恐怕花夭都沒辦法控制局勢。

為了防止洛陽城裡有人偷偷為任城王開城門,洛陽外城所有的城門都換了邢杲的人把守,城中之人只要出郭城一步便會迎來一輪射殺,如此才守住了洛陽兩日。

但花夭畢竟是個女人,還是軍戶出身的女人,若她是拓跋一族的公主或妃嬪,哪怕是太子或天子的保母,現在領兵據守城池還能獲得大義名分,得到所有人的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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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不是,所以在很多人看來,她不過是趁亂竊城的一位女將軍而已,能在任城王幾萬大軍兵臨城下時撐兩日,已經到了極限。

也幸虧賀六渾還顧及著師兄妹的情誼,再加上洛陽城高堅固,花夭挑走的又大多是弓手,他們不願意在攻城時消耗太多己方的兵力、想靠局勢壓迫花夭開城投降,這攻城之戰一直沒打起來。

否則馬文才他們回返的時候,看到的就不是大軍壓境,而是鏖戰正洶了。

白袍軍的人馬出現在洛陽城外,無論是城頭上戒備的洛陽軍還是任城王率領的葛榮軍都第一時間得到了訊息。

“你說什麼?白袍軍回來了?”

賀六渾正在考慮是不該單獨入城說降自己的師妹,乍然聽到這個訊息,頓時什麼也不想了,幾乎是跳了起來。

“怎麼這麼快?”

白袍軍北上的訊息自然不能瞞過一直注意他們動向的賀六渾,但是前兩天他們還在幷州,這就到了洛陽,即便他心裡已有了準備,也還是吃了一驚。

“早知道就不拖到現在!”

葛榮軍中的大將尉遲智硬氣呼呼道,“前兩天聽我的硬攻,說不定就輪到我們站在城頭看白袍軍來了!”

他們對白袍軍的懼怕,不亞於爾朱榮。

陳慶之憑一己之力拿下洛陽,更是挑動爾朱榮和元冠受自相殘殺,硬生生耗光了魏國所有的正規軍,簡直可怕至極。

“蠢貨,要是前兩天在硬攻,就該輪到我們被前後夾攻了!想想元天穆那十幾萬大軍怎麼栽在滎陽的!”

另一位支援賀六渾的將軍斥道。

“你罵誰蠢貨呢!”

尉遲智硬怒瞪。

“難道我說的……”

“好了,別吵了!”

賀六渾被吵得頭痛,恭敬地問身邊的任城王,“殿下,我等要先去看看情況,還請殿下在帳中靜候一陣子……”

“我和你們一起去。”

任城王卻搖了搖頭,站了起來。

“我要去問問陳慶之,既然接受了元冠受的託付守衛中郎城,卻放了爾朱榮南下、屠殺我大魏士卒,他有沒有愧。”

“好主意,這是將民心拉向我們的好時機啊!”

其餘幾將眼睛一亮。

“那陳慶之是梁人,在我魏國東征西討能圖什麼?明明是狼子野心,怎能讓洛陽軍民受矇蔽!”

“都怪這花夭吃裡扒外!明明也是懷朔將門,好生生巾幗女將軍之後,竟然幫著外人!”

“胡說什麼!”

賀六渾本也頭疼陳慶之這時領了白袍軍回來,聽到旁人這麼說花夭,頓時眼睛一瞪。

“給你一萬兵馬,你那時候也守不住洛陽!人家憑本事保下來的洛陽,憑什麼給你!”

六鎮的規矩是誰拳頭大誰說話,可以認輸,卻不能貶低敵人。

“不過任城王殿下說的沒錯,陳慶之明明鎮守中郎城,卻眼睜睜看著爾朱榮南下而不支援,反倒趁機奪了幷州,這一點可用。”

他也支援他們的這種建議,躬身請任城王。

“那就有勞殿下了,吾等會保護好殿下的安全。”

白袍軍率部已經抵達洛陽城外,但任城王的人馬自然離得更近。

白袍軍不過萬餘人,洛陽城裡能戰的只有萬人,任城王的人馬卻有五萬,若是他們能學白袍軍那樣在元天穆兵臨城下時背城一戰登上牆頭,也許還有機會,但現在放棄了用武力解決問題,就只能靠政治手段周旋了。

只見賀六渾軍中精銳盡出,團團圍住任城王,護送任城王穿過陣地,抵達了白袍軍的陣前,想要親自喝問陳慶之,再用民心向背逼迫他投向任城王。

是的,不是結盟,而是投效任城王。

在賀六渾軍中看來,此一時彼一時,元冠受已死,他白袍軍還有什麼名義能在魏國作威作福?

眼見著賀六渾軍中有什麼人馬過來了,白袍軍這邊也是一片震動。

“陳將軍、馬將軍,你們說大將軍麾下的將領都被生擒至了洛陽城,可我看洛陽城上的可好像不是白袍軍啊。”

慕容紹宗眯著眼,見一片弓弩手佔據城頭,含著怒意說:“你們不會是騙我們來保洛陽城的吧?”

他話剛說完,白袍軍中便有人翻了白眼。

幾個參將也見到了洛陽城頭的情勢,當即松了一口氣,笑眯眯地回話。

“現在守著洛陽的確實不是白袍軍,不過和白袍軍也沒什麼區別……”

另一個副將插口。

“洛陽現在的守將是馬參軍的媳婦兒!”

馬文才剛準備向他們解釋洛陽的守軍是黑山軍的首領,是盟軍,話還沒出口,就被好事的白袍軍士卒打斷了。

於是一時間,剛剛緊張的氣氛蕩然無存,全是起鬨的聲音。

“那是黑山軍的頭兒,我們白袍軍是他們的婆家哈哈哈!”

“別亂說,還沒成親呢,最多未婚夫妻!”

“城外那批人豈不是是花將軍的孃家?哈哈哈果然還是跟婆家更親!”

也有人嘻嘻哈哈解釋:

“什麼婆家孃家,花夭將軍的人馬都是和我們一路打到洛陽的兄弟,比親骨肉還親!”

“就是就是,都是一家人分什麼彼此,信不信咱們馬參軍臉一露,洛陽城門就開了!”

馬文才被調笑的耳根子都紅了,偏偏還要在爾朱榮的人面前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甚至還得迎著慕容軍中一片“後生可畏”的目光微微頷首。

沒辦法,大軍壓境,他得鎮定軍心。

懷朔花家的名頭即使在魏國也很響亮,何況花夭還是手刃元叉、胡太後兩位禍國逆賊的英雄,在軍中享有很高的聲望。

聽聞這白袍軍中不顯山不露水的年輕人竟然是花夭的未婚夫,自然生出一股“真人不露相”之感。

陳慶之原本擔憂洛陽已失,現在看見任城王的人只是兵臨城下,洛陽是花夭在鎮守著,心裡也大大松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蕭綜率領的齊軍沒有拿下洛陽,反倒莫名其妙在嵩山腳下全軍覆沒,但顯然眼前要做的是保全自身,得先入了洛陽才能查探齊軍那邊的訊息。

所以當他看到城外大軍中有重兵護著任城王過來了,頓時面容一整,厲聲打斷了白袍軍中一片起鬨調笑之聲。

“安靜,任城王來了!”

任城王的人馬老遠的見到白袍軍一片輕鬆嬉笑也是心中惱火。

搞半天白袍軍這麼點人還沒把我們看在眼裡是吧?

惱火之餘,又有深深的提防,畢竟樹的影人的名,白袍軍和陳慶之的名頭太大了,看到他們這麼輕鬆,誰知道後面還有沒有什麼後手?

陳慶之作為一軍主帥,親自領人到前方和任城王會面,馬文才卻思忖了下,騎馬去了隊伍後方。

那邊,任城王一見了陳慶之,便出聲喝問:

“陳將軍,你身為梁國將領,深受魏國大恩,既以梁國人之身得封大司馬、大都督,又深受魏主信任,被託付黃河沿線防禦軍事,又為何能眼睜睜看著爾朱榮軍隊南下,屠戮我魏國軍民?!”

“黃河南岸一戰,血流成河、死傷慘重,我國隨軍的拓跋宗室與洛陽官員均在此一役慘遭毒手,無人生還!你作為節度魏國兵馬的大都督,怎麼還有臉回到洛陽?!”

任城王這並不是欲加之罪,而是打從內心裡就是這麼控訴著。

元魏宗室遭此大劫,幾乎盡毀於爾朱榮之手,而陳慶之正是推波助瀾之人,正因為如此,他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帶著極大的憤慨。

在這一點上,白袍軍確實理虧,實際上很多白袍軍中的士卒不明白為什麼有斥候顯示爾朱榮在南渡,他們卻袖手不管。

陳慶之也無法在眾人前解釋清楚自己的用意,無論怎麼說都顯得自己不把魏國士卒當回事,竟一時語塞。

就在賀六渾暗中心喜,正準備趁勢再喝問逼降之時,猛聽得白袍軍陣中有人朗聲問道:

“我等是奉命守衛洛陽的軍隊,即使沒有防住爾朱榮南下,亦師出有名,那任城王又是以什麼名義在攻打洛陽呢?”

說話間,有一白袍銀甲的年輕將軍領著一人從白袍軍陣中緩緩走出。

來人清癯俊逸,劍眉入鬢,鳳眼生威,正是白袍軍的參軍、魏國親封的徵西將軍馬文才。

任城王和賀六渾在軍事上忌憚陳慶之的天才,而在謀略上卻更忌憚這個心思深沉的年輕人,如今見馬文才也在白袍軍陣中,俱是一驚。

尤其是任城王,之前和馬文才相處還算愉快,甚至馬文才還以魏國之主相邀,是他們自己生疑而未應約,不由自主氣勢上就矮了一頭。

“洛陽的魏主在南岸大營被爾朱榮殺了,作為宗室血脈,任城王入主洛陽、稱帝登基難道不是天經地義嗎?!”

賀六渾身後的大將尉遲見任城王突然沒了聲音,急忙替他“撐腰”。

“你們白袍軍又算老幾,插手我們魏國的事情?!”

尉遲智硬一開口,賀六渾心中就喊了一聲“要糟”。

“原來任城王也是來謀朝篡位的,那和爾朱榮又有什麼區別呢?”

果不其然,馬文才聞言,冷冷地笑了起來。

“我沒……”

任城王一張臉漲成了紅色。

賀六渾趕緊一拉任城王的袍角,讓他不要再說話了。

“我白袍軍以一萬人馬鎮守中郎城,抵抗爾朱榮二十多萬的大軍,半月內經歷大小三十多仗,殺傷爾朱榮甚眾,逼退柔然迫其撤軍、逼得爾朱榮彈盡糧絕,無法前進一步。至此,爾朱軍才不得不選擇背水一戰、棄馬渡河,敢問那個時候,任城王你的人馬在哪裡?”

要論口舌之利,馬文才認第二,在場的沒有一個敢說自己第一。

“我等是沒有防住爾朱榮南下,可我們就一萬人,據城雖可,拿什麼阻止爾朱榮十萬大軍渡河?”

他娘的,就不該讓他開口!

饒是賀六渾定力過人,心裡也忍不住直罵娘。

魏人最重英雄,白袍軍以萬人抵擋幾十萬爾朱榮大軍半月的“神話”早已經傳遍魏國,所以馬文才此時說來,就連任城王軍中也有不少人暗暗點頭,覺得之前任城王的責怪其實沒什麼道理。

打仗便有勝負,人家白袍軍也沒有敗於爾朱榮,反倒用那麼點人馬守住了中郎城。當初元冠受下的命令就是讓白袍軍守住中郎城,人家守住了啊!

你不願分權讓他們守南岸,要自己守,結果人家打不過中郎城就南下了,你沒擋住,怪不了白袍軍啊……

馬文才寥寥幾句,保住了白袍軍“戰無不勝”的名頭,也回應了任城王對白袍軍的指責。

“何況,任城王之前的質問,有一點說的不對。”

馬文才嘆息,眼中隱隱有著同情之色,似乎已經看到了他們岌岌可危的將來,搖頭道:

“我們是沒有拖住爾朱榮的大軍,所以我們當即選擇了直奔幷州,拿下了晉陽,迎回了洛陽真正的主人。”

賀六渾的腦子裡突然一嗡。

“這位將軍剛剛說魏國宗室血脈已失,所以任城王應當入主洛陽,那現在……”

馬文才面色一正,讓出身後那人,對著任城王陣中厲喝道:

“魏帝在此,任城王,還不前來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