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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無為而治

馬文才去了徐之敬院中的時候,傅歧已經醒了。

他本來就很年輕, 又不是馬文才和梁山伯那樣彎彎曲曲的心腸, 馬文才在心裡想的什麼“我家就剩我一個了我要發憤圖強”等等,這時候的傅歧是完全沒有想過的。

他心裡接受不了的事情很簡單, 因為他哥哥沒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之前急火攻心,而後憂思鬱結,一時全部爆發了出來。

對於徐之敬來說, 他身上的傷倒沒有什麼好說的,傅歧一看就是經糙的樣子, 這點傷也就是皮肉上掛個彩難看,反倒是別的更加棘手。

於是剛剛踏進徐之敬待客外廳的馬文才,就聽見了傅歧疑惑的詢問。

“什麼是紅/潮/不愈?”

聽到裡面正在發生的對話,馬文才抬起的腳突然一縮,又給放了回去。

“你今年多大?”

徐之敬嘲笑地聲音傳來。

“十六, 怎麼了?這和我治我病有什麼關係?”

傅歧的聲音更疑惑了。

“十六了還不懂, 也是可憐。那我換個說法, 你這是桃花信亂了。”

“桃花信又是什麼鬼?你在諷刺小爺娘娘腔?”

傅歧的聲音中氣十足。

站在門口的馬文才滿臉茫然, 不明白傅歧明明是來治傷的,怎麼會扯到桃花信上去,站在門口進去也不是,出來也不是。

“唔, 果然是一模一樣。”徐之敬見這人木頭楞腦,眼底的笑意快要漫出來了:“我說你癸水不調!”

他這次說的直接,傅歧總算是懂了,懂了以後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我堂堂一男兒,哪裡來的癸水?虧馬兄還把我送來求你醫治,你果然是個庸醫!”

傅歧越想越好笑,指著徐之敬大笑不止。“東海徐氏連男女都分不清嗎?你是有目疾吧?哈哈哈哈!”

馬文才見傅歧一掃之前憂思不解的模樣,臉上又終於有了血色,心中總算是松了口氣,咳嗽了一聲,進了屋。

面對門口的徐之敬早就看見他來了,見他沒有打擾自己“逗弄”傅歧,心中很是滿意,對著他點了點頭,便有穿心和獨活前來端茶倒水的伺候。

“馬文才,你來的正好,你聽聽這庸醫剛剛說什麼,他說我是因為癸水不調所以暈了,哈哈哈!”

傅歧笑得身子直顫,頗有些不太正常。

馬文才這下又擔心了,憂慮地看了徐之敬一眼。

徐之敬坐了一會兒,見傅歧癔症一般笑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口:“尋常人寧神靜氣,輕易不會動怒。而你肝火旺盛,體熱易燥,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恨不得指天捶地,和女子癸水不調時恰巧相似……”

見傅歧表情漸漸從喜轉怒,徐之敬半點也不擔心,把玩著自己的針盒,淡淡地說:“如果你不是癸水不調,情緒起伏這麼大,也真是見了鬼了。”

“你,好你個庸醫,罵人不帶髒字!”

傅歧氣的差點要跳腳。

“你這樣真是病,你陰虛火旺,暴躁易怒,所以做什麼事情都不能持久,唯有勞動體力的事情會讓你稍覺愉快。再這樣發展下去,你陰液不足,不能制陽,等再過幾年,你也別想著娶妻生子了,不舉的日子就在眼前。”

徐之敬惡劣地對著傅歧瞟了一眼。

“有,有這麼嚴重?”

傅歧剛剛還怒不可遏的表情慢慢轉為狐疑,再見馬文才望著自己的臍下一臉震驚,忍不住伸手將腹/下/一捂,惱羞成怒道:

“看什麼看!我正常的很,每天早上都一柱擎天!!!”

馬文才臉皮抽動了一下,沒說什麼,都是屋子裡風雨雷電和幾個小廝吃吃得笑了起來。

他雖說的義正言辭,可沒有男人會不擔心這種問題,想想自己雖然喊得嘹亮,可也沒有過房事,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精關不固?

這可是東海徐氏啊……

想到這裡,可憐的傅歧腦子裡已經沒有了其他東西,有些外厲內荏地罵著:“你,你們亂說,小爺我,我正常的很,一頓飯吃三碗,力大無窮,哪裡是缺陽氣的樣子……”

說著說著,他又有些灰心喪氣。

“不,不會是真的吧?”

“嗯,不是真的,我騙你的。你並無大礙,回去找點藥酒推推,都是皮肉傷,散了淤血就行。”

徐之敬大袖一拂,站起身來。

“獨活,送客!”

“是!”

獨活揉了揉鼻子,掩飾著自己的笑意。

“馬公子,徐公子,請!”

“什麼,你耍我?”

傅歧一見徐之敬真的甩手就走了,頭上青筋暴起,捏起拳頭又想揍人,還沒走出去幾部,給馬文才硬拉了回來。

“你別攔著我!看我不揍死他!先說我癸水不調,又說我是個女人,後來還咒我不舉!我不揍死他我……”

“好了!”

馬文才敲了他腦門一記,抱歉地對嚇到的獨活笑了笑。

“我這就把這頭驢帶回去。”

“誰是驢!”

此時徐之敬已經走遠,傅歧再怎麼跳腳也沒用,可他表情可怕聲音震天,旁邊被安排送客的獨活心中實在害怕,哆哆嗦嗦地說:

“傅,傅公子,我家主人不是逗弄你,是在給你治病呢……”

“什麼治病?有這麼治病的嗎?”

傅歧氣結。

“你被送來的時候公子已經為你診了脈,你這段時間憂思過重,氣滯神鬱,又因大悲大怒傷脾傷心,雖是急症,但如果不好好處置,這些都會留下隱患。”

獨活是徐家培養的家僕,東海徐氏的藥童就是醫者治病的助手,每個也都是從小開始培養,精通醫理藥學,有些並不弱於普通的遊醫。

“心病還需心藥醫,用針石湯劑都無用,所以主人強行用銀針讓你清醒,故意逗你。”

他說:“喜、怒、悲、憂、恐五情對應五行,也對應心、肝、脾、肺、腎五臟,你有悲情難解,悲傷心,心脈最易留下癥結,而喜可勝優……”

獨活看著一群表情在雲裡霧裡的學子,表情有些驕傲。

“所以主子才說你是癸水不調,引你發笑,你大笑不止,心結頓開,接下來就容易聽進人言,於是主人又接著笑話你像個女人。”

“你這段時間憂思過重,脾主思,傷了脾的人夜不能寐,鬱結成疾,怒氣能使肝氣升發,肝火憂思過重者,唯有怒氣可以勝之,傅公子陽剛英武,看起來就像是不能忍受別人說你女氣的,主人只要笑話你似個女人,你定然勃然大怒,這肝火一升逆上之氣便衝開了結聚之氣,而使肝脾平調。”

聽著獨活的解釋,傅歧已經慢慢安靜了下來。馬文才見他不掙扎了,也就沒有再攬著他。

“那他說我不舉,也太惡劣了!”

傅歧囁喏著說。

“你之前連番經歷大喜、大憂、大悲、大怒,五情只缺了恐,所以要從悲起手,再以恐補齊,使五情歸順。”

說到舉不舉的話題,獨活的聲音又帶著笑意。

“恐為腎志,腎屬水,若你今日獨獨缺恐,日後火氣一起便不易消散,人也容易變得偏激無狀,缺乏理智。所以我們家主人說你陰虛火旺,以後怕是會不舉,是為了嚇唬你,你聞言心中生恐,害怕自己以後真會有礙傳嗣,恐情一起,五情俱全,七情發散,絕不會再留下病灶,我家主人就叫我送客了。”

獨活面露無奈:“我家主子性子有些古,呃,與眾不同,為人治病從不向病人解釋為何如此,所以屢屢受到誤會,家中其他幾位少爺和老爺也很是頭疼。但他醫術是極高明的,所以幾位公子不必擔心是我家主子在逗弄諸位,這位傅公子也確實只是點皮肉傷,心結現在也發散出來了,再留也無用。”

他將話兜兜轉轉說了一大圈,最終還是點出了“送客”的意圖。

馬文才是聞絃音而知雅意之人,立刻一拽傅歧的袖子,客氣的求去。

獨活心中一鬆,高高興興地將他們送到了院門口,見傅歧臉上還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眼珠子一轉,笑著開口:

“傅公子,我家主子之前那麼多話雖然大多是為了治病說的,但是有一點卻沒有說錯,你的肝火,實在是太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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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歧今天被一驚一乍的不行,可獨活年紀小長得可愛,看起來不像是口出妄言的樣子,忍不住接著他的話發問:

“肝火太旺,會?”

“肝火太旺是無法自己好的,陰虛火旺又最是難治。若你日後還這麼易怒易燥,陰虛會使精/關/不固,主子說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也許沒到不舉這麼嚴重,咳咳,但諸位也懂得,如果時間短點,或一瀉千里,也是麻煩。”

獨活狡黠地一笑。

“什麼?”

傅歧瞪著眼睛,“我這麼一條大漢,以後怎麼會有這樣的問題?!”

聽到傅歧說自己是“一條大漢”,馬文才身子抖了幾抖,忍著笑意問獨活:“那請問,怎麼才能讓他肝火不那麼旺呢?”

獨活咳嗽了聲,正經臉道:“多吃苦瓜,多用菊花煎水常服,不要晚睡,最重要的是,少生氣,凡事以和為貴!!!”

傅歧聽到“苦瓜”時臉已經皺成了苦瓜一般,馬文才對獨活眨了眨眼,笑著拱手:“多謝提點。”

“不敢不敢,都是為了傅公子好嘛。”

獨活露出一副“你懂我懂”的表情,笑吟吟地送著兩人離開了小院,高興地蹦?著回屋了。

吃你的苦瓜吧!

叫你說我們主子是庸醫,哼!

***

從徐之敬那裡離開,知道傅歧只是皮肉傷,馬文才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他寧願欠著人情也要把傅歧送到徐之敬那裡去,就是擔心傅歧會從此性情大變,留下病根。

如今徐之敬不用一針一藥就讓他恢復如初,即便他和徐之敬之中頗有矛盾,也心服口服地喟嘆了一聲。

“東海徐氏,果然名不虛傳。”

他有點明白為什麼那位吳神醫在知道徐之敬不為庶人治病時那般惋惜,甚至擔心他誤會徐之敬,又專門跑回來解釋了一通。

這樣不用藥而從根本下手的醫士,是值得尊敬的。

像是這樣的心病,當時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大礙,但留下癥結日後就會出事,譬如梁山伯會壯年而嘔血,必定當年發生過什麼,曾傷了哪裡的根本,又沒有遇見過名醫醫治;

而他自己年紀輕輕就鬱結於心,心痛悲憤而死,未必不是長期鬱結傷心、傷脾,所以一有情緒大起大落,立刻就到了大限。

徐之敬這般熟練的將傅歧玩弄於鼓掌之間,說明徐家人若曾像這樣治過病人,庶人不去看病最大的原因有時候不是請不起醫者,而是付不起長期耗著的藥資。

那些庶人能不用花費藥錢就斷了病根,日後也不用纏綿病榻,無形中便是徐家的一種功德,因為很多人家就是被長期用藥給漸漸拖垮,富裕變貧窮,貧窮變赤貧,甚至最後家人淪落為奴隸。

而很多時候,士族並不是治不起病,恰巧是因為太注意自己的身體,恨不得請無數的醫者,將最貴重的藥用上才算放心,可醫道的根本是陰陽五行平衡,徐家就“平衡”一項,也已經讓人歎為觀止。

徐家的醫術已經到了無為而治的境界,“無為”並不是不管不問,而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絕不耗費更多的手段增添別人的負擔,用最簡單的手法使得身體恢復最佳的狀態,自然可以“不為”。

馬文才從小努力學習儒家學問,但從魏晉時起,道學才是士族推崇的“大道”,所以才有談玄,才有“儒道兼併者方為大成”一說。

他不是不想學道,可是他的天性並不適合學“道”,請來的先生都說他更適合學“儒”,在“道”之一途上太過“用力”只會浪費時間,所以他也漸漸死了自己“儒道兼併”的想法。

反正對他來說,道也好,儒也罷,都是讓他晉升的工具,他的目標又不是成為什麼當世大儒,皇帝重文、視《五經》為治國經典,那他學好《五經》就足夠了。

但有時候見到祝英臺隨口就能用道家的思想來驗證儒家的經典,馬文才心中也有些發酸。他不太明白自己這樣的人為什麼被說成不適合學道,而祝英臺這樣腦子裡缺根筋的人卻似乎對這門玄妙的學問信手拈來。

今天,他又見到那偏激狹隘的徐之敬居然也能領悟“無為”之道,這讓他更對“道”這種東西產生了好奇。

到底那些人是怎麼評判一個人適不適合的?

“馬文才,你在想什麼?”

傅歧見馬文才遲遲不說話,心中有些不安

“我在想,我似乎窺到了‘無為’的一絲了悟,但模模糊糊,抓的並不清楚,可惜不在家中,不然可以去請玄妙觀的真人為我答疑解惑。”

馬文才嘆道。

“你怎麼也喜歡談玄那一套了!兩個坐在那說一堆雲裡霧裡的東西,也就吃飽了沒事做的人才愛做!《五經》裡我學易經最是頭痛,想死的心都有。”

傅歧不好說自己每次看到別人談玄都有種自己是智障的感覺,只能胡亂扯著:“你要真想聊些東西,北館的‘苦多閣’裡天天有人談玄,你可以去跟人談玄論易。”

“我現在也沒有這個功夫,等改日空閒再說吧。”

馬文才下意識說道,復又苦笑。

“難怪說我不適合學道,若真是對‘大道’求知若渴之人,哪裡還在這裡想著改日,現在恐怕就直奔苦多閣,擔心那一絲了悟沒了。”

“你說現在沒有這個功夫,是因為浮山堰的事嗎……”

大喜大悲之後,傅歧已經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雖然心情已經沒有那麼壓抑,但畢竟關係自己的兄長,他的擔憂之色根本無法掩飾。

“朝廷,有沒有派人去救人?浮山堰上應該有不少官員吧?”

馬文才閉起眼,想起當年還是怨魂時看見的一切。

那些洪水滔天、在水中如何苦苦掙扎,最終精疲力竭,葬身水底的冤魂……

但也不是完全無救的,可這結果如此諷刺,現在說出來,恐怕只會被人當做是瘋子。

“朝廷怕是要裝聾作啞了。”

馬文才嘆息。

“你也不必憂心,已經有人在盡力救人了,無論是災區附近的鄉豪里長,高門士族,還是……”

……還是已經投奔敵國的那位逆王。

畢竟曾是故土。

馬文才甩了下腦袋,將胡思亂想甩走,儘量撿重點說。

“……還是其他人,不會見死不救的。有舟楫在救人,但不知道能救多少。”

他拍了拍傅歧的肩膀,“這不是自然生成的洪水,現在雖在下雨,但遠沒有旁人想象的那般兇險,當浮山堰曾蓄著的水奔流而去之後,淮水就會慢慢回落,那時候能救更多的人上來。”

馬文才像是已經看到了一般安慰著傅歧。

“你兄長正當壯年,又從小習武,能比別人堅持的更久些,一定會撐到人救他的。”

傅歧從小在建康長大,可根本不會鳧水,他喜歡騎馬作戰,不愛操舟弄楫,是以聽到浮山堰崩,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人要被淹死。

但他兄長是會鳧水的,而且水性極好,聽到馬文才的安慰,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家兄長在水裡苦苦掙扎終於撐到有人來救的希望,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望天嘆道:

“是的,他心地純善,又有勇有謀、文武雙全,老天不會收了這樣的人去,他肯定能得救。”

他如是對自己說了幾遍後,方才抬起頭來,問起心中擔憂地另一件事:

“梁山伯現在情況如何?我方才暈過去了,還不知道他傷的重不重。”

“你們兩個,一個是身體強健,心志不堅;一個是心志堅定,身體不健。”馬文才好笑地說道:“你心結難治,只受了皮肉傷;他心情倒沒有太大動盪,可一身是傷,雖沒缺胳膊斷腿,但多處脫臼,骨頭也有損,恐怕要養好多天。”

“啊,這麼嚴重?這些小兔崽子,小爺我當時下手輕了!”

傅歧橫眉瞪眼。

“咳咳,傅兄,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啊!”

馬文才眼中也閃過一絲狡黠。“若不想日後一瀉千里,你就得少動怒!”

“怯!”

傅歧撇了撇嘴,終是沒有逞什麼口舌之利。

“那還等什麼,快回去看看梁山伯如何了!”

“想是沒有大礙。對了,剛剛姚華來了。”

“姚華來幹嘛?”

“來找代課的先生。”

馬文才和傅歧邊走邊聊,將姚華的事情說了一遍,傅歧聽得認真仔細,當知道他要去洪區找人時,忍不住“啊”了一聲,脫口而出。

“他要去浮山堰?不知道能不能捎帶我一程!”

馬文才一怔,皺起眉頭。

“我勸你打消這個主意,這姚華身份未明,連是不是會去都難說。你性子直率,小心中了人家的圈套。”

“他不就是個降將嗎,我大梁這樣的降將也不知多少,有什麼身份未明的。”傅歧不以為然,“他雖然窮酸了點,又是胡人,我看性子還不錯,不是陰險狡詐的人。他能讓我中什麼圈套?不對,他設圈套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我還以為你對姚華看不順眼。”

馬文才驚訝道。

“你沒聽過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嗎?我打不過他,能對他順眼到哪裡去?非得把他揍趴下了,我才能看他順眼。”、

傅歧翻了個白眼。

馬文才見傅歧對姚華平日裡各種不服,心裡居然對他毫無防備,倒是有些意外。

傅歧畢竟是建康令之子,建康令可以說是替天子守門之人,馬文才不敢確定姚華和王足是不是探子,自然不會任由傅歧被姚華拐了去,想了想,先丟擲個蘿蔔吊在傅歧眼前。

“你不要想著跟姚華去,你家裡的人肯定會從建康去找你兄長的,就算他們沒來接你一起去,我日後說不得也要去一趟浮山堰,實在不行,你跟我去。”

“你要去浮山堰?為何?”

傅歧先是一驚,後是大喜。

“那還等什麼!這幾天就走啊!”

“我家裡有些產業在淮河南岸,我想去看看。”馬文才語焉不詳地說,“現在去不了,館主還沒回來,我也沒做好準備。”

“什麼準備?”

傅歧眼巴巴地看著他。

沒錢。

馬文才心道。

“你別管,耐心等著就是。”

馬文才敷衍地笑笑。

看著馬文才似乎並沒有太過熱衷這件事,傅歧眼中浮現出一絲失望,但他也不好為了自家的事強迫馬文才親赴險地,也只能作罷。

兩人一路說說聊聊,終於回了住處,傅歧看見大黑老遠就在門口等著他,雙眼充滿期待,心中各種壓著的不快頓時一輕,上前將大黑解開繩子,好一陣揉弄,又親又抱。

馬文才見到他親狗就忍不住臉皮一抽,但他心情放鬆總比動不動就混好,只能搖搖頭進了屋子。

這一進屋,馬文才腳步一頓。

只見祝英臺毫無儀態地抱膝而坐,睜大了眼睛聽著梁山伯在說什麼故事。

“後來,我父親叫人剖開了那雞的肚子,果然和王家人說的一樣,肚子裡都是爛糠而不是穀殼,那死了的雞就還給了原主。王家人蓄意搶奪他人財物,又試圖欺瞞官府,被打了十杖,罰他還給原主十個雞蛋,就結案了……”

“這麼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還要去官府?”

祝英臺有點頭疼的揉著額頭,在心中自言自語。

“難怪有縣令累死在任上,天天都幹這個,哪裡是縣令,根本是居委會大媽,不累死才怪!”

看著自己辛苦養著的小白菜似乎要被豬拱了,馬文才一張臉漆黑,對著梁山伯冷笑:

“看樣子,梁兄心情不錯,身體應該也無大礙了?”

兩人聞聲連忙抬頭,祝英臺更是跳了起來。

“馬文才!”

“馬兄!”

兩人異口同聲。

馬文才脫下鞋履,緩緩步入內室,冷冷地看著梁祝。

祝英臺待了許久,見他來了自然是大喜過望,馬文才卻沒看他,而是直直瞪著梁山伯。

就知道他賊心不死,這不,一不留神就又攀上關係了!

他要再不來,恐怕都要談到公婆了!

馬文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梁山伯,等著梁山伯羞愧地道歉。

可他沒想到的是,後者看到他不但沒有羞愧欲絕,卻一副見到了救命恩人的表情,大喜過望地對著馬文才喊了起來。

“馬兄,你總算回來了!”

等等等等,這是怎麼回事?

這噁心的眼神……

馬文才暗暗搓了下手臂。

“馬兄,請移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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