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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以色侍人焉能長久?

壽康宮裡花木繁蔭,青松拂簷。深幽的大殿燃著平心靜氣的安息香,縷縷散開。太后靠著迎枕坐著,嫻妃半跪在踏板上,為太后輕輕捶著腿。皇后道:“昨兒臣妾去阿哥所瞧了三阿哥,能哭能笑,氣勁兒十足。”太后頷首笑了笑,道:“純貴嬪雖是漢人,到底有了生育,於皇家是有功德的。”頓了頓,道:“你們倆,是哀家最最看重的人,為何肚子裡半點訊息也沒有?”嫻妃低聲道:“皇上政務繁忙,來後宮的時日越發少了。”

太后道:“你是乖孩子,日日只知道在壽康宮裡盡孝,皇帝一時想見你,也不敢往哀家這兒要人。”嫻妃笑道:“能給老佛爺盡孝,是臣妾莫大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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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揚眉笑了笑,道:“還是嫻妃嘴甜,有她在老佛爺跟前伺候,我也放心。”

太后這才看向皇后,沉了沉臉,道:“哀家知道你為著永璉的事傷心,可宮裡上上下下,誰不傷心呢?皇上前頭去承德,說是為了給你散心,其實是他自己難受。”稍稍一停,又道:“哀家仔細瞧了你幾日,算是看出來了,你臉上雖喜笑逐顏,心裡還是不痛快。哀家勸你一句,宮裡頭的人越發多了,你要是討不得皇帝歡心,往後的路怕是不好走。”

嫻妃斜眼看了看皇后,臉上不動聲色,始終含著賢淑的笑容。皇后唇角微微一抽,強忍著悲慼之色,恭謹道:“太后教誨,臣妾銘記於心。”

從壽康宮告退,善柔見皇后神色落寞,小心寬慰道:“主子別掛心,任憑嫻主子如何向太後嚼舌,也是於事無補,萬歲爺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

皇后冷冷一哼,道:“她哪裡是為著萬歲爺,她是盯著我中宮的鳳位呢!你是不知道,適才在太后底下,她就敢拿眼神橫我,趕明兒沒人之時,還不知怎麼逾越到我頭上去呢。”

善柔杏眼圓瞪,憤憤道:“真是膽大包天!”

皇后哀嘆了口氣,撫著肚子道:“也怪我自己不爭氣,生不下嫡子。”

善柔忙賠笑道:“主子說的是什麼話,萬事都有機緣,該來的遲早會來。再說——”她低了低聲,道:“奴婢昨兒去過敬事房,這些天皇上除了去翊坤宮之外,就只到過咱們長春宮,和嘉主子的延禧宮,純主子是漢人,嘉主子是李朝金氏,她們兩個就算被皇上寵上天去,身世在那擺著,也不足為懼。而嫻主子,她都有大半年沒侍過寢了,如何能與您相比,主子大可高枕無憂。”

皇后聽著,稍稍放寬了心,道:“即便如此,謹慎些總不會錯。翊坤宮和延禧宮,你都叫人小心盯著,要是有什麼動靜,咱們也不能坐守旁觀。”

善柔斂了斂神色,順從道:“是。”

皇帝在弘德殿聽了進講,回到養心殿,巧有蘇州織造呈上今年新貢的綾羅綢緞。吳書來笑道:“據說今年的蠶繭養得極好,產量頗豐。”皇帝換了杏黃色倭繡團章龍紋便袍,淡淡掃了一眼,道:“揀兩箱送去長春宮,讓皇后賞與各宮主子罷。”吳書來答應了,正要退下,皇帝竟又道:“再挑兩匹色澤莊重的,給太后送去。”臨出門時,他看見一隻箱子裡躺著兩匹鮮豔欲滴的蓮青色織錦湘繡,手抬了抬,道:“叫人抱著那兩匹。”

吳書來想要問一句,皇帝卻已出了門檻。儀仗簇擁著御輿行至翊坤門,皇帝道:“不必往裡通傳。”他下了轎,只帶了幾名隨身親侍,其餘人皆候在宮街。直到了廊下,才被爾綺瞧見,她連忙往裡傳,道:“主子,萬歲爺來了。”

近來政事順暢,皇帝心情甚好,他遠遠就笑道:“朕還想逗一逗你家主子,全被你攪壞了!”他雖笑容可掬,爾綺卻已嚇得渾身顫慄,慌里慌張往下跪道:“奴婢該死,請萬歲爺恕罪。”皇帝臉上滯了滯,道:“素日見你膽子挺大的,嘴巴子也不饒人,今兒怎麼嚇成這樣,起來吧,朕並沒生氣。”爾綺籲了口氣,應了聲“是”,方站起來。

錦簾掀起,青橙已迎了出來,屈了屈膝道:“皇上萬福金安。”皇帝頓時舒展了笑容,道:“看朕給你帶了...”話來沒落,屋裡竟又出來一人,穿著白鷳紋墨色官袍,拂袖單膝跪道:“微臣簡玉衡恭請萬歲爺聖安。”

皇帝愣了片刻,旋即笑道:“你是來給青橙請平安脈的罷。”

簡玉衡恭謹道:“正是。”青橙見皇帝面色不鬱,還以為是先前爾綺惹了他不高興,並未多想,莞爾笑道:“皇上給我帶了什麼?”皇帝朝青橙望去,仔細端詳許久,瞧她面容紅潤,神色鎮定,沒有一點兒尷尬之色,方稍稍放下心,舉手拍了拍。

兩名內侍端著織錦上前,青橙猜著大半,嗔道:“庫房裡的布匹都裝不下了,不如給別宮的主子用罷,我怎麼穿都穿不完。”皇帝攢住她的手往屋裡走,道:“今年新貢的,十幾箱子裡頭,就這兩匹瞧著色澤最好,又是你愛的顏色,朕就替你留著了。”待皇帝的身影隱沒在簾後,簡玉衡朝著花廳跪下磕了頭,才悄然離去。

案上鋪著宣紙,上面用娟秀小字寫著密密麻麻的金剛經,旁側還堆著一疊已經抄錄好的,皇帝道:“別累著自己,只作消磨時日罷,別真當回事。”青橙道:“太后見了經書比什麼都高興,能討她老人家歡喜,我累一點,又算什麼。”

皇帝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好丫頭,知道討太后歡心了。”

青橙俏眼一睨,問道:“今兒怎麼來得早些?”皇帝半攬著她,只覺腰上纖細柔軟,盈盈一握,忽而想起她與簡玉衡從屋中出去的一幕,神思微頓,半會才道:“今天主講《周易》的大臣抱病請休在家,故而散得早。”又問:“你和簡大人熟稔,朕倒沒留意過他,他醫術如何?”

爾綺恰好侍立旁側,聽聞皇帝說起簡玉衡,便看呆了似的望向青橙。青橙淡然道:“我住在鍾粹宮時,生了病就是由他診脈,我瞧著還好,至於醫術如何,倒沒去打聽過。”皇帝細細的洞察著她的神色,她心中坦蕩,自是泰然自若。

皇帝微微一笑,道:“過幾日得了閒空,朕問一問他的主事,若是醫術好,調到御前伺候也無不可。”能給皇帝診脈,即便不升品階,也是光祖耀宗的大事。青橙替他高興,不禁粲然一笑,道:“簡大人資歷雖淺,行事還算縝密。”皇帝點了點頭,不再述論。

回到養心殿,皇帝宣了吳書來,又屏退眾人,方問:“簡玉衡是何時入的宮?”吳書來揣摩不出聖意,只知皇帝從慶雲齋回來後,就一直板著臉,悶悶不樂。他恭謹道:“回稟萬歲爺,簡玉衡在雍正朝時,就進宮裡當差了。”皇帝久久望著高几上的西洋自鳴鐘,下頭的玻璃框折映著屋中臂粗的紅燭,明滅跳躍。他道:“你去查一查,他家裡有些什麼人,都是做什麼,再將他如何進宮、如何當上御醫,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給朕查個透徹。”

吳書來一時反應不過來,他跟隨弘曆已久,見過的世面也多,卻從未做過此等差事,心裡疑雲頓生,可瞧著皇帝滿臉慍怒,半句多話也不敢問,只諾諾答:“是。”皇帝又補了一句,道:“這事切不可張揚。”吳書來暗暗揣摩,實在沒得頭緒,應道:“奴才遵旨。”

過了幾日,天氣大變,整日風雨蕭瑟,庭中原本花團錦簇,沒得半日,就變得落英滿地,碎紅流水。青橙坐在廊下看雨,簷下馭水龍首咕嚕嚕的吐著水柱,漫天烏雲翻滾,狂風似要將樹枝連根拔起般猛烈,海安呈上溫熱的茶點,道:“要不是這場雨,還感覺不到已經快立秋了。”青橙淺口品著茗,道:“一落葉而知秋,眼下狂風大雨,怕是要穿秋裳。”

海安笑道:“不如讓繡房的人趕做兩件秋袍子罷,主子再不做新衣,等秋用的份例下來,咱們庫房裡的綾羅布匹可又要存不下了。”

青橙笑了笑,道:“反正要做衣,你便多取出兩匹,給你自己和爾綺各做幾件。”

海安道:“主子若真疼奴婢,就自己好好兒妝扮就是。您在御前有寵,咱們臉上也有光,比什麼都緊要。庫房的料子都是一等一的御貢,哪有給宮人用的,即便做了,咱們也不敢穿呀。”青橙一笑,道:“賞你東西還這麼多嘴皮子。”海安道:“不是奴婢耍嘴皮子,只是後宮的主子越來越多了,個個穿紅戴綠,恨不得日日穿新衣裳。只有您,一年到頭,總就那麼幾件衣衫輪著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您是冷宮裡的哪位失寵主子呢。”

青橙擱下茶盞,起了身,道:“以色侍人焉能長久?旁人喜歡穿紅戴綠就穿紅戴綠好了,我原本就愛簡簡單單,皇上喜歡就喜歡,不喜歡我也強求不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