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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皇帝胸口真是很悶

快過年了,天天下著鵝毛大雪,宮裡有皇后、嫻妃預備除夕大宴,青橙倒落了空,與爾綺慢慢琢磨著翊坤宮小宴。廚房的幾個廚子、嬤嬤年前才得幸在主子跟前回話,自是機靈嘴皮子快,想盡了法子討好。穿著灰鍛宮袍的切菜嬤嬤道:“大雪天的,就該吃熱鍋,再配些羊肉牛肉白菜粉條,主子想吃什麼就涮什麼,又隨意又暖和。”

爾綺道:“熱鍋當然不能少,但清爽的涼拌菜、去油膩的萵筍蘿蔔、還有小主子愛吃的糕點、酥酪都要備著。”青橙點點頭,想著底下人過年過節都不能放假,便道:“再備三四桌子流水席,熱鍋、雞鴨魚肉之類也儘管用著,擺在偏殿耳房裡,到時候各處的宮人嬤嬤都可上席用膳。”每年除夕,各宮的廚子幾乎都要抽調到御膳房幫襯,像翊坤宮是妃*殿還算照顧周全,若像沒什麼恩寵的殿宇,別說底下人用膳冷冰冰的,由御膳房統一分例,就連主子都吃不上幾口熱飯熱菜,更別說什麼坐席吃膳。

故而宮人們聽聞青橙如此吩咐,皆歡喜如意,連忙跪地叩首謝恩。

內務府送來了永璋、永瑢年時穿的新吉服,青橙拿出去年的一比,發現幾乎大了一倍。等兩兄弟散了學,又叫了他們試穿,不料袖口處竟然短了半寸,青橙一笑,道:“長得可真快,才量的尺寸,等衣服做好,卻又長高了。”說完,也懶得送回內務府重做,命海安取了針線布料來,親自改袖口。

皇帝已封了玉璽,不再處置政事。往天壇祭祀回來,先往太后宮裡請了安,再往長春宮探望了永琮,方到翊坤宮歇息。才至廊下,青橙就已笑眯眯的鑽出了厚簾子,朝他盈盈而笑。皇帝抓住她的手往屋裡走,道:“外頭冷透了,沒事別出去,小心把臉蛋刮傷了。”

青橙道:“沒事,今年內務府採辦處貢的牛油特別好使,被風刮皸了,晚上厚厚的往臉上塗一層,第二天自個就好了。”

屋中暖氣逼人,皇帝站了一會就覺熱,遂脫了棉袍子,換了件繡龍紋寧綢棉夾襖。皇帝盤膝坐在炕上,揮手宣來背書小太監,撿了本平素愛看的,隨手翻著。他道:“朕欲往東邊去瞧瞧,一方面謁陵祭祖、聯絡蒙古部落,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體察民間兵丁疾苦。”

青橙怔了怔,停下手中針線活計,抬頭道:“你先前不是說,過完年就帶我出宮住幾月嗎?我跟永璋、永瑢都說了,一直盼著呢。”

皇帝合起書本,道:“國事緊要。”稍一頓,又笑了笑,狡黠道:“屆時你隨扈出宮,並沒多少差別。此番東巡不似你上回隨駕微服,朕答應你,你想帶多少東西就帶多少東西,想帶多少人就帶多少人,讓永璋、永瑢和皎兒都跟著,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大清的好山好水。”嘴上說是國事,實際上就是大幫子人出去玩,也不知要耗費多少銀兩人力。

青橙嘴巴一撇,還是不高興。聖上出巡,人多口雜,皇帝絕不可能只帶她一人。他以孝治天下,肯定要侍奉著太后隨駕。再有皇后,是大清國母,在外人面前,皇帝對她半分不敢虧待。再論嫻妃、舒嬪等,要伺候太后起居,自然也要跟著。這還不算,說不準還要帶上蒙古公主及其她妃嬪,她們都是王公大臣之女,皇帝要籠絡人心,人前豈能薄待她們。

她心裡頭打的那點子小九九,皇帝心知肚明。

皇帝笑道:“你放寬心,到時候朕給你單獨安排一架船舫,離朕的御船最近,你想見朕的時候,往窗戶外頭喊一聲,朕就過去了。”讓她獨自用一艘船舫不算大事,若說離御船最近,喊一聲他就來了,可就是逗她了。青橙斜橫他一眼,嘆氣道:“算了,你自個去吧,舟車勞頓,我又不愛坐船,不如呆在宮裡。”

一聽她說不去,皇帝急道:“那可不行。”

青橙道:“有什麼不行的?你又不缺人伺候。”皇帝腆臉笑道:“你不在朕身邊,朕渾身都會不舒坦,這一去可要小半年了,你捨得嗎?”青橙一副滿臉不在乎,道:“我每天照顧皎兒吃喝拉撒,一天一天過得可快了。別說小半年,一年兩年只一晃眼就過去了。現在我想起懷永璋的時候,還恍若隔日呢。”又笑:“你記得給我寫信就成了。”

皇帝手指一下一下叩擊著烏木小炕幾,生了悶氣。

爾綺端茶進屋,見兩人沉默不語,氣氛不對勁,不敢多留,奉了茶就急急退下。青橙將針線扔回籃子,扭身坐到皇帝身側,莞爾道:“我是說笑的,你別當真。”又拉了拉他的袖口,道:“呆會用晚點心時,我就同永璋永瑢說,看他們想帶些什麼東西,再例個名冊給內務府,咱們先籌備著,等明年起駕時,也不至慌亂。”

皇帝橫眼睨了她半響,才用力捏了捏她的臉頰,道:“真不知道當年只會說“臣妾不敢”的小常在跑哪兒去了,如今膽大妄為,還敢讓朕受氣。”青橙知道他消了氣,往他身上膩歪,笑道:“那你是喜歡“臣妾不敢”的小常在,還是喜歡“膽大妄為”的純妃娘娘呢?”

他們倆一時來氣,一時說笑,海安在外頭聽著,只覺嗓子眼都要嚇得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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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起身趿鞋往書房走,搖頭道:“女人真無聊。”青橙隨在身後追問,道:“無聊歸無聊,你先回答我。”皇帝任由她像鼻涕蟲似的黏在左右,自顧自的開啟硯臺,鋪開宣紙寫大福字,又道:“朕初遇你時,覺得你膽怯小心,但舉止大方得體,善於畫畫,還能說詩論文繡荷包,字也寫得好看。如今你每天跟朕說的話題,無非是永璋、永瑢、皎兒,要麼就是吃醋、吃醋、吃醋,你就不怕朕嫌棄你呢。”

青橙振振有詞道:“膽怯小心是因為怕你,可你自己總是叫我不要怕你。再說寫字畫畫論詩文,那是我失寵時候打發時辰用的,並不是真有多喜歡。如今照顧永璋永瑢皎兒,忙都忙不過來呢,還有什麼閒情逸致。再說吃醋,以往吃了那麼多次,也不見你嫌棄啊。”

皇帝心思在青橙身上,手上又寫字,果然不盡人意,遂乾脆丟開筆,轉身坐回炕上假寐。青橙以為他累了,就搬開小炕幾,取了羊毛毯子,蓋在他身上,道:“你困了就睡一會罷,等天黑了,我再叫你起來吃膳。”他出宮祭祀,肯定沒用好晚膳,青橙特地想將晚點弄得豐盛些。皇帝嗯了一聲,闔眼歇下。

夜裡永璋、永瑢過來了,給皇帝請了安,四口子圍著熱鍋涮羊肉。永璋忽的站起來,道:“額娘,我想陪皇阿瑪喝兩杯酒。”皇帝一樂,暗暗讚道:“好孩子。”他在翊坤宮用晚點,近十年裡吃酒的次數不超過十次。青橙總說在外頭吃得多,在翊坤宮就不許吃。

他倒想瞧瞧,她該怎樣拒絕她的寶貝疙瘩兒子。

青橙莞爾一笑,道:“永璋長大了,知道陪皇阿瑪用膳了,真不錯。”又朝伺膳的太監道:“去溫兩壺桂花酒,再取三隻和闐白玉梅花小酒杯來。”皇帝陰了臉,道:“不是說不讓喝酒嗎?”青橙不可置否,笑道:“永璋想喝嘛,少喝點就是了。”

皇帝胸口真是很悶。

一時太監取了銀腳溫酒器,將小火爐放在廊下,待酒溫熱了,就呈入屋中。永璋先給皇帝敬酒,又給青橙敬酒,一副小大人模樣,青橙越瞧越覺喜歡,不免多喝了兩盅。

三人喝得酒醉微醺才撤席,永璋、永瑢跪了安,海安伺候青橙、皇帝洗漱了,換了寢衣,伺候兩人睡下。皇帝趁著酒意直往青橙身上拈來弄去,青橙咯吱窩癢,邊推他邊咯咯大笑。她欲迎還卻,皇帝愈覺起了興致,一番蹂躪啃咬,就直奔主題。

他用力兇猛,頂得她差點要斷氣了。

除夕大宴與往年差不多,前朝設在乾清宮,後宮設在養心殿,另在壽康宮設有小宴。宮裡只青橙孩子多,她一手抱著皎兒,一手牽著永瑢,身側還跟著永璋,一齊給太后、皇帝、皇后敬酒。嘉妃、愉嬪還算好,有四阿哥、五阿哥兩位皇子膝下作伴,而旁的妃嬪看了青橙,都是又嫉又恨卻又不敢明目張膽的表露。另外大阿哥還專門指了他的兩位格格去給青橙請安,完全是當她做養母的身份對待。青橙又有何不懂,依著皇后打賞底下常在的分例,打賞了大阿哥的兩位格格,又另外多賞了一對金鐲子,算是恩典。

永琮的傷寒一直未痊癒,除夕宴上,皇后又為了出風頭,強抱著他到太后、皇帝面前敬酒。結果大年初一早上就開始發了高燒,皇帝宣了整個御醫院的大臣在長春宮候命,連正月裡接連數日的祭祀慶典之類也全部取消了,一心一意的守在長春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