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大人，我們該離開了。”
李安夜透過暗我那邊的狀況，就已經猜到了紅袍女鬼恐怕已經回到了山神廟附近。
他站起身，提著白骨大刀平靜的道。
“不用和本使稟報什麼，你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本使的目標，是那幾個外來者。”
畫框鬼等一群鬼頭目聞言，齊齊背起地上陷入沉睡的村民，開始井然有序的離開槐樹林。
黑暗之中，一群奇形怪狀的鬼怪，個個都扛著一個活人行走在鬼村之中。
冥紙隨著肆虐的冷風在黑暗中飛舞，此時的鬼村安靜得有些詭異，彷彿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女鬼的淒厲慘叫聲消失了，打更鬼婆的敲鑼聲消失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李安夜鏗鏘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巷道中異常響亮，鬼怪們走路是飄的，表面上是在走，實際上腳尖都沒碰到地面。
唯獨李安夜與眾不同，他一個大活人走在一群鬼怪的C位，前面的抬棺無相鬼眾不敢回頭，後面的畫框鬼等不敢抬頭。
事實證明，只要你武力拉滿，這個時候是人是鬼根本就不重要。
下半夜與上半夜的鬼村完全不一樣，絕對的安靜之中，天穹出現了一道道亮光，狂風，驟雨，陰風怒嘯，一場毫無徵兆的暴風雨出現了。
李安夜發現周圍的鬼怪們似乎很害怕，隊伍的速度越來越快了，繞出鬼村，在一片墳包地上東拐西拐走了足足半刻鐘，山神廟映入眼簾。
所有的鬼怪將背上揹著的村民放在廟外之後，沒有任何猶豫的快速離開了，畫框鬼害怕極了，但臨走的時候還是湊到李安夜身邊神態緊張的道。
“鬼使大人，我們這些小鬼不能繼續呆著了，那個紅袍女鬼就是死在一個暴雨傾盆的夜晚，今晚的她怕是要發瘋了。”
“再不走，我們這些小鬼會被她吞噬徹底煉化的，鬼使大人，小心那面牆！”
畫框鬼說完後，也顧不得對李安夜的害怕，頭也不回的追著其它鬼怪，逃也似的離開了山神廟。
李安夜順著畫框鬼離開時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也恰在這個時候，天空中一道亮光閃過，將山神廟外的那堵牆照耀的異常的刺眼。
鮮紅的血液，隨著雨水的沖刷，不斷地從牆體中溢位，李安夜這才注意到，不知從何時起，山神廟周遭的地面已經被血水浸染。
牆壁本身是一堵被烈火燒焦的模樣，但雨水沖刷之下，無窮無盡的鮮血狂湧而出，涓涓湧動的血流聲協奏著密集的雨點聲，好似女鬼要訴說出心中的憤怒與不甘。
山神廟四周一時間血腥味刺鼻異常，但當李安夜走到那堵牆下的時候，他詫異的發現血腥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馨香。
轟！
電閃，雷鳴。
光亮之中，李安夜握著白骨大刀的右手下意識的緊了緊，他抬著頭，表情平靜的看著眼前牆壁上突然被照耀出的人影。
沒有回頭，李安夜彷彿一個路人一般盯著燒焦的牆體道。
“他們把你的一部分屍體，砌進了牆裡嗎？”
控制著小師妹身體的女鬼兀自從李安夜身後探出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焦黑的牆壁，囈語般的聲音，在李安夜耳畔響起。
“我奪舍那個女子，只是想進入寺裡，請高僧為小女子主持公道，我真的沒想要害她。”
李安夜亦是平靜的道。
“從結果上來看，那並不是什麼高僧。”
“人有善惡，鬼同樣如此，你最開始死在鬼婆手中的時候，應該還不是厲鬼。”
“可惜，你認為的能還你一個公道的高僧，用他的偏見放大了你內心深處的怪物。”
小師妹木然的眼眸，似乎在某一瞬間閃過一抹亮光。
“我錯了嗎？”
女鬼聲音輕柔，與鬼村中的厲鬼形象截然不同。
李安夜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同樣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焦黑的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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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殺的每一個人，都變成了血從這面牆流進了土裡，它是你如今僅有的善良。”
“你的眼淚還澄澈的時候，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欺負你，這面牆流的其實不是血，而是你的淚，你的世界，從焚燬古寺的那一夜開始變得猩紅。”
李安夜身後，一襲紅袍妝容精緻的女鬼面容突然變得猙獰，她將腦袋湊到李安夜身前，扭曲著五官語氣怨恨的大聲質問。
“所以都是我錯了，因為我真的害死了很多人，對嗎？”
李安夜微微皺了皺眉頭，表情漠然的看了看身側小師妹那張開始模糊的扭曲面孔，他用白骨大刀輕輕地碰著焦黑的牆壁，聲音冰冷的道。
“你當然錯了，而且錯得很蠢。”
無盡的殺意和怨氣將李安夜籠罩，李安夜毫不懷疑，他再開口說一個字，身旁的女鬼勢必對他展開瘋狂的攻擊。
呲喇！
李安夜手中的白骨大刀刀尖，刺進了牆壁半寸，猩紅的鮮血從牆體溢位，順著李安夜手中的白骨大刀滴落到地面。
李安夜的聲音，平穩而低沉。
“哭是沒有任何用的，你到現在都沒弄明白，其實你殺的大多數人都不能稱為真正的人，把他們當做一群畜生，這樣你就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了。”
“甚至到了現在，你內心深處還在企盼著有人能夠還你一個公道，真是可悲。”
女鬼沒有說話，她只是死死的盯著李安夜，周身的氣息變得紊亂而狂暴。
“古寺的僧人幫助鬼婆對你的屍體做文章，你雖然焚燬了整個寺院，卻保留了這個山神廟。”
“你毀了廟中所有的神像，卻沒有將它本身付之一炬。”
“人們仰望星空，所以星空成為了信仰。”
“你明明從未得到過神明的眷顧，卻依舊堅信著這世間有神明。”
女鬼的氣息愈發的肆虐了，暴虐的氣息甚至讓李安夜都有了一種壓迫感，他知道，氣氛烘托到這就差不多了，再多嗶嗶自己怕是危險了。
話鋒一轉，李安夜的語氣突然變得柔和了起來。
“你是對的，因為你堅信的神明，就站在你的眼前。”
“我們做一個交易吧，你以後替我做事，我李安夜願以星空起誓--”
“無論人間還是鬼國，我都會還你前世的遭遇一個公道，許你今生一片光明。”
周圍的鬼氣更加的紊亂了，但之前籠罩自己的殺意和怨氣卻蕩然無存，李安夜清楚，這女鬼動搖了。
“如果你習慣了夜晚，害怕光明，我亦可以帶你擁抱黑暗。”
揚了揚手中的白骨大刀，李安夜側身看向女鬼，咧嘴露出一個自認為和善的笑容。
“我無意傷害任何人，但如你所見，我並非什麼善類。”
“那些站在道德制高點對我指指點點的傢伙，我一向不屑。”
“這世上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正與邪，只有利益驅使下展示得淋漓盡致的人性。”
“我唯一的信仰就是四個字，正義必勝。”
“你眼中的猩紅，便是我一直嚮往的光明。”
狂風肆虐，暴雨傾盆，一人一鬼站在一堵不斷往外溢位鮮血的焦黑危牆之下，不再言語。
風雨很大，雷聲很吵，一人一鬼的世界卻是一片死寂。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就在李安夜下意識的活動著右手指關節，輕叩白骨大刀的時候，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一道提示。
【你收到了一份來自厲鬼的契約，是否接受？】
【方琳的契約：不管你說的是否發自內心，我都會一直跟著你，如果你敢騙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李安夜感覺背脊冷颼颼的，脖頸涼涼的，輕輕地咳嗽了兩聲緩解了些許那種被厲鬼緊盯著的死亡凝視，他選擇了接受。
【恭喜，你與厲鬼方琳已達成臨時鬼僕契約！】
【鬼僕契約（臨時）：時限三年，在三年之內兌現你的承諾，若是違背對鬼僕的承諾，你的鬼僕會在契約失效後與你反目不死不休的追殺你，實力在你本身的基礎上暴漲十倍，請做一個言而有信的人，珍愛生命。】
十倍？
李安夜艱難的吞了吞口水，心頭罕有的有些發憷，表情和語氣卻極為淡定的對身旁的厲鬼方琳道。
“有話直說，說到做到，這就是我的武道~”
“放心吧，我會兌現承諾的。”
一縷紅光從小師妹的眉心一閃而逝，飛快的遁入了李安夜手中的白骨大刀中。
嘭！
小師妹癱倒在了地上，李安夜看了看白骨大刀血鑄一般的顏色，心頭突然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我以後打架，是不是等於抓著個妹子和人拼命？”
瘋狂的搖了搖頭，李安夜的目光投向了地上的小師妹。
“趁著周圍沒人，先補個刀。”
咔嚓嚓！
驚雷炸響，亮光突起，山神廟外的焦黑危牆下，只見到一青年面目猙獰的舉起一把大刀，揮舞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