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蒼雲山劍術有三決，詭變，截氣，與歸一。”
令狐月從藤椅上微微坐起，端過茶水抿了一口，柔美的瓜子臉上帶著淺笑，嗓音動聽悅耳。
花了些時間和陳知序傳達劍術要領，不過令狐月並不看好。
要知道這可是他們蒼雲山最強劍術，哪怕在東仙門各大劍術當中都能名列前茅的絕技。
“像這樣？”
許知塵略一沉思沒去看令狐月，雨花劍在手中迴旋。
認真起來他臉上很嚴肅，手中之劍或綿軟，或霸道，劍尖盪出模糊殘影，‘噗噗’幾聲，劍花綻放，一道道波紋漣漪般擴散出去。
“蓬蓬——！”
一陣輕響，石屑飛濺，牆壁上出現一朵蓮花痕跡，很淺很淡，但輪廓形狀清晰，正是剛才許知塵揮動的軌跡。
沒有靈力加持，只是單純劍術凝聚形成的勁氣，在時間中留下軌跡，在空間中留下痕跡，牆有十米遠，卻如同近在眼前，觸手可及。
嗯，頗有點投影性質。
也就是說，掌握這種劍術，即便敵人離你千里之外，站在原地，亦可斃敵。
當然，前提是要完全掌握劍術要訣，並且修為支撐，扛得住巨耗。
許知塵現在還不算很熟悉，目測只能做到十米之內出招，而且劍術的後遺症很大。
他持劍的手臂在痙攣，傳來劇痛，衣袖全部崩碎，血管暴突，彷彿有一股無形之力在虛空拉扯血肉，要將他抽乾。
令狐月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怔怔望著牆壁上那朵蓮花，沉默了會說著：“一時辰不到，你就練到了截氣？”
截氣啊！令狐月嘴角微微抽搐，這個劍術真正的分水嶺就是這一招，號稱有凡神之別的第二決。
詭變之劍，蒼雲山劍術第一步，這一步雖難，但勤學苦練之下，費點時間也能學會，這是濃縮許多劍術要領的純粹。
帶點花俏，耍起來比較帥。
這一招，劍宮同樣掌握，不，確切的說，第一決就是天下之劍，每個人使劍都不同，但都在這個範疇之內。
唯有第二決之後，百流爭艦。
很多蒼雲山門人，究其一生也學不會這第二決，令狐月天資被稱為蒼雲山之最，也是在潛修三年之後，才終於掌握。
一時辰？
這個時間讓她粉拳握緊，緊咬著牙關，強忍著沒有爆出粗口，內心不可置信。
之前信誓旦旦教出這個劍術，認為許知塵短時間內不可能學會，最後乖乖去蒼雲山，向她屈服。
這是她原本的計劃....深吸口氣，她微微點頭擠出一絲笑容：
“還不錯，有我當年的風範，第二決與前一招有凡神之別，又叫翻身劍，獨一無二，好好努力，還有最後一決，嗯，歸一便是字面意思，老祖留下過一句話，歸一的意思，沒有劍，你就是劍。”
“我感覺你在罵我，是嫉妒我的天賦嗎，算了看在你送我劍術的份上，下不為例。”
收劍而立，長吁一口氣，許知塵微微頷首，很慷慨沒有與她計較。
“開玩笑，我會嫉妒你？”令狐月嗤鼻一笑。
沒錯，我就是嫉妒你，一時辰學會第二決，除了開山老祖，史無前例......她陷入沉思，老祖當年開創這一招時，用了多長時間？
師父讓她與此人親近是正確的，自己做的決定也是正確的。
令狐月嘴角微翹，盈盈目光在許知塵身上流轉，就跟飯桌上看到了一樣令人怦然心動的美食。
“我再琢磨琢磨。”
沒有發現令狐月異樣眼神，許知塵沉神思考，在想另一件事，如果配合長虹劍，甚至守山人的兵器施展第二決....嘖嘖想想就很刺激！
感覺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
晚間，許知塵的屋子。
“瑤姬，看門，我要修煉。”
叮囑了一句小狐狸，在對方乖巧而嚴肅的視線中，像是得了什麼艱鉅任務跑到門後，許知塵盤膝而坐開始修煉。
取出一堆靈石又把靈乳製造器取出，製造出的靈乳吸收方式和靈石大同小異，服用後，運轉修煉化即可。
唯一的區別現在他的修煉法經過改良比以前更強了。
基本可以用這樣概括——運功，散功，吸納飽和，完美銜接，全部煉化。
“這種方式想要真正做到完美銜接，還是需要內呼吸配合。”
一瓶瓶靈乳在他吸收之下，化作滾滾靈力衝入體內，濃郁程度不可同日而語。
和靈石相比像聞包子跟吃包子的區別，那種充實感，讓人恨不得沉迷其中，不願醒來。
過程有驚無險，但許知塵操作這麼久，也算得心應手，輕車熟路。
一吸，一吞，丹府內的靈力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攀升，同樣掩蓋那流逝的缺憾。
李子曼留下的傷勢還沒有完全癒合，這點連復生規則都無法起到作用。
彼時的李子曼其實算不上多麼厲害的敵人，但其留下的後患確實讓人一個頭兩個大。
他感覺身上好似多了個小孔，只能強行壓制，不知道突破巨靈境後會不會有所改善。
不得不說李子曼的研究成果，確實可怕，那個修仙者碰上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月過中天，午夜來臨。
一股潮水般的氣紋在空氣中飄蕩著，擴散開來。
月華如水，漣漪陣陣。
客房之中，閉目盤膝正在修煉的令狐月，若有所感睜開眼，澄澈明亮的眸子看向窗外，畫刻般的唇角揚起，露出一抹淺笑。
“這股波動，那家夥要突破了？”
實際上這是許知塵故意為之，適當突破一下陳知序的修為，也算能間接釋放出更多自己的力量。
“靈石絕對做不到這個程度，他的修煉法是對的，我必須要掌握！不過陳知序說的也對，不能冒險，回去先問問師父怎麼說。”
明亮的眸子中燃起鬥志，旋即閉上，室內再次陷入寂靜。
第二天大早，太陽公公伸著懶腰爬出山頭。
冰冷的天地，漸漸瀰漫上一絲讓人心情愉快的溫度。
入冬時節蟲鳴鳥叫稀少，山中沒有鬧市那般吵鬧，只有靜謐祥和的清晨時光。
一道白影從屋子裡衝出，在院子裡張望。
忽然它竄到早起正在院子裡忙活的秦向書身邊，略帶焦急的清脆少女音傳出：“老先生，快救救陳公子！”
“陳公子？哦你說陳知序啊，他怎麼了？”
小狐狸是妖秦向書早就知道的，並不奇怪她口吐人言，此時灑水壺往旁邊一丟，步伐匆匆跑進許知塵的屋子。
剛進屋子，就看到坐在床邊，神情憔悴的許知塵，衣服掩蓋之下，那手臂之上遍佈密密麻麻的裂痕，有血，像是一件破裂的瓷器。
秦向書嚇了一跳，連忙走過去。
......
早飯期間，許知塵有些疲倦坐在桌邊，一碗粗糧稀飯，兩根油條，一碟蘿蔔乾，配上一份豆腐乳。
秦向書，令狐月，蘇清清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享用著早餐，氣氛還算溫馨。
看了眼面色還是有些略顯蒼白的許知塵，令狐月忍不住輕笑：“人家修煉，精神抖擻，你修煉，差點人都沒了，區別這麼大嗎。”
秦向書點點頭，深以為然。
剛才看到許知塵那半死不活的樣子，差點以為出了意外，好在最後人沒事，心底也很好奇。
修煉可使人除塵去雜，精神凝練，再不濟，也不會像許知塵這樣，練的自己近乎廢掉。
“這就是我那修煉法的弊端，暫時沒有解決辦法，所以我勸你還是不要輕易嘗試，小心扛不住。”
扛得住，節省大把時間，修為進展神速，後面這句話許知塵沒說。
當然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的真正原因並非幾人想的那樣，而是因為衝擊巨靈境出了意外，險些暴斃。
當時道韻凝縮，需要龐大的靈源支撐。
許知塵本以為自己這段時間的積攢已經夠多了，沒想到還差一大截。
幸好收功及時，受到點反噬只是最輕的，沒出大問題。
令狐月笑眯眯說著：“一夜突破結丹後期邁入丹變境，效果很不賴嘛，肯定是你那功法起到了作用，兇險大，其實收穫也大，值得嘗試，我回去就問問師父。”
修士每進一步新境界，需要吐納靈氣遠超以往，那已經不能用幾倍來形容。
倘若能掌握這種修煉法，或許能大大改善這種情況。
“你自己看著辦吧，我還是那句話，出了事不要找我。”許知塵好話說盡懶得再去阻止。
巨靈境還差點，但用陳知序這層身份的境界許知塵順水推舟拔高了一個臺階，合情合理。
那種修為流逝的感覺並未徹底消失，卻變得微弱很多，缺口像是被修補，嗯之前的推測沒錯，估計突破巨靈境後就能完全解決。
靈石還剩下一些，昨天用了不少，主要現在修煉速度很快，消耗自然就會變大。
不然也不可能有這些顯著進展。
白天許知塵沒有再去修煉，而是趁著養傷時間鑽研劍術，蒼雲山的劍術和他的萬仞散浮華屬於一個級別，離誅仙劍陣還差得遠。
不過這種絕技用在平時足夠了。
而第三決歸一，他也隱隱有了點頭緒，但總是靈光閃沒，需要持續實踐。
臨近中午的時候，長壽觀迎來一批客人。
來自帝都各地的道觀代表，手裡帶著各種對修仙有益的靈珍異果，屬於大補之物。
現在環境擺在這裡沒有什麼像樣的極品貨，但在市面上，也是價值大幾千上萬靈石的貴物。
最主要的一些東西，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
隨著當先一人恭敬作揖，說出一句“前來叨擾巡察使”之後，許知塵就逐漸明白了怎麼一回事。
巴結倒不至於，更像是混熟臉，提前打好關係，正常社會交際，這裡也不能免俗。
他這個巡察使，來得不算蹊蹺，有理有據，起初一些人質疑，但隨著這幾天盡羽城事件在各地傳開，眾人釋然並瞭解到陳知序這麼一個人物。
或許很多人並沒有把許知塵這個巡察使放在心上，但尊者親自委任，面子功夫還是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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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知道許知塵手裡，掌握著巡察使特製血印，腆著臉就來了。
禮物不算極品，但也算能看吧，許知塵不甚在意，做做門面功夫罷了，誰也捨不得真的出血本。
嗯，情理之中。
人是來了一批，走了一批，來回折騰了一整天，長壽觀破天荒的熱鬧起來。
為了方便，秦向書還特地讓觀內弟子跟著打下手，並撤去法陣護罩。
這個場合下，應該沒人會想不開在此大打出手。
一開始許知塵還覺得挺新鮮的，收禮收到手軟這種好事以前做夢都想。
然而翻來覆去其實就那幾樣，好像大家都商議好了，漸漸也就麻木了。
收禮總歸是好事，這些人是來做面子的，拒絕就是打臉，認為你不近人情。
所以他也懶得推攘，心安理得收下，來者不拒，心裡則是盤算著事後賣掉一些無用之物折現。
秦向書一直笑眯眯站在那裡，有人上去打招呼就和人說幾句話，沒人就跟個吉祥物一樣。
很多長壽觀弟子都得感謝陳知序，除了偶爾道觀之間的交流會，稀罕見過這種場面，頗有點受寵若驚，跟在一邊忙裡忙外。
蘇清清，令狐月也都跟著幫忙。
小狐狸瑤姬大眼睛亂轉趁許知塵不注意，偷偷鑽進禮物堆裡挑肥揀瘦，撒歡打滾。
“陳小友，好久不見。”
遠遠地，楚為野，劉神拳，張神醫和呂排雲，還有幾個不認識的男女踏空聯袂而至，拱手抱拳。
這還是楚為野第一次做出這種動作，許知塵眯起眼，看起來自己這個巡察使的身份，並非一無是處。
他同樣回以一禮，謙遜笑著：“楚前輩抬舉了。”
“不算抬舉，盡羽城事件我們都是經歷者，清楚那件事的可怕，若非有你的幫助，對所有人都是一場噩耗，你做的非常不錯，尊者這個決定我極力贊成的。”
許知塵笑了笑道：“有能力，但沒有實力啊。”
張神醫面帶笑容，眸子充滿睿智光芒：“誒，實力可以提升，能力卻是獨一無二的。”
“這句話在理啊，怎麼樣陳知序，今天要不要喝兩杯？”劉神拳咧了咧嘴，一把摟住許知塵，吐沫星子噴吐，撲面而來的酒氣讓人皺眉。
這傢伙純純是個酒鬼啊......提起喝酒，許知塵回想起之前在橫斷天都上發生的不愉快記憶。
他哈哈一笑：“小弟我今日腸胃不適，有傷在身，改日，改日再說。”
“唉我就說你怎麼看起來面色發白。”瞥了眼遠處兩個身姿曼妙的女子，劉神拳拍拍他的肩膀：“多多注意身體，莫要過度操勞。”
呂排雲眯起眼，似笑非笑。
我這是修煉搞得......許知塵翻了翻白眼，沒有理這個混人，目光看向旁邊幾位氣質不俗的男女。
“陳道友，自我介紹下，鄙人清聖山觀主，黃力夫。”那位穿著樸素丹青色袍子，下巴留有一小撮鬍鬚的老者咧嘴一笑。
一臉英姿颯爽，身材勁爆，肌膚呈現健康小麥色的短髮女子，此時揚了揚眉道：“龍源山，叫我花娘子就行。”
旁邊還有幾人都一一自報來路，這些人都是和楚為野呂排雲較為熟悉的人，一起過來恭賀，其中有熟人，也有生面孔。
“誒赤月仙子沒來啊。”劉神拳掃了一眼，略感奇怪。
按理說，陳知序幫過對方大忙，這種時候不可能會缺席。
楚為野也是略感奇怪，隨口說道：“估計是有什麼事情纏身，她現在可是今非昔比，要處理的事比我們多。”
許知塵拿出傳音玉簡一看，果然收到赤月仙子那邊的侍女發來的一個私信，大概意思就是赤月仙子有要事纏身，暫時過不來，以後補上。
看這傳音大概半天前發來的，那會自己正忙著收禮收到手軟，沒有及時看到。
赤月的身份其實他也很好奇，不過這和此行帝都主要的任務沒關係，許知塵很快就收起思緒。
目前來說能得一位化神修士的友誼，好處還是很大的。
“幾位進屋聊吧。”
楚為野幾人同樣帶來禮品，要比之前那些做面子功夫的人要好點，尤以楚為野，張神醫這些熟人禮物最好，大都是稀有靈藥和血藥。
其中有些還是許知塵需要的但在外面已經買不到的靈粹。
楚為野送的是一根半人多高三千年藥齡的血參，千年人參沒有想象中那麼隨處可見，而能長成三千年多年，殊為可貴。
張神醫送的則是一截一丈有餘，嬰兒手臂粗細的黃精，鱗莖層層，也有一千多年的藥齡，切開後有乳白汁液，清香中帶有微苦，有點和靈乳很像。
這玩意生長不易，甚至比血參還要更難得，後面聽說這是張神醫早年遊歷，懸壺救世時得人相贈。
其他人的禮品貨多貨少都有用處，許知塵一一謝過，給眾人切了一壺茶，然後閒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