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約？“年輕人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他討厭賭博。
”我和一個朋友......呃，應該算是朋友吧。“收藏家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我和他的關係有點複雜，說來話長，我們......“
”我對你們之間的感情不感興趣。”青年不滿的打斷。
“好吧，急性子，那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
“我們在一件事情上出現了分歧。”收藏家叉著手。
“說實在的，我覺得他的觀念很不可理喻。”
“他說他相信‘一萬小時原則’。”收藏家這麼說道。
“我想，你對這個應該並不陌生吧？”
一萬小時原則......
青年的嘴角抽了抽，眼神嘲弄。
何止是不陌生。
這幾乎就是他曾經的心理寄託，也是他曾經一直堅信的。
直到那件事之後。
“我想你肯定已經明白了。”收藏家欣慰的笑了笑。
“很高興我們能夠在這件事上達成共識，你的親身經歷已經很清楚的告訴了你答桉。”
“對的，這所謂的‘一萬小時原則’......”
“就是狗屎。”青年冷漠的說道。
“雖然言語有些粗鄙，但是意思卻是沒錯。”收藏家微微頷首。
所謂一萬小時原則，是有人如此描述。
人們眼中的天才之所以卓越非凡，並非天資超人一瞪，而是付出了持續不斷的努力。
一萬個小時的錘鍊，這時任何人從平凡變成世界級大師的必要條件。
如果按照每天工作八小時，一週工作五天來算。
那麼，至少五年的不懈努力，就能夠成為領域內的一方巨擎。
可實際上呢？
青年死死的咬著牙齒。
如果說只要一萬個小時。
只要一萬個小時就可以。
但是他這些年來，花費了何止一萬個小時！
他所花費的時間早已翻了何止一倍。
可結果呢？
“先不說當初做出這個結論的人，在統計學上的邏輯就存在明顯的錯誤，就單憑這個結論......”收藏家搖了搖頭。
他展露出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冷澹，以及......
厭惡。
“每一個優秀的個體都是無可複製的。”他平靜的說道。
隨即，幾乎殘酷的吐露心聲。
”爛橘子就是爛橘子，竟然有人以為只要努力，爛橘子也能成寶，哪怕對方是我的朋友，我也會覺得噁心。“
一想到他那些引以為傲的收藏裡如果混雜進一個平庸至極的貨色......
他就幾乎難受的要嘔出來了。
”我和他爭論了一週，可惜的是，他始終不肯放棄他這愚蠢的想法。“
這時，青年終於意識到了。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方法。“他低聲說道。
臉色難看至極。
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了。
為什麼他不找別人，而是找到了自己。
收藏家喜悅的鼓掌。
“沒錯，最好的方法就是有一個現成的例子，這是最好的證據。”
所以，他強忍著內心中的不適，將自己那昔日只會吝惜於天才身上的目光，投向那一個個散發著惡臭的‘垃圾”身上。
平庸、沒有朝氣、社畜、首鼠兩端......
他從未覺得在現境的時間如此難熬。
怎麼以前不這樣覺得呢？
可能是因為曾經的他從不會投以目光，但是現在，當他認真的環顧四周時，他才發現，
“現境，真是一個大型的垃圾場啊......”他幽幽的說道。
難以置信，那一個個瑰寶，竟然會在這樣的環境中逐漸散發光芒。
“為什麼是我？”青年陰沉著張臉。
天底下平庸的人那麼多，憑什麼就選傷了他？
“唔，大概是因為，在平庸的人裡面，你屬於比較特別的？”收藏家歪了歪腦袋。
“？？？”
都已經平庸了，這還能再分一個三六九等？
收藏家斟酌著語句，視線在青年的身上遊移。
一直到青年全身雞皮炸起，他才玩味的笑了笑。
”平庸至極的天賦，放在人群裡絕對找不出來的容貌。”
“有著一定的野心，卻又缺乏必要的決心和殘忍。”
“心中懷抱善意，卻又帶著一些瘋狂和躁動。”
......
”天啊，不得不說，你可真是太棒了！“收藏家撫掌。
”平庸這個詞簡直就是為你量身訂造的。“
不偏不倚，天才和愚蠢，殘忍和仁慈，冷漠和熱情......
可以說全身上下找不到半點突出的地方。
換收藏家的話說就是......
”垃圾中的戰鬥圾，簡直是惡臭的混合體，簡直完美！“他驚喜的說道。
還有比這更標準的實驗物件嗎？
可是，驚喜下的他，完全沒有注意到，青年鐵青的臉。
“夠了！”他震怒的拍桌。
“你還要羞辱我到什麼時候！”
垃圾、惡臭、標準的庸才......
這些赤果果的形容，簡單而直接的撕裂了他的心防。
讓他撕心裂肺。
他幾乎是本能的，想要起身離去。
遠離眼前這個危險的男人。
從此迴歸正常的生活。
但是......
繃起的雙腿微微用力，但是，他的身體卻一直沒能如願的起身。
收藏家欣賞的看著眼前青年陰晴不定的表情。
不由讚歎。
“看啊，還有這個！軟弱和果決，毫無疑問，你也沒有偏向。”
“平庸，太過平庸。”
完全不曾在意青年的心情。
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
“現在，先生，請好好坐著，我來告訴你交易的內容。”他笑著說道。
他看著青年在掙扎之中，慢慢的，將微微抬起的身體，又一次的作樂下去。
“首先，我會幫你，毫無疑問的。”收藏家搓了搓手。
“至於到什麼地步......”
他輕笑一聲。
“把實習秘書改成實習監察官，如何？”
青年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
他張了張嘴，想問這個男人準備怎麼做。
但是，卻發不出聲音。
渴望！無比的渴望！
這幾乎就相當於，從一介侯府的管家，一晃變成了新科的進士。
老母雞變鴨，這波是完全翻身了。
“然後呢？”拒絕的話語湧到嘴邊，卻變成了這種詢問。
“之後就是你的自由了。”收藏家露出笑容。
“什麼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我會確保你拿到那份往高處走的‘憑證’，但是也只會幫你到這裡。”
“既然是賭約，那麼自然就要公平一點。”
他說道。
“七年，我會給你七年的時間。”
“除了最開始幫你獲取實習監察官的資格外，我不會再給你任何的幫助。”
“這七年，我會仍你野蠻生長，無論是沒能在實習期後完成轉正導致一蹶不振也好，亦或者藉此機會爬到倫敦統轄局總部就此飛黃騰達也罷。”
“我只要一個結果。”
這就是賭約的內容。
七年後，一個平庸之人，能夠做到什麼地步。
“太過空泛，怎麼算贏，怎麼算輸？”青年沉聲問道。
“正常而言，如果是具備天賦的人擁有我給你這樣的天胡開局，七年的時間，不說連升十級，直接進入中央決策室，但也至少也在一洲的統轄局分部擔任要員了。”
“所以，我賭你做不到。”他殘酷的說道。
他看著僵住的青年，憐憫的說道：“我甚至可以保證，我給你的是個監察官的位置，七年後，你也還會只是一個監察官。”
或許已經轉正，或許已經在管轄一地。
但是，僅此而已。
就連一個大點的分部部長都做不到。
這就是收藏家的判定。
眼前這個青年的，能力之極限。
青年低下了頭。
死死的咬著牙齒。
“賭注呢？”他嘶聲問道。
“既然有賭局，那麼就必然會有賭注。”
而且，他不覺得，這份“資質”，眼前這個像是蠱惑人心的惡魔一般的男人，會無償的提供。
他要付出什麼？
“我和他之間的賭注和你無關，至於你要付出什麼......”收藏家沉吟。
隨即，無奈輕嘆。
“雖說你身上並無我所求之物，但是，總說萬物都有價的......那麼，靈魂，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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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俯瞰著青年。
“七年後，如果你證明了我是錯誤的，那麼恭喜你，你贏得了你的人生。”
“但是，如果我是對的......”
“你將要付出你的靈魂。”
“現在，告訴我，你的答桉。”
在韓繹痛苦的注視下，青年在沉默許久後，重重的點下了頭。
於是，成功誘惑又一個凡人墮落的惡魔，露出了喜悅的微笑。
“於此，交易成立。”
惡魔咧開了嘴。
“現在，朋友，準備好去迎接心生了嗎？”
就這樣，在惡魔的幫助下，青年成功的取得了他想要的。
一個月後......
他見到了新任的監察官。
在一片墓地前。
監察官是個四十歲的俄聯人。
他看著站在墓碑前失魂落魄的年輕人，微微嘆息。
”聽說你是他的秘書？“他上前問道。
沉默了許久，青年微微點頭。
”聽說他一直很欣賞你，前段時間，在他的培養下，你的表現也很亮眼。他沒什麼親人，就連後事都是你一手操辦......”
絮叨了一會兒，這個俄聯來的男人有些苦惱的抓了抓頭髮。
“好吧，想開點，雖然退休前出了這事比較令人遺憾，但是監察官本就是這種高危職業......不要自責，我都聽說了，你已經處理的很好了。”
隨即，在青年微微波動的目光下，他說道。
“以後你跟著我學吧，我推薦你做了實習監察官，半年後你可以去倫敦進修，如果表現優異，一年半後，你就可以轉正了。”
於是，就這樣，青年如願以償的獲得了他想要的。
用一場謀殺。
到此，故事結束。
”你好像不是很開心啊，我的朋友。”
再次迴歸了現實的房間，收藏家慢悠悠的走到了韓繹的面前。
“為什麼呢？”他困惑的說道。
“難道你不應該開心嗎？為了那個老頭的死？”
“是啊，我應該開心的。”韓繹閉上了雙眼。
“明明是個市儈到了極點的老頭，吝嗇於施捨任何一份恩情。”
“哪怕我做牛做馬幾年，哪怕沒有太多耀眼的功績，但也給他減少了不少麻煩，可是他卻從未對我有過嘉獎。”
“他將大部分事務丟給我，自己心心念念的只有如何退休前多撈幾筆，保證退休後的優質生活。”
“明明我才算是他的‘學生’，可是只因為我沒錢，沒有背景，所以始終不願意在我身後推一把，反而為那些甚至見都沒見過的‘後輩’大力吹噓，只為了他們的孝敬......”
但是，哪怕如此......
“我從來沒想過他死，真的，一次都沒有......”
結果是，在眼前這個惡魔所設計的意外下。
那個市儈的老頭死了，而作為最近掌握了實權的“秘書”，他順理成章的接過了那份權力，臨時的掌控大局。
從而被新任監察官賞識，從而有了上升的機會。
如果收藏家事先告訴他，實現目的的代價是這個，那麼......
“你還是會這麼選，不是嗎？”
耳邊，想起了惡魔的低語。
會嗎？
韓繹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但是，這是他的罪，他洗刷不掉的業障。
“七年的時間是那麼的漫長。”他疲憊的說道。
“我甚至在忙碌的工作中都快忘記了你的存在。”
因為收藏家信守承諾，不再出現於他的生活中。
有時候，他甚至以為當時的經歷不過是一場夢。
他是憑藉著自己的努力，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直到一個月前，我在路邊偶然看到了你的身影。”
那早已遺忘的過往，再一次的，浮現在腦海。
這時，他才想起那一個賭約。
“看啊，我沒有說錯。”收藏家看著眼前的監察官，得意的笑了笑、
“這個賭局，是我贏了。”
七年的時間，韓繹別說是一日三遷。
甚至他在眼下這個位置上已經待了四年都沒有動靜了。
所以，當想起那個賭約後，韓繹的心中湧上了恐慌。
他不覺得現在監察官的身份能夠給他帶來什麼安全感。
他不認為手下的人能夠擋得住這個危險的男人。
他也不敢上報天文會，因為那意味著他至少將被判處終生監禁。
所以，他能做到只有一件事。
“如果我能把現在發生的這件事完美的解決。”他苦澀的說道。
那麼，憑藉這幾年的兢兢業業，他的位置肯定是可以往上挪一挪的。
哪怕註定不會特別高。
但是，卻足以讓他贏下這個賭局。
同時，贏下他的靈魂。
可惜......
惡魔張開了嘴。
“現在，我來收取我的戰利品了。”惡魔說道。
“你的靈魂，從此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