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崽的話讓唐促一時間覺得無言以對。
在聽了龍崽的講解以後，他當然清楚了這些無間喚靈玉的珍貴，只是他手裡握著一堆無間喚靈玉跟不要錢一樣，總讓他覺得這種感覺太過虛幻，不太真實。
“我覺得我有沉城犬王在，應該不至於遇到什麼生死攸關的時刻。龍崽啊，要不然這些無間喚靈玉你拿著吧，畢竟你身為沉城犬王，出門打打殺殺總是有可能會用到的嘛。”
龍崽白了唐促一眼，唐促一臉委屈，感覺都快要哭出來了。
唐促在龍崽面前總是像個小孩子一樣，畢竟對於唐促而言，龍崽就是一位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長輩。
“那些靈使裡，包括牛頭馬面嗎？”
唐促對於那些素未謀面的地府靈使充滿好奇，正好藉此對龍崽問個清楚。
“嗯。”
“牛頭馬面真的和傳說中一樣，一個牛頭人身，一個馬面人身？”
“廢話，要不然他們為什麼叫牛頭馬面。”
“那你跟牛頭馬面比起來，誰更厲害。”
唐促的眼神中閃爍著期盼的目光。
說實話，在唐促心裡，龍崽天下無敵。
“沒交過手，說不好誰更厲害。不過那兩人在地府都屬於頂尖戰力了，基本需要打架的時候他們才會露面，平時他們根本不會來人間的，就日復一日看守著十八層地獄。”
“那兩個傢伙都是大妖出身，本質上也算是同族之中最出類拔萃的存在了。牛頭是個莽撞人，為人直爽脾氣暴躁。馬面則不然，馬面是有腦子的，他在牛頭身邊基本就是充當智囊一樣的角色。”
“那意思就是牛頭馬面最開始和你這個犬王也差不了多少唄？那你怎麼還在做妖怪呢？”
“這不就恰恰說明了平臺很重要。”
“……”
“去十八層地獄看大門，不如在人間做妖怪自在。”
龍崽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語重心長的對唐促說道。
唐促不是妖怪，他無法對此感同身受。
但是他尊重龍崽的想法，因為他覺得從性格的角度來講，他跟龍崽一樣不喜歡與人爭搶，他們還是很像的。
“那黑白無常呢，他們與牛頭馬面相比怎麼樣，五五開嗎？”
“黑無常是很容易被低估的存在，雖然我沒跟他交過手，但是我覺得他應該很能打。白無常嘛……你看過籃球比賽嗎？”
“難道白無常的存在就像籃球隊伍裡的後衛一樣嗎？”
“不，她是給隊伍加油助威的拉拉隊隊長。”
“……”
唐促只覺得無言以對。
與此同時，正在人氣旺盛的網紅火鍋店裡吃火鍋的白衣少女忽然打了個噴嚏。
她皺了皺眉，心生不悅，對著對面一身黑衣的高大青年忿忿開口。
“小黑，有人說我壞話。”
“你放心，一般敢說你壞話的，你都打不過。”
黑無常一邊慢條斯理往嘴裡送食物，一邊柔聲說道。
“……”
在龍崽的解釋說明之下，唐促也算是對那六枚無間喚靈玉其中四枚的主人瞭解了個大概。
至於那另外兩枚無間喚靈玉的主人，便不能輕描澹寫幾句話帶過了。
“地府的氛圍其實不像你想的那樣死氣沉沉，閻王之下各位靈使表面上雖然沒什麼階級感，但判官就是閻王之下第一人。之前老閻王撂攤子跑到外面偷懶，也是由判官暫時代領閻王職務，沒有任何人反駁。”
龍崽頓了頓，接著說道：“也就是說，判官擁有直接指揮地府陰兵靈使的能力，他本身待人和善溫文爾雅，手持一根鐵筆就像是古代的書生一樣，地府眾人都很敬重他。”
“這樣……那最後一個人就是孟婆了吧？”
龍崽輕輕點了點頭。
“我之前見過孟婆，我剛幫完佟孑然時睡著了，那時我感覺我好像站在了忘川河畔，遠遠看見了奈何橋旁的她。她說我現在去那裡還不是時候，就把我送回來了。我感覺那位老人家……很有威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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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促攤了攤手，臉上帶著無奈的笑容。
那位孟婆的氣場確實很強大，看上去也不像是位慈祥老奶奶。
“畢竟那可是地府實際上的頭號人物，有威懾力是很正常的。當年她以一道靈力分身就能震懾住整個酆都鬼城把你爸媽安然無恙帶回來，當時酆都鬼城正準備掀起內亂，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
“當初她年輕時跟天界的姻緣神有過一段感情糾葛，那姻緣神當了負心漢，才導致她心如死灰垂垂老矣，終日守在奈何橋旁給過往魂靈盛湯。後來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
“地府開會的時候那姻緣神正好找上門來，判官讓牛頭馬面出手把那家夥抓回來關進十八層地獄裡了。”
“姻緣神應該就是月老吧……他是神仙，這麼做天界不會責怪地府嗎？”
“所以我才說啊，孟婆才是地府的頭號人物，導致那些傢伙連神仙都敢關起來。要不是那個姻緣神自投羅網，地府早晚要組織十萬陰兵上天討公道的。那什麼牛頭馬面本質上都是好戰之徒，他們巴不得天天出門打架呢。”
“那後來應該也給姻緣神放出來了吧？”
“後來在徵詢了孟婆的意見以後，孟婆選擇了放下，你媽才開口給那姻緣神放出十八層地獄，要不然哪還有什麼姻緣神了。”
“好傢伙。”
唐促聽這些地府秘辛聽得是津津有味，這可比聽說書有意思多了。
不僅如此，他現在手上就握著六枚無間喚靈玉，他心裡清楚，只要他催動一絲微薄靈力灌入其中，他就能見到方才龍崽提到的所有地府中人。
這種感覺，真的是太奇妙了。
“你們兩個在聊什麼呢？”
唐促聽得樂在其中時，秦箏也帶著阿梓走了過來。
唐促家的餐桌上很少有四個人圍坐的時候，他爸媽原本就長期不在家，現在阿梓和龍崽化成人身以後，反倒讓這個家裡的氛圍變得溫暖了許多。
唐促和秦箏在回家之前剛剛吃過飯，也是因為大家昨晚在一起打遊戲到很晚，所以全員賴床了。
龍崽和阿梓本身是動物，再說他們是妖怪，還在看電影時吃了很多零食，肚子根本不餓。
所以在稍作商議之後，眾人便決定取消午餐環節，晚上再一起出門吃飯。
但他們不吃午餐，不代表其他人不吃。
時間正值中午，某間賣涼皮肉夾饃的小店裡，店中央坐著一男一女。
所有食客包括老闆紛紛為之側目，因為他們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三更早就已經習慣了被眾人注視了，她並不因此驕傲自滿，一門心思放在乾飯上，大口吃著涼皮肉夾饃，一點都不顧及自己小閻王的形象。
今天的三更食慾格外好，已經吃了一份涼皮牛筋面兩個肉夾饃了。
唐雨就坐在她對面，他手肘拄著餐桌，一臉寵溺看著面前被自己視若珍寶的妻子，偶爾用紙巾擦一擦三更嘴角沾著的湯汁，夢迴二十年前。
“唐雨，這裡的肉夾饃放的肉這麼少，為什麼不叫饃夾肉呢。”
三更一臉平靜看向唐雨，唐雨啞然失笑。
旁邊許多食客都在欣賞著三更的美貌，當然也把這話聽得清清楚楚。
唐雨是能理解的，畢竟小本買賣，一個肉夾饃七塊錢，店裡房租水電人工都要費用，這年頭開間小店也不容易。
而且三更本身只喜歡吃最純粹的肉夾饃，也就是只有肉和饃的肉夾饃，那人家老闆肯定不會把裡面原本自帶的青椒之類的東西換成肉啊，只會把你不要的東西去除，這樣才會顯得肉比較少。
唐雨還有別的辦法，那就是加錢加肉，這事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
所以他很快招手將老闆叫了過來，在增加三塊錢的基礎上，又加了兩個純肉肉夾饃給三更。
等待的過程裡，三更閒極無聊，便打量著店內的陳設。
除了正常的四方桌與靠背椅之外，小店還在靠牆處設立了一排縱向的空間，擺放了一排高腳椅，透過模彷酒吧吧檯的方式讓客人們在這裡用餐，可以說是充分利用空間資源了。
一排高腳椅靠牆最裡面的位置坐著一個身材瘦弱的少年，他還揹著書包，只點了一份涼皮，一邊吃著一邊還在翻閱著英文單詞本。
那少年看上去與唐促差不多大，應該也是高中生，但現在正值暑假時間，顯然學校應該都在放假，那他現在還在揹著書包，可想而知他吃完涼皮還要去補習班補習。
“這個年紀的孩子一份涼皮能吃飽麼。”
三更口中輕聲說道，高中生正是長身體的年紀，一份涼皮確實不一定能吃飽，因為這間店的盤子很小，分量並不算多。
“要不我們請他吃個肉夾饃，純肉臻享版？”
唐雨給出了自己的建議，那孩子的年齡和他們兒子的年齡差不多，學習辛苦還吃不好飯的話，總歸是讓人心疼的。
“請他吃十個。”
“你要撐死人家孩子？”
“明明都已經放暑假了，他還那麼努力學習幹什麼，是不是沒有補習班他就能輕鬆一些了。”
“大概吧。”
“那我去給他補習班老師減壽吧。”
“……”
唐雨一臉冷漠看向面前的三更。
“唐雨，我開玩笑的。”
“你應該清楚你的身份，你開這種玩笑真的一點都不好笑……”
“好吧。”
三更微微偏頭，一副天然呆的模樣，精緻得像櫥窗裡的精美娃娃。
唐雨拿這位人間小閻王沒什麼辦法，但他還是跟老闆說了一聲，以老闆的名義送了那位學生一個肉夾饃。
其實唐雨心裡清楚，三更跟他一樣，看到那個角落裡的少年時，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唐促。
唐促是他們的孩子，但他們卻幾乎從未管教過，任由其自然成長。
“那孩子跟唐促還是有所區別的，至少我從來沒看唐促讀書這麼用功過。”
想到自家的那個兒子，唐雨心頭便感覺一陣溫暖。
唐促從未讓他和三更操心過，未來的他一定是個可靠的男子漢。
“我的孩子，不需要這麼用功也能超越所有人。”
三更望著唐雨的面龐，語氣十分自然地說道。
當年她在那次家長會上就是這麼說的。
因為唐促是她的孩子，他註定會與眾不同。
天地之間他獨佔一面，他絕不會如流星一般轉瞬即逝。
“我們的孩子也長大了，會談戀愛了，會自己獨立思考去選擇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我覺得挺欣慰的，好像從兒子的身上，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唐雨口中感慨著，一改平日裡嘻嘻哈哈的模樣，表情顯得極其認真，彷彿一瞬間他便穿越回了那個雨天，那個他與三更第一次見面的雨天。
當他退居幕後之時，他兒子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龍崽一定也是這麼想的。有它在唐促身邊，我很放心。”
三更口中毫不吝嗇對龍崽的信任，唐雨則咧嘴一笑。
“是啊，沉城犬王豈是浪的虛名。家裡還來了個叫阿梓的小烏龜，也是妖怪，我們過年回家的時候，正好與她見個面吧。”
“她會喜歡吃鍋包肉麼。”
“應該會的吧……”
“那我們就會合得來的。”
三更的嘴角綻放笑容，像冬日裡的第一抹暖陽，讓人過目不忘自覺溫暖。
“嗯，一定會的。”
唐雨伸手揉了揉三更的頭，兩人親密的樣子就像是普通的年輕情侶，哪像已經結婚二十年的夫妻。
“兩位加的肉夾饃來嘍。”
繫著圍裙的老闆一臉笑吟吟用托盤端著三個肉夾饃就過來了。
其中兩個是唐雨剛才給三更點的，還有一個自然是唐雨跟老闆說好，以老闆的名義送給那學生吃的。
這不是施捨，因為那學生既然會上補習班，那家境應該不錯，不至於買不起肉夾饃。
只是唐雨和三更想讓他好好吃飯，不要被學習累垮了身子。
兩人看著那學生跟老闆推脫了半天，最後無奈收下肉夾饃時，彼此之間相視一笑。
“不知道家裡的臭小子有沒有好好吃飯，不過有秦箏在，那小子肯定盡心盡力讓秦箏吃得好，他應該跟著也能吃好了。”
“唐雨，你為什麼要給他那麼多塊無間喚靈玉，明明那裡面隨便一塊都能護他周全了，更何況龍崽還在他身邊。”
“你不懂，男孩子都是喜歡耍帥的。我也想藉此讓他真實感受到，他媽媽是多麼厲害的人物。”
唐雨嘴角帶笑，拿起桌上的肉夾饃大口咬了一口。
“唐雨，那是我的肉夾饃。”
“連你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