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大多數人的眼中，愛情都是浪漫且神聖的。
它會發生在一個特定的時間節點，以命運的紅線將註定有緣的雙方緊緊相連。
可是並不是所有愛情都是有結局的，更何況是單相思。
相思情長，卻也更像是獨角戲，它不知何時起，謝幕時也已經遍地荒蕪。
哪怕趙止水將她之前特意將唐促給她投票的紙片珍藏的事情對唐促娓娓道來，她其實也沒有期待唐促會給她什麼回應。
唐促也確實給不了她任何回應，因為他的身邊已經有一個叫秦箏的女孩子了。
趙止水並不覺得自己比秦箏優秀很多，她也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如果是自己成為唐促的女朋友，那他們之間的相處場景會是什麼樣的。
只是在趙止水的想象畫面中，每一段畫面都顯得那麼違和。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緘默之中，但唐促心裡清楚，他來找趙止水是有事情要跟她商量的，距離下課本身就沒多久時間了，現在是最適合他跟趙止水溝通的時刻。
所以，哪怕他覺得站在趙止水面前的自己實在是太過尷尬，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趙止水，我想……”
“有什麼話坐下來說吧，你一直站在我面前，好像對領導匯報工作的下屬。”
“……”
趙止水打斷了唐促口中話語，唐促愣了一下，並沒有照趙止水所言去做。
“怎麼，我是洪水勐獸嗎，你這麼怕我？連跟我坐在同一張長椅上都不敢嗎？”
“……”
唐促終究只能照做，不過他還是跟趙止水保持了一定距離，畢竟他現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唐促刻意與自己保持距離的動作被趙止水看在眼中，她並未因此覺得心情低落，唐促是個有分寸的男生，這也是趙止水會喜歡他的原因之一。
“我想讓你幫我個忙。”
在長椅上坐下之後，唐促終於有機會跟趙止水說明自己的內心想法了。
唐促心裡也清楚，最煎熬的過程已經度過了……
“什麼忙。”
“傍晚放學前的班會上，林孤舟會說明放學後和學習委員，也就是你一起前往醫院探望周老師這件事。而你要做的是，以自己有事為藉口，讓我代替你前去。”
唐促一臉認真地說著，趙止水一臉認真地聽著。
她不明白唐促為什麼要她做這種事情，如果真的很擔心周老師的身體情況，那唐促直接跟他們一起去不就得了？
當然，唐促也不清楚，他只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提線木偶，一切都在按照林孤舟的指示去做。
主要是他和常樂欠了林孤舟人情，他不得不償還。
地府小少爺可是講究人，林孤舟正是拿捏住了唐促這種心理。
“我能有什麼事？”
趙止水對著唐促認真問道，唐促一時間只覺得無言以對。
是啊，趙止水能有什麼事呢，她又能以什麼樣的藉口，在班會時眾目睽睽之下，說出她因為有事所以不能去醫院探望周老師，還將這份差事推給了唐促呢。
這樣的行為，難免讓其他同學覺得趙止水冷血無情吧。
趙止水本就不擅長人際交往，只是因為學習成績優秀所以才當上了班級裡的學習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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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促對於這種事也能想象到，他也不想讓趙止水因為這麼一件事就影響了她在其他同學心目中的形象。
唐促一時間覺得無言以對，他內心深處感到愧疚，畢竟趙止水之前還對他告白過，他沒接受就算了，現在反而還想讓趙止水為了幫他這麼一個忙而影響他人對她的看法。
這可真是，糟透了啊……
“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就當我們兩個互不相欠。”
趙止水知曉其中隱患，但她不以為然。
畢竟趙止水從來不在意他人對自己的看法，而唐促有事情拜託她畢竟少見，她也想從中謀取自身利益。
唐促聽了趙止水的話愣了一下，他也沒想到趙止水會提出這種要求。
聯想到之前趙止水對自己告白的事情，唐促的腦海裡也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
難不成是讓自己和秦箏分手，或者讓自己做她一天專屬男友？
如果真是這種條件的話，那唐促肯定無法接受。
趙止水偏頭看著唐促，她的眉眼舒展，一雙眸子中泛著清澈的光彩。
“等我們高三畢業的時候，你跟我拍一張合照吧，只有我們兩個人的那種。”
“……”
這一瞬間，唐促只覺得自己真是個差勁的男人。
他所認識的女孩子都太好了，好到他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被這樣的女孩子告白呢。
“怎麼樣，你答不答應。”
“我答應你。”
今天是高三開學的第一天，唐促與趙止水約定好，會在畢業那天一起拍一張雙人合照。
其實唐促能隱隱約約感受到，趙止水為什麼會提出這種條件。
或許對於趙止水來說，唐促永遠都是她高中時代不可磨滅的寶貴回憶吧。
下課之前，秦箏和女生三人組的二對二羽毛球比賽也落下了帷幕。
在與其他人暫時說再見以後，秦箏想去找唐促，問他一會兒下課以後要不要一起去小賣部。
只是她來到操場上的時候，卻並未發現唐促的身影。
常樂仍舊在跟其他學生一起打籃球，顯然並沒有唐促加入其中的跡象。
秦箏略微皺眉，不知道唐促去哪裡了。
“他去那邊了，你沿著這個方向走，就能找到他了。”
林孤舟出現的神出鬼沒，直接為秦箏解答了心中疑惑。
秦箏朝著林孤舟點了點頭，這才朝著操場旁最後一棵楊樹的方向走去。
林孤舟則代替了秦箏剛才所站的位置，悠哉觀看著籃球比賽。
他倒也不是壞心眼，只是單純想要為唐促造成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困擾。
非要說起來的話，大概是林孤舟覺得，唐促的生活就不該是一帆風順的。
他是唐促生活中的暗潮，隨時隨地能依靠自身洶湧攪得唐促的生活泛起波瀾。
如果不能成為對手的話，那林孤舟覺得，至少唐促應該更加看重自己一些。
這是林孤舟這個普通人與天才的較量，他心知肚明。
秦箏按照林孤舟的指示，很快便在操場旁最後一棵楊樹附近的長椅上，看到了並排而坐的唐促和趙止水。
秦箏是完全相信唐促的，只是女孩子天生的第六感，讓秦箏察覺到了某些不對勁的地方。
她回憶起趙止水第一次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這位看上去不苟言笑的學習委員，就是來找唐促借數學筆記的。
學習委員會找及格戰神借數學筆記，這種行為本身就充滿了違和感。
秦箏靠在一棵樹後，躲在暗處觀察著長椅上的兩人。
她不想打擾到唐促，畢竟以秦箏對唐促的瞭解，他一定是有話要對趙止水說，所以才會在體育課上與其單獨相處。
「趙止水，你不知道，秦箏整天在我家裡蹭吃蹭喝，讓我覺得渾身不自在，以前我跟她談戀愛之前覺得她這是可愛的表現，現在我只覺得她是拖油瓶，是累贅。」
「唐促，你好可憐啊，那現在怎麼辦呢。乾脆你主動跟秦箏提分手，迴歸單身狀態吧。也許，你還能因此找到更適合自己的女孩子呢。」
「那我應該怎麼提分手而又不顯得突兀呢？」
「就先從疏遠對方開始，使用冷暴力，讓她知難而退。」
秦箏和兩人保持著一段距離，所以她聽不清唐促和趙止水在聊些什麼。
但是她在心裡為兩人的對話配音，一時間一股無名之火湧上心頭。
如果唐促真的是這麼想的，那他就死定了。
下課鈴聲響起時，唐促也適時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他與趙止水又說了兩句話，便獨自一人離開，並沒有想跟趙止水一起返回班級的意思。
秦箏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在唐促腳步匆匆路過自己面前時，輕聲咳嗽了一聲。
唐促轉過頭來，看著秦箏冷峻的目光，這個在他心目中初見時便因其一襲栗色長髮與可愛面容而難忘的女孩子，現在作為他的女朋友，卻周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你……你怎麼在這裡？”
唐促也不是刻意想要對秦箏有所隱瞞，只是到現在為止，秦箏依舊不知道當初在學校裡對唐促告白的女孩子是誰，所以唐促也不想將自己單獨與趙止水相處的事情告訴秦箏。
其實這並不是什麼大事，重點還是因為趙止水之前跟唐促告白過……
“怎麼，我不能在這裡嗎？我不能在體育課上自由活動嗎？還是說，我在這裡壞了你的好事？”
秦箏眉頭一挑，眼神中帶著幾分挑釁之意。
唐促搞不清現在是什麼情況，他不認為秦箏會懷疑自己，畢竟對於他和秦箏戀人之間的基本信任，唐促還是有這個自信的。
但秦箏的不高興已經寫在了臉上，這波唐促完全屬於莫名背鍋，因為秦箏生氣的原因不是因為唐促和趙止水在體育課上單獨相處，而是她腦補的那段對話，讓她想起來便覺得火大。
“之前跟你告白的人就是趙止水吧。”
“……”
唐促沒回話，這種預設般的態度更加讓秦箏確信，趙止水也許就是唐促背地裡的紅顏知己之一。
還是那句話，秦箏不會懷疑唐促揹著自己與其他女孩子卿卿我我，但是這並不表示秦箏不會吃醋。
尤其對方還曾經跟唐促告白過，在這層微妙關係之下，唐促這種行為就更加說不通了。
“我找趙止水是有事情商量，你別多想。今晚放學我有點事，你先一個人回家吧。”
唐促口中平靜說道，這倒也不是他故意說的含湖不清，畢竟傍晚之前的班會上，秦箏就會得知唐促要加入學生代表隊伍，前往醫院探望周老師病情的事情。
但他不說不要緊，他這麼一說，秦箏便更加生氣了。
「就先從疏遠對方開始，使用冷暴力，讓她知難而退。」
方才她腦補的內容就是這樣的，唐促現在這種說辭，完全就是為了避免跟她一起放學回家嘛。
“秦箏，你怎麼了，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
唐促只覺得嵴背發涼，秦箏的表情冷漠，她的眼神中帶著幽怨，又充滿殺氣。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更何況秦箏的腦補能力如此強大，她甚至已經透過豐富的想象力想到唐促在放學後背著自己偷偷去和趙止水見面的事情了。
在保持理性的情況下，秦箏是對唐促有完全的信任的，哪怕他們相識時間並不算久，可他們確實在一起經歷了很多事，也有一定的感情基礎。
但女生本身就是一種很複雜的生物，她們往往性格多變，不能以常人的想法來隨意定奪。
正所謂女人心海底針，說的就是這麼個道理。
秦箏幾步走到唐促面前，她目光灼灼看著唐促，強大的氣場讓唐促不得不戰術性身體後仰。
“唐促，你知道貓會如何看待背叛這件事麼？”
秦箏開口時音色清冷空靈，恍若山澗中的清脆鳥鳴。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如果你背叛了我，一切都是貓印石的選擇，與我無關。”
“……”
秦箏說完轉身便瀟灑離去，唐促站在原地愣了兩秒，旋即迅速跟上。
“哎，之前龍崽跟我講了，貓印石是沒有情感的，它選擇個屁啊。”
“那唐促你呢，你有情感麼？”
兩人的對話過程裡，秦箏始終沒有停下腳步，反而越走越快，唐促也只得以同樣的步伐速度跟上。
“我有啊，我的情感寄託有很多，清晨時分飢腸轆轆吃到的第一個肉包子，養成遊戲中用系統贈送的次數便能隨意抽到的稀有道具，冬日裡走進家裡感受到的暖氣溫度，以及在六月的夏天裡，與秦箏同學的初次相遇啊。”
兩人的步伐很快，唐促的口述語速也很快。
“我是你的情感寄託？”
“當然了。”
“那你敢不敢當著全世界的面說愛我。”
“有什麼不敢的，我直接告訴地府那邊，以後魂靈投胎轉世降臨人間，出生之時必須說一句唐促愛秦箏，不然不讓活著。”
唐促全程的回話沒有半分猶豫，一切都顯得那麼理所應當。
秦箏白了唐促一眼，心裡的火氣也就消了幾分。
她心裡清楚，唐促是不會像對自己這樣想方設法哄其他女孩子開心的。
兩人的腳步停在了小賣部門口，下課去買東西的學生有很多，人潮湧動，讓人覺得根本擠不進去。
“唐促，你的土味情話只能講給我聽。”
“什麼叫土味情話，那都是真情流露啊。”
“少廢話，快去給我買奶茶和烤腸，要不然我要借題發揮了。”
“得令。”
唐促嬉皮笑臉擠進人潮之中，秦箏站在小賣部門口等待他凱旋歸來。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也是地府小少爺接地氣的表現。
“唐促，你也是我的情感寄託。”
秦箏嘴唇微動，輕聲說道。
即便心知唐促聽不到，可秦箏還是給出了自己的回應。
戀人之間就該事事有回應，難道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