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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喜堂上勞燕分飛

只聽得敬安一字一頓, 清晰說道:“姚月娘她已失於本侯, 又怎能再嫁蘇青!”一言出,眾人皆一片譁然。蘇老先生扶額長嘆,說道:“孽障!”月娥氣的渾身直抖, 上前一步,怒道:“你說什麼!我沒有!”蘇青隨即上前, 將月娥手仍舊握了,略微用力, 說道:“侯爺, 你休要信口雌黃,月娘是何許人我最清楚不過,侯爺這樣汙人清白, 卻又為何?!”

月娥原在氣的發顫, 聽了蘇青這番話,那淚就一點一點落下來。敬安望著蘇青, 說道:“是不是汙人清白, 你又知道?”那官媒戰戰兢兢,說道:“侯爺,此事……從何說起?”敬安說道:“昔日因黑風堡之時,姚娘子被劫匪取了,本侯去追, 在祖帝廟中,姚娘子助我殺了兩名賊人,本侯一時情難自已, 便同姚娘子……一度春風。”他侃侃而談,說到最後之時,臉上卻微微一紅。

眾人皆啞然,敬安位高權重,人又俊美異常,雖然在京城裡名聲不好。但因在這紫雲六鎮,他沒得趣兒的人,卻也收斂不少,是以大家並不知他性子如何。又加上他屢屢為紫雲縣立下汗馬功勞,斬黑松林剪徑賊人,滅黑風堡心頭大患……眾人對他都是既敬且畏,當他天神一般,哪裡敢質疑他分毫?

敬安說罷,周遭眾人的目光看著月娥,皆帶愕然,鄙夷之色。月娥環顧一週,最後望著敬安,說道:“侯爺,你說這話是何居心,我有無同你做那苟且之事,你心底清楚,我姚月娘自問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之事,你今日當眾汙我清白,卻是為何。”雖強忍著,當真一字一淚。

敬安本是心如鐵石,見狀卻不由地心頭微痛。咬了咬牙,到底不答。

賀知縣見狀,便上前,問道:“侯爺,既然如此,為何侯爺回來之後,卻不曾說起此事?”

敬安便說道:“只因姚娘子於本侯有功……祖帝廟之事,也是本侯一時按捺不住……咳,本侯自知有錯,是以才忍著不說……”

賀知縣聞言也是無語。月娥恨極了他,鬆開蘇青的手欲向前,哭著罵道:“你胡說,你敢再說一句!你敢對天發誓你所說都是真麼?”蘇青急忙將她拉住,說道:“月娘,月娘。”

月娥淚落不停,傷心欲絕,既然敬安說出這話,無論她如何辯駁也是無濟於事。這名聲是虧定了的。

蘇青無奈,一把將她抱了,說道:“月娘,我信你。我信你。”月娥本在強忍,憤怒大過悲痛,如今聽了蘇青的話,卻是一口委屈湧上來,恨不得嚎啕大哭。

蘇青抱著月娥,看向敬安,靜靜說道:“侯爺,我不管你所說的是真是假,我只信月娥一個,如今我同她官媒為聘,拜了天地君親,她便已經是我蘇青的娘子,任憑侯爺你說一千道一萬,她都是我的娘子,我只信她。侯爺請回吧!”

敬安冷冷一笑,望著官媒,說道:“德行有虧的婦人,難道可以再嫁他人?”官媒唯唯諾諾,說道:“這……這……”蘇青說道:“我已經禮聘下定,拜過天地,難道還有反悔之說?!且我蘇青今生今世,只要姚月娘一個!”

敬安卻是沒料到蘇青竟有這種骨氣,對月娥情深至此,他看看在蘇青懷中的月娥,又望著蘇青,嘴角忽地一挑,心頭殺機頓生。

便在此時,蘇青同月娥背後,有人顫巍巍叫了一聲:“孽畜,孽畜!家門不幸啊!”蘇青聞言回頭,卻見是蘇老先生起身,欲向著這邊而來,走了兩步,忽然腳下不利落,眼睛向上一翻,頓時跌了過去,眾人見狀急忙湧過去相扶,有人叫道:“蘇大夫,快來看看蘇老先生!”蘇青低頭看了看月娥,將手拉著她便向著那邊去,月娥腳步頓了頓,手上掙了一下,蘇青的手中頓時失了月娥的手,與此同時,周圍有人只是推搡蘇青,說道:“蘇大夫,快看老先生要緊!”蘇青皺著眉,叫道:“月娘!”月娥站在原地,含淚微微而笑看了蘇青一眼。人群攢動,擋了蘇青的眼。蘇青心想只看父親無事就可,便急忙低頭去檢視蘇老先生。

這邊月娥孤零零站住了,周圍看熱鬧的諸多人都未走,只縮在一起望著她,有人在身後,忽地低聲說道:“其實,那日在良記,我看到將軍大人只著內衫在那……同姚娘子兩個在屋內……就知道不妥當,沒想到……”聲音雖低,但當時無人說話,這聲便被眾人聽得清楚。

月娥身子略晃了晃,頭頂上的方巾動了動,月娥伸手將它扯下來,扔在旁邊的桌上,一步一步走到敬安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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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安正也站著,一眼不眨地看她。月娥到他跟前,說道:“你為何要如此?”

敬安說道:“你知道。”月娥望著他雙眼,說道:“我不知道。”敬安說道:“我不能叫你嫁給別人。”月娥說道:“你何不剛剛一箭射死了我?”敬安冷冷一笑,眼睛微微眯起,低了聲音,說道:“我最想射死的人,是蘇青!”

月娥身子一震,回頭看了一眼蘇青,卻見他被人群遮住,已經是看不到,月娥回過頭來,說道:“你到底想如何?”敬安說道:“我不能叫你嫁給別人,我要你……跟我走。”

月娥冷笑,說道:“縱然我不能嫁給蘇青,你也別想,我寧死!”敬安淡淡說道:“你只管死,我叫蘇青跟他家人為你陪葬。”他的話極冷,又說,“——你知道本侯說到就能做到。”

月娥聞言,抬手,一巴掌便打過去,敬安也不躲開,眾目睽睽之下,便吃了月娥那一耳光,頓時那冰雪也似的臉面上紅紅地腫了起來。

周圍有人便尖叫一聲,繼而牢牢捂住嘴巴,其他人見了這幕,都也驚的如痴如呆,泥雕木塑一般。

月娥打了一巴掌,雙手抖個不停,望著敬安,敬安只是不動。月娥心裡恨極,哆嗦著說道:“謝敬安,你憑什麼這樣!”敬安咬著唇,不說話。月娥淚眼朦朧對上他冷酷的雙眼,最終閉了閉眼,忍了又忍,說道:“好,好。”終於慢慢地抬起手來,摸到頭髮上,手指哆哆嗦嗦,摸了一會兒,終於摸到那兩隻鳳頭金釵,月娥用力將釵子拔下來,握在手心裡,又去摸兩個耳垂,把那金花耳環也摘了,最後是雙腕,將那龍鳳雙金鐲子也取下來。

自始至終,敬安目光未曾離開她分毫。月娥做著這些,心痛如絞,眼淚亦自始至終未斷,轉過身走一步,將這些首飾交給旁邊那曾伺候她梳妝的丫鬟,低聲流著淚說道:“這些都是你家少爺的,替我交給他。”丫鬟渾身顫抖接了。

月娥交了首飾,當下不再看其他人,轉過身向外便走。

敬安見狀,便邁步跟上。身後蘇青替蘇老先生把了脈,見只是氣迷心竅,停一會無大礙,便起身尋月娥,見月娥邁步正向外走,頓時魂飛魄散,便向外追過來,叫道:“月娘,你去哪裡,月娘!”

月娥淚落如雨,只叫自己不得回頭。蘇青追到門口,敬安一揮手,兩個近身侍衛便將蘇青攔住,蘇青不得上前,左衝右突,只大聲叫道:“月娘,月娘,你回來,你回來!”聲音漸漸入哭。

月娥雙腿發軟,再也前不了一步,慢慢地想要回頭。敬安上前,伸手攬了她的腰,說道:“走罷。”月娥閉了閉眼,終究未曾回頭,敬安邁步向前,將月娥帶了出門。

敬安帶著月娥,一口氣出了蘇家大門。旁邊有人將馬牽過來,月娥站住了腳,回頭看蘇家門首,地上紅色的爆竹碎屑,落了一地,裡頭蘇青仍舊在大叫,那樣平靜恬淡,連說話都從未高聲的男子,此刻叫的嘶啞悽切,顯然是已經哭了起來。

月娥回頭,將身子靠在牆壁邊上,也傷心垂淚,敬安帶人出了門,心才安了。見月娥如此,便輕聲說道:“你放心,日後本侯自會……”月娥不等他說完,忽地冷笑一聲。敬安便不再言語,月娥慢慢地轉回頭來,望著他,慢慢說道:“侯爺,你想要什麼?你要的無非就是我的身子,對不對?”敬安垂下眼睛。月娥伸手,忽然用力地在領口處一撕,說道:“那我便給你,你來要啊,你如願以償了,我就可以清淨了,對不對?謝敬安,你有膽子現在就來啊!”大怒之下,聲音似哭似笑。

敬安周圍還跟著幾個近身,見狀都將頭轉到一邊去,敬安見她用力一扯,露出雪白的頸子,周圍有些未曾來得及走的路人也都見了此狀,都直了眼。敬安伸手將月娥一把擁入懷中,怒道:“都給本侯滾!”那些人慌得都跑了。

月娥在他懷中似哭似笑,說道:“你怕什麼?在大家眼中,我已經是個人盡可夫的女子,作出這樣兒光景,不是正相應的?你便不是想要如此的麼?你來啊,你要是沒膽,我都要笑死了!哈……哈哈。”雖如笑,卻比哭聲更難聽。

周大咳嗽一聲,說道:“侯爺,上馬吧。”敬安點頭,便抱了月娥,走到馬邊上,用力將人摟了,翻身上馬,把月娥抱在胸前,打馬離開蘇家。

敬安飛馬回府,翻身下馬,也不叫月娥落地,抱著她便入內,月娥動也不動。敬安抱著她一直入內,所到之處,僕人們急忙低頭行禮,不敢相看。敬安一路行到內室,才將人放下。

月娥站定了腳,就抬頭看著敬安。敬安此刻,卻不似在蘇家那樣冷酷之貌,神情略見忐忑,也不親近月娥,只靠在桌子邊上站著。月娥見他如此,只當他裝模作樣,冷冷一笑,說道:“侯爺還等什麼?你費盡心機,不就是想強佔我麼?如今我就在這裡,你倒不敢動了?”敬安雙眉微蹙,不去看她,嘆了聲,喃喃說道:“你何必如此作踐自己?——本侯並不為這個。”

月娥聞言,仰頭哈哈長笑,笑的淚珠墜出來,說道:“是我作踐自己?我只想好好地過日子,才千方百計避開你,好不容易要嫁給蘇青,日後可得安穩,偏偏你卻忽然從中作梗,侯爺,到底是我作踐自己,還是你不放過我?”敬安低著頭,說道:“你……你不能嫁給蘇青。”月娥說道:“我為何不能嫁給他?你倒是說啊,若非不是你為了一己之私憑空汙我清白,我此刻還好端端地在蘇府!我又怎麼會‘作踐’自己!”敬安聽了這話,略皺了皺眉,想說什麼,又忍著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