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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豬上樹和鬼迷心

沈勇若有所思, 他想的是, 自從案件發生到了現在,眾人似乎都站在那窯姐兒的角度上,去考慮這兇手。大概是他和方一勺去看了一趟鸞兒, 而且出事的都是煙翠樓,卻忘記了, 那些書生們也是受害者。書生們贖窯姐,雖然都氣死了家人, 大家對他們有些看法, 但是說實在的,那些書生們也並非有意為之。人有七情六慾的,無非是愛上了一個窯姐兒, 將她贖身, 然後就搞得人財兩空不說,還痛失情人身敗名裂, 甚至官司纏身。可以說, 窯姐的確苦命,有些被逼迫回到窯館,也有些跟鸞兒似的遁入空門,但書生也一樣苦。

沈勇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會不會, 那兇手,也是如此一個人呢?原本贖了窯姐,然後搞得家破人亡, 後來就想讓別人嚐嚐這滋味……

不過這也僅僅是一種猜測而已,沈勇覺得,可以從這裡入手查一查。

“沈少爺?”莫姐見沈勇突然就發起呆來,便出言提醒了一聲。

“唉。”沈勇抬起頭來看她,問,“何事?”

莫姐也愣了愣,剛想說話,就見方一勺拿著快蜜糖裹塞過去,“相公,張嘴。”

沈勇下意識地張嘴,一口吃下,連連點頭,“嗯,娘子,好甜!”

雨兒失笑,看了看方一勺,對沈勇點頭,“沒錯,這娘子是甜。”

方一勺臉紅了紅,坐在那兒剝桔子,不打擾沈勇跟他麼聊案情的事情。

沈勇被莫姐的話一提醒,便也順著她的意思問了下去,“莫姐,這窯姐可憐,書生也是可憐,你這煙翠樓裡,是不是有好些這樣的痴情書生呢?”

莫姐笑了笑,看了看雨兒。

沈勇也下意識地看雨兒。

“呵……”雨兒笑得有些慘然,道,“沈公子,天下痴情男兒和痴情女兒,我相信一樣多。”

沈勇微微一愣。

“可是痴情人未必都能遇上痴情人,而痴男兒也大多不來窯館娼寮,再加上窯館裡頭的女兒大多悽苦,悽苦的人一旦愛了便多是痴情……”雨兒說著搖搖頭,“所以,窯館裡痴情的書生不多,寥寥無幾。”

“哦。”沈勇點了點頭,道,“很久以前便有了麼?”

“自古都有啊,賣油郎不就是一個麼。”莫姐笑著說,邊給沈勇和方一勺倒茶,邊道,“我這煙翠樓,也不知道是冒犯了哪路神仙,前前後後,好幾個人出事了,還有姑娘投井死了呢,莫不是她的魂魄作怪呦。”

“什麼?”沈勇一愣,問,“煙翠樓有投井死的姑娘?沒聽衙門裡報過啊。”

“呵呵。”莫姐笑了笑,“沈公子,這窯館那是三管三不管的地兒,管來不管回,管銀不管情、管貴不管貧,王法離這兒可太遠了,更何況這姑娘還是自己想不開投井的。

“多少年前的事情?”沈勇問,“莫不是陳年舊案了?”

“兩年前的事兒了。”莫姐道,“那個姑娘叫鳶兒。”

“鸞兒、鳶兒,好般配啊。”方一勺道。

“她倆可是好姐妹啊。”雨兒感慨地說,“命卻是一樣的苦。”

“具體是為何要投井的?”沈勇想要詳細詢問。

莫姐輕輕嘆了口氣,道,“雨兒啊,你說吧,說了這事兒我傷心啊。”

雨兒點了點頭,對沈勇道,“鳶兒是個犟的,原本她也是不甘願才淪落到了這裡,本來日子也就過著罷了。可那一日,忽然來了個書生,他似乎出身不錯,在這裡與鳶兒喝了些酒聊了一夜,鳶兒便鍾情於他了。”

“就這樣?”沈勇有些好奇,只是喝了杯酒聊了會兒天,就鍾情於一個人了?

“這種事情,很難說對錯和應不應該的。”雨兒嘆氣,“那時候鳶兒還小,初入青樓沒多久,哪兒知道那麼多這歡場上的逢場作戲啊?一下子陷進去,可不就魔障了麼?”

沈勇點點頭,問,“那後來呢?”

“那個書生啊,是個老手。”雨兒搖著頭說,“他經常來,把鳶兒騙得團團轉,還說要給她贖身,鳶兒當時日日夜夜就盼望著那書生能救她出苦海了。”

“那後來呢?”方一勺忍不住問,“書生將她贖出去了麼?”

沈勇嘆了口氣搖搖頭,“贖什麼呀,後來才知道,那書生娶了一個大官家的千金小姐,那喜事辦得,全城都知道了……”

沈勇皺眉,問,“那書生是誰啊?”

“哦,是劉家公子麼。”雨兒道,“他父親是在京城開米行的大富戶,母親的孃家做的是大官,成親了之後就搬去京城住了。”

“哦……”沈勇想了想點點頭,道,“叫劉銘是麼?我記得那人,當年他娶的好像是京中要員的女兒,辦喜事的時候,整個東巷府都哄揚動了。”

“就為了這事情,所以鳶兒跳井了麼?”方一勺忍不住問。

“也不是。”雨兒搖了搖頭,道,“鳶兒的確是哭了一陣子,但是我們都勸他,來窯館的男人,幾個是有心的啊?而且他也有他的前途,有如此好的機會怎麼可能錯過呢?鳶兒當時也聽勸了,除了有些失望傷懷,也沒再多說什麼。”

方一勺皺了皺眉頭,道,“那劉銘,真不是東西。”

“唉,才子總是風流的麼。”雨兒搖搖頭。

“風流什麼啊。”沈勇失笑,“才子就叫風流,換做一般人,那叫下流。”

雨兒呵呵地笑了起來,點頭,“沈公子說得好啊。”

“可為何鳶兒後來還是跳了井?”方一勺問。

“婚後,劉銘就一直沒有來過。”雨兒道,“直到半年後,劉銘突然又來了,他真是春風得意啊,還帶了幾個朋友過來,也找鳶兒陪酒。”

“帶朋友來?”沈勇皺眉。

“嗯,似乎是他結交的京城來的朋友,帶來東巷府玩樂的,劉銘竟然讓鳶兒陪他的朋友,說讓好好伺候。”雨兒低聲道,“鳶兒沒答應,劉銘覺得沒面子了,便打了她。”

“真過分啊。”方一勺眉頭都皺到一起去了,“怎麼這麼可惡?”

“劉銘當眾羞辱了鳶兒,然後便拂袖離去。”雨兒長嘆了一口氣,“唉,這人哪,壞起來真的是太壞,男人們雖然來窯館找樂子,但卻大多數是從心底裡看不起窯姐兒們的。劉銘那些個話實在是太不中聽了,換做誰都受不住。再加上鳶兒平時又是個比較清高的,在窯館裡頭也經常得罪人,如今當眾出醜,冷嘲熱諷也就來了。鳶兒一個想不通,當天夜裡就投了井了……”

方一勺和沈勇都忍不住皺眉,這鳶兒真可憐。

“自從鳶兒死了之後,我們樓裡的姑娘們大多也都變了。”雨兒笑了笑,道,“我們都各自下決心了,對那些客人,一定要逢場作戲,再好的也別交出真心去,不然的話,可是死無葬身之地呦,尤其是書生!”

“那個劉銘呢?”方一勺似乎為鳶兒不平,問,“劉銘他不會還一直春風得意吧?”

“呵……”雨兒突然不屑地笑了笑,道,“這老天可是有眼的,鳶兒估計做了鬼,也沒放過他。劉銘先是賭錢輸得傾家蕩產,再是喝酒鬧事惹了是非,後來又到處偷情被趕出了家門,最後擅用軍餉惹了官司……一來二去,也不過一年的光景,就從高高在上被踩到了腳下,如今還不知道窮困潦倒到了那兒了。”

方一勺聽後點點頭,覺得,活該!欠債要還的,欠別人一份情別人都已經不跟你計較了,還要往別人傷口上撒鹽,害人終害己。想到這裡,又看了看沈勇,心說,還是自家相公好!

“劉銘如今說不定已經死了呢。”莫姐淡淡道,“那種負心漢,絕沒有好下場的,這次啊,就好像是鳶兒的鬼魂作怪似的,我還想著過幾日找個法師回來,做做法呢。”

沈勇聽後,除了有些感慨之外,還有些失望,原本他以為劉銘和鳶兒是一條線索,然而現在看來,兩人似乎不過是過往的一段糾葛罷了,和如今的案子沒有多少相似之處。另外,還有兩個地方,沈勇覺得挺奇怪的,一來是,既然剛剛雨兒說了,窯姐們都記住了教訓,日後不要對書生動真情,可為何還有那麼多窯姐被書生贖身的呢?特別是鸞兒,她不是鳶兒的好友麼,怎麼也步她後塵呢?二來就是,莫姐的態度。沈勇有一些疑惑,莫姐似乎是有意要將他往鳶兒那條線上引過去,而說到最後,又說成了是鳶兒的鬼魂作怪,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玄機呢?

此後,莫姐又坐了一會兒,就下樓招呼客人了,雨兒依舊做著陪沈勇和方一勺說話。

沈勇見客人越來越多了,樓下也熱鬧了起來,那些來找樂子的客人喝了酒,就開始滿嘴渾話,他不想讓方一勺多聽,就付了銀子,拉著她走了。

“呼……”出了煙翠樓,方一勺深吸了一口氣,“相公,煙翠樓裡頭的薰香味道真濃。”

“那煙能燻得人渾渾噩噩的。”沈勇說著,伸手去摟方一勺的肩膀。

方一勺抬眼看他,就見沈勇笑眯眯的。

“怎麼了?”方一勺笑問。

“娘子,做個宵夜吃吧?”沈勇道,“我頭疼。”

“怎麼頭疼了?”方一勺有些擔心。

“沒,就是想得頭疼。”沈勇伸了個懶腰,道,“這案子線索多,亂七八糟的,而且煙翠樓那莫姐,好像有什麼事情故意隱瞞,如今又殺出了一個鳶兒,線索多了,倒是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下手了。”

“嗯。”方一勺也點點頭,“相公,查這種事情真是麻煩,難怪爹總是心事重重的。”

“是哦。”沈勇也覺得是那麼回事,小時候總見他爹皺著眉頭臭著臉,還以為他爹看他不順眼呢……原來是被案子愁的。

“走,相公。”方一勺拉了沈勇一把,“咱們先別想了,吃宵夜去。”

“嗯。”沈勇點頭,被方一勺拉走了。

回了府衙,方一勺快手快腳換了衣服,神清氣爽地走出來,沈勇瞅著她一身花布裙子,覺得順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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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沈勇坐在灶臺旁邊的小板凳上,伸手捏著小黃狗的耳朵,問方一勺,“如果你是鸞兒,鳶兒死了之後,你會相信一個書生要贖你麼?”

方一勺正在用一個木盆泡粉絲,聽了沈勇的話後,搖了搖頭,道,“嗯……我估計是不會信。”

“那其他的窯姐呢?”沈勇接著問,“有了鸞兒和鳶兒兩個例子,為何還有別的窯姐會被贖身呢?”

“說起來。”方一勺拿著一把刀子切肉絲,“相公不覺得奇怪麼?”

“哪兒奇怪?”沈勇問。

“要給一個窯姐贖身,好像要老多錢了吧?”方一勺道,“一般窯姐要給自己攢銀子的話,就要攢個十來年,到時候青春年華都沒有了。這些個書生都很有些家底啊,怎麼說贖身就給贖身了,像現在大牢裡頭那書生,連家裡地契都賣了,相公,你別說,真跟鬼迷了心竅一樣啊。”

“鬼迷心竅啊……”沈勇嘖嘖了兩聲,點頭,“這個的確像。”

隨後,廚房裡頭安靜了下來,就剩下方一勺篤篤篤切菜的聲音,沈勇在木頭凳子上面晃啊晃,眼睛看著地上的小黃狗發呆。

“刺啦”一聲,是菜下熱油鍋的聲音。

沈勇抬起頭來,就看到方一勺已經開始炒菜了。

甩了甩還有些糊塗的腦袋,沈勇站起來走到了方一勺身邊,低聲問,“娘子,做什麼呢?”

“豬上樹。”方一勺笑眯眯地說。

“哈?”沈勇聽了名字就清醒了,笑問,“這什麼菜名兒啊?”

“將肉、姜、香菇、嫩筍都切成末兒,然後放到鍋裡翻炒,炒的時候放上作料和醬,炒成肉醬子,再將燙熟了的粉絲放進去一塊兒炒。”方一勺說著,將粉絲放進去,抖著鍋子翻炒起來。

“哦。”沈勇點頭,“就是炒粉絲啊。”

方一勺在炒好的粉絲上面又灑了一把芝麻和胡椒麵,撒上一些青蔥,起鍋。

沈勇拿著筷子在一旁等候。

方一勺將一盤子炒粉絲拿到了沈勇的面前,道,“相公,嚐嚐看。”

“嗯。”沈勇夾起了一筷子粉絲……這粉絲老長了,沈勇往上伸手,拉起半人高來,有些哭笑不得,“娘子……”

“相公別動。”方一勺指著沈勇的胳膊。

沈勇趕緊不動了,問“怎麼?”

“你看這粉絲?”方一勺指了指那長長的粉絲,“像不像樹。”

沈勇失笑,“你要是非說像,也還行,是有些像。”

“樹上沾著那麼多豬肉末子,可不就是豬上樹麼?”方一勺有些俏皮地笑。

沈勇讓她逗樂了,“你用的是豬肉就豬上樹,那用牛肉就是牛上樹,魚肉豈不是魚上樹了?”

“嗯。”方一勺點頭,“相公聰明。”邊也拿著筷子夾起來吃。

沈勇將粉絲塞進嘴裡,呼嚕嚕一口,滿滿一口的粉絲和肉醬,邊嚼邊讚歎,“嗯,好個豬上樹。”

方一勺笑眯眯,邊倒了一杯茶放在旁邊,沈勇吃著卻突然開始嘀咕,“豬上樹……鬼迷心竅。”

“什麼呀?”方一勺抬眼看他,“相公別想案子了,快魔障了。”

“嗯。”沈勇叼著筷子琢磨了琢磨,伸手將盤子端起來,邊吃邊往外走,“娘子,走!”

“幹嘛去?”方一勺有些不解地跟出去。

“咱們去找張秀才,帶著他去大牢。”沈勇邊吃邊回答。

“去大牢做什麼呀?”方一勺不解。

“我想讓他見見那書生。”沈勇道,“這幾個書生都跟鬼迷了心竅似的,鐵定有什麼一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