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慶幸自己每天多帶一套衣服出門，不然就今天這模樣回家，老媽估計又該訓我半天了。找了個廁所，把衣服換上，又照了照鏡子，確定臉上沒傷，我也便長松了口氣。
我算是個報喜不報憂的人，有什麼難事都是藏在自己心裡，好事才會跟家人分享。其實我非常討厭自己的這種性格，甚至暗罵自己為什麼不敢把自己借那麼多利息的事跟家裡人說。可罵歸罵，當我真的面對家人的時候，我卻依然白痴般的辯解著自己是簡樸，而非小氣。
換下來的衣服上有些腳印，我不想讓老婆他們知道，便在廁所外的水龍頭下搓洗了起來。邊搓洗還邊苦笑自己真是小氣到家了，百多元的粗布衣服都捨不得扔。
我正洗著衣服，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我擦了下手，從兜裡拿出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我接了起來。
“你好！是李毅嗎？”電話裡傳來的聲音有些耳熟，有點像是金碧輝煌的小雅。
“是我，你是？”我回到。
“我是黃小雅，咱們在金碧輝煌見過，我有件事想拜託你，不知道現在方不方便見個面？”
“可以。”雖然有些奇怪她為什麼找我，但我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你現在在哪，我過去找你。”
我把建材城的位置報給她，她便急急的說讓我等她，然後便匆匆掛了電話，急不可耐的樣子。
現在已經快五點了，還有兩個多小時夜場就差不多要開場了，這黃小雅連兩個小時都等不了，估計是有什麼急事。不過我跟她沒什麼交集，實在是想不出她找我幹嘛，便也不再瞎猜，放好手機，繼續搓洗我的衣服。
我剛找了個塑料袋把溼衣服裝好，那邊黃小雅的電話又過來了。
“我現在在建材城南大門，你在哪？”黃小雅問道。
“我在東大門這邊，旁邊有一家林小姐的茶餐廳。”我報了下我的位置，建材城這邊我很少過來，路並不是很熟，只能大概找個比較顯眼的店鋪做路標了。
“好，那你在那邊等我，我馬上到！…東大門，林小姐的茶餐廳…”她後面的話估計是在跟司機說。
我站在門口，不一會，果然有一輛計程車停在我面前，黃小雅把錢結給司機便下車衝我笑道：“你好，有些貿然，不過我真有件事想拜託你。”
“什麼事，你說。”
“嗯，剛好晚飯時間快到了，咱們就這裡麵點些東西，邊吃邊說。”黃小雅說完便率先推開了茶餐廳的大門，走了進去。
已是深秋，黃小雅卻穿著超短百褶裙，挺翹的臀部把短裙撐起一個誘人的幅度，再配上雪白修長的裸腿，我竟突然間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其實黃小雅的五官並沒有我老婆漂亮，不過身材卻是一流，再加上比較暴露的著裝，竟讓我有一種初次見我老婆那樣的心跳。也難怪她會成為金碧輝煌的頭牌歌手。
我咽了下口水，隨著黃小雅走進茶餐廳，跟著她在角落的一張桌子前坐了下來。
黃小雅很優雅的打了個響指，衝吧檯的服務員說道：“服務員，點菜！”說完便轉頭對我笑道：“今天我有求於你，這頓我請。”
“吃人的嘴軟，還是我請吧！”我隨口應道。
不料黃小雅卻白了我一眼“撲哧”笑道：“真不會聊天，你這是不準備幫我啊？都還不知道我找你幹嘛，你就準備一口拒絕了？”
我有些尷尬的笑道：“真不是這個意思，不過第一次吃飯就讓女生付錢，感覺怪怪的。”
沒料到黃小雅竟然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人還真幽默，咱們又不是相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這黃小雅笑點還真低，不過她既然執意要請，那我也不便再說什麼。更何況翻開菜譜，那動輒上百的標價著實讓我有些心驚，來這餐廳吃上幾次，估計我一個月的活都白乾了。
人窮志短，我竟是窮到了連請女生吃一頓飯的勇氣都沒有。我心裡突然有些悲涼，我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我曾親眼看著老婆拿出五萬塊借給她堂哥，竟不敢開口找她借錢先還了信用卡的欠款。甚至連讓老婆每個月少花點錢網購的話都說不出口。
黃小雅似乎沒有意識到我的失態，點完菜便開口笑道：“我聽說你昨天在臺上唱了一首原創？”
這估計就是她今天找我的目的了，我點了點頭說道：“以前寫的，昨天時間比較充裕，便唱了出來。”
黃小雅臉露喜色，說道：“我剛才在網上搜了下，卻找不到，你這首歌還沒發表嗎？”
“沒有。”我搖了搖頭，我以前也覺得找不到地方宣傳，那我就上網免費發歌，可發完歌我才發現，一首歌想讓人發現甚至比一本小說還要難。沒有經過宣傳的原創音樂，別人甚至都不知道去哪裡找。
黃小雅又問道：“為什麼不發表呢？”
我苦笑了下，說道：“這首歌都還沒進過錄音棚。”我以前只要寫一首自己還算滿意的歌就會迫不及待的進錄音棚把它錄出來，可漸漸的我早已不再那麼做了。我開始看清我自己，我並不算是頂尖的音樂人，即使是當初我最滿意的一首歌，最後也只拿到了千度排行榜第十七的名次，這還是買主透過瘋狂的宣傳才取得的成績。可以想象，如果我自己單槍匹馬的錄歌上傳，最後估計也是個石沉大海的結局，我又何必去浪費那些錢呢。
黃小雅卻是眼睛一亮，突然雙手抱拳，雙眼直閃，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那你這首歌可不可以賣給我？”她這撒嬌的模樣，實在讓人心動，我不禁有些失神。
黃小雅卻是突然正經的伸出一根手指：“放心！錢照算，一萬塊怎麼樣？”
“一萬塊？”一萬塊放到成名的詞曲作者哪裡，或許不算什麼，可放我這卻著實不算是個小數目，可惜我早就下定決心，不再全版權賣斷。
我搖了搖頭，說道：“不好意思，我不想…”我想告訴黃小雅我不想全版權賣斷，可惜黃小雅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伸出兩個手指頭說道：“兩萬！兩萬怎麼樣？”
我咬著牙搖頭道：“真的很不好意思，”
黃小雅又伸出了一個手指頭說道：“三萬，算我求你了，李哥，我真的很喜歡這首歌，你知道我今天中午幹什麼了嗎？我今天中午調取監控，流著淚的一遍又一遍的聽著，這首歌真的寫出了我的經歷還有心情，我真的很想唱，如果你是怕我把它唱壞，那我現在就可以唱給你聽。”
黃小雅說完還真的唱了起來，她的聲音不像我這般低沉，很清澈，可竟意外的也很契合這首歌，我一開始還想阻止她，可當她真的唱出來的時候，我竟不禁心裡一陣觸動，最後更不由自主的輕聲跟她合唱了起來。
一曲唱罷，不知怎的，黃小雅淚流滿面，我這次竟意外的沒有要哭的樣子，心底裡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黃小雅唱的還是《妥協的理想》，歌詞也一字沒改，可我似乎卻聽到了她永不妥協的心。
我張了張口，沒有說話，黃小雅也沒有說話，而是擦了擦眼淚，滿臉期待的看著我。
“你們唱得真好，這是新歌嗎？叫什麼？”服務員端了一壺茶走過來，給我跟黃小雅各倒了一杯。
黃小雅這才破涕為笑對那服務員說道：“這是今年的新歌，叫《妥協的理想》。”
“真好聽，我回去也下一首。”服務小妹感嘆了一句，倒好茶便又回後廚幫忙了。
這間茶餐廳裝修還算高檔，不過人並不多，不知道是收費太高又或者是還沒到飯點的原因，整個店就我跟黃小雅兩個客人，服務員似乎也只有那小妹一個。因此，儘管我們剛才唱的很投入，卻也沒吸引來太多的目光。
等那小妹走後，黃小雅擦了下眼淚，又笑了笑問道：“李哥？怎麼樣？能賣給我嗎？”
有道是：不是我心智堅定，而是你籌碼不夠。三萬塊確實值得讓我考慮了，更何況黃小雅唱得確實好。
這首歌以其默默無聞的爛在我手上，倒不如給黃小雅唱，也算是給它一個好歸宿。
我稍微猶豫了下便說道：“那就給你唱吧，說不定你真的能讓它家喻戶曉。”
“真的嗎？”黃小雅竟然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手，滿臉興奮的說道：“你真的同意了？”
黃小雅的手冰冰軟軟的，我頓時彷彿觸電一般，手不由的顫了一下，把身前的茶杯都給碰倒了。
黃小雅忙起身，抽出紙巾一邊幫我擦拭一邊抱歉的說道：“不好意思，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實在太興奮了。”
其實我髒活幹慣了倒沒覺得身上沾點水有什麼，看黃小雅一張紙一張紙的抽著，我甚至還覺得有些浪費，真是小氣到家了，我暗罵了自己一句。
擦完我的衣服，黃小雅便起身說去下洗手間，其實是去把賬給結了，然後抱歉的跟我說道：“晚上我還得上臺演出，所以我得趕緊回去擬合同，呵，說定了哦！三萬塊，晚上咱們就在金碧輝煌交易。我先去準備了，你可別放我鴿子哦。”黃小雅說完不顧服務小妹訝異的目光，提著包興沖沖的走了，推門出去的時候，還回頭衝我調皮的笑了一下。
那服務員小妹良久才無語的衝我抽了下嘴角說道：“三萬塊一晚？你還真有錢。”
她明顯是誤會了，不過我也沒必要跟她解釋什麼，便輕笑了下，說道：“我窮鬼一個，三萬塊是她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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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剛才還只是有些無語的服務員小妹頓時滿臉的厭惡，小聲的嘟囔著黃小雅看起來挺漂亮的，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就瞎了。
看著這麼感情用事，喜怒哀樂全寫臉上的服務員小妹，我還真有些無語，也難怪這店生意不好，估計等下我吃飯的時候，該被她鄙視死了，畢竟連這頓飯的錢都是黃小雅付的。我衝服務小妹喊道：“剛才點的那些打包。”反正我也得回家拿曲譜，順便帶回去跟兒子一起吃。